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習了天音宗的音韻功法之后的陸川,在施展術法尋音的狀態下他可以聽到數百米內的細微聲音,即便是不使用任何術法,他的聽覺也比未修習功法之前靈敏了許多。
陸川上一回來青鄄參加景從云的生日和景國的勝利慶典時就被外面喧鬧的聲光吵得沒睡好覺,這次他吸取了教訓,提前準備了眼罩和耳塞,結果凌晨三點多的時候一臉懵地被趙無涯喊醒了。
也怪陸川過于不關心景從云的婚事,皇家的婚禮流程和平民百姓自然有很大的不同,先要祭祖,再要族中長者的祝福,然后迎親要迎兩家,分別結禮再一起大禮,最后才是陸川以為的吃個酒宴。
整個流程里有很多亂七八糟陸川不了解的吉時和習俗,只是聽趙無涯說景從云這個點已經開始祭祖了,祭祖是在皇宮里由皇家自己主持,他們也要盡早出發,提前到皇宮外的景家祖宅,等著下一個流程進行。
陸川這次來景國參加婚禮可以選擇兩個身份,一是跟著焦北川一起作為烏托邦的使節外賓,二是以朋友的身份被歸屬到親友這一列,陸川傻了才會選擇當親友,當然是跟著焦北川打個醬油。
不用出青云門莊園陸川便能聽到青鄄這座城已經醒了,景國人似乎并不樂衷用陣法變更天象,他們在夜幕中點起一盞盞紅色的燈籠,到處都有修士在用元氣往天上畫出大大的囍字。
青鄄城靠近皇宮的小圈范圍里住的都是名門豪族,趙無涯的莊園離皇宮很近,距離景家的祖宅自然也不是很遠,陸川沒走多久就跟趙無涯一起到了景家祖宅。
在路上陸川可以遠遠地看到城外的十二根通天柱此時有兩根正在夜晚中發出強光,那兩根柱子的附近有人在發出聲浪,那兩根元氣充裕的柱子附近是景開天立國之初就賞賜給了夏家和楚家的封地,今日景從云同時求娶兩家的嫡女,按照景國古禮便要去柱子下迎親。
陸川看到了焦北川就無情的拋棄了趙無涯,殊不知趙無涯也早就想把陸川這個惹事精送出去了,今天可是個重要的大日子,超凡至尊也是要信點玄學的。
景家在青鄄的祖宅并不大,一方面皇宮都是他家的,祖宅大不大也就無所謂了,另一方面景國的皇室血脈并不繁盛,和隔壁那比豬還能生的武國皇室完全不一樣。
而且從《景略》中看,景國歷代的皇帝在位時間普遍都不長,而且在景國當皇族還是個非常高危的身份,即便是在位時間最久的景國高祖景龍象,在他在位的一百三十多年里也只留下了四個子嗣,但這四個子嗣里有三個甚至走得比景高祖還要早。
景家輩分最高的族中長者是一位景從云太爺爺輩的人物,這位老人家修行天賦一般,被卡在了神通境中期,現在年紀已經過了一百二十歲,靠著珍貴的延壽寶物繼續活著。
老人家臉上的喜色根本遮蓋不住,在陸川看來這位老爺爺今天應該是比景從云還要開心,過去的八年里景從云一直沒有娶妻令景家上下都難以安心,用老爺爺的話說,今天能看到景從云大婚,還一次娶了仨,他便是現在壽盡,死后也有顏面去見太祖了。
陸川今天作為烏托邦唯二來參加景從云大婚的人,同時又是唯一的年輕人,他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就是給這場婚禮的過程中拍下重要的照片和視頻。
一方面景從云大婚也算是重要的歷史事件,他現在拍的東西以后都能算作是珍貴的歷史資料,從另一個角度看,一場同時娶三個新娘的婚禮大伙兒也沒見識過,也想借此機會開開眼界。
在景家等待的時間里主人家也十分熱情,特別是有著烏托邦雙帥之稱的陸川和焦北川,被問到最多的問題就是是否婚配,盡管焦北川貴為烏托邦外交部長,但十六歲的陸川在婚戀市場上當然是完勝了已婚并且有一個二十多歲兒子的焦北川。
大約快到凌晨五點的時候,陸川突然感覺到皇宮的方向有一點未知的動靜,焦北川和林清影也若有所覺,同時回頭看向了皇宮方向,在那突兀的動靜之后沒過多久,景從云便帶著一行人來到了景家。
陸川看到景從云的時候頓時愣住,景從云穿了一套像是戰甲的戎裝,不像是要去結婚,倒像是要去打仗。
“景國的風俗,特別是這種古老家族之間的聯姻,要穿這種復古的戰衣,以示舊時盟約。”焦北川看出了陸川的不解,給他傳音道,不止是景從云,陪同他迎親的景雨虹和其它景氏族人身上都穿著戰衣。
陸川點了點頭,趕緊拿出手機以內場觀眾的角度記錄這場特別的婚禮,景從云穿著戰衣走進了正堂,他那位太爺爺輩的長輩端坐在上首,景從云單膝跪地,口中頌念著臺詞,大意是說今天景家的嫡子要去求娶夏家和楚家的貴女,祖宗已經同意了,希望能得到家族族老的祝福。
族老和堂內的景家人幾乎人人都是滿面喜色,老爺爺等景從云說完便站起身,握著景從云的手說著祝福的話語,無非也是家庭和美早生貴子之類的話,說完之后才無比激動地從懷里拿出了一面破舊的旗子,青綠色的旗面上有不少污穢的血跡,還有一個大大的景字。
邊上有景家的年輕人捧出旗桿跪在地上,景從云接過旗面套在了旗桿上固定住,一面代表著景家的旗幟便立了起來。
家族祝福的儀式還很繁瑣,景從云握著景家的旗幟要和景家為數不多的支脈家主一一敘話,景家的非皇室支脈要比皇室繁盛一些,不過也繁盛的比較有限,景家的支脈大多都投身軍伍,犧牲在戰場上的景家人不比任何一個其他家族少。
陸川從這樣繁瑣的禮儀中看到了許多景國對傳統以及盟約的重視,和他想象中的皇家奢華婚禮不同,景國展現在他面前的仿佛是一場數百年前的婚禮儀式,并且這數百年里都沒有人忘記過去的盟約。
往日里比較跳脫的景雨虹今天跟在人堆里也比較安靜,只是偶爾和陸川眼神相撞的時候會變得疑惑又憤慨,疑惑是因為陸川不聽她的提醒離開青鄄,憤慨則是聽說了陸川昨天打傷了她的準嫂子。
陸川對今天婚禮第一個期待就是景從云會先去誰家接親,要知道夏家和楚家同樣都是景國除了景家之外最頂級的兩大家族,兩個家族的領軍人物夏無疆和楚清歡一個是幾乎統領景國全部軍隊的大元帥,另一個是一手把景從云扶上王座的老師,這個接親的順序,是不是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這兩個人在景從云心里的地位坐次呢?
在景家繁瑣的流程一直持續到了六點,第一道晨光照進青鄄的時候,景從云握著旗幟率眾走出了景家大門,翻身上了一匹早在門外守候的純白色戰馬。
景家的族老從旁人手中接過了一個看上去就有些古舊的軍號,鼓足了氣息將它吹響,嘹亮的聲音從景家向四方傳開,緊接著又有歡呼聲從四面八方而來。
景從云握著旗幟一馬當先緩步向東行去,景家的其他人便紛紛鼓蕩著元氣跟到了他的后面,景從云一路前行,沿途屬于其他家族的房屋或是莊園里也不斷地有人涌出來,跟隨在了景從云的身后。
王之所向,萬眾皆隨。
或許是因為夏無疆不在青鄄給夏家的一個補償,又或許只是當時白馬的頭部朝向著東方,總之景從云身騎白馬,身后萬眾相隨,從青鄄的東門踏出,前往夏家的封地求親。
陸川和焦北川作為使節外賓有禮部金尚書引領,也跟在浩蕩的人群中一同西行,陸川踏風飄起拍下了壯觀的人流,他此前是真沒想過皇帝結婚會這么接地氣,也沒想過青鄄城里的民眾這么不把自己當外人,就跟著皇帝一起去接親。
這樣的接親風俗自然也是景國特有,傳聞最早景國太祖景開天迎娶他的皇后時,便是身騎白馬手持景家戰旗,身后是追隨他的各個家族的部眾,一行人浩浩蕩蕩去皇后的家門口接親。
景開天的皇后便是楚家的女子,那位皇后同樣身穿戰衣等在家門口,看到景開天來便跨上紅色戰馬,策馬奔行加入了景開天的隊伍,以愛侶的身份和他并肩同行。
陸川聽了金尚書的介紹,不由地對景開天那個風云激蕩又豪邁奔放的時代產生一絲向往,那個時代的青鄄被稱作諸神牧羊之地,但那個時代卻也有拔刀弒神的領袖。
一行人到了夏家封地,果不其然夏晨雨也像傳說中那樣身披紅色的戰衣站在了紅色戰馬旁,她的身后是她的父親和族人,景從云左手揚起血跡斑斑的旗幟,夏晨雨嫣然一笑翻身上馬,打馬行到了景從云身旁。
景從云放聲大笑,然后揮旗向北,白馬和紅馬轉頭北向,夏晨雨身后的夏家族人也匯入了跟隨的人流,浩浩蕩蕩地跟著兩人北向而行。
陸川身負記者重任,抓拍下了新娘子策馬含笑向景從云行來的鏡頭發到了群里,烏托邦年輕一代絕大多數都是單身狗,群里很快就被一句話刷起了屏。
“便宜景從云這臭小子了。”
迎親的隊伍先是北向,從夏家封地的通天柱往下一根通天柱行去,每到一個家族的封地都有人在道旁守候,隨著景從云的王旗揮舞嗷嗷叫著加入到隊伍之中。
陸川作為跟隨的觀眾也不禁被歡樂的景國人感染,他們一路上唱著聲調古老沒有歌詞的戰歌,沿途不斷有人加入隊伍,修為高的就綴在后頭飛,修為不高甚至沒修為的就跟在后頭跑,有人掉隊了也會有人把他拎起來繼續跑。
陸川在他所生活的年代可沒參加過這種大型的集會和游行,當隊伍的長龍達到數十萬人的時候,陸川無論從哪個角度拍下照片都能感受到令人動容的震撼。
景從云繞行到楚家時,兩位姑娘也同樣等在了道旁,然后跨上紅馬跟到了景從云的另一側,從兩位姑娘的容貌和她們看景從云的眼神再加上景從云受了傷的腰子來判斷,唐晨的藍色逍遙丸今晚應該是能大放光彩的。
陸川本以為這場盛大的游行應該到這里就差不多了,但景從云接到了楚家姑娘之后仍繼續揮旗打馬前行,一直跑過了十一根通天柱,他們又回到了夏家的封地附近。
這一圈的馬拉松路途還是有點長的,陸川看到少許人遺憾地掉了隊,但還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隊伍,在隊伍里的人也越來越亢奮昂揚,感覺婚禮的儀式即將來到高潮。
景從云到了夏家封地附近后又揮旗東指,然后隊伍越過了通天柱繼續東行,越過夏家封地繼續往東便是開天河,大河東岸的峭壁上留有景開天曾經留下的“開天”二字。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開天河畔,陸川在高處看著這片坦蕩平原,前頭還有個人為堆砌的高臺,想來這里應該就是婚禮進行的地方了。
但他看到那高臺邊上似是早有人守候,那些人穿著統一的制服,看到景從云到達便各自從儲物戒里拿出東西,有十二個人排眾而出,手里握著一根柱狀物,同時插入到了自己面前所在的位置。
嗯?這一幕好像有點眼熟啊 焯!拘神陣!景從云你特么的想干什么?!
陸川慌了,他當然眼熟,這不就是上次景國人圍殺寒天時候的起手式,先布個拘神陣,再準備獵神釘,然后戮神刀上,可是大哥你今天結婚啊,你們景國人難道結婚還要殺個神來助助興?
十二根小柱子圍著高臺插下,十二道光柱沖天而起,又在半空之中交織纏繞,周圍又有數十人手里握住了標槍狀的獵神釘,然后景從云從白馬上一躍而下,一手持著戰旗,一手從侍從手中接過了戮神刀。
爆炸一般的危機感在陸川腦海里炸開,比他之前在鎮海城感受到的要清晰數百倍,陸川面如土色地抓住了身邊焦北川的手。
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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