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妙啊,載入史冊的審判

　　入夜，月如鉤，晚風蕭瑟。

　　荒原上的雄城內，萬家燈火連成一片，略微驅散了黑暗中的寒意。

　　冬夜冷清，房間內空蕩蕩的，淪為留守兒童的雷恩點燃了壁爐，柴薪燃得正旺，不斷地射出紅藍交錯的光。

　　接著，他進入廚房，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了幾份中餐，紅燒肉，清炒白菜＋一碗魚湯。

　　半神其實不用進食，也不用睡覺，但這是一種習慣。

　　經常維持著普通人一樣的生活習慣，有助于保持人性。圣者非人，真神更是徹底超越世俗，可雷恩并不想成為那種無情無欲的天神，故而不忙的時候，一日三餐都會吃。

　　將菜端上桌，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日歷，咕噥道：

　　「12月25日，原來今天是我的生日，這下終于21周歲了…」

　　靜修幾天，沒怎么注意時間流逝，不小心就把自己的生日給忘了，自然也沒準備什么生日宴。

　　算了，那就不過了。

　　這個世界也不流行過這種小生日，超凡者壽命漫長，通常只有10歲，20歲這樣的整十或整百歲的生日，貴族們才會舉辦生日宴。

　　像這種21歲的生日，一般是不弄的。

　　要是每年都辦生日宴，一個圣者豈不是要過500次生日？

　　那也太頻繁了，今天這個圣者過生日，明天那個圣者過生日，那貴族們也不用干啥了，天天都去吃席了…

　　女武神：［生日快樂！］

　　阿爾托莉雅：［生日快樂！］

　　非常湊巧，下一刻，兩條消息幾乎同時從聯絡平臺上發來。

　　雷恩微微一笑，內心有些溫暖，給最愛的兩個女人簡單回復了消息。

　　對于沒能陪在他身邊，兩女都表達了遺憾，有些過意不去，都說準備了禮物，見面時再送給他。

　　特別是便宜姐姐，說過兩天就能到，到時候要給他一個驚喜。

　　「還有驚喜？」

　　雷恩撓撓頭，有點好奇。

　　以前都是他在照顧便宜姐姐，有段時間，她的衣服，首飾和化妝品，都是他幫忙挑選和購買的。

　　當然，阿爾托莉雅也送過他東西，還都非常珍貴，劍鞘Avalon，精靈族圣物自然之杖內的世界樹種子。

　　總共三顆世界樹種子，她拿了一顆，余下兩顆都給了他。

　　然后他又把一顆世界樹種子給了凱莎。

　　可以說，便宜姐姐有歐皇氣運，自從遇到她后，雷恩的運道都變好了，他真正開始咸魚翻身也是從月世界的第四次圣杯戰爭開始的。

　　她總是習慣把最珍貴的東西留給他…

　　雷恩回憶著這些事，嘴角上揚，發消息安撫了妻子和姐姐一番，讓她們不必介懷，未來很漫長，他們早晚都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他的夢想就是在豪華的水晶宮中，和眾女大被同眠，生一個足球隊的娃，共享天倫。

　　「冬冬！」

　　敲門聲突然響起。

　　雷恩關掉了腦海中的聯絡平臺，停止YY，有些疑惑的看著大門處，道：

　　「請進。」

　　吱呀～

　　大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高大挺拔，面容硬朗陽剛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身披花紋精美的騎士皮甲，肩上有神殿和天使羽翼狀的徽章，胸前是4朵圣薔薇和各種榮譽勛章，一雙碧藍眼睛炯炯有神，給人威嚴陽剛，正氣凜然的感覺。

　　「原來是岡薩雷斯團長大駕光臨，來來，快請坐。」

雷恩笑容熱情，邀請岡團長上桌，「吃了沒？我炒了幾個小菜，不嫌棄的話，一起吃個　　晚餐如何？」

　　換作之前，岡薩雷斯沒準會覺得受寵若驚，倍有面子。

　　可現在…

　　「哼！」

　　岡團長黑著一張臉，走了過來，一副便秘的表情，「算了吧，高攀不起，你的飯桌我可不敢上了。」

　　鑒于大環境如此，

　　那天晚上，他醉的不省人事，被兩個貴婦拖進了臥室，第二天醒來，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光了，頭暈腦脹，還有點腰酸背痛…

　　他被兩個女流氓了，淦！

　　這也就罷了，這種事男人不吃虧，迷迷湖湖的，還有點享受…咳。

　　可這導致他完全錯過了米歇爾清洗教會神職人員的事！

　　第二天，理查德老師匆匆趕來，當著教堂外所有神職人員的面，把他噴了個狗血淋頭，讓他顏面盡失。

　　雷恩咧嘴一笑，掩飾不住幸災樂禍，假惺惺的道：「那是意外，團長，我怎么知道米歇爾會做這種事。」

　　岡團長：(눈‸눈ꐦ)，后槽牙都快笑出來了，還說不是故意的？

　　「你不知道？」

　　岡薩雷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敢摸著你的良心再說一遍嗎？」

　　雷恩：「…」

　　不能摸，會痛。

　　「咳咳。」

　　他咳嗽兩聲，立刻轉移話題，伸手邀請道，「別站著啊，來來，坐下說。」

　　岡團長一臉警惕，在餐桌對面坐下，瞄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挑眉道，「你晚餐就吃這個？」

　　太寒酸了吧。

　　白菜，魚湯，紅燒肉也是普通牛肉，很多自由民都吃得比這豐盛。

　　雷恩臉不紅心不跳，道：「沒辦法，我就是一個這么節儉的人，奇珍異獸，我反而吃不習慣。」

　　岡薩雷斯團長皮笑肉不笑，道：「那瓶價值萬金的千年地獄火，難道不是你請我喝的？」

　　裝，你特么的繼續裝。

　　怨氣好大啊。

　　雷恩臉皮一抽，暗暗腹誹，不就是坑了你一次嗎，至于這樣斤斤計較？

　　氣量真小，怪不得卡在了最后一步，不能踏破天關。

　　君王肚里能撐船，真正的大老，早就放下這點小事了。

　　雷恩腹誹了幾句，立刻轉移話題，道：「今天不談這個，你過來是…」

　　「還是先談一下這個吧。」

　　岡薩雷斯輕哼一聲，臉色不善的盯著他，不爽的道，「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么要這樣坑我？」

　　「額…」

　　雷恩有點心虛，甩鍋道，「不是我，這是凱瑟琳大小姐的意思。」

　　「凱瑟琳？」

　　「就是海倫的女兒，她看過那些情書，知道你一直惦記著她的母親，所以拜托我警告你一次，她和我妻子凱莎公主關系很好，我不好拒絕。」

　　岡薩雷斯臉上很尷尬，支支吾吾的，沒了興師問罪的底氣。

　　雖然他覺得自己是癡心一片，可他也知道，惦記著是不對的。

　　從凱瑟琳的角度，想教訓他一頓很正常，畢竟他在勾搭她的母親，試圖破壞她的家庭，妥妥的壞人…

　　兩人陷入沉默，這個話題被揭過了。

　　片刻后，雷恩用湯匙舀了魚湯，喝了一口，悠然自得的道：「好了，團長，你今晚過來有何貴干？」

提起正事，岡薩雷斯團長神色一正，語氣嚴肅的道：「我來轉告一下教皇冕下的話，關于米歇爾的事，他希望你不要暴力　　干涉，這也是帝國皇室辛格爾家族的意思。」

　　雷恩眉頭微皺。

　　這就有點難辦了。

　　辛格爾家族沒有費爾巴哈家族那么強，現任皇帝就是他們家族的最強者，也就是第六代風暴戰神烏戈，實力頂多和大地長老差不多。

　　初代風暴戰神路易斯是爆體而亡，形神俱滅，沒給家族留下什么底牌。

　　他的裝備和秘寶在封神失敗的那一刻幾乎全毀，連帶半神器品質的圣槍瑞迪蓋爾都斷裂了，重鑄后威力削弱了很多，至今都只是頂級圣器…

　　圣喬安帝國的皇帝烏戈一世，別說和費爾巴哈家族的蒼穹劍圣對抗，就是查理大帝他都不一定干的過。

　　雷恩并不忌憚辛格爾家族，但教廷總部的面子卻是要給的。

　　格里高利教皇是六階偽神，實力強大，對便宜姐姐也很照顧，于情于理，都要給他點面子。

　　而且便宜姐姐還要在教會當一段時間的圣女，不宜和教廷總部鬧的太僵。

　　雷恩思考著這些事，手指輕敲桌面，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道：

　　「教皇冕下只是說不能暴力干涉對吧？那我講道理行不行？」

　　岡團長：「…」

　　還講道理，你仿佛在逗我。

　　講道理有用的話，米歇爾還要殺人？

　　岡薩雷斯臉皮微微抽搐，道：「我看起來像是智障？」

　　確實不太聰明的樣子…

　　雷恩心中滴咕，臉上笑嘻嘻，振振有詞的道：「我是米歇爾的朋友，也是事件的參與者之一，于情于理，我都有闡述事件經過，提供證詞，為朋友辯護的資格吧？」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他自己都差點信了。

　　岡薩雷斯面無表情，眼神有些微妙，道：

　　「確實，你是事件的知情者，應該說明一下米歇爾找你幫忙時的情況…這樣吧，明天你可以參加公審，但是，你絕不能使用武力威脅大家！」

　　雷恩心中一動，眼神閃爍，笑道：「一定一定，我一定老實交代經過，另外——」

　　「另外什么？」

　　「另外，我承認我是米歇爾的同謀，幫兇，我愿意作為被告出庭。」

　　這一下，岡薩雷斯的表情變得很精彩。

　　這…這一手，實在是妙啊。

　　這樣一來，兵主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插手此事，關鍵是，這合情合理，沒有暴力威脅誰。

　　但這樣行嗎？

　　「這個…教皇冕下好像沒這么說過。」岡團長有些遲疑。

　　「可他也沒反對啊。」雷恩攤了攤手，「我沒暴力干涉教廷內務，作為當事人，走正常的法律程序也不行？」

　　「…好吧。」

　　岡薩雷斯想了想，答應了。

　　他很清楚，如果康諾爾大公不插手，米歇爾必死無疑，只有大老介入，他才有一線生機。

　　而且，這都是走正常的法律程序，任誰都挑不出毛病。

　　「那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不愉快，公事公辦，你作為幫兇，理應一起接受審判。」

　　岡薩雷斯和雷恩對視一眼，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二天。

　　清晨，烏云密布，天色昏暗，一副暴雨將至的惡劣天氣。

　　「你聽說了嗎？今天在市政廳法院，教廷將對圣白之劍米歇爾進行公審。」

　　「聽說了，難以置信，米歇爾竟然殺了那么多神職人員，是墮落了嗎？」

　　「這誰知道呢，很多人都覺得他瘋了，這次怕是要被掛上火刑柱。」

　　「來了來了，教廷的隊伍。」

　　市政廳外，路人紛紛讓開。

　　教會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走來，「白銀之槍」拉斐爾和岡薩雷斯團長一前一后，守護著隊伍。

　　幾隊精銳的圣騎士拔出利劍，體表涌動著乳白色的神圣斗氣，眼神凌厲，時刻警戒著周圍。

　　四位紅衣大主教走在隊伍中間，嚴密看守著換上了灰白麻衣囚服，手腳上戴著鐐銬的米歇爾。

　　在路人的指指點點的議論聲中，一行人進入市政廳，再移步左側的沙丘法院。

　　這座法院前身是某個土著部落的神殿，白色的拱形建筑古老師蒼然，整體是石制，墻壁光滑而平整，銘刻著圖騰陣紋，由三尺厚石料建成，都是堅硬的花崗巖和灰坩土，門的材質和建筑是一樣。

　　這種防御雖不能抵御圣者，但等閑超凡者甚至大師都一時攻不破。

　　米歇爾面無表情，沿著長長的階梯石梯走向被告席高臺，手腳上的鐐銬鎖鏈晃動發出嘩唥唥的聲音。

　　散亂的頭發，漠然的眼神，以及沾滿灰塵的破舊囚服，和他平時的形象判若兩人。

　　環形廣場的座位席上，坐滿了人，他們是教會的信徒和城中的居民，準備見證這場轟動大陸的大審判。

　　「來了，是圣白之劍米歇爾！」

　　「沒想到，教會的雙子星，有一天也會淪為階下囚。」

　　「殺人魔，劊子手，殺害這么多主教，他活該！」

　　旁聽席上的人群議論紛紛，甚至有人謾罵，朝走上被告席的米歇爾扔菜葉，雞蛋和石頭。

　　「肅靜！都坐下！」

　　此時，正前方的審判臺上，主審法官蒂莫大主教拍了拍石桌，一股君王級的神圣原力氣息橫掃全場，壓迫得空氣隱隱哀鳴。

　　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米歇爾走到被告席上，環視一周，發現來的大人物還真不少。

　　三位法官分別是，蒂莫大主教，理查德老團長，紅衣大主教康德。

　　圣符大主教蒂莫是主審法官，擁有最終裁定權，他是圣徒，不屬于教會的正統序列，不受派系的影響，故而能做出比較公正的判決。

　　本來岡團長比紅衣大主教康德更有資格當陪審法官，可他剛犯下錯誤，又是米歇爾的老師，被踢掉了。

　　米歇爾又瞥了一眼原告席。

　　相比孤零零的，只有一個人的被告席，原告席上站著一大群人。

　　以馬爾斯公爵，風暴王子馬修，米蕾優小姐三人為首，還有二十多個貴族家族的代表，以及一些受害者的家屬。

　　陪審團同樣陣容豪華。

　　天災劍圣，丹尼爾議長，九星長老，卡爾局長，槍鬼卡洛斯，「處刑魔女」露絲瑪麗，「天降正義」阿爾弗雷德，蘭迪大師，安格伯爵…幾乎所有沙丘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了。

　　還有一些強者隱藏在周圍的旁聽席上。

　　這絕對是一場可以載入史冊的審判，是見證了教會內部的動蕩和矛盾到達頂峰的標志性事件。

　　天災劍圣坐在陪審團的席位上，雙手抱胸，道：

　　「你們覺得米歇爾有活路嗎？」

　　旁邊，丹尼爾議長聞言環視一周，沒看到康諾爾大公，臉上有些遲疑，嘆息道：

　　「大概率要被燒死，就算是清理蛀蟲，一次性得罪的人也太多了，理查德團長做了這種事估計都要脫層皮。」

　　不是開玩笑，君王都會被反噬，這已經犯了眾怒了。

　　九星長老臉色澹定，閉目養神，似乎對這件事漠不關心。

　　原告席上，馬爾斯公爵看到米歇爾后，咧嘴一笑，健壯如牛的身軀散發出濃重的煞氣和野性氣息，道：

　　「小鬼，膽子挺肥的啊，敢殺我小舅子，那你就陪他一起下地獄吧。」

　　他笑的很肆無忌憚。

　　昨晚教廷總部和皇室那邊傳來消息，稱已經攔住了康諾爾大公。

　　沒了那尊大神，這下，他們這些人還不是想怎么拿捏米歇爾都行？

　　風暴王子馬修也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道：

　　「米歇爾，別怪我不念舊情，你不該動用私刑殺害皇室成員。」

　　米歇爾眼神冷漠，面對敵人的叫囂，無動于衷。

　　蒂莫大主教看著還在大聲威脅被告的野人公爵，微微皺眉，道：

　　「好了，都安靜！按照教廷總部的指示，在偉大的光明女神的見證下，沙丘法院現在對圣殿騎士團分團長，圣白之劍米歇爾進行第一次公審…」

　　「等等！」

　　岡薩雷斯團長抬斷了法官的話，一本正經道，「法官先生，這次事件是團伙作桉，還有兩個米歇爾的同伙沒有帶上來。」

　　蒂莫大主教愣了一下，問道：「同伙？」

　　岡薩雷斯團長點點頭，大聲道：「是的，把米歇爾的同伙帶上來！」

　　兩位青年圣騎士一副便秘的表情，額頭冷汗直流，帶著康諾爾大公，以及某位面容英武白發男人走向被告席。

　　廣場上瞬間一靜，針落可聞。

　　雷恩一只手甩動著沒銬上的鐐銬，笑容滿面，仿佛開演唱會的巨星一樣，向著眾人揮揮手，道：

　　「大家早上好啊。」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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