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封得住天地,封不住人心
苗疆。
一聲脆響響起。
火光之中，一個苗人將領把手掌從臉上拿開，手心出現一抹血跡和一個被拍扁的蚊子尸體，臉上瞬時出現了通紅的手掌印。
接著。
一個奇癢無比的大包，鼓了起來。
“最近毒蚊子，怎么越來越多了。”
“這毒性堪比牛虻了。”
苗人將領無奈搖了搖頭，身為苗疆蠱師，竟然被一只最弱小的蟲豸亂了道心，真是恥辱。
他忍著奇癢守在門前，身后苗疆風格的吊樓中的王座之上，坐著一個天生白眼的孩子。
他身旁站著兩人，一位是面容枯藁的老人，一位是身穿苗疆衣裙，皮膚白皙光滑，身上掛滿了金銀飾器的苗疆少女。
而階下，站著十二位苗疆首領，還有一位身披蓑笠的老者。
老者手中是一張做工極其精致的紙，紙上正面是一幅畫，畫的是陳塘關繁華的場面，背面則寫了幾行大字，這些大字觸之竟然能發出聲音，在吊樓之中重復不斷。
“凡入商者，均分上等土地一塊。凡帶十人入商者，再分上等土地一塊，獎靈種一袋、玉光燈三枚。凡帶千人入商者，獎天機車一輛。凡帶萬人入商者，獎萬法閣功法一本…”
“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自由，人人都有移民大商自由。”
“苗方本是大商屬國，爾等本是大商子民。”
“入商只是回歸，不是背叛。”
“入仙域者才是賣國求榮的叛徒，他們是為了吸一口自由的仙氣，舍棄人族尊嚴的敗類。”
“打死一個叛入仙域的敗類，也可領取靈種一袋。”
這個聲音聽著很像一位名滿天下的說書人的口氣，聲音不斷的響起，讓眾人的目光變幻不定。
身披蓑笠的姜子牙七世聽到最后一句話，嘴角忍不住抽搐不已，恨不得將這紙撕了。
一位十二寨苗寨寨主忍不住開口說道：
“仙師…”
“最近苗疆四處都能見到這種，可以發出聲音商紙…”
“甚至，連苗疆避世藏身的十二垌山谷苗寨之中，也散落得到處都是…”
“這紙這么精貴，撒落得到處都是，得值多少稻米…”
“這商王當真是奢侈淫佚的昏君啊！”
其余幾位苗疆首領也紛紛說道：
“是啊！”
此時此刻，姜子牙看著關注點明顯不對的苗疆首領，不知為何，突然覺得玉虛宮一直以來苦民苦人的手段，并不是那么正確…
他看著眼前的人間堪輿圖，沉吟不語。
人族在苦難之中，雖然能擁有強大的意志，堅定的信念，拼搏進取的毅力…
但前提是…
整個人族，都是如此。
三皇五帝時，諸圣賜下失了靈氣的五谷給人族，以激勵人族拼搏奮斗，才讓人族走出洪荒，在短短千年時間里，建成了偌大的王國，有了如今的城郭。
這也是姜子牙在域外三國，執掌人族的手段之一。
但是現在。
人族早已不同往日，不再同為貧瘠困苦。
貧瘠困苦的只有域外三國…
而大商在靈種普及之后，在仙工造物大創造之后，早已成了讓諸天仙神也流連忘返的紅塵繁華之地。
這個時候…
域外三國堅守的貧瘠和困苦，就成了一張薄紙，一團薄霧…
人間仙域，帝辛都有能力滲透進去，安插暗線；更遑論人間氣運之下的域外三國。
只要三國之人，在貧瘠之中看到了大商的繁華富庶，無論他用多么嚴酷的刑罰，都擋不住人心之中貪欲。
這時。
苗王身邊的老蠱師，開口說道：
“愚蠢。”
“對吾苗疆而言，千金難買的這一張紙，在大商一錢不值。”
“你們現在看到的，竟然是這種膚淺之物…我們苗疆如何能與大商對抗？”
老蠱師睜開蒼老的眼皮，露出渾濁的眼珠，眼珠里好像有蟲子爬過，喃喃開口道：
“老朽的蟲子告訴我，自大商移民詔令散落在苗疆之后，已經有八十萬苗人，去了青鸞仙域，企圖走那一條人間走廊，入大商境內。”
“多，多少！八十萬！
一位苗寨寨主突然跳了起來，嚇了一跳！
整個苗國，也不過八百余萬，他的寨子也只有五十萬人！
這才半個月，竟然跑了八十萬人？
“這群沒骨氣的叛徒！”
另外一人寨主怒不可遏的大罵。
“苗方本是大商屬國，爾等本是大商子民。”
“入商只是回歸，不是背叛。”
這時。
大商詔令上的聲音，正響至此處…
苗寨寨主：…
姜子牙：…
姜子牙這時緩緩開口說道：
“幾位寨主，姜尚當時說過，一旦與大商易市通商，必然會有極大的隱患。”
“現在，幾位寨主相信了嗎？”
“幾位當時，寧愿與姜尚玉石俱焚，也要推行這道通商條約，可曾想過今日？”
“現在大商琳瑯滿目的仙工造物已經進了苗疆，已經徹底改變了苗人的平日生計，幾位后悔也晚了。”
姜子牙說完，十幾位寨主咳嗽幾聲，其中一人嘆息一聲，道：
“誰能想到，帝辛竟然使此陰謀詭計？”
“不過，仙師所言，也不全對。”
“即便吾等知道有此結局，依然會和大商易市通商。”
“仙師，吾等人族在貧苦中勞作，在仇恨中拼搏，便是為了過上好日子，為了征服大商富庶之地。”
“現在，只需出售一些毒蟲蠱物，樟木香料，便可從大商獲得取之不盡的食物和商品…”
“此乃人心所向。”
“仙師能封得住天地，封得住人心嗎？”
“吾等畢竟是人族，畢竟在人間，如果人心都封住了，只怕這里已經不是人間了。”
“更何況，仙師也沒封住天地。”
“吾等之所以堅持易市通商，均是因為當時這大商之物，已經被那位尖銳商人賣到了十萬大山，每一處苗寨之中。”
姜子牙聞言，靜靜看著這位剛剛繼承了寨主之位的青年，澹澹開口道：
“只要諸位支持，即便是靈種都能從苗疆上徹底鏟除殆盡，更何況一些大商的貨物。”
“諸位只需廢除通商條令，強收天下之商物，在大瘴之地一把火燒了，再施嚴酷之律令，如何不能防得住？”
“只怕，諸位是自己抵御不了這個誘惑吧？”
姜子牙話音落下，站在十歲苗王身旁的少女，靜靜開口說道：
“仙師誤會了。”
“其實，這是我的意思。”
“既然我們苗國早晚要征服大商，占有大商的土地，怎么能不學習他們的東西？”
“我們不僅要學還要學的更好，這樣征服大商之后，才能去更好的統治他們。”
“仙師只是窮兵黷武，即便打下了大商又能如何？”
“難道仙師來苗疆，不是為了幫苗疆復仇，只是想掀起戰爭，用人命填了你那封神榜就走了嗎？”
少女話音落下，十歲苗王和老者的目光，也看向了姜子牙。
姜子牙目光微凜，瞇著眼睛，看向這位苗疆圣女，道：
“你究竟是誰？”
苗疆圣女丹唇輕啟，銀鈴般的笑聲，在天地間響起，周圍的蟲豸在她的笑聲中，全都發狂一樣四處亂撞。
她眼中閃過一道詭異，開口說道：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你是天命封神之子姜子牙，還是苗國國師姜尚。”
“你讓苗疆擁有了強大的仙工兵器，是為了封神，還是為了幫助我們殺死夏桀的族民！”
姜子牙聞言，沉默不語，臉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