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敗家子
身與道合的符箓又一次把陸川帶到了道境的迷霧，陸川急著奔向顧清輝的自然之道，竟是沒注意到迷霧中陸長生的那條道正在隱隱發光。
他對自然之道哪里有什么深入的了解，第一個上來要與他論道的虛影就讓他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于是他痛快地放棄了靠自己沖關的打算，而是吸取了上次在劍道借劍的成功經驗，對各位同出清輝山一脈的前輩們開始“人脈攻勢”。
前輩您好，小子修道尚淺，此次前來并非討教論道，而是受道祖顧前輩所邀來道境與他一晤，還請前輩通融。
清輝山一脈的祖師們哪認得陸川是誰，不過這條大道鮮有人來，而且能悟此道的也都是清輝山一脈的弟子，這么年輕就悟了自然之道的弟子能入道祖的法眼也不稀奇。
陸川憑借這一句話在道境里暢通無阻，甚至一些寬厚熱忱的長輩見到清輝山難得有如此出色的后起之秀，還主動贈予了陸川一些道境的感悟，讓陸川頗為汗顏，不由地感慨道祖的面子就是大。
只有在碰到清輝山門主顧守正的時候，這位認識陸川的門主顯然一愣，令他有些震驚又有些感動的是陸川回去之后竟然也在感悟自然之道，難道說祖師爺這么有本事，能忽悠到這位已經顯赫天下的下一任天下第一劍修棄劍從道？
自然之道上的人顯然就沒有劍道那么多了，陸川一路通行，沒過多久就走到了自然之道的深處，當他走到顧清輝面前的時候，他那張道境中虛幻的臉漸漸變得真實了起來，緊接著陸川周遭的環境也不再是一片迷霧，而是浮現出了上次已經見過的山川溪流，林木星河。
“你生來就該是修習自然之道的絕世天才，上回竟是我眼拙了。”顧清輝驚嘆道。
他看到陸川的時候也是被震驚填滿，和上次陸川服用道果不同，這次可是陸川自己主動來的，雖然他已經死去不知日月，但是按照顧守正每個月會來找他一次的頻率，顯然現世里的時間和上次陸川來清輝山還沒有相隔一個月的時間。
再看看陸川身上濃郁的清輝道韻，顧清輝不由得開始想象若是此人能早生兩萬年，或許他便能在荒古時代帶領人族走上一條不一樣的路。
陸川有一陣子沒聽到這句臺詞了，從天生的拳修到天生劍修，再到天生音修和天生道修，他現在很清楚自己的金手指就是對大道的親和，或者說是天生道體也可以。
他可以輕而易舉地領悟新的道，又可以在大道上主動和先賢前輩交流，還可以輕松地從大道那里借力，當然了，借力的代價還是要償還的。
“前輩，我只是因為著急找您這才臨時抱佛腳一下。”
陸川實話實話，只是聽起來反而更像是凡爾賽，臨時抱佛腳就能通悟大道的話，讓清輝山現在的這些苦心求道的修士顏面何存。
“上次我向前輩請教過如何開道的問題，前輩所言大道本就存在，只是被后來的修士發現，但不知道您有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如果所修的道盡頭斷在了神通境，不足以突破超凡的話，遇到這樣的情況應該怎么辦？”
“道怎么會有盡頭呢，與其說是道走到了盡頭，我更相信是沒有找到正確繼續下去的方向。”
顧清輝搖頭道，他從來都不覺得大道會有盡頭，只要不停地探索總會有愈加深奧的內容出現，而他沒有明說的是，能被卡死在神通境，或許也有可能單純是資質的問題。
陸川點了點頭，本來他以為顧清輝所在的地方就算不是自然之道的盡頭也應該是極深處，然而他在道境變化之前就看到了顧清輝的身后依然有深不可測的道境和虛影，可見清輝山的后人里也不是沒有出現過超越祖師的大能。
“那么大道對所有生靈都是一樣公平的嗎？”接受了大道沒有盡頭的說法之后，陸川便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唔？大道對生靈當然是公平的，荒古時期人族未開道時便修過其他各族的道，這數萬年偶爾也會有其他種族參悟自然之秘。
不過即便是如此，到了實際情況總還是有區分的，例如獸類難以使用劍器，自然就很難領悟你修的劍道，但也不能因此就說大道對獸類有限制。
你這次來便是為了問這些？你剛才說的大道走到盡頭的神通境朋友，莫非不是人族？”
顧清輝察覺了問題里的要素，如果說上次陸川問的問題多少還和自己有關，有開道的雄心，那這次顯然就是另有所指了。
“呃，是一只靈貓。”陸川也不知道兩萬年前的荒古時代有沒有靈貓這種生物，他只能嘗試著跟顧清輝比劃，“就是那種三角形的耳朵，嘴巴兩邊有胡須，叫起來是喵喵喵的那種。”
靈貓...顧清輝在自己的記憶里搜索著陸川所說的那種生物，等一下，靈貓？神通境的靈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靈貓是一類性情溫順的小型魔獸，動作輕盈敏捷，但絕大多數都無法修行，連修行到靈動境都很罕見，剛才你所說的被卡在神通境巔峰無法突破超凡的，真的是我所知的那種靈貓嗎？”
顧清輝面容詭異地對陸川比劃起一只靈貓的體型和特征，他在陸川確定的眼神里漸漸變得懷疑人生，難道說后世的修行環境已經變了，修行已經是一件不再困難的事情了嗎？
不可能啊，清輝山的后輩們都還是這幅熊樣呢！
排除了幾個錯誤答桉之后，剩下的不太可能但接近真相的答桉便呼之欲出，那就是有非常有錢腦子又有問題的人，在用珍貴的天材地寶在強行助力一只靈貓。
“咳咳，我的一位親近長輩，他把這只靈貓視為最珍貴的家人，這只靈貓對我而言也是曾經對我照拂良多的長輩，如今它壽元將盡，這也是我今日急切來找前輩的原因。”
敗家子...
顧清輝的臉色愈加復雜，他想起當年荒古時代的人族是在何等艱難的情況下求生存求發展，修行的資源基本上都可以說是拿命去拼去換才能得到，如果是碰上靈貓這種實力低弱的魔獸早就撲上去捕殺換錢了，何曾想過有一天他們的后人會窮奢極欲到拿珍貴的天材地寶去培養一只靈貓？還要培養到它突破天人之隔？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接受了這些來自異世界的人族后輩都是敗家子的現實，旋即緩緩開口道，
“方才我便說了，不是它的大道走到了盡頭，而是它還沒能看清大道的迷霧。
上次我也說過，打破天人之隔之后的境界，在你們的時代叫做超凡，而我們卻是叫它合道，合道的境界和你們現在的超凡并不完全等同，它的意義在于修行者真正明悟了自身的道，而大道也接納了他，他的道與世界的大道相合，同時生命本質和境界都發生了質變。”
顧清輝說著說著漸漸也恢復了平靜，修行本來就是一件極難的事情，悟道更是難上加難，他聽顧守正說過許多后世的事情，如果只要有天材地寶堆砌就能讓修士突破合道境，那清輝山的傳承也不至于如此艱難。
至于陸川所說的那位敗家長輩，他便是有再多的天材地寶又能如何呢，靈貓就是靈貓，無論是成就超凡還是達成合道，它悟不得大道，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因此你要問我如何讓它突破，我確實沒有很好的答桉可以給你，但大道至公無私，想來也不會刻意封閉靈貓成道的路，如果它要在壽盡之前成道，或許只能寄希望于最后時刻明悟大道，并且獲得大道的接納吧。”
陸川仔細品味著顧清輝的話，感覺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要是三十能自己悟道破境，那陸川還來問他做什么。
“前輩，道果或者是道韻可能會對它有所幫助嗎？”
陸川想了想，繼續深入地問道，顧清輝聞言臉色大變，好小子，沒想到你也是個敗家子，給靈貓吃道果這樣暴殄天物的主意，是人能想得出來的？
要知道不能靠自己合道的弟子，不管他的身份有多貴重，在清輝山也沒有資格享用道果來幫助突破，更不用說耗費長輩的道韻，后輩弟子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一只靈貓？
“應該會有不小的幫助，但或許是要相同大道的道果和道韻方有可能。”顧清輝澹澹道，但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得勁，又多勸了陸川一句要尊重自然規律。
“靈貓有靈貓的命數，況且它若是不能靠自己悟得大道，你們強行違逆天意恐怕也未必能如愿以償。”
陸川眼睛一亮，顧清輝這么說，那就是能。
至于什么命數天意，修行本就是與天爭命，更何況他陸川還是執掌命運之人，就算是他今天非要逆天而行，難道天意就沒有1的問題嗎？
“多謝前輩，我明白了。”陸川笑了起來，“它不止是一只靈貓，所以對我們來說，違逆天意也是值得的。”
顧清輝還想留陸川聊聊他是怎么這么快悟得自然大道的，然而陸川此時急著搶時間，跟顧清輝連說三遍下次一定，然后毫無留戀地退出了道境，回到了張三問的家中。
周圍的長輩們見他睜眼，都投來了關切的眼神，“怎么樣？”
“需要和它相同大道的道果或是道韻，找道果肯定是來不及了，得到道韻還有機會，但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試一試。”
陸川的辦法可以說是簡單粗暴，他準備先自己來悟三十的道，在悟道的過程中攢下道韻但盡量不吸收，然后讓三十強行突破，自己同時進入道境找到它，把道韻強行砸過去。
對于陸川來說這個方案的技術難點也很多，如何攢下道韻不吸收以及如何把道韻給到道境中的其他人這兩個疑難點已經在請教顧清輝之后得到了明確的方案，剩下來唯一的難點就是萬一他不能在道境里找到強行突破的三十，那才叫做真的一場空。
在座的眾人都不太同意陸川的方案，什么叫讓陸川先來悟三十的道，在說出這個計劃的時候陸川甚至都不知道三十的道是什么，這樣的計劃聽起來就匪夷所思，就算陸川說的云澹風輕，執行起來肯定是困難重重。
但這個辦法只有陸川能執行，只有他才能頻繁又快速地入道悟道，積攢下和三十相同的道韻，張三問想要開口勸阻陸川，但低頭看了看被江靈珊按在懷里治療的三十，抖了抖嘴唇怎么也說不出口算了的話。
“理論上這已經是現在最可行的方案了，我們沒有時間，馬上開始吧，黎叔，我手頭的符箓可能不夠，您身邊如果有的話算是我跟您借的。”
陸川能理解眾人的猶豫遲疑，畢竟他們不是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用了身與道合之后可以隨意地選擇道去感悟，也不知道自己和大道之間有多么親近，但他自己悟道需要時間，也擔心再拖下去三十連強行突破的機會都沒有了，便顧不得其他，主動開口道。
“這說的是什么話，幾張符箓算得了什么，除了符箓你還要什么，我們一起想辦法。”黎文縉笑道，在座的大老們也瞬間做出了相信陸川的決斷。
“三十老板，那么您的大道是什么呢？”
陸川蹲到了三十面前，用自以為溫柔的語氣說道，結果三十氣性還挺大，看到陸川過來就扭開了頭，抬爪子要推開他的臉。
嘿你這貓大娘，你修的不會是傲嬌之道吧？
“超感。”張三問澀聲道，“它的道是超感，往弱了說就是第六感和直覺，往強了說就是預知未來，陸川，不行的話...”
嗯？預知未來？選了這么艱難晦澀的道，活該你被卡在神通境。
陸川的心里也有點慌，但他臉上卻是露出了笑意，伸斷了張三問接下來要說的勸阻。
“老板，我知道了，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