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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四章 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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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但余歡這持劍向神明,只留下一個帥氣背影的架勢,還是讓陸川想起了買個橘子的故事。

  只是余歡前沖的速度太快,不免讓陸川懷疑他早就看得手癢難耐,想沖上去給這什么寒天神戳幾個窟窿。

  不過陸川心里難免會有疑惑,景從云和景國架勢擺的那么足,非要把這寒天引到現世來殺掉,結果搞到最后反而收不了場,要烏托邦來幫忙擦屁股,會不會太拉胯了些?

  然而余歡并沒有成功切入戰場,他沖到半路,便被一位強忍著悲傷的景國軍官攔了下來。

  “余先生,我主早有皇令在先,今日景國弒神是景國內務,如今戰局未定,還請貴方稍待片刻。”

  余歡一怔,抬頭看向拘神陣中的戰團,這位號為寒天的神祇已經取得了上風,此刻反而不再叫囂了,只是找準了景軍的薄弱之處襲殺。

  但人家都說了不要你幫忙,那便沒什么好說的,余歡討了個沒趣,也沒了熱臉貼冷屁股的興致,點了點頭便轉身而回。

  “唔,臨老了還要經歷這樣的大喜大悲...讓人看笑話咯...”林玄野臉上有連珠似的眼淚順著臉龐流下,哭得元氣都在打顫兒,不停地用手帕擦拭。

  陸川從儲物戒里拿出手帕紙巾給還陷在悲傷中的大伙兒遞紙,順便還給唐晨、程冠學還有吳小冉三人拍下了淚流滿面的照片,喜歡當記者,喜歡在群里爆料緋聞是吧?

  震驚!兩男一女為何莫名悲傷哭泣,這一切的背后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陸川雖然清楚地認知到這種情緒是虛假的,但悲傷卻是一種會蔓延開來的情緒,特別是當他看向趙曼玉、王玉龍和焦北川的時候。

  趙曼玉的哭泣從梨花帶雨逐漸變成了梨花暴雨,人也漸漸站不穩了,王玉龍和焦北川兩人只是默然流淚,他們潛藏在心底的失去孩子的痛苦在這一刻被權柄勾了出來,煎熬著他們的心。

  而陸川根本不敢去看他們幾人的眼睛,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看到他們內心的悲傷之后,陸川的情緒也會被帶動起來。

  余歡回到山頭上之后,皺眉看著幾人,旋即嘆了一口氣,信步上前掏出符箓催眠了趙曼玉,然后看向焦北川。

  “老焦,醒一醒,別太沉浸了,子陽還在等你。”余歡定定地看著焦北川,沒有把話說破。

  人的悲傷不可能憑空而來,這所謂神祇的權柄倒像是往大家的腦海里強行插入了一個悲傷的念頭,勾起悲傷的回憶,這能力和焦北川的金手指也有一定的相像。

  人要沉湎于簡單的悲傷情緒中,有時候也是對心理壓力的一種宣泄舒緩,在余歡看來焦北川此刻更像是在享受這個難得的可以正當地陷入悲傷情緒的時刻。

  “抱歉。”焦北川抹去了臉上的清淚,往自己腦海里注入了一個我現在不應該悲傷,子陽很快就會被找到的念頭,幾個呼吸之后他便平復了情緒,變回了那位沉著冷靜的外交部長。

  焦北川有些猶豫地看著同伴們,拿自己做過嘗試之后,辦法是有效的,只是他承諾過不會往自己人腦袋里插入念頭,此刻的情形似乎又沒有危急到需要事急從權的關頭。

  他還沒想好要不要解除隊友的悲傷狀態,不遠處的天門之外變故突生,廣場的四周突然出現了許多人,各自帶著鑼鼓管弦,敲敲打打、熱熱鬧鬧地朝廣場圍了過來。

  別說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寒天,就是在不遠處觀戰的烏托邦等人,此刻也是一臉懵。

  隸屬于景國禮部和皇室的樂團樂師,在禮部尚書金玉喜的指揮下演奏了起來,即便陸川從未聽過這曲調,也明白這是一首喜樂。

  喜樂只有樂器奏鳴沒有歌詞演唱,而陸川卻是從中聽出了一些“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的皇帝像太陽”之類的高昂情緒,本來還有受到影響之后的悲傷情緒,兩相交加之下卻只顯得滑稽。

  陸川也沒想到景國的應對方式這么粗暴,你讓我難過,我就奏喜樂,傷心的人別聽慢歌?

  但喜樂的效果可以說是立竿見影,在陸川身邊的林玄野也不哭了,情緒緩下來之后還有些不習慣地打了個嗝。

  陸川修了音韻之后聽力可謂極佳,此刻不僅樂器的奏鳴聲震耳欲聾,還有不怕死的景國民眾在遠處聽到了喜樂聲,開始相和高歌。

  “如此看來,景國確實是提前知道了今天要獵殺的神祇的權柄,并且提前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焦北川說道,林玄野之前就有過猜測,現在從結果上看,樂隊和演奏基本上不可能是臨時起意,也算是側面證實了他的猜測。

  “不過神祇的權柄確實有點意思,猝然之下有些難以防備。”金南宙開口道,“景國的解法也很有意思,利用環境來對抗神祇肯定不是臨時起意,說明他們早有豐富的實操經驗。”

  “這么說來之前景武大戰的戰報就可以理解了,環境可以削弱權柄的威能,相應的應該也有辦法可以利用環境來提升威能。

  景國應該是掌握了懼的權柄,但每次都要把武軍吸引到包圍圈內,引入新的援兵形成夾擊之勢,然后放大懼的效果,武國的幾次潰敗便是源自于此。”

  程冠學也恢復了正常,一邊分析一邊和唐晨一左一右架住了陸川,想要威脅記者刪除一些不太友好的照片。

  “現在我心里還有幾個疑點,一是如何奪取神祇的權柄,只要將祂擊殺就行了嗎?

  二是這權柄的使用范圍有多大,強度極限有多高,代價又是什么?這些信息景國大概不會跟我們共享,可能得我們自己殺一個神祇才知道。

  三是我不理解為什么景從云這么大方,把弒神的過程展示給我們看,而且能順理成章地推導出他們已經掌握的權柄以及限制方式。即使是想和我們達成長期合作表示誠意,這樣的誠意感覺也太多了些。”

  程冠學看著拘神陣中再次陷入逆境的神祇寒天,逃跑的方式被拘神陣隔斷,底牌權柄又被景國以奇葩的方式削弱,此刻他的身與靈都在現世,也不過是個元氣更豐沛一些的大號超凡。

  于是寒天便又開始叫囂了,祂一邊全力地催動著權柄,一邊色厲內荏地大罵。

  景軍陣中不斷有靠得近的修士被擊穿情緒,但又被戰友結陣救走,只在烏托邦眾人聊了幾句的短暫時間里,寒天的氣息便不復強橫,身上被獵神釘扎過的傷口也開始流出黑色的液體。

  景國人的處理很耐心,就是人多打人少,圍著慢慢熬死這個BOSS,如果祂沒有三階段的話,怕是今天景國人要開荒成功了。

  “還能有什么理由,誘惑你們這些好奇心過剩的家伙去弒神唄。”林玄野撇了撇嘴道。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第二層次的神祇也不過如此,此間事了回轉烏托邦之后便要拉起一票人去找個神祇殺殺看?

  即便你們有我給的符箓可以進入仙聞狀態,你們可有戮神刀、獵神釘和拘神陣?你們可有辦法知曉對方神祇的權柄?神祇的權柄可不止是影響情緒,萬一你碰上的是剝奪五感,焚天裂地、靈能咒詛,又當如何?

  更何況烏托邦可不是青鄄,景國人在青鄄弒神,殺了也就殺了,換在別的地方你再讓景從云試試?”

  林玄野不愧是天音宗太上長老,精通各類樂器,張口就盡顯頂級退堂鼓表演藝術家的風采。

  但他所說的大家也能聽得進去,景從云說自己等這一天等了十一年,以他的城府謀算,程冠學等人懷疑即便是喜樂這個方案沒有奏效,景從云也還準備了其他的底牌沒有掀開。

  總而言之,景從云缺少的一直都是感知到神祇的能力,能有今日只能說是寒天這個神祇倒霉,或者說活該。

  “林前輩指點的是,原來神祇這么難殺啊,本來還想回去之后組織一幫兄弟,去找您說的那個叫原初的神祇練練手,現在看來,確實是我孟浪了。”程冠學幽幽說道。

  林玄野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兩圈,“嗐,那倒也不是每個神祇都這么厲害,原初我熟得很,區區一個第一層次的弱神,權柄也無非就是能控制周身區域里的聲音,不值一提。

  依我看也不用多喊人,就咱們幾個,進入仙聞狀態,神意給祂鎖上,想個辦法把祂困住,隨隨便便就能給殺了。”

  程冠學幾人便笑了起來,他們和林玄野相處了一段時間,逐漸對這位老神仙也有了些自己的了解和判斷。

  “林前輩,您愿意選擇和相信烏托邦,是我們的榮幸,那位名叫原初的神祇襲擾我們的外聘專家,這等事情在我們烏托邦定然是不被允許的,只要時機來臨,我們就會幫您解決掉這個小麻煩。”

  焦北川承諾道,盡管陸川評估過等他修行到神通或者超凡境界應該也能掌握仙聞術法,但那畢竟還需要時間。

  在陸川還沒有成長起來、烏托邦還沒有獲取到新的感知神祇方式的情況下,拉攏林玄野是一個必然的選擇。

  林玄野馬上做出了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跟焦北川客套了起來,說他也很喜歡烏托邦,雖然通不過審查沒法正式加入,只能以外聘專家的身份,但心里還是對烏托邦充滿了向往的。

  看戲的烏托邦眾人明顯感覺到寒天的悲之權柄效果越來越弱了,祂在陣中反擊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只是不斷地躲閃著景國修士的攻擊。

  “景國之主,你當真要逼得吾等魚死網破嗎?倘若吾自絕道途,破碎權柄,爾等又能活下幾人?”寒天快要支撐不住了,言辭也變得溫和了起來。

  “說起來我們之間并沒有太深的仇恨,我是做錯了一些事,但我可以補償,我可以分割我的權柄,七神宮也定會同意付出相應的代價贖回我,我們...”

  “寒天,你說的不對,伱我之間有深仇大恨,我想殺你已經想了十一年之久,我今天說要殺你,便是殺定你了,哪個神來了都救不了你。”

  景從云揮斷了寒天的磨叨,景國的修士們沒有收到軍令,自然也沒有因為寒天在求饒就停手,只是兩句話的功夫,寒天身上便又多出了幾道傷口。

  “而且我希望你的嘴可以一直像之前那么硬,你是我登基之后殺的第一個神祇,若是你哭哭啼啼地跪下求我,我反倒覺得弒神也有些無趣了。”

  景軍又哄笑了起來,即便是受傷倒地的修士,此刻也指著寒天在笑。

  寒天雖許久未曾體會人間的情感,但此刻也感覺到了羞惱,這些他眼里的螻蟻牛羊,竟折辱祂至此,然而祂長生數千年,以神為名,說要魚死網破,卻遲遲無法下手。

  “伏神索!”夏無疆指揮著戰陣繼續磨殺寒天,似乎并不擔心祂會像自己說的那樣自絕道途,破碎權柄。

  景國的武修們紛紛欺身上前,壓制寒天的騰挪空間,靈修們則是各自從儲物戒中拿出了名為伏神索的特制繩索,以神意為牽引,將繩索擲向寒天,繩索一觸到寒天身上便纏繞絞索住了祂。

  寒天發出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嘶吼,他的身與靈被伏神索絞住動彈不得,而夏無疆則是閃身到了祂的身后,踩著祂的背直到重重砸到了地上,然后面向景從云,點了點頭。

  景從云再次拿起了戮神刀,準備往寒天的方向走去,剛抬腳又想起了什么,回身先擁抱了一下景雨虹。

  “不...你不能殺我,七神宮不會放過你們的,景國之主...唔...”寒天被伏神索捆住,又被夏無疆踩在地上,看著拖著刀向祂走來的景從云,終于意識到自己真成了景從云口中的待宰羔羊。

  夏無疆一腳把祂的頭也踩了下去,剝奪了羔羊哀嚎咒詛的權力。

  “昔有我景國太祖于青鄄弒神立國,驅逐諸神,定天人之約,自此人族立于景地,不再如螻蟻牲畜。”

  景從云拖著巨大的砍刀來到寒天面前,環顧四周,既是說給他即將斬殺的寒天聽,也是說給在場所有景國的軍民聽。

  “今有我景從云,持太祖之戮神刀,弒逆神寒天于青鄄天門,望神界與現世諸神牢記一點。”

  戮神刀高高揚起,照著寒天的頭顱斬下。

  “景國,不許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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