“你倒是念啊!”
邢育森看著燕小六吭哧了半天,連一個字都沒念出來,頓時有些急了。
而燕小六此刻也抬起頭,一臉委屈的看著邢捕頭道:“師父,這上面的字,我…”
“切,丟人現眼,這點小事還要為師親自動手。”
邢育森瞪了一眼小六,隨即從其手中將二哈的腰牌奪了過去。
眼見師父看向腰牌,燕小六也湊了上去。
“錦…”
邢育森的文化水平也是有限,但是最起碼腰牌上的這幾個字還認得。
“什么?”
燕小六看著師父念出第一個字,然后下意識的問道。
老邢認真的盯著腰牌,一字一句的念道:“錦衣衛的錦…”
“為嘛不是錦衣衛的衛?”
燕小六還沒有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習慣性的多問了一句。
而此刻,老邢拿著腰牌的手,都已經開始顫抖了起來。
整個人渾身一陣哆嗦,隨即緩緩抬起頭,眼神驚駭的看著端坐在馬背上的趙御。
“您老是上邊派下來的?”
老邢雙手作揖,顫巍巍的將手中的腰牌遞還給了二哈。
錦衣衛。
那可是直屬于皇帝的機構,別說他一個小捕頭,便是知縣老爺都招惹不起啊!
“這是你該問的?”
趙御嘴角微微翹起,盯著邢育森問道:“通知你們知縣老爺,半個時辰后來同福客棧!”
“是是是…同福客棧?”
老邢連連點頭,可是在聽到同福客棧的時候,眉頭微微一挑。
趙御沒有再多說什么,而是帶著二哈朝著鎮內走去。
“師父,這人誰啊?”
燕小六本身就是個混不吝,雖然后期多少有些鬼心眼子,但是現在還自然不明白二哈那一枚腰牌的厲害。
“錦衣衛的上差!”
邢育森看著離去的趙御和二哈,心里直泛嘀咕。
沒想到簡簡單單出來巡個街而已,還能碰上錦衣衛的大人,更加糟糕的是,自己好像已經得罪了這兩位上官。
“娘咧,很有可能影響仕途啊…”
心里雖然提心吊膽,但是趙御說的話他卻一絲一毫都不敢怠慢,轉身帶著還看不清形勢的燕小六,朝著縣衙門跑去。
七俠鎮不大,鎮子上的客棧也就那么一家,經過趙御的打聽,在轉過一個巷子之后,便來到了那客棧面前。
就在趙御和二哈正要上前的時候,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手中拎著一條鮮活的鯉魚,一臉笑意的走進同福客棧。
“大嘴,大嘴,趕緊把魚洗了,把臘肉切了,再把那一壇七十年的女兒紅挖出來,今天晚上我們要一醉方休!”
婦人剛剛跨進客棧,濃郁的秦地方言就飆了出來。
客棧內,眾人看著一臉興奮的掌柜的,都不有的有些好奇道:“今天啥日子啊?”
“小貝放學。”
婦人滿臉笑意的解釋道。
只是這樣的解釋,顯然讓各位伙計更加的摸不著頭腦。
“然后呢?”
“小貝第一天放學…”
“然后呢?”
婦人伸出一根手指,激動的說道:“第一天啊,我們不得慶賀慶賀?”
眾人一聽掌柜的話,多少都有些無語。
而一旁一個算賬的酸秀才卻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小聲的嘀咕道:“我當年中了秀才也沒有慶祝過。”
“所以你也就是個秀才了!”
秀才剛剛說完,一旁一個長相清秀的跑堂上前,看著秀才揶揄的懟道。
秀才一聽,立馬不干了,看向那跑堂的小伙計,很是傲氣的說道:“我們家先祖,四十歲中的舉人,第二年就當了知府…”
可還不等秀才炫耀完,一旁接過掌柜手中活魚的胖廚子就走了上來,嗤笑道:“第三年就入了土,跟沒當一樣。”
秀才看了一眼胖廚子,隨即有些不服氣的說道:“有本事你當一個去啊!”
原本已經拎著魚轉身的胖廚子,聽到秀才的話之后,轉身看向秀才道:“我對當官沒興趣,當武林盟主還可以考慮考慮。”
秀才聞言臉上露出一絲不屑道:“哎哎,赴任之前記得千萬要學會寫自己的名字。”
“切,好像你多念過書似的!”胖廚子也是個不吃閑話的,看著秀才嗤笑的眼神,隨即再次轉身拎著魚走了回來。
聽著胖廚子的話,秀才自信一笑,指了指自己。
“我,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詩,七歲熟讀四書五經,八歲是精通詩詞歌賦…”
“二十五歲窮的連飯都吃不飽!”
胖廚子的嘴,多少有點損了。
可還不等秀才反駁,一旁伺候人的小跑堂也這個時候上來湊熱鬧道:“把祖產買給掌柜的開客棧!”
“哼,別忘了,這塊地還是我的呢!”
秀才眼見兩人站在了統一戰線,隨即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
“嘿嘿,明年就是我的了!”
就在這時候,一旁的女掌柜扒拉著算盤子,很是淡定的回道。
“為什么?”
秀才一愣,自己好像沒有變賣土地的打算啊!
緊接著,女掌柜的就給出了解釋:“你參加鄉試不得花錢啊,這些錢加起來,明年這塊地就是我的了!”
被這一群人圍攻,秀才多少有些詞窮,不過還是強撐著說道:“我要是中了舉人呢?”
“幾率小于等于我當武林盟主!”
胖廚子的話,幾乎接洽的天衣無縫,別說秀才了,其他人遇到這樣的事,也得急眼!
“那可未必!”
就在秀才急眼了正要和李大嘴動手的時候,趙御拎著二哈走進了客棧。
“放開,放開,有客人來勒,讓人看笑話!”
掌柜的一見有客人上門,趕緊拉開秀才和拎著魚的李大嘴。
“客官,打尖、住店還是吃面?”
白展堂眼見客人進門,隨即將手中的白巾往肩上一搭,小跑的來到趙御兩人面前。
“我們是來找人的。”
趙御上下打量了一眼白展堂,隨即神色淡然的說道。
白展堂眼神之中閃過一抹警惕之色,隨即還是和顏悅色的說道:“客官,我們這是客棧,你想找人左拐出胡同不遠處就是縣衙門…”
“哦?”
看著眼前這位隱姓埋名的盜圣,趙御伸手入懷中,取出好大一錠金稞子,扔在了桌上。
其他人看到趙御出手闊錯,都是一驚,尤其是老白,眼中警惕之色更勝。
而站在后面的女掌柜,則以一種趙御都嘆為觀止的速度,將金子收入懷中,隨即快步上前一把拉開白展堂。
“老白,不往回叫就算了,哪有把客人還往外推的?”
女掌柜之前一眼就看出趙御和二哈兩人著裝非富即貴,此刻懷揣著一錠金子,更是趕緊上前,一把推開白展堂,笑著看向趙御和二哈。
“兩位客官,里面請。”
女掌柜熱情的看著趙御,笑著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趙御點了點頭,最忌走到剛剛胖廚子坐的位置上。
“不知道客官來我們客棧要找什么人啊,說出來我也好幫你打聽打聽。”
眼見趙御坐下,掌柜的一邊提起茶壺為趙御和二哈倒茶,一邊小心的問道。
“呂輕侯!”
趙御沒有藏著掖著,直接報出秀才的名字。
見趙御指名道姓的要找呂秀才,客棧眾人都被他剛剛豪擲金子的氣勢給嚇住了,沒人答話。
最后,還是見慣了大世面的郭芙蓉上前,上下打量著趙御,試探性的問道:“你找秀才有什么事嗎?”
趙御沒有答話,只是拿起茶碗,輕抿了一口粗茶之后,這才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郭芙蓉說道:“你是呂秀才嗎?”
“她是我的代言人,有什么事情問她…”
呂秀才躲在郭芙蓉的身后,小聲的說道。
趙御看了一眼呂秀才,隨即又看了一眼擋在秀才面前的郭芙蓉,眼神再次依次看向廚子李大嘴和掌柜的,當然還有作為跑堂小廝的盜圣。
一開始,趙御目標很明確,就是奔著秀才來的。
可是等他到了這里之后,卻猛然感覺這一客棧的人,其實要是用對了地方,絕對都能發揮出難以想象的作用。
掌柜的是摳門,甚至于像李大嘴說的,做菜淡了讓拿手指頭攪攪這樣省錢的方式都能想得出來。
可趙御明白,掌柜的除了摳門之外,做人還相當有底線。
這樣的人,放在戶部的某些職位上,絕對是一號不可多得的人才。
再說了,即便是不去戶部,后續趙御也有用得著這樣摳門掌柜的地方。
而且不要忘了,這婦人還是天下第一鏢局的大小姐,后續趙御的某些想法,還真就需要這樣一個已經有些規模的鏢局來承接。
再說李大嘴,這家伙雖然廚藝不咋地,但是善于研究新式菜肴。
當然,趙御所說的新式菜肴,可不是什么酒釀蘿卜皮、紅燒胖大海之類的。
而是麥德勞,必勝閣…
新朝想要快速恢復經濟,海上航運是不可避免的,而李大嘴的這些東西,正好可以忽悠洋鬼子。
不過,真正讓趙御在意的,當然不是這點蠅頭小利,真正讓趙御正眼看待李大嘴的,是因為他老娘斷指軒轅!
一個頂級的老千,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呂秀才更不用去說,就那一口流利的外語和能把盜神說死的口才,本身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這么算下來,最有勢力的郭芙蓉和武功最高的白展堂,倒是成了趙御此行的雞肋。
不過,趙御也不在乎多這么一兩個拖油瓶了。
“掌柜的,我想要將這同福客棧都盤下來,你看需要多少銀子!”
趙御沉吟了半晌,隨即說出一個讓二哈都摸不著頭腦的話來。
“啥?盤下我的客棧?”
掌柜的立刻起身,死死的盯著趙御說道:“你想要盤下我的客棧?”
“不錯,不但要盤下客棧,還要盤下你包括你的這些伙計!”
趙御點了點頭,隨即不動聲色的從懷中再次拿出一大錠金子。
原本看見錢就兩眼冒光的掌柜,這個時候看到金子卻出奇的平靜,邃藪將自己懷中的那一錠金子也取了出來,一同推到趙御的面前。
“對不住了,我們一群人就這么一個落腳的地方,盤給你了我們一群人上哪去?”
掌柜的微微一笑,身形很是隱晦的后撤一步,而這個時候,作為小廝的白展堂,不漏痕跡的將幾人攔在身前。
“我非要盤呢?”
趙御看著眼前的白展堂,隨即笑著說道。
“那就對不住了!”
白展堂身形一動,隨即一道勁氣直奔趙御周身竅穴而來。
“葵花點穴手!!”
勁氣瞬間擊中趙御前胸大穴…
咔嚓!
卻不想,一陣輕微的骨裂聲傳來。
眾人都看向白展堂,只見白展堂驚駭的看著自己右手的雙指。
此刻雙指已經彎曲出一個詭異的弧度,而那一聲骨裂聲,便是從這雙手指上傳出來的。
“展堂(老白),你么事吧?”
掌柜的和伙計們一擁而上,驚恐的看著老白的手指頭。
“你到底想干撒?!”
掌柜的張開雙手,護住身后的伙計們,看向一臉淡然的趙御問道。
而這個時候,那些之前還在客棧吃飯的客人,眼見又來了機會,毫不猶豫的轉身就逃。
“店鋪可以給你,但你不能傷害我這些伙計…”
眼見趙御不說話,掌柜的咬了咬牙,隨即妥協道。
“客棧?”
趙御笑著搖了搖頭,隨即起身看向眾人說道:“其實我要的不是客棧,而是你們!”
說著,趙御上前一步。
“你別過來,有話好好說么…”
掌柜的和眾人都后撤了一步,驚恐的看著趙御。
“我警告你,我可是衙門的親戚!”
眼看趙御軟硬不吃,一旁的李大嘴急切的說道:“本縣知縣老爺是我姑父,我是婁知縣的侄兒!”
將自己最大的底牌說出來的李大嘴,此刻還不忘叮囑眾人:“低調,都低調…”
知縣?
二哈愣了愣,跟著趙御這么個混不吝,他現在都對這些官職沒太大的概念了。
“知縣大人到!!”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邢育森的聲音。
還別說,就這個嗓門,不去做傳旨太監都有些可惜了。
佟湘玉和眾位伙計聽到邢育森的聲音,頓時心中一喜,畢竟不管怎么說,邢捕頭都是衙門的人。
這時候,一名穿著正七品官服的半大老頭,邁著小碎步走進同福客棧內。
李大嘴看到親姑父來救自己,頓時激動的差點沒哭出來。
可接下來的一幕,卻驚的他們恨不得將自己眼珠子給摳出來。
婁知縣進入客棧,三兩步來到趙御面前,二話不說撲通一聲直接對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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