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在嘉文四世身邊護衛的僅有3個盾陣,其中的1個要在村子里更進一步探查情況。
雖然無人機已經探明了靜謐湖村敵人的情況,但那只是表面而已。
諾克薩斯不限制魔法,甚至連黑魔法都敢加以利用。
不論如何,他們都得確保這個村子沒有被諾克薩斯人提前設下魔法陷阱。
而另外3個隨同的盾陣暫且留在城外,主要用以看守諾克薩斯的戰俘,以及與隱藏在遠方森林中的盾陣呼應,在關鍵時刻支援王子殿下。
不過諾克薩斯的人數雖多,但每個無畏先鋒團的士兵配合起來,都有“一以當百”的能力。
這點敵人數量根本不足為據。
一行人抵達村子口下了馬,兩個盾陣的16名精銳戰士將嘉文四世、李林、希瓦娜和阿爾伯克圍在中央。
而李林暗中調集的,擁有“光學迷彩”功能的上百臺空戰機械·風暴與戰斗無人機則占據了有力的位置,將村子四面八方的進出口全都控制起來。
得知德瑪西亞軍隊進村的消息,諾克薩斯人連忙整軍待陣,圍在村子中央,村長的屋子外。
他們的指揮官、蒼白女士就在院子門口,泰德則依舊被關押在側屋之內。
狹窄的街道上,以嘉文四世為首,眾人停靠在距離諾克薩斯人幾十米開外的位置,遙相對峙。
“閣下就是嘉文四世王子殿下吧?”
對面,諾克薩斯的中年男人指揮官朝這邊大喊,“我是諾克薩斯第37戰團的將軍,我名為普雷斯科特。”
他用的是德瑪西亞的語言,聽上去有些蹩腳,有著濃濃的東部諾克薩斯重口音,不過卻十分流利。
“我已經應你們的邀約來了,泰德人呢?”
嘉文四世很明顯沒有那么好的耐心跟這幫入侵德瑪西亞,還特意設下陷阱,差點抓到自己的敵人廢話。
“王子殿下還真是心急啊,沒有耐心可是會受挫的。”普雷斯科特輕笑道。
在德瑪西亞這邊的人聽來,其實就是對他們王子殿下此番失利的封賜,顯得異常刺耳。
“竟敢對王子殿下不敬,我勸你管住你的嘴!”手持堅盾與長矛,就護衛在王子身邊的帕爾德克呵斥道。
“喲,年輕人還是不要太氣盛比較好。”
普雷斯科特依舊是笑呵呵的模樣,根本不受他的影響。
“你應該是無畏先鋒團新任的劍尉長吧?我聽說過你,似乎是緹婭娜·冕衛覺得這個官職太小,就把它丟給你自己去當大元帥了?
“嘖嘖嘖,真不愧是光盾王室的左膀右臂家族啊,隨隨便便就能攀登上你們這些普通人一輩子都抵達不了的高峰。”
“你!”
帕爾德克實力強悍,可在口頭交鋒上明顯不是普雷斯科特的對手,被“殺”的節節敗退,毫無反駁之力。
“不像我們諾克薩斯,能者上位,任何能夠證明自己能力的,都能位居與自己能力相匹配的位置。”
普雷斯科特的字里行間無不充斥著對德瑪西亞的貶低以及對諾克薩斯的吹捧,語氣里夾帶著譏諷的意味。
“夠了!”嘉文四世實在忍不住,怒聲呵道,“我今天來此,可不是來聽你吹噓你們野蠻暴力制度的!快把泰德交出來!”
見這幫德瑪西亞人壓根不吃自己經常在軍中宣講效忠帝國的這一套,普雷斯科特也不顯得氣餒,只是聳聳肩。
這幫人可是德瑪西亞無畏先鋒團的精銳,能被自己說服,那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事情。
“進屋商談吧,在村子外站著說話不…”
“不必了。”嘉文四世直接打斷了普雷斯科特的話,“這里挺好的,我們交換人質,然后你們就滾回諾克薩斯,不用那么麻煩。”
“行吧。”普雷斯科特一副無所謂的語氣說道,“不過嘛,我們可是定好了,要你們抓獲的50名諾克薩斯俘虜來交換你的副官。”
一聽這話,嘉文四世眼神一冷,右手攥緊扳龍槍,用槍尖指著普雷斯科特。
“不要在這信口開河!”他壓抑著胸腔內涌動的怒意,嗓音低沉道:“30名俘虜,交換泰德,你們昨晚與我們使者商定好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的使者記岔了?我一直要求的都是50名俘虜。”
該死!真是貪婪的諾克薩斯雜碎!
見普雷斯科特有恃無恐的模樣,嘉文四世不禁皺緊了眉頭,旋即又舒展開來,冷笑一聲。
“經過我們斥候的探查,你們這支小隊距離你們扎營結寨的主力部隊可是有5公里遠呢。
“你們在這個村子僅有50人,而隨同我參與這次會面的可是無畏先鋒,你覺得你有希望戰勝我們么?
“況且,相較于泰德,似乎你,還有你身邊那位看上去是權貴人士對德瑪西亞更具價值。
“我相信,泰德很樂意為德瑪西亞獻身,讓我抓住你們。”
普雷斯科特瞇起眼睛,頓了稍許道:“你不會這么做的,嘉文四世王子。”
“你可以試試。”
嘉文四世的聲音里不夾帶任何感情,仿佛世上最冰冷的臻冰都不如他的嗓音陰冷。
“嘁…”
普雷斯科特暗啐一聲,穿戴著冰冷鐵甲手套的手在自己的下巴上摩挲片刻。
兩支幾百人的據點被莫名拔除,其中一個軍營的士兵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生死不明。
他不相信自己的部下會臨陣脫逃,這可是大忌,按諾克薩斯之手德萊厄斯的做法,必將這些退縮之人斬首以正軍心。
這里還是德瑪西亞的邊境,他們也逃不到哪去。
況且就連血腥夫人法莉絲·諾拉迪與她的灰暗戰團手下也都失蹤,大概率遭遇了不測。
外加這兩次事件的古怪,直接讓他戰團少了一半多人,幾乎不能再跟德瑪西亞的軍隊抗衡。
正當他準備下令撤軍時…她來了。
普雷斯科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身旁的女人。
回憶起當日的場景,他都忍不住渾身生起一層冷汗,心有余悸。
這個皮膚毫無血色、慘白無暇,盡顯雍容華貴的中年貴婦,不知用什么手段避開了層層把守的守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營帳當中。
她并未透露自己的名字,單純地往那一站,就仿佛跟環境融為了一體一樣,有種鏡像般的感覺,冰冷的氣質令普雷斯科特忍不住戰栗,感到莫名的恐懼。
當時,女人的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玫瑰的紋章,傳達來自高層的命令:
用抓獲的王子嘉文四世的親衛隊隊長泰德交換30名被德瑪西亞俘獲的戰俘。
普雷斯科特很不解黑色玫瑰為何會下達這個命令,但礙于自己曾經是保皇派,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新任大統領斯維因清算,他不得不尋求黑色玫瑰的庇護。
但代價是什么…
普雷斯科特搖了搖頭,沒有轉移盯著遠處德瑪西亞人的視線,壓低了聲音對旁邊的貴婦道:“我們該怎么辦?真要跟他們交換泰德嗎?”
他心底很猶豫。
他率領這支戰團出征德瑪西亞可沒經過杰里柯·斯維因的應允。
這種私自出兵,不遵從軍令的舉動,按諾克薩斯的法律,指揮官可是要被斬首示眾的。
除非能以卓越的戰功相抵。
能夠活捉嘉文四世王子親衛隊的隊長,雖然彌補不了他的過錯,保不住將軍的職位,至少能讓他保全性命。
當然,這只是普雷斯科特一廂情愿的看法。
斯維因所說的只要臣服就饒舊貴族性命的說法,誰知道日后會不會反悔呢?
“跟他們交換,我們要泰德無用。”貴婦表情不變,聲音清冷說道。
“沒用?!你瘋了嗎?30名士兵可比不過一位德瑪西亞王室親衛隊隊長!”
普雷斯科特差點沒繃住,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了這句話。
“我明明跟你提過,至少得一百名以上的俘虜才能交換泰德,你根本就沒發揮出他的價值!”
貴婦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種說不出究竟是什么意味的眼神令他頓生驚恐心理。
“看來,你忘記了自己的位置。”她搖了搖頭說,“是你需要黑玫瑰的幫助,而不是黑玫瑰需要你,我們不需要一條拴不住的狗。”
普雷斯科特攥緊了拳頭,額頭青筋暴起,緊咬的牙關似乎都快要咬出血了。
在曾經不得勢的時候,他受過比現在更嚴重的屈辱。
但當他成為諾克薩斯將軍后,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這么侮辱。
呼——
要冷靜…
普雷斯科特深吸口氣,“所以,我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用一位更重要的人,來交換30名無足輕重的俘虜?”
“不。”貴婦只淡淡吐出一個字。
她深邃的眼底閃過一抹異色,目光現在遠處盾陣后的嘉文四世身上略過,在希瓦娜身上短暫停留,隨后跟同樣注視著自己的李林相視。
貴婦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那個少年,很有意思,我們的主要目標實際上就是觀察他。”
嘉文四世已經再度催促交換俘虜,普雷斯科特臉上浮現出一絲急切,隨意回應了一句。
隨后,他先派了十多個人跟隨對方去查看諾克薩斯俘虜的情況,又讓其他人把關押在側屋內的泰德給帶了出來。
“他看上去不像德瑪西亞人。”他又對貴婦說道。
“他是皮爾特沃夫的名人,被譽為‘天才工匠’、‘未來開創者’的李林。”
“李林?我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我們軍中應用的雙輪腳踏車發明就是出自他手…為了獲得制造權,諾克薩斯可是每年都要繳納一筆不菲的專利費用。
“可他怎么會跟德瑪西亞人勾結在一起?皮爾特沃夫可是中立城邦!”
貴婦再度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直到30名俘虜被押送進村,她臉上的神情才微微變換,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隨即,她一句話都沒說,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等等!你去哪里?”
普雷斯科特有些著急,想去追上貴婦的步伐,但又不能拋下自己的手下。
俘虜是交換完了,看嘉文四世的樣子很是憤怒,接下來就要想辦法脫身才是。
可這位來傳達黑色玫瑰高層旨意的貴婦卻沒告訴他,只有50人的他究竟該怎么從憤怒的德瑪西亞王子以及一眾無畏先鋒手中脫困。
想了想,普雷斯科特還是轉身緊追去往主屋的貴婦步伐,直到進入沒有陽光直射,稍顯昏暗的屋子內。
“等下,你只讓我帶50人前來,那30名俘虜又派不上用場,我們該怎么離開這里?”
“我什么時候跟你保證過,你能安全離開了嗎?”
普雷斯科特瞪圓了眼睛,心情一沉,“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她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
“什么狗屁花水的,我跟黑色玫瑰有交易,你們答應過我,會保護我不被斯維因清算!”
“是的,可這個約定,我們不是達成了嗎?”
“什——你騙了我!”
普雷斯科特倒吸一口冷氣,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這里是德瑪西亞,自己如果被德瑪西亞的士兵抓獲或者殺死,那不就也可以稱得上沒被斯維因清算?
“該死的婊砸!”
頓時,一股被欺騙的怒火油然而生,普雷斯科特拔出腰間的佩劍,以極快的速度大踏步向前,奔向臉上嘲諷似的笑意不減的貴婦。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墊背!”
他揮劍一斬,明明鋒利的劍刃已經從貴婦的脖頸劃過,但手中卻沒有絲毫砍中實物的觸感。
普雷斯科特臉上浮現出驚愕的表情,“這,這不可能!”
“哼哈哈哈哈…我說了,這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貴婦笑聲陰冷滲人。
在普雷斯科特愕然的眼神中,她的身形透出一團團漆黑的霧氣,迅速于空氣中彌散。
她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反復就跟海市蜃樓般的幻覺一樣,其實根本不存在這片空間之中。
“你,你到底是誰!”
感受到口腔中涌上來的酸敗金屬味道,普雷斯科特發了瘋似的揮劍在貴婦身上亂砍,但卻削減不了她消失的速度。
“帝國已經不再需要你了,普雷斯科特。”
就在貴婦身體徹底消失的一刻,她的揶揄的嗓音在這片狹小的屋子里回蕩。
“但你的死,只會讓黑暗中的玫瑰成長地更加茁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