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
皇宮禁地。
御書房。
大商年號更改之后,帝辛七年即成始皇帝元年,但因天下革新正在關鍵時刻,只有商容在他那卷史書之上,留下了始皇帝的年號。
而大商各地,依然保留帝辛年號。
皇帝、皇后、皇宮、帝都、皇旨、等稱呼也只停留在書面,人間仍是習慣喊一聲大王。
蕭升曹寶走后。
黃龍真人的身影憑空顯現,子受將獸工的玉牌扔給他,道:
“如今元鳳、麒麟一族,已經不在,龍族便是萬獸之王,這獸工玉牌就交給你了。”
黃龍真人接過玉牌,躬身行禮,道:“黃龍謝過大王!”
子受隨即起身,揮筆寫下三道圣旨,這三道圣旨從他手中飛入空中,沒入人間氣運之中,消失在天際,飛向三個地方。
下一刻。
太陰星,月桂樹下,一道圣旨憑空出現。
吳剛不由一怔,趕緊躬身領旨,目光落在其上,開口道:“始皇敕令,命月桂樹靈嫦娥再領太陰郡郡守之位,現郡守吳剛下人間為官,領人間木工總工之位。”
吳剛說完眼神古怪。
大王,我砍的是道則不是人間草木啊。
吳剛是斬道者不是伐木工…
孟津。
一位身高數丈,連城門都進不去的巨漢,席地而坐在孟津懸崖之上,他身邊插著一根兩人環抱粗的排扒木,從身后的樹上摘下一個碩大的紅薯放進嘴里嚼著。
他身后的山上,赫然種滿了洪荒特產的土豆和紅薯。
這時。
子受的旨意落在他身前,巨漢趕忙在身上擦干凈雙手,躬身接過王旨,只見上面寫這一句話。
“來朝歌做個總工,管飽。”
巨漢露出憨厚的笑容,擦了擦嘴,將王旨放進懷中,大步往朝歌走去。
棋盤山。
一位騎著吊睛白額虎的青巾道人從云海落下。
棋盤山上,有兩顆根盤三十余里的桃樹和柳樹,采著天地之靈氣,受著日月之精華。
青巾道人落下之時,正見兩位生得相貌甚是兇惡的修士駕云而去。
只見一人面如藍靛,眼似金燈,巨口獠牙,身軀偉岸;一個面似瓜皮,口如血盆,牙如短劍,頂生雙角,甚是怪異。
青巾道人不由脫口而出:“道友,請留步。”
青巾道人話音落下,兩位修士只覺腳下云氣一散,突兀的摔了下來。
兩人愣愣對視一眼。
一頭霧水。
便在這時,青巾道人趕緊上前扶起二人,說道:
“兩位壯士無恙?”
“吾乃大商特使申公豹是也,今日冒昧來道兄仙府,只為請兩位道兄出山,匡扶社稷,福澤眾生!”
“吾王在朝歌設王之六工,意欲改天換地,有草工總工之位尚且空缺,敢問兩位道兄可愿入朝為官?”
兩位樣貌怪異的道人此時表情更怪了,冷冷盯著申公豹,道:“吾等已是玉虛弟子。”
申公豹擺了擺手,滿不在意道:
“這又何妨,我也曾是玉虛弟子。”
“良禽擇木而棲,兩位覺得是萬法閣的法好,還是玉虛宮的法好?”
桃精柳鬼眼神中的警惕漸漸消逝,道:“道友請到洞府一敘。”
一月之后。
商王宮。
拓建了數十倍的龍德殿中,一間書房門上掛了一個牌子,名曰:
“工部議事廳。”
此時。
議事廳中,大商第一任王之六工總工齊聚,聆聽子受教誨。
土工總工飛廉。
金工總工鄔文化。
石工總工惡來。
木工總工吳剛。
獸工總工黃龍真人。
草工總工高明高覺。
子受坐在首位,目光落下,開口說道:
“工部尚書姜子牙暫未履職,這工部暫時由朕親自執掌。”
“這六個位置,將在未來的大商社稷之中,占據極其重要的位置。”
“你們當下的目的是幫著大商革新計劃,徹底改造人間。”
“但,你們未來…”
“可在九霄之上動土,可在星河之中牧馬,可在西土事農桑,可在地府鑄劍…”
“請諸位,把這個位置坐穩了。
“千萬別辱沒了王的名字。”
子受話音落下,七位組合奇怪的總工,不自覺的站直了身子。
一個時辰后。
思想教育結束,子受便把后續一切事宜都交給了子啟,離開了工部,回到了壽仙宮。
王者。
指引的是方向。
壽仙宮。
子受躺在躺椅之上,梳理著最近發生的一切,從起始之站開始,到仙宗墜落,再到崆峒印歸位,改年號為皇帝…
他閉目沉思,心中嘆息一聲,道:
“沒想到…封神大勢,最終還是徹底變了。”
子受猶記,他當初想的是只改小勢而不改大勢,以先知先覺的優勢,在封神之中步步為營,積小為大,突破命運,為大商謀求一線生機。
自從女媧娘娘將人間氣運歸于人間之后。
一切都變了。
他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一直推著走到了現在。
無論是他參悟了金口玉言,還是人族開始參悟人間道則,都是如此的順其自然。
他一直說時代大勢不可阻擋。
他自己何嘗又不是如此?
是他將封神定數,將九天十地,將人間,推到了如今的形勢。
而他,這個變化同樣也讓他做出順應形勢的抉擇。
涂山九兒為其揉捏雙肩,心神力梳理著心神血氣。
她靜靜開口道:
“大王,后稷傳五谷的秘辛,娘娘說了,這不是玉虛的算計,而是六位圣人同時定下的事。”
涂山九兒話音落下,子受眼神一頓,心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果然他聽涂山九兒繼續道:
“當時人族一直在瑞獸族靈庇佑之中,娘娘說,若想讓人族走出庇佑,變得強大,便不能讓人族輕易獲得足夠的食物。”
“否則,人族至今都將守在一座山上,靠著這些靈種活著,而不是有現在鼎盛氣運。”
“娘娘說,如今時代變了,已經不能靠餓其體膚,來激發人族的志向。”
“限不限制,便不再重要。”
子受聞言,道:
“原來如此。”
“這是真真正正的‘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子受聲音落下,涂山九兒目光不由泛起一陣波瀾,她開口問道:
“大王,您早已培育出這些靈種,為何不早日推廣,等到現在才普及天下?”
子受睜開眼睛,目光看著人間堪輿圖,平靜開口說道:
“賴以生存的食物瞬間增長百倍,對任何一個種族來說,都并非好事。”
“飽暖思。”
“吃飽喝足而又無他事,只會滋生惡。”
“若非鄉學已經普及,夫子足以教化天下,土豆和紅薯兩個靈種普及之后,天下必然大亂。”
“朕絕不會貿然將其推廣”
涂山九兒忍不住開口問道:
“妾身來人間之前,便已得知…大王為天下嘔心瀝血,勵精圖治,幾乎親赴災殃之地,親下旱澇之邑…”
“當年托梁換柱的身體也能熬到昏迷…”
“但現在…人間氣運已經沖破了天道規章,興武伐紂成了歷史,玉虛宮只敢用仙宗氣運鎖住大商出兵之路。”
“如今的人間變化之大,遠比前面幾千年的變化,還要大得多。”
“莫說人間。就算在九天十地,四海八荒,大王都已不懼任何人。”
“為何…”
“大王還要如此耗費心血,去推行革新?”
九尾天狐話音落下,子受的記憶突然回到了淇水斬神之前,商容問他的那一番話。
他臉上露出一抹澹澹的笑容。
當時。
他心中最大的擔心,便是被仙神算計去女媧宮題詩,最終被狐耳娘的溫柔鄉破了護身國運,自焚摘星樓。
現在。
這個擔心已經煙消云散。
狐耳娘就在他身邊,但卻成了他的分析姬和按摩妻。
當時的畏懼和忌憚,幾乎都已經消失了。
大商傲立在人間,只要固守疆域,便無人能破大商氣運。
他好像還是逃不過勵精圖治的命運。
子受不由想起楊戩在陳塘關前說的那句話,開口說道:
“當年,朕只想在人間活下去,現在朕卻想讓人間活下去。”
“改革一旦開始,就再也不能止步,必須永遠走下去,在天地的變化之中不斷革新。”
涂山九兒喃喃開口說道:
“天地之變化永無止途,革新則未有窮期…”
此時,涂山九兒不由想到武道道則之中,那一條尸骨遍野的不歸之路。
耳邊,響起子受的聲音。
“人間食物富足之后,便是思想的解放,文化的井噴,不用多久,人間便會商賈云集,仙工普及…”
“那時,才是人族真正開始參悟人間道則之時。”
“朕希望人間百家爭鳴,而不是,只有武道獨行。”
子受說完,涂山九兒沉吟不語,身上的心神力落在子受肉身之中,梳理著他體內的竅穴。
修行達到如今境界,子受早已不需要休息,他需要的只有思考、修行…以及探監。
他心念一動,意識進到太古帝獄之中,走進帝獄的古樸石門,來到了“辛字號”牢房之前。
便在他進入太古帝獄那一刻,手中多了一把古樸的青銅鑰匙。
方云出獄至今,一月時間已過,是時候打開“辛字號”牢房了。
子受看著這第三間牢房,隨即拿起鑰匙插入無數道韻和規則交織而成的門鎖之中,一聲鎖開之聲響起,辛字號牢房上的迷霧消失,他推開門,毫無阻擋的走了進來。
他目光望去,只看到這里的牢獄空間,化作一方蒼茫之外浩渺無垠的星空。
一位面目清秀身披白衫的男子,站在那里,就像一方星空之主,主宰一切。
他身上透露出一股睥睨天地,唯我獨尊的氣勢。
子受的目光落到男子的上古篆文之上,立刻知道了他的身份。
這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我欲封天》世界的氣運之子。
妖尊孟浩,第九至尊,蒼茫星空之主。
孟浩見牢門打開,子受身影走來,轉過身對上了子受的目光,臉上露出微笑,開口說道:
“這位牢頭,今日是否十五,可否出獄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