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可不是隨便的人。”
陸川一睜開眼便看到方止溪的臉都快貼到自己臉上了,頓時大驚失色。
男孩子孤身在外真是太危險了,都怪這張該死的帥氣面龐。
“嘁,一醒過來就貧嘴。”方止溪在海賊窩里長大,聽了陸川這話也沒有絲毫被人撞破的羞意,只是直起了身子和陸川拉開了距離,“說說吧,你怎么突然就暈過去了?”
陸川沒有馬上回答她,他連忙閉上眼睛檢查自己身體內的情況,只一眼就愣住了。
最吸引他目光的就是他自己的心臟,他的心臟被一層薄薄的膜包裹了起來,看上去很像是他在魔原上戳破的不歸樹的心臟。
他體內的魔氣已經全無蹤影,只是從銅幣哥還在不停的往外排,而排出的魔氣又很自然地通向了他的心臟區域,吸附在了薄膜上的現象來看,想必是在他暈過去的期間,體內亂竄的魔氣都被這顆魔心給吸走了。
這算什么,魔性細胞?魔化?那我以后還能正常修行嗎?我吸收元氣到體內,不會直接炸開來吧?
而且修行到超凡之后還會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出現神性細胞呢?神性細胞出現在身體里,不會跟這顆魔心打起來吧?
可惜體內還是一點元氣都沒有,手邊也沒有元石可以驗證一下。
“修行出了點岔子...”陸川睜開眼,看到方止溪還在盯著他看,便開口解釋道。
胡六豹和魔有一定的關系,李三浪也知道一些,那么方止溪很可能也知道,盡管這幫人救了陸川,陸川和他們相處下來感覺也不壞,但并不代表陸川就真的信任了他們。
他們能從無盡之海上這么巧合地救到陸川,在他看來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情,而且又那么恰好地和魔有關。
于是他便隨口玩笑道,“方小姐,你也知道我是流落人間的龍王,因為修行出了點問題沒法返回龍界了,我現在急需一點元石幫我打通和龍界的聯系,等我聯系上我的族人一定百倍奉還。”
方止溪一愣,如此簡單粗暴的“我,龍王,打錢”,明擺著是在胡說八道。
“喏,流落人間的龍王,元石我手里沒有,這些錢你湊活用吧,看能不能溝通上你的龍界。”
方止溪想了想,卻是拿出了一個小錢袋放到了陸川的身邊,“不過比起方小姐這個稱呼,我還是更喜歡你剛才叫我姐姐一些。”
陸川打開錢袋一看,里面只有幾十枚景國幣和一些元石碎塊,很顯然是方止溪自己的錢。
他的心情頓時有些復雜,他剛剛還在懷疑對方救他的動機,可事實上自從他遇到方止溪和巨鯨幫開始,這姑娘和她的同伴們對陸川都只有照顧。
連自己顯然是敷衍的胡說八道,方止溪也給了認真的對待。
這一小袋的錢加起來也就百余枚景國幣的價值,對于在烏托邦生活的陸川自然是不多,但對于方止溪來說,或許就是她平日里省吃儉用小心積攢下的一點余裕呢?
都說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在雙方交往的過程中,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方止溪的行為至少都比陸川要真誠地多,這讓陸川不免也有些慚愧。
“那你就溝通你的龍界吧,我去找平姨準備些吃的過來,也要跟大家都說一聲,你那樣突然暈過去,可把六叔擔心壞了。”
方止溪的話又加深了陸川的慚愧,他給胡六豹講故事,在船上和他相處最多,只是因為他覺得胡六豹最老實,好說話,容易打探消息,在雙方交往的過程中他又付出了多少真心真誠呢?
方止溪便轉身離開了房間,陸川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錢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捻起了一枚景國幣拿到了自己眼前,還沒閉上眼銅幣哥又開始發出了渴求的信號。
陸川閉上眼睛,嘗試著跟銅幣哥溝通,他自己也需要元氣,如果銅幣哥一定要全吃的話,那他還不如費點勁自己消化。
自從在船上醒來之后,他便發現銅幣哥有了一些變化。
他在醒來之后找了許多的辦法和機會讓自己死回烏托邦去復活,最接近的一次便是他混進了廚房,趁平姨不注意拿到了刀。
然而就在他即將把刀插入自己胸口的時候,那股強烈的危機感瞬間遍布了全身,在那一刻他似乎感覺到了銅幣哥給他傳達了一個拒絕的信號。
一瞬間的猶豫平姨便尖叫了起來,其他人迅速趕到餐廳,控制住了陸川并且奪下了刀。
在那一瞬間之后他隱約有了一些明悟,銅幣哥很可能真的不是他的金手指,它甚至可能是個活的,要不然它怎么會一會兒想吃元氣,一會兒預警危險,一會兒又不讓他死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很可能陸川自殺復活之后他就會失去銅幣哥。
倘若真的走投無路,拼了也就拼了,可現在只要在船上等幾天就能到耀國,然后聯系上烏托邦就能回去,陸川不得不評估堅持自殺死回去復活的風險。
而銅幣哥可能是活的這件事也讓陸川萌生了很多想法,或許之前自己對銅幣哥的用法還太初級了,如果銅幣哥可以交流甚至傳達意識,那以后還做什么判斷題,干脆做簡答題豈不是美滋滋。
然而此刻銅幣哥卻像是完全聽不懂的樣子,只是繼續發出渴求的信號,眼巴巴地等著陸川把景國幣貼到腦門上。
嘿,慣的你。
陸川把景國幣從眼前拿開,銅幣哥突然急了,掙扎著翻了個身,停留在了陽面。
嗯?這意思應該是同意了吧?
陸川想了想,便把這枚景國幣貼到了腦門上,景國幣中的元氣瞬間化為星星點點,被銅幣哥吸走了,銅幣哥憋了好一會兒,才勉為其難地擠出了一小點元氣,夾雜在一堆魔氣中丟了出來。
銅幣哥吐出的魔氣和元氣卻是沒有碰撞消融,反而是各走各路,魔氣通往了心臟,而元氣通往了丹田。
那一小點的元氣滴落到了丹田的外壁上,一股強烈的舒適感,帶著新生的感覺浸染了陸川的丹田和感知,然而舒爽的感覺只有短暫的一瞬,才剛一出現,馬上就沒了。
一枚景國幣蘊含的元氣本來就少,還被銅幣哥搜刮了一道...
陸川的溝通沒有得到回應,銅幣哥似乎是知道陸川手邊有一點點景國幣和元石碎塊,繼續向他發出渴求元氣的信號。
銅幣哥一邊發出渴求元氣的信號,一邊艱難地翻身到了隂面。
啊?意思是你辦不到?
靠,要你何用。
陸川想了想,又捻出了一枚景國幣。
陸川的心念還沒說完,突然感覺到天旋地轉,船身開始劇烈地晃動了起來。
焯,不行就不行唄,哥你脾氣怎么這么大?
沁園春一號樓的501房間里,李倩和姜沫兩人正在吃晚飯。
姜沫手里捧著小半碗的飯,低著頭心不在焉地夾菜吃飯,時不時地看一眼手機,母女倆之間卻是沒有太多的言語。
沒有人告訴姜沫陸川失蹤的消息,但她還是察覺到了,陸川不會不回她的消息,而且是一連這么多天。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姜沫又氣又急,急的是陸川失蹤生死不知,氣的是這樣的消息所有人都瞞著她,還美其名曰是為她好,怕她擔心。
“媽媽,我吃好了。”姜沫輕聲地說完之后便把自己的碗端起,拿到了廚房的水槽里浸泡,然后便打算回自己的房間。“我去寫作業了。”
李倩一臉憂色地點了點頭,看著女兒走進了房間里。
對于陸川失蹤的消息,她也同樣的關注和擔憂,但她的擔憂除了基于雙方相處以來的情感基礎,也在憂心如果陸川找不回來,到了明年姜沫生日的時候,該怎么確認姜沫準確的出生時間。
姜沫回到房間之后便拿出了自己的課本和習題,坐在桌前翻看了起來,假裝了不到五分鐘,姜沫便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然后抓起了手機。
手機屏幕里有一連串姜沫發的消息,從“哇,夜光石真的挺漂亮的,你幫我帶一些回來吧,不過這個不能算你給我的禮物哦。”、“你們今天去哪啦?”一直到“陸師兄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姜沫滑動著聊天的列表,很快便看到了陸川在去夜光城路上給她發的“好,你去吧,我回來給你帶禮物。”,不由得眼神一暗。
騙子,說了不去打架指揮別人去的,怎么就你自己丟了。
說了做完任務就會早點回來的,結果還要大家去找你。
平平和安安從貓窩里躥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跳到桌子上,試探著想看姜沫的手機。
昨天它們剛聽到了姜沫和李倩之間的爭吵,聽起來像是說陸川不見了。
辣個囚禁兩位貓小爺的惡人,怎么說不見就不見了呢,人類不是都說禍害留千年的嗎?
姜沫啪的一聲把手機蓋在了書本上,不給兩只小貓看,看到兩只小貓嚇一跳的反應,才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又有些后悔地把兩只貓咪抱到了懷里。
她看到平平和安安就會想到陸川,想起他初見時的狼狽模樣,兩人在北寧城相依為命又互相保守秘密,每天在城里找好吃的餐館。
她想起陸川送給她的小夜燈,拍一下就可以驅散黑暗,她想起自己剛來烏托邦時候被落在門外,陸川帶她去科學部的聚餐,帶她去買衣服,把她介紹給所有人說這是他的妹妹。
她喜歡放了學的晚上在陸川家寫作業,她可以沒有負擔地跟陸川分享她在學校在烏托邦的煩惱,不友善的同學,總把她當小孩、管控欲又很強的父母,陸川總會耐心地站在她的角度和她一起分析問題,找出解決的方桉。
她也向陸川請教過功課,陸川一陣抓耳撓腮之后,辯稱自己是文科生落荒而逃,呵,藍星的大學高材生。
姜沫想著想著便笑了起來,一邊眼淚簌簌地滴落。
不是平平安安想你了,是我想你了。
我想你平平安安的。
“楊明和秦瀟幾乎把景國皇宮找了個遍,景從云和景國的關鍵人物也都安排人盯了兩天,信息部也一直在監控景從云的手機,他表現的非常正常,和我們一樣在積極焦慮地找陸川。
景從云也通過各種方式向我們傳遞信息,發誓他絕對沒有控制陸川,結合這些信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不僅沒法確認是景從云控制了陸川,反而他的嫌疑還在不停地降低。”徐科銘一邊抽著煙一邊說道。
“這不是正說明了他的嫌疑嗎?景從云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上次在武國襲殺我們商隊也是如此,把我們和武國耍的團團轉。”
余歡皺眉說道,如果他是孤身一人的話,早就殺進景國皇宮去抓景從云了,但從烏托邦一個國家的角度出發來做事情,肯定不能這么草率地直接向表面關系良好的合作伙伴問責。
“老余,你心里急我知道,我們大家都很著急,也都在不計代價地尋找陸川,但再怎么樣我們也不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寧輕侯開口道。
“這還不是證據?”余歡手里拿著張三問從海里撈出來的自動反補項鏈。
“這片海域我們已經搜遍了,所有可能藏人的溶洞、縫隙我們都找過,深潛也潛到了靈動境修士身體能承受的極限深度,他還能去哪里?這里就是景國,再往北就全是海了!”
“沒有直接證據...”
“所以我們才要直接去找景從云!”余歡直視著寧輕侯,沒有絲毫退卻之意。
“三問剛回了烏托邦,今天晚上是修遠滿十六歲的時候,他親自去看著,把這邊的事交給了我。
老寧你知道的,天選之殤的方桉,修遠的準確出生時間,還有定風波,這些都是陸川一個一個幫我們解決的。
你也知道我心里藏不住話,是陸川對我們的重要程度不夠嗎?如果今天丟的不是陸川,丟的是我,是三問,是清河,是北川,我們還會坐在這里猶豫這么久研究這么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