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幾個平日里難得的小菜,孩子們吃的很是高興。
洪康則是和許雅麗天南海北的聊著。
也沒有特地說些什么高大上的話題來展露自己的學識。
但是許雅麗發現無論自己說什么,這位洪先生總能接上話,而且都言之有物,心下對其也是暗暗好奇。
“咦?”
洪康看到了熟人。
是那變臉王王建國,和一位斯文清秀打扮的青年一起上了樓。
洪康看到了王建國,王建國自然也注意到了洪康。
他對著洪康點頭致意,抱拳行禮。
洪康回了一禮,同時對著那青年人也是一點頭。
雖然是卸了妝,但以洪康的眼力,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清秀青年正是昨晚那位活觀音的扮演者。
他身后還跟一位老仆,洪康感應到這位老仆的氣血有異,似乎不是完整的男兒身?!
算了,這是人家的隱私,大家又沒什么交集,想這么多干嘛!?
許雅麗看了一眼:“洪先生的朋友?”
洪康說道:“有過一面之緣,這老先生是位身懷絕技的手藝人。”
梁素蘭看到王建國對著洪康打招呼,有看到洪康對自己點頭,他也是微笑頷首回應。
雖然,他并不認識洪康。
但梁素蘭自己作為城里的川劇名伶,紅極一時,看過他的戲人太多了,他以為洪康也是曾經的觀眾。
“這是老師傅認識的人?”
坐下后,梁素蘭笑著問道。
王建國道:“是捧過場的朋友。”
梁素蘭作為城里的名人,自有熟悉的店小二上來泡茶,都是他喜歡的茶。
梁素蘭笑意如春花:“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我走南闖北這么多年,也算見過些世面,可還沒見過老師傅這一招啊!”
“你可真是一味獨參湯啊!!”梁素蘭不吝惜自己的夸贊。
事實上,昨晚要不是他在蓮花寶座上不能下來,他都要立馬給王建國喝彩了。
王建國低著頭憨憨笑著。
梁素蘭繼續說道:“京班子沒有,陜班子也沒有,我們川班子,雖說有一折九變化身,可是遠不及老師傅的竅門精絕啊!!”
聽著梁素蘭稱贊的話,王建國臉上卻沒什么喜意,反而有點坐立不安。
梁素蘭說的九變化身也是川人這邊變臉的一種,但是需要表演者穿戴華麗的頭冠和服裝,以及寬大的披風,不像王建國僅有一身緊身黑衣、一條黑頭巾、一把折扇而已。
而且九變化身中的“回臉”最多只能三張,這已是絕技,可是梁素蘭昨晚見到王建國僅僅借用燈籠就變回了四張臉譜!!
加之,他不是在舞臺上,而是在街面上,那可非得有平地摳餅,當面拿賊的本事吶!!!
梁素蘭言辭間露出渴望之色:“所謂膏藥一張,熬煉不同啊!老師傅,我想…”
話才說了一半,王建國就急忙打斷了梁素蘭。
免得梁素蘭繼續說下去自己不好接話,他認為自己看出了梁素蘭的心思。
王建國老臉上的皺紋一擠:“這個,叫花子也有自己的打狗棍嘛!衣缽雖小,可傳兒不傳女,傳里不傳外,這是自古以來的老規矩了。”
“梁老板,茶碗雖小,水是不會漏的嘛!”
梁素蘭心中頓時明白了王建國的意思。
他朗聲說道:“老師傅,你誤會我了,我梁素蘭還不至于偷經盜藝。我是想,九流歸廠,十流歸班,老師傅你單絲難成線,不如投身梨園,打個平伙,給我們戲班子添一筆油彩。”
王建國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梁素蘭。
“打平伙”就是平攤搭伙,這足可見梁素蘭的誠意了。
于是王建國急忙作揖致歉:“慚愧啊,隔行如隔山,我是個孤命人,不合群的,獨來獨往的,跑單幫慣了。”
這是婉拒了梁素蘭的好意。
梁素蘭沒有被拒絕的不悅,只是有點可惜,他是真的仰慕變臉王的技藝。
“敢問老師傅可有衣缽傳人了?”
他想著,既然王建國不愿意,不曉得他的徒弟愿不愿意。
可這話一問,王建國的臉色頓時僵下來了,臉上也沒了笑意。
梁素蘭立即明白自己說到了王建國的痛點:“老師傅,,說句冒昧的話,萬一您要是…”
“斷了香火。”王建國接上梁素蘭的話,愁苦道,“斷了香火,這點小本事,也就帶進棺材里去了。”
一時間,有種傷感的氣氛。
梁素蘭說道:“罪過罪過,我讓老師傅傷心了。”
清潔工只是不住地搖搖頭。
“那好,老師傅,人各有志,”
說著梁素蘭站起了身,身后老仆自動的給其披上大襖,
“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
雖然沒邀請到王建國,但梁素蘭依然對其表示祝福。
“多謝梁老板開茶錢,袍哥人,兩下一請。”王建國按著胳膊豎起大拇指。
兩下一請是川人的切口話,意思是贊對方直爽、耿直。
梁素蘭神情忽然有點激動:“不敢當,不敢當。”
接著自艾道:“這世道重男輕女,老師傅也是傳男不傳女的。我呢,一個唱小旦的,半個女兒身,沒有資格當袍哥的。”
“啪!”
王建國打了自己臉一下:“打嘴,失口,失口。”
“老師傅,各有各的肚皮疼啊!”梁素蘭臨走前勸道,“老師傅,你也該接續個香火,別讓絕活失傳了。”
王建國望著梁素蘭的身影消失在樓道盡頭,一時間有點呆呆的。
洪康在一旁把兩人的對話都看在眼里。
他心里對梁素蘭是有欣賞的。
在被王建國婉拒后,依然奉勸他留下后人,以保留自己的手藝,可見自有其品格。
“許老師,我過去一下。”
跟許雅麗他們叮囑了一聲,洪康坐到了王建國的面前。
“王老哥。”
“洪先生。”
“剛才你跟那梁老板的話我都聽到耳里了。”
“其實他給的條件不錯,你加入后,算是有了穩定的居所,也免得漂泊江湖,畢竟你也年紀不小了。”
王建國只是搖搖頭,作作揖,話呢是什么也沒說。
“那好吧,王老哥有自己打算就好。”
說完回到了自己那一桌。
王建國滿懷心事,躊躇的離開了。
趙心川這時問道:“師父,剛才那王老伯說的袍哥是什么意思啊?”
“這個我來說吧,我清楚這個。”許雅麗說道,“因為我爹就是袍哥。”
洪康詫異道:“令尊是袍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