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將臣的話,況天佑嗤笑一聲。
“如果你所謂的做僵尸,就是到處咬人吸血,我的確是不配。”
說完后,況天佑發現將臣看向他的目光非常古怪。
“要是我告訴你,我根本不用吸血,你信嗎?”
“我不清楚為什么你們都要吸血為生。”
“但是,血對我來說,只是種特殊的飲品,而且,味道并不好。”
“好了,我今天約你來,不是要跟你打架,是想跟你聊天。”
然后。
將臣便開始了自我介紹。
從誕生意識開始,一個人游蕩在天地之間,沒有其他生物;然后遇到了另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叫女媧,他被其悲天憫人的眼神所吸引…
接著,便是女媧祈求上蒼賜予靈氣,然后神通造人;再至蒼生繁衍生息,各種欲望滋生,罪惡開始膨脹,女媧耗盡所有心力,抽出了世人的五種劣根性,化為五色彩石,希望洗盡人世間的污穢,還惡于天,以鎮蒼天之怒…
到了商朝末期,紂王色膽包天,竟敢褻瀆女媧神像,女媧震怒,派遣白色使者九尾狐進行懲戒…再到秦朝一位巫女和一員大將的故事,得知了馬家眼淚詛咒的由來…
最后,說到女媧對人間絕望,靈神分離,自我放逐九重天外,并留下警示凡人之言…
況天佑在將臣的述說里,也逐漸了解到這兩位遠古神話的人生。
慢慢的放下了高舉的警戒心。
人最大的恐懼來自于未知。
而當知曉了足夠的信息,對于這些遠古神話依然敬畏,但卻不再無端驚恐了。
在將臣的描述里,況天佑看到了大地之母一次次的給予自己孩子機會,但又一次次的失望痛苦、悲傷絕望。
最后,只能自我放逐,陷入沉睡。
并留下訓示:“如果世人還有善惡之心,就用善將惡消除,希望當我回歸之日,靈神合一之時,能夠見到世人也因蒼天的憐憫,否則我就毀天滅地,讓天地重生!”
況天佑心頭凜然,因為女媧的元神已經被將臣喚醒。
他忙問道:“距離女媧真身回歸還有多久?”
將臣算算時間:“2001年1月2日。”
況天佑兩臂交叉抱胸:“真的沒有挽回的余地嗎?”
將臣遙望窗外:“或許有,或許沒有。”
扭頭一笑道:“女人其實很容易哄的,但決心起來就很難辦了,大家都是男人,肯定懂的,就不用多解釋了。”
將臣一副情感達人的模樣,讓況天佑微微出神。
“這是過期血,我特地叫人拿來的。”
況天佑看著酒杯里鮮紅的液體,紅的如同血水,應該說,就是血水。
他漠然問道:“你不覺得人血很難喝嗎?”
將臣搖晃著酒杯:“老實說,我很少喝血,血的味道真的不怎么樣。”
況天佑道:“我只知道,現在的血,比起幾十年前更難喝。”
將臣道:“所以說,女媧滅世也有她的原因。”
況天佑立即表態:“可能的話,我絕不會讓她這么做,就是說不通,我也會跟她打。”
將臣斜晲道:“那你第一個要對付的應該是我。”
原本洽談的氣氛忽然一冷。
但將臣轉頭又談到了在自己學做“人”的幾十年里,有個很重要的女人對自己產生了影響。
“是誰?”
“馬叮當。”
“馬叮當?”
“對,馬家的傳人,也就是馬小玲的親姑姑,你想不到吧。”
將臣露出得意、懷戀之色。
“我在她身上,學會了人生最寶貴的東西。”
“是什么?”況天佑好奇。
將臣雙手抵著下巴,露出溫柔的笑意。
“…是愛情。”
“當她說要來殺我的那一剎那,我知道我已經愛上了。”
“叮當讓我感受到了什么是愛情。”
“從那一剎那開始,我也明白,千萬年前,我第一眼看到女媧的時候…原來那種感覺就是愛情。”
將臣很感謝馬叮當。
是她讓自己明晰了對女媧的感情。
“那后來呢?”況天佑問道。
“后來?因為馬家和僵尸的身份問題暴露,我決定離開。”
將臣打趣況天佑。
“像不像你啊?”
“像!不過,你該學的沒學。”況天佑道。
“我終于明白你當年離開你妻子的感受了。”將臣感嘆,“明明不想離開,但偏偏要離開,就好像羅密歐與朱麗葉那樣。”
“這倒不像。”
況天佑雙手插兜,體態放松。
“以你的能力和馬叮當的性格,世上根本沒有什么可以阻止你們。”
“天師和僵尸的身份之別,根本不是問題。”
“你們之間還存在一個根本問題,就是女媧。”
況天佑無情的揭開了將臣的底子。
“男人就是這樣。”
“習慣把次要問題變成主要問題,使得這件事,好像變得很無奈,到頭來,不用負任何責任。”
將臣聽著況天佑略帶嘲意的話,并未動怒。
反而自嘲一笑。
“嘿!也許是我太投入做人了,連男人的壞習慣我也學會了。”
“我不是多情,和世上其他男人一樣,只是用了情。”
況天佑問道:“如果沒有女媧,你會不會選擇馬叮當呢?”
將臣輕笑:“男人總是希望可以選擇,殊不知,可以選擇才是最痛苦的。”
況天佑再問:“如果有一天,馬叮當要殺女媧,或者女媧要殺馬叮當,你會選擇幫誰?”
這話就是再次確認將臣對于女媧滅世的態度。
女媧滅世,無論如何,馬叮當都會站在其對立面。
將臣轉身看向窗外:“聽起來很難選擇,其實…我早就選擇了。”
況天佑大概明白了。
十幾年的愛情如何比得上千萬年的朝夕相伴!
一番似乎很融洽的談話,讓況天佑的狀態非常放松閑適。
“你知道嗎?你已經把劍忘記了。”
將臣指的是況天佑不像最初進門那般害怕緊繃了。
“我知道,我幾乎覺得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但將臣的話,讓況天佑一愣。
“別當我是朋友,這不是我今天約你來的目的。”
“總有一天,你會拔起這把劍。”
況天佑道:“你要我忘掉心中對你的恐懼,解開我心里的問題,就是希望我成為你的敵人?”
將臣沒回答,只是說:“你要記住,我不是人。”
“我沒有正邪、生死觀念,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女媧。”
“女媧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
況天佑道:“你是說,我會成為女媧的敵人嗎?”
老實說,雖然他下定決心要阻止女媧滅世,可他從不覺得光憑自己的力量,可以對大地之母這種遠古神話造成威脅。
將臣:“你有這個潛力。”
我言生有涯,長短俱死爾。
《落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