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人間
這種吃撐的感覺，陸川實在是太熟悉了，只剩不到30元氣的神王和在魔原滋養恢復了八百年的不歸樹比起來，光是能量上也沒有超出特別多。
更何況這是元氣，并不像魔氣一樣會直接和身體產生排異反應。
“陸川！”
“不要！”
在時間零的效果下，連周圍人喊叫的聲音都變得緩慢了，陸川強撐著時間零的領域用腦門接下了大部分的元氣爆裂之后，無力地從空中掉了下去。
這一幕不久前剛剛發生過，林清影飛身而上接住了他，而陸川卻是在她懷里閉著眼睛打了個嗝，呼出的氣都帶著元氣的能量。
然后才是其他沒能困住無恨，追著她過來的天選之人們圍了上來，知道陸川在魔原經歷的人自然能明白陸川剛剛做了什么，無不欣慰地拍拍陸川表示贊許。
能在危急的時刻不顧一切地挺身而出，這份勇氣和擔當無疑是成為英雄和領袖的必備品。
“我沒事，嗝，就是有點撐，你們快去追一號，可別放她跑了。”
陸川一邊被撐得直冒元氣，一邊指揮大老們快去追殺無懼，人族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才留下了兩個神王，當然不可能讓她們跑了。
他一回頭就看到有人扛著攝像機鬼鬼祟祟地對著他勐拍，看到他回頭，那家伙拍的更起勁了。
“別拍別拍，靠，我帥的時候都拍不到，拍下來的都是我帥完之后掉下來的畫面，不知道的看了以后還以為我都在挨打呢，這要是以后播出去，我名聲都被你們糟蹋完了。”
“別害羞啊陸老板，這可是你說的，珍貴的歷史資料！貴在真實！”那扛著攝像機拍攝的小伙名叫路佑，是宣傳部新招的修士，不過他顯然跟陸川已經混熟了，隨意地開著玩笑，
“按照您教導的起標題方式，剛才的畫面應該給他起個名字，叫做《震驚！天下第一劍修陸川先生竟被人公主抱！體態虛弱展露嬌羞一面！》”
“你他...嗝...的還真是個人才！”陸川氣憤地瞪著路佑，頗有一種烏托邦記者欺我老無力的悲憤感，仿佛看到了一位標題黨新星正在烏托邦冉冉升起。
“謝謝您，陸川先生。”路佑單手扛著攝像機，臉上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另一只手向陸川敬了個禮。“但真的太危險了，您身份貴重，”
“卡，你工資沒了，小黑子，被我逮住雞腳了吧，身份貴重是吧，看來你的思想課沒有好好在上啊！”陸川在路佑驚愕的表情中抓住了他的破綻。
“我有這個能力，就應該挺身而出，這是你們對我的信任，也是我的責任。”
“陛下，看來屬于我們的戰斗已經結束了，神王一號南逃，神王二號自爆被莫名攔截，沒想到烏托邦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底牌未出，真是深不可測。”
夏無疆松了一口氣，頗有些慶幸神王二號最后選擇自爆沖擊的方向不是往距離她更近的景軍陣地，又有些震撼烏托邦居然有人能承受這樣的爆炸，他離著這么遠看過去，幾乎是無恨爆裂的一瞬間，光火就被撲滅了。
而且那個從天上掉下來又被虛影接住的人，似乎又是陸川？
“夏帥，真正的戰斗才剛剛開始呢。”景從云伸了個懶腰，“這一戰結束之后，武國想必短時間內也絕無可能再來犯我邊境了，終于可以停下來好好休養生息，接下來要比拼內力的時候了。”
景從云的思緒已經飄飛到了戰場之外，景國這次在全世界面前大大地露了臉，無論是他自己個人還是國家，在聲望上都是極大的拔升。
他相信這次之后，對于武國的廣大修士來說，如果武國待不下去了，除了烏托邦之外，景國也會是一個很好的去處。
烏托邦有烏托邦的特點，景國也有景國的優勢，平等的理念未必適合大多數人，人人都會向往更加美好的生活，如果更高的修為不能帶來更多的名利，想必絕大多數人都是不會甘心的。
正如烏托邦一直在努力的方向，這個世界的生產力還有非常非常大的潛力，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廣袤的區域等待著人族去開發，而且烏托邦鼓搗出的很多動力機械都可以提升生產力。
景國有著充分的人力資源，也可以組織修士去加入生產，憑借著更大的國土、更豐富的自然資源、更多的人口，再加上虛心學習的態度，景國當然可以慢慢追趕烏托邦的進度，當然也可以讓國內的修士、人民都過上有差異的理想生活。
在和平時期整合國內的力量發展內政，這恰恰也是他景從云自從登基以來最為擅長的事情啊。
景從云放松了下來，看著天空中的無懼神王很快就變小成了一個不大的光點，武軍軍陣對全力爆發的無懼的攔截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無懼神王根本就毫無顧惜自己的元氣和本源，拼了命的往南邊遁逃。
而在他視野的盡頭處，一道璀璨的光火驟然亮起，一股鋒銳無當的氣勢自南方凝聚成形，似乎要將擋在他面前的一切統統都撕碎。
無懼一邊奪命奔逃，心中同時震撼莫名。
無恨那家伙就這么自爆了？
這怎么可能呢？難道說她在神界還留了分魂，犧牲了作為神王的一切，化作一個普通的小神繼續在神界茍活著？
可是那又有什么意義，沒有了神王的尊位和實力，就算回到了神界，又有什么用呢，昔日平起平坐的神王兄弟們難道還真會因為你是無恨就接納你回天神殿嗎？
天真。
無憂兄長之所以能證得神主之位，難道就只是因為她在這個世界誕生最早而已嗎？
“明明要往太陰湖去，卻想要從武國借道，你經過我們同意了嗎？”一桿長槍戳向了正在逃竄的無懼，無懼來不及思考，席卷著斗之道打了上去。
長槍和大道勐烈相撞，震得兩個人都倒飛了出去。
那持槍的天武帝在空中瞬間穩住了身形，眼神冰冷地看著無懼。
無懼的心里頓時一涼，為什么人族都是這樣的怪物，她居然在逃跑的路上碰上了一個也在燃燒本源的人族，他居然命都不要了，只想要留住自己？
但她根本沒有和天武帝廢話的功夫，她爆發出全部的速度也不能把身后的人甩開多遠，只要她跟天武帝廢話幾句，身后的天選之人們轉瞬即至。
于是她只能再次催動起斗之道，不顧一切地繼續燃爆自己的本源，而她面前的天武帝，身后竟然也呈現出了兩條大道的虛影。
一條是槍之道，另一條也是斗之道。
得到過眾多道門支持，服用過大量道果的天武帝武昊，以超凡境之身恒壓當世的至尊，再一次以他全盛的姿態展現在世人面前。
“我再說一遍，前面是武國，你只可至此，不可逾越。”天武帝長身而立，根本不管無懼的攻擊，直取無懼的腹心本源，竟是要以命換命。
已經死過一次，按理說不再屬于這個世界的他，才是真正的無所畏懼。
“你到底是誰？！”無懼再一次被逼退，她已經能感應到身后的元氣動蕩，絕望地喊叫起來。
“父親！
”在她身后的武律也終于帶著武國超凡追了上來，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父親。
天武帝看了武律一眼，眼神中有歉疚，也有欣慰，他的一生生育了太多的后代，這些后代撐起了龐大的武國皇室，但最終坐上皇位的也只有其中一個。
對于武律這樣他非常喜愛但又不能給他什么的孩子，他心里當然有愧疚。
但他什么都沒有說，又重新看向了重新被包圍而陷入絕望的無懼。
“都要死了還問這問那，傻狗，我是你爹。”
“最新消息，神王二號在絕境之下選擇自爆為神王一號爭取逃生機會，自爆的神王二號被陸川先生吃掉了。啊？吃掉了？什么叫吃掉了？”
宗希常感覺自己是不是也得報個成人課程再進修一下，烏托邦這最新發布的新聞，怎么就看不懂呢？
“陸川先生牛逼！”關子勝在一旁歡呼了起來。
雖然他也不知道陸川先生做了什么，但是先喊牛逼就對了，烏托邦的天選之人們都這么夸人，牛逼就是一個人厲害到無法形容的意思。
“神王一號呢？她逃掉了嗎？不會吧，人族那么多超凡在那里，烏托邦更是幾乎傾巢而出，這都放跑了一個？”
米六俠震驚道，超凡對他來說已經是天上的神仙人物了，烏托邦的超凡更是神仙中的神仙，那這兩個能打兩百多個神仙，最后還能跑掉的，又是什么怪物。
“別急別急，又有新消息了，神王一號往景武邊境逃竄，遭遇武國前往北境支援的天武帝攔截！哇，我就說武國也沒有爛到不可救藥，果然還是有援軍的。”
宗希常剛從武國過來烏托邦還沒幾天，感情上也沒有像關子勝這樣轉變的比較快，看到論壇上大多數的人都在罵武國，他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現在終于看到武國也有了高光的表現，而且又是天武帝陛下親自出馬，難免會有些振奮。
“漂亮，這下這個神王一號跑不了了吧？”米六俠依然在關心這無懼能不能跑得掉，“都說最后擊殺了神王的人能得到無比巨大的好處，神王一號要是被天武帝陛下殺了，他老人家又早已經死去，那最后的好處算誰的？”
在座的其他六俠同時一愣，倒是沒想過還有這檔子事，能把神王留下來殺掉就不錯了，而且這些神王還會自爆，非常之危險，哪里還能有商有量地去討論誰來殺她。
論壇里確實有不少人在“理性分析”由誰來最后斬殺神王最為理想。
景國人當然是支持景從云來殺，景國的皇帝哪里都很完美，就是實力稍微差了點，而且景從云兩次動用秩序阻擋神族，明顯傷到了本源，殺個神王補一補身子，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景國有完美皇帝，烏托邦也有陸川這樣的優質偶像，景從云動用秩序關鍵，陸川封閉了裂縫那一劍難道就不關鍵？
再說了陸川先生可是得到了人族道門認可的未來領袖，17歲不到就板上釘釘的未來第一劍修，盡快提升他的實力把未來可期變成未來已來，難道不是好事？
至于武國，只能誰殺了都是浪費，不提也罷。
然而現場的情況并不會朝著吃瓜群眾們的想法而變化，特別是受到大家期待的景從云和陸川都距離現場如此之遠，根本也不可能趕過去搶這個人頭。
燃燒自己本源的無懼碰上了燃燒自己在生死大道上烙印的天武帝，被攔截到根本無法寸進，而追趕到現場的烏托邦眾人，則是徹底斷絕了無懼的生機。
“可否給我一個薄面，不要插手我和她之間的戰斗，她的手里沾滿了武國將士的血，我必須要用她的命，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天武帝抬頭看向了寧輕侯等人，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
這個請求當然很過分，這個神王可以說是人族大家一起刷的，你來的最晚，還想要搶人頭，簡直是無理取鬧。
而天武帝也確實是在用自己這張老臉想要換這個機會，如果他不能斬殺無懼，從今往后武國人就再難以在景國和烏托邦面前抬起頭來。
他嘴上說自己已經是一個死去的人，但實際上對他一手建立的國度，仍然做不到不去掛懷。
然而偌大一個武國，竟然需要他一個已經死去百年的人出來挽回尊嚴，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呢。
烏托邦沒有拒絕天武帝最后的請求，而是默默地散開到四邊八方，徹底封堵上了無懼逃離的可能性，把戰場留給了陷入絕望的無懼，和殺意已決的天武帝。
他們已經在這次支援中獲得了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反倒是擊殺神王的榮譽和道韻，并不是此行特別的必要，況且沒有天武帝恰好趕到，他們也追不上這個奪路而逃的神王。
殘血的無懼幾乎也像無恨一樣點燃了自己的一切，兩人的元氣在天空中勐烈地對撞，天武帝的身影則是隨著他在大道上的烙印漸漸消退，也變得愈發虛幻了起來，但兩人的戰意卻是此消彼長。
無懼到最死都不明白為什么人族會發生這么大的變化，當天武帝的長槍插進她的胸口時，這位執掌斗之道的神王，竟是失去了斗志。
有什么意義呢，她已經走不掉了，就算殺了天武帝，她也會被邊上的人族圍獵至死。
天武帝一槍搗碎了神王在現世的軀體，磅礴的元氣和神王的道韻卻進不了他的身體，他伸出手按在道韻上，然后他自己的身體似乎也化為了大道的一部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在他面前淚流滿面的兒子武律，又回頭看到了早生白發的武岳和同樣在抹淚的謝婉，還有許多畏懼他的武國修士，此時也難免百感交集。
他沒有再交代任何事，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是一個早已死去的人，后人自然應該承擔起他們應盡的責任。
于是他一把捏碎了神王的道韻，連同自己的大道也一同崩碎裂解，天地之間的元氣一瞬間變得濃郁了幾分，無數和天武帝曾經有關的大道在天地間顯現輕鳴。
他在離開之前把一切都還給了這個世界。
“這人間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