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詩、書、禮、樂、易、春秋

　　在混沌無垠的虛空中，有一座石質的古老道宮。

　　它就像是一顆衛星般，在三界之外隱藏繞行。

　　這座道宮千百年來始終一片死寂，宛如大墓，沒有任何生機，運轉依靠陣紋來維持推動。

　　直到數日前，道宮內飄進來一口小巧玉棺。

　　一起出現的，還有第二代天帝的殘魂。

　　而宮殿沉寂的主殿內，陳列著三口棺槨。

　　如果趙淮中在就會發現這里的陳設，樣式，和天庭張家帝陵幾乎一樣。

　　連棺槨的大小，位置都相同，像是和張家帝陵彼此呼應的影葬！

　　第二代天帝的殘魂和玉棺相合，從天庭帝陵來到這里。

　　殘魂從玉棺里出來，而后進入了這座石殿停放的三口棺槨之一，再然后殘魂融入棺中一具千年不腐的尸骸內。

　　這尸骸全身，浮現出傀儡咒文般的紋路，烏黑的指甲開始收縮，逐漸有了生氣，宛若死而復生。

　　一天后，傀儡般的尸骸被殘魂喚醒，彼此融合，蘇醒了更多記憶。

　　最終，尸骸從棺槨中坐起，睜開眼睛。

　　就是他推動道宮內祭刻的陣列，趁趙淮中修行時，將其神念牽引到了三界外。

　　此刻，這具由第二代天帝殘魂喚醒的身體，正站在死寂的道宮主殿里。

　　他的面孔和天庭之主有稍許相似，面龐方正，頗有威儀。

　　他兩鬢霜白，眼神略陰鷙，鼻梁比天帝更為高挺，兩側的顴骨也更明顯。

　　他身穿銀白帝王袍，注視著自己走出來的棺槨，眼神時而兇狠，時而憂傷，更多的時候是陰沉。

　　這時，一副道卷破空飛來，在殘魂面前打開。

　　這是一份道諭，其中傳出聲音：

　　“你去把玉棺中的不朽血液吸收掉，足夠你的力量提升，返回三界。”

　　道諭里的聲音醇厚低沉，每個音節的尾音都很短。

　　乍一聽，會感覺缺少情感的灌注，平靜中透著冷漠。

　　“人皇修出祖龍，我即便吸收了不朽指骨和血液，也未必是其對手。若我失敗了又如何？”

　　道諭里的聲音：“這卷道諭足夠護持你無恙。

　　若因為祖龍出現變數，你用道卷脫身，然后將他祭煉天帝為分身，妄圖掌控仙界之事泄露出去。”

　　第二任天帝沉聲道：“現任天帝被人皇祭煉成分身，若泄露出去，天庭麾下立即就會分崩離析，四皇九姓缺了天庭統屬，各自為戰。

　　妖族趁勢出手，將是一場大劫。

　　人族力量分散該如何抵御？

　　屆時無數人會因之而死，人族辛苦積累萬載的努力很可能毀于一旦。”

　　“天道循環，眾生不過是輪回的一部分。人和妖數千年一次輪回，人族從妖族手里奪取三界，被妖族再拿回去，有何不可？”

　　道諭里的聲音：“你殺了人皇，阻止三皇歸一，后續的事自然不會發生。你張家子孫，仍能繼續執掌仙界。”

　　“那妖族…”

　　“妖主正在祭煉祖源妖珠和補天石，待其吸收兩者的部分力量，你若失敗，會由他來代替你，妖族也會取代天庭，重掌仙、人兩界。”

　　第二任天帝聞言驚怒，胸口急劇起伏。

　　“這是你張家的宿命，成為天帝，執掌仙界的代價。”

　　“道宮投影浮現的畫面，人皇似乎在用五色界沖擊造化上境，你為什么不直接出手阻止他？”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你返回仙界，他會立即生出感應，足以打斷他的這次修行。”

　　第二任天帝：“我是你的第一個安排，妖主才是你篤定能殺死人皇的后手。

　　我若不敵人皇，將天帝被其祭煉成分身之事泄露出去，引起仙界人族大亂，四皇九姓和天庭分裂，都是為了制造混亂，給妖主爭取吸收祖源妖珠和媧皇石的時間，好讓他最終能斬殺人皇？”

　　道諭中的聲音沒做回應，冷然道：“你去吧。”

　　天庭，張家帝陵。

　　虛空生出漣漪，一口小巧的玉棺徐徐破空而出，返回了帝陵！

　　棺槨中，第二任天庭之主張仁，正在吸收棺中秘境內，不朽者的指骨。

　　那指骨佇立如山，但在張仁手里的道諭光芒牽引下，化作一點金光，落在其眉心，閃爍生輝，又有些像是一枚金色的帝王玉。

　　隨同指骨一起融入第二任天帝體內的，還有玉棺中的不朽氣血。

　　在兩者的加持下，張仁閉目片刻，隨后霍然睜目：“沒有誰能奪走張家群仙之首的權柄。”

　　玉棺開闔，天帝張仁從棺中走出，來到了張家帝陵。

　　他掃視寂靜的帝陵，目中隱然有暗金色的光芒吞吐。

　　他知道很快就會迎來和人皇的生死一戰，呼吸吞吐間，已經做好準備，邁步便往帝陵外走去。

　　就在這時，他前方的虛空突兀探出一個金色圓環，當的一聲，敲在他的腦袋上。

　　張仁眼前一黑。

　　他料到趙淮中在帝陵可能有安排。

　　但他返回帝陵前，剛和道諭里的聲音溝通過，知道趙淮中在人間用五色界修行，不在仙界。

　　且從棺中走出，動用不朽指骨的力量查看帝陵，沒發現任何問題，想不到轉眼就遭了一悶棍。

　　這一下又穩又狠，關鍵是事先沒有一點點防備。

　　張仁一陣踉蹌，身形還沒站穩，當得一聲，又一道金光打下來。

　　那金光卻是一個金屬圓環，準頭奇佳，兩次都打在張仁腦門上的同一個位置。

　　兩次打下去，第二任天帝的腦門，生生被砸出一個坑，塌陷龜裂。

　　他體表彌漫出傀儡紋路，眉心的不朽指骨發光，快速恢復著傷勢。

　　但擊中他的圓環里有先天氣機涌入其體內，破壞他的生機，甚至在壓制他體內的法力。

　　“挨了吾兩琢居然沒事，你不是活人。”

　　金色圓環的一端握在一只消瘦，但很有力量感的手里。

　　隨著這只手，走出一個穿白袍，精神矍鑠的老者，正是老子。

　　事是這么個事。

　　趙淮中通過張家帝陵和三界外的聯系，大抵能猜到三界之外的某些存在和天庭張家，牽扯頗深，暗藏謀劃。

　　既然發現了帝陵有秘境通道，當然要在這里有所布置。

　　他之前拉老哥仨來天庭入伙，老子本來想分化個分身到天庭看大門，守著帝陵的漏洞。

　　趙淮中說現在非常時期，剛把天帝替換下來，變成分身。

　　咱們為人族搞改革的時候到了，有改革就會有阻力，這種時候絕不能容許有人搞破壞，誰搞破壞咱們就錘死誰。

　　你老人家要不親自去看守帝陵，朕不放心。

　　老子旋即來到帝陵守大門，已經在這里蹲守好幾天了。

　　而那個圓環正是闡教的另一件先天至寶金剛琢。

　　以老子的層次，再有九州卷聯合天庭太微陣作掩護，躲在暗處，天帝張仁沒能發現并不奇怪。

　　此時老子又揮琢去砸第三下，口中輕吟：“致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其復，天地為用！”

　　老子的聲音出口，道力流轉，金剛琢上落下一排咒文，衍生出無窮無盡的攻勢。

　　張仁眉心的不朽指骨發光，一縷金光壓向老子。

　　“不朽之骨！”

　　老子篤定道：“都出來吧，人皇說的沒錯。”

　　面前的虛空竟而又走出兩人，和老子聯手，壓制張仁。

　　這兩個人，一個就是現任天帝，趙淮中的分身。

　　其被趙淮中分化的意識控制，顯化三頭六臂，以九州卷聯合太微陣，催動天庭多件先天靈寶的威力，攻向張仁，并且鎖死了帝陵的虛空。

　　一干人在帝陵里打的天翻地覆，但帝陵外沒半點動靜，毫無所覺。

　　另一個出現的人，是個青衣老者，氣質和孔圣略似，也用儒巾在頭頂扎了個發髻，面容消瘦，臉型偏長，一雙眸子炯炯有神，露面后平聲靜氣道：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反人道者失道也！”

　　又說：“老而不死是為賊，死而反復是為妖，當斬！”

　　他的力量也是儒家之力，善用詞鋒調動天地之力，唇槍舌劍，言出法隨，頓時有力量對張仁形成了遏制。

　　老子伸手一指金剛琢，金剛琢就衍生出諸多變化，急攻張仁，戰斗方式舉重若輕。

　　他看向青衫老者：“你這話連我等也一起罵了，老而不死為賊，不過是孔丘的戲言，拿來對付這殘魂不死的第二任張家天帝倒是合適。”

　　走出的青衫老者，即是孟軻，也被后世稱作孟子。

　　早數年，老子等人和趙淮中剛接上暗號的時候，就和孟子有過聯系，說他也在返回三界的路上。

　　只是孟子當時探索的時空，距離三界遙遠至極，三年過去的現在，他才真正回到三界，成了老子，趙淮中共同隱藏，用來應對三界當下潛流暗涌，局勢變化的一張底牌。

　　孟子回來數日，還是首次露面出手，戰斗方式也和孔圣人接近。

　　這一晚的張家帝陵，徹夜大戰。

　　張仁返回仙界，計劃還未展開就被老子等人聯手阻擊，胎死腹中。

　　而在五色界，趙淮中仍在吞吐祭煉界內的靈氣，和祖龍，和自身氣機相合。

　　他體內的嵴柱頂端，長江大河般的法力在一次次循環累積后，已經開始沖擊當前的境界壁壘。

　　但就在這時，又有一道光曦破空，來自三界外的殺伐之光再現。

　　不過孔圣和莊周早有準備。

　　莊周眉心飛出一只夢魂金鵬，其速不可見也，周身金光流轉，升空攔住了出現的光曦！

　　孔圣人伸手一指，手里多出一部儒家氣息凝聚的簡書古卷，開過光的嘴發出了圣人之音：

　　“《詩》《書》《禮》《樂》《易》《春秋》，皆有其力，化五行，化天地，化儒家之源，正天地之氣，定！”

　　孔圣的助攻一出，虛空中落下來，和莊周衍生的金鵬糾纏的光曦，頓時定了定。

　　金鵬趁機探出尖喙，瞬間將其戳的粉碎。

　　但那光曦中的力量反噬，金鵬也被炸散。

　　莊周的面色亦是跟著微微一白，似乎受了傷勢，畢竟是三界外出現的力量，非常強大。

　　修行中的趙淮中身前，同樣有一點光曦突然出現，射向其眉心。

　　孔圣手里的竹簡砰然散開，化作千百枚文字構建的壁壘，詩書禮樂的氣息交錯，護持趙淮中。

　　同一刻，趙淮中體內力量奔騰，倏地越過了最后一截嵴椎的頂峰，狂暴的法力高歌勐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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