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偷來的
趙御垂手站在永壽宮外，足足半個多時辰之后，永壽宮正殿一處側門打開，走出一個熟人來。
“趙鎮撫使，陛下宣您覲見…”
趙靖忠來到門外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下方垂手站著的趙御，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他和趙御明面上還算過得去，但兩人都心知肚明，他們已然是不死不休的仇敵。
可拋開這些，趙靖忠還是不由得有些佩服眼圈這個家伙。
百日之前，他還只是一個自己隨意能拿捏的小百戶而已，僅僅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卻已經能站在永壽宮外了。
他自幼進宮做了太監，也算是運氣不錯，在被分王洗房的路上，遇到了已經得勢的魏忠賢，一路平步青云，做到了司禮監秉筆的位置上。
可即便是這樣，他從進宮走到永壽宮外，都用了十二年的時間！
趙御起身來到臺階之上，卻不是立刻進入永壽宮，而是要等趙靖忠再次來到正殿門外，朝著殿內再稟傳一聲。
等皇帝點頭之后，殿內值守的太監才會打開殿門。
當永壽宮的殿門打開之后，趙御按照風里刀之前教給自己的，低著頭躬身快步進入殿內。
“嗯？！”
剛剛踏入龍檻的那一瞬間，低著頭的趙御眉頭猛地皺起。
就在剛才，他腳步落入永壽宮的那一刻，趙御明顯的察覺到最少有三道氣息將自己籠罩！
這三道氣息給趙御的壓迫感，比他以往遇到的任何一個江湖高手都要重。
饒是以他如今的內勁修為，都感覺在進入永壽宮之后，勁氣流轉都變得滯塞起來。
心驚之后，趙御倒是坦然起來。
好歹上頭坐著的也是大乾的九五至尊，身邊怎么可能沒有幾個修為通天的高手來保護？
只是讓趙御稍微心神不寧的是，這樣一來即便是皇帝真的要殺自己，來之前準備的那些東西，在這種高手的注視下，很能起到作用了。
“臣，錦衣衛北司鎮…”
“免了！”
趙御來到青紗龍帳下十步之外，撩衣下拜，按照風里刀教的剛要高呼萬歲，卻不想被龍帳當中的皇帝給打斷。
來的路上一直都在溫習風里刀所教的規矩的趙御，此刻多少有些憋屈。
好些詞兒他都還沒說呢，就被龍帳中的那位給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一時之間，第一次見到這種大場面的趙御，多少有些手足無措。
而龍帳中的皇帝除了說了句‘免了’之外，就沒有了下文。
站在九龍臺階上，垂手立在青紗帳兩側的趙靖忠和風里刀，同樣一言不發。
除了青紗龍帳當中，偶爾傳出一聲清脆的銅磬聲之外，整個永壽殿寂靜的有些瘆人。
之前那三道氣息，依舊死死地籠罩在趙御的身上，這讓趙御內心不由自主的煩躁起來。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就在趙御忍不住想要玩命的時候，龍帳中終于傳來了動靜。
“趙御，你可知朕召你前來，所為何事？”
龍帳中的皇帝放下手中磬錘，一手拿起身旁一柄玉如意，將龍帳撩起一角，語氣平和的問道。
“臣下愚鈍，還請陛下明示…”
趙御一邊裝孫子，一邊心里破口大罵。
你特么的好端端的把老子召到這里，反倒問起老子來了？
腦子進水了是怎么著？！
“朕來問你，京城外的九處粥廠，可是你設立的？”
當皇帝這句話落下的時候，站在龍帳一旁的風里刀下意識的就要給趙御使眼色。
可此刻的趙御卻低著頭，根本就看不到風里刀的舉動。
“回陛下，是臣設立的！”
耐心早已被磨干凈的趙御，下意識的就說了出來。
不過話說出口之后，趙御這才猛然反應過來。
九處粥廠，連續十多天施粥不斷，所涉糧米何止數十萬石？
趙御的目的或者他的初衷到底是什么，對于皇帝而言，其實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一個升任北司鎮撫使還不到三個月的家伙，哪來的這些東西？
聽著趙御的回答，風里刀臉色一變，而另一邊站著的趙靖忠，臉上倒是閃過一絲喜色。
趙御終究只是查檢司這樣沒有實權的小百戶出身，這皇帝的心思，他如何揣摩的清楚？
發善救民？
這對于皇帝而言，根本就無關痛癢。
作為一個皇帝，他更加看重的是以如今的趙御，是如何聚斂出如此多私財的！
“哦？”
皇帝再次伸出玉如意，將龍帳撩起，看著九龍臺階下的趙御，又問道：“你升任北司鎮撫使不過月余，而你家三代皆身在錦衣衛查檢司，祖上也無殷實之人，如何能拿得出手這許多糧米涌來賑災救民？”
“別拿糊弄劉瑾那蠢奴婢的話來搪塞朕，安劍清也拿不出這許多糧米來！”
不等趙御開口，龍帳內的皇帝便再次說道。
聽著皇帝的話，趙御心中微微一動。
現如今天下都說皇帝是個睜眼瞎，所有的事情都被魏忠賢一手把持。
可從剛剛這幾句簡單的話就可以看出來，這皇帝絕對不是眾人眼中那種昏聵的蠢貨。
外面數九寒天，可這永壽宮下設了地龍無數，殿內溫暖如春。
可此刻站在一側的風里刀，額頭上卻冒出了一陣冷汗。
皇帝說話看似風輕云淡，可卻一步步將趙御往死路上趕。
“陛下圣明，臣下設立在京城外的九處粥廠，其中所需糧米，都是…”
大殿當中所有人都豎起耳朵，尤其是趙靖忠，他倒是想要看看，趙御今天如何逃出生天！
“說！！”
見趙御扭扭捏捏，龍帳內的皇帝似乎有些生氣，說話的語氣比之前都冷淡了不少。
“是！”
趙御一點頭，隨即心神一動，心念沉入系統背包當中，鎖定了那七八顆風雷珠，這才一咬牙說道：“回陛下的話，那些糧米，都是臣下從玉泉糧倉處，偷來的！”
偷？！
別說趙靖忠了，就連龍帳中的皇帝，一瞬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堂堂北司鎮撫使，居然在皇帝面前說出‘偷’這樣的話來！
“哈哈哈…”
趙御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卻不想片刻之后，龍帳中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