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萬靈血祭,魔皇與……那位大人
剛聽到消息時，雷恩一度以為是個玩笑。
可魔皇的使者真的來到圣城了，還指名道姓要見他。
“會不會有陰謀？”
老山羊眉頭微皺，“魔皇那家伙一向卑鄙無恥，不擇手段，況且，人類各國開會，關他什么屁事啊？”
“走，過去看看。”
雷恩站了起來，一臉淡定，“一個魔皇的使者罷了，還能翻了天不成？且看看他要說什么。”
就算魔皇本人來了，他都未必會怕，別說區區一個使者了。
這都不敢見，才會淪為笑柄。
萊昂見狀，只好點頭，去準備馬車。
一行人很快乘坐馬車趕到了西宮。
西宮是給已經娶妻生子的王子，辛格爾家族的旁系成員，以及一些皇親國戚居住的宮苑，修建的富麗堂皇，其內假山水池秀美，殿宇林立，占地面積極廣。
風暴王宮被摧毀后，皇帝烏戈和王后暫時搬進了西宮內居住，“萬國會議”也是在這里召開。
當雷恩和老山羊進入了議政大殿時，這里已經坐滿了人。
大殿內，高高的穹頂之下，一幅幅壁畫在金色的燈光下熠熠生輝，大殿中央擺放著一張極其巨大的石制圓桌，上面雕刻著精美的圖案，每一筆每一劃都充滿了匠人的心血。
高聳的白色石柱支撐著整個大殿，一縷縷陽光從彩窗傾瀉進來，和燈光共舞，顯得輝煌絢爛。
此時，巨大圓桌的周圍坐滿了人，不是國王和王后，就是一國重臣。
法羅蘭國王查理六世，黑羽王國國王阿普頓三世，瑟蘭王國護國元帥天災劍圣，自然學派九星長老，諾克曼帝國的斯塔爾公爵，蒸汽聯盟的第三議長丹尼爾，圣喬安帝國的皇帝烏戈，西荒蠻族的小蠻王…
強者如云，群英薈萃，場面盛大。
然而，今天他們全部成了陪襯。
有一人，鶴立雞群，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視。
他雙眸深紫，望之如凝視深淵，臉龐瘦削，身穿一件氣息無比古老，有天神喋血圖案的灰色戰甲，背后的紅色披風如紅霞般搖曳，身上涌動著強大的黑暗氣息。
一位魔人族的黑暗君主！
據他剛剛自我介紹，他是暗冥氏族的黑暗君主，魔皇的徒弟之一，名為艾德里安，外號“死亡詩人”。
他站在大殿中央，望著眾人，道：
“萬國會議？何等可笑，我覺得你們的討論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阿斯莫德老師想消滅哪個城市，除了圣城，日耀城，紫藤城等少數地方有可能幸免以外，其他地方，不妨考慮怎么下葬更加現實一點。”
他的語氣很平淡，沒有刻意嘲諷，就仿佛在說今天會下雨一樣。
那是一種骨子里的蔑視。
“放肆！”
“魔人君主，少大放厥詞，這里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魔崽子，我們放你進來，只是出于最基本的外交禮節罷了，別以為你在這里危言聳聽，我們就不會殺了你！”
各國高層紛紛出口訓斥，怒罵，甚至發出了死亡威脅。
連天災劍圣，九星長老，斯塔爾公爵等高階傳奇強者都臉色轉冷，顯然非常不快。
然而，黑暗君主艾德里安作為魔皇的學生，真有幾分膽色。
面對這么多人類傳奇強者的怒火和殺意，一般的黑暗君主都未必頂的住，會止不住的顫栗，他卻面不改色，淡漠的道：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圣城沒有淪陷，說實話我是有點意外的，姑且承認你們人類陣營確實很強大。
可是，西貢大陸上，有幾個國家能比得上圣喬安帝國呢？
又有哪個城市能有兵主這樣的人族至強者坐鎮呢？
不要說幾位陛下出手，就是我，舍了這條命去搞突襲的話，也能血洗幾個人類國度的王城，在座的國王和大臣覺得如何？”
此話一出，很多人都臉色一變，表情有點難看。
尤其是那些比較弱小的王國，公國，以及獨立城邦的統治者，心中都有點不安。
當然，真正的大佬依舊穩坐釣魚臺。
天災劍圣就毫無畏懼，可能是看不慣這個魔人君主趾高氣昂的樣子，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寒芒，冷冷的道：
“魔人族的雜碎，你盡管試試，不怕死的話，就來突襲瑟蘭王國，我倒是很想領教一下你的本事，看看是不是和你這張嘴一樣厲害！”
這話可謂霸氣側漏，相當不客氣。
魔人君主艾德里安掃了天災劍圣一眼，道：
“瑟蘭王國的劍圣？你確實很強，比在座的大部分廢物都強，能殺死血族君主馬爾克，即使是靠群毆，那也是一種本事。
瑟蘭王國，黑羽王國，白銀王國…十大強國的王城，我確實力有未逮。
可另外數百個二流、三流小國呢？你們人類陣營的半神強者有多少？現在空間傳送能力基本失效了，你們靠飛行互相支援，庇護弱國嗎？”
一連串的誅心之言，讓很多小國的國王和大臣臉色鐵青。
連天災劍圣都沉默了。
他并不怕黑暗陣營的強者，也相信瑟蘭王國的底蘊，自保有余，可要庇護和支援他國就力有未逮了。
強者飛行速度很快，可也要時間，有些王國可能連第一波突襲都撐不住多久。
“我放你進來不是讓你在這里耀武揚威的。”
皇帝烏戈開口了，身為帝國之主，實力無限接近半神巨頭的強者，他的氣勢牢牢壓制了魔人君主。
他站了起來，眼眸跳躍著青色神火，冷冷的道：
“搞清楚，這次慘敗的是你們！獸人主神的分身隕落在此，還不能讓他們這些家伙收起那可笑的傲慢姿態嗎？”
自然學派的九星長老也站了起來，蒼老的臉上帶著冷意，道：
“如果你覺得這就能威脅我們，那就太可笑了，黑暗陣營現在面對叛軍和南域聯軍的攻擊都自顧不暇，能派出多少強者來搞突襲斬首戰術呢？
況且，你覺得我們就不敢盡起大軍，去攻擊黑暗種族生活的秘境嗎？
血腥女王可是知道你們很多秘境的位置，相信她很樂意和我們做交易，而且，你們不會以為自己的那幾個大本營，烏云堡壘，暮光城，幽鬼秘境和天狼殿就藏的很好吧？”
聽到這番話，魔人君主艾德里安終于微微色變，有點咬牙切齒，道：
“自然學派…”
這群該死的學者，精靈帝國的余孽，怎么還沒死光。
魔裔四大種族的大本營進行過多次轉移，位置或者說空間坐標很隱蔽，這次烏云堡壘都是主動暴露的。
可他依舊不敢掉以輕心。
誰知道那些詭計多端的學者有沒有重新定位到他們的老巢。
自然學派的影響力確實非同一般，九星長老開口后，很多小國的國王和外交大臣都安心了不少，恢復鎮定。
這是教廷都不具備的威望和公信力。
諾克曼帝國的斯塔爾公爵也淡淡的道：
“魔人族的君王，你是沉睡太久了嗎？拜托你搞清楚，現在誰才是大陸的霸主。
我記得你的資料，當年你不自量力想挑戰人皇陛下，結果慘敗，你的父親為了救你被陛下打的灰飛煙滅，是時間過去太久，已經忘記了疼？”
這話可太打臉了，揭人傷疤。
魔人君主艾德里安氣的臉色發白，指著斯塔爾公爵，手指都有點哆嗦，道：
“大衛的后裔！”
他的聲音帶著難以遏制的仇恨，如果不是知道在這里動手會被一眾人類強者聯手秒殺，他已經翻臉了。
這波大佬們的先后發言，總算壓制住了魔皇使者的囂張氣焰。
“噠噠噠…”
這個時候，雷恩大步走進了大殿，毫不客氣的坐在了最上方的位置上。
魔人君主艾德里安臉色一變，顧不得懟回去，手貼前胸，微微躬身，道：
“向您致敬，偉大的萬兵之主！”
這是外交場合。
就算是敵對的兩個陣營，一些基本的禮節也少不了。
何況黑暗陣營一向崇敬強者，兵主在圣城外，不借助陣法，單槍匹馬強勢擊殺了獸人主神一具神之化，給了黑暗陣營那邊極大的震撼，也收獲了黑暗種族的敬畏。
即使自負如魔人君主艾德里安，在這種能和他的老師魔皇相提并論的人族至尊面前，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雷恩眼神淡漠，掃了魔人君主一眼，道：
“有什么事直說，魔皇讓你過來，總不會就是為了吵架吧？”
魔人君主艾德里安注視著石桌最上方的兵主，除了對方很年輕英俊外，他竟然察覺不到任何特殊之處，連一絲神力波動都沒有。
這個結果反而讓他心中一凜。
這證明，兩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大到對方不刻意泄露氣息的話，他無法窺視到一絲異常。
魔人君主艾德里安神色一正，道：
“我代表我的老師，原暗之主，魔人神系的主神阿斯莫德陛下，向人類陣營這邊提出一份協議、約定。”
“協議？”
雷恩略有點意外，手指敲著桌邊，“說來聽聽。”
“協議是這樣的，自這一天開始，人類陣營和黑暗陣營都把戰場放在大陸南域的迷失之森及周邊地帶。
黑暗陣營將不會派出強者入侵任何一個人類國度的主要城市。
同時，人類陣營也不得攻打烏云堡壘之外黑暗陣營的其他重要據點，包括那些秘境小世界。”
魔人君主艾德里安以洪亮的聲音說道。
這倒是出乎了各國高層的預料，有人松了一口氣，也有人一臉懷疑，覺得其中有詐。
“似乎可行？”
“不，這是黑暗陣營的陰謀，肯定有陷阱，不懷好意！”
“對，不能答應，肯定有詐。”
“可如果兩大陣營都互相搞閃電戰和突襲斬首戰術，那就完全亂套了，屆時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傷亡…”
對于這件事，各國高層意見不一，起了很大的爭執。
一些強國態度比較強硬，拒絕合作，很多弱國則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有趣。”
雷恩開口了。
大殿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他，等待他做決定。
“協議，是簽魔法契約或神力誓約嗎？”
“不。”
魔人君主艾德里安搖搖頭，道，“對于阿斯莫德陛下和您而言，魔法契約的作用已經不大，而且，無論什么契約總是存在漏空。”
“所以？”
“這只是一個口頭協議，如果您贊同，就在萬國會議上公布，阿斯莫德陛下同樣會在最高議會上公告此事，你們的承諾就是保證。”
這倒讓雷恩有點意外，他還以為，魔皇是打算用契約坑人呢。
說不定就在契約上動了什么手腳，或者有設計好的漏洞。
“另有兩位使者早就去了丘山王國和北地珍珠城，冥王和血腥女王已經同意了阿斯莫德陛下的協議，約定三大陣營在大陸南域一決勝負。”
“既然如此，我也同意了。”
聽到這里，雷恩答應了下來。
口頭協議隨時可以撕毀，沒有約束力。
然而，這種協議反而有點作用，因為這頂多是陽謀而不是陰謀。
既然冥王和血腥女王都同意了，他自然不會反對，反正要是魔皇那邊敢搞小動作，他們可以馬上翻臉，同等報復。
雷恩說完，就起身離去，留下各國高層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么。
冥王，血腥女王，兵主都答應了，這件事已成定局，他們反對也沒用。
而且這個協議對三大陣營都有好處，特別是對弱國和普通人而言，算好消息，避免了大規模的血與亂。
當然，如此一來，南域的戰爭也會更加密集和血腥。
雷恩走出西宮，站在街道上，抬頭望著天空中的太陽，瞇起了眼睛，道：
“魔皇…”
他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也許協議本身確實沒有問題，可是，魔皇絕對在圖謀著什么。
“走著瞧，看誰能笑到最后。”
大陸南域，迷失之森。
烏云堡壘作為魔人族的大本營，是一座超級巨大的浮空島嶼，它也許沒有精靈帝國的超級浮空城那種強大火力，規模卻更大。
暗冥城高懸于浮空島的險峰之巔，由一組造型獨特的建筑群組成，錯落有致的建筑襯托舉世無雙的魔法燈塔，有一種夢幻般的絢爛感。
魔皇的寢宮是一座高高的塔樓，巍然屹立于暗冥城的中心，壁立千仞、直插天際，高聳入云的雙子塔一左一右護立在兩側，恢弘大氣。
暗冥城的季節、日月、天空皆自成一體，與其他地方完全不同。
由此可見，這里處于一個強大的結界中，與周圍的時空割裂，除非有強大的神力或暗冥城主故意放行，否則進出非常困難。
夜涼如水，高懸于塔樓半空中的一方露臺上，線條優美的石柱雕刻成各種奇獸外形，形成露臺的圍欄。
露臺高高的圍欄上站著兩道人影，有些飄渺，幾與夜色融為一體。
阿爾維斯單膝跪地，道：“老師，我這次失敗了，愿意接受任何懲罰。”
魔皇站在護欄前，吹著拂過高空的冷風，他的樣貌看起來很英俊，高鼻梁，五官端正，棱角分明，一雙眼眸中燃燒著暗金色的火焰。
他擺擺手，語氣平淡的道：
“沒關系，反省一下自己失誤的地方，吸取教訓，下次再努力即可。”
非常好說話，一點也不像黑暗陣營的最高領袖，兇威赫赫的邪神。
阿爾維斯沒有站起來，臉上有點迷惑，道：
“可是，圣城未毀，圣女還活著，這對我們太不利了，一旦光明女神…”
“停。”
魔皇抬斷了他的話，回頭一瞥，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確實很不利，我們這次的行動失敗了，但是，這不代表我們就落入下風了。
阿爾維斯，你知道怎么才能常勝不敗嗎？”
“強大的力量，還有足夠的情報？”
“也許吧。”
魔皇負手而立，望著深邃的夜空，“可有時候，靠這些還不夠，我常勝不敗的秘訣只有一個——還沒行動，就考慮失敗了會怎么樣。”
阿爾維斯聽到這話，更加迷茫了。
魔皇卻沒有繼續解釋，望著夜空，那燃燒著火焰的威嚴金眸洞穿虛空，看到了隱藏在夜幕下的景象。
深沉的夜幕下，遙遠的彼方，一雙血氣氤氳的巨大眼眸浮在空中，紅的讓人心悸，眸光流轉間，無邊血海翻涌迭起，其中有日升月落，威壓可怖。
另一個方向則掛著兩道光輪，一道璀璨白亮，一道漆黑如墨。
黑白光輪如齒輪般緩緩轉動著，仿佛重定了輪回，無窮無盡的生機與死氣縈繞在光輪上，散發出如淵似獄的神威！
“冥王，血腥女王…”
魔皇望著遠方夜幕下的血色雙眸和黑白光輪，眼中亦閃過一絲冷厲，輕哼一聲，轉身就走。
要不是這兩個強敵盯的太緊了，上次入侵圣城的可就不只是獸人主神和羅絲女神了。
他不喜歡失敗。
雖然做了多手準備，底牌很多，可能一次性成功，誰愿意失敗呢？
圣女留著始終是個不小的隱患。
可這次已經打草驚蛇，短時間內，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了。
魔皇獨自返回了自己的寢宮，這里，任何外人都不得入內。
大廳內的空間十分宏大寬廣，四根白色的巨柱聳立于四角，支撐著高懸的穹頂，穹頂呈半球形，無數詭奇的浮雕刻繪其上，生有雙翼，長著惡魔犄角的魔神，腳踏圣云卻品吐魔焰的異獸，黑色的圣光，滴血的暗紅十字架…
最上方，還有一個祭壇。
祭壇上擺放著一個古樸的石磨，上面有很多奇形怪狀的凹槽，一種淡紅色的似光非光，似水非水的物質在凹槽內流動，形成一幅活動的巨大線條畫，如有生命般不斷變幻形狀。
人類，惡魔，精靈，血族…無數種族的虛影烙印在石磨上面浮現。
石磨上偶爾還會倒映出迷失之森外圍的景象，一隊隊騎士，獵魔人，法師和刺客與妖鬼，狼人，血族等黑暗種族在充滿迷霧的森林中廝殺，鮮血飛濺，留下一具具尸體。
而他們的廝殺也讓這塊石磨的氣息越來越恐怖，上面萬靈喋血的虛影越來越真實，讓人顫栗。
“還不夠，不夠，祭品還太少了，強者也太少，無法滿足大祭的條件。”
魔皇微微皺眉，對于進度很不滿意。
這個石磨是他最強的底牌之一，等階極高，威能可怖，可惜，它的發動條件實在是太苛刻了。
光這些，也不足以讓他笑到最后。
魔皇猶豫片刻，收起那座石磨，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塊菱形的水晶，放在了祭壇上。
沉默良久，他慢慢念出了一串咒語。
古老的咒語擁有著不可思議的偉力，魔皇體內的黑暗神力急劇消耗，一枚枚暗金色的咒文閃耀著浮現，時空都在顫抖，浮現出流光裂痕。
咒文一一打入了那塊菱形水晶中。
“嗡嗡…”
虛空震動，水晶散發出耀眼星光，無數星云，星辰、星座、星系浮現，不斷偏轉振動，燦爛光輝漲落，構成了一件不朽神衣。
一道修長的人影浮現，他身披日月星辰編織成的服飾，一步踏出，時空和世間萬般法則仿佛都承受不住，發出哀鳴！
周圍的陰影全部消失了。
一切物質都不可見。
只有虛無與無限的神力汪洋。
在這道身披星海，擁有無窮神威，至高無上的虛影面前，魔皇都顯得黯然失色。
他身軀顫抖著，忍不住單膝跪了下去，低下頭顱，恭敬的道：
“尊敬的諸神之王，國度天宇的主宰，多元晶壁系的至高神。
阿斯莫德向您獻上最謙卑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