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點點心理準備,璐璐睜著大眼睛,茫然地眨啊眨。
塞拉原本慵懶地把腦袋邁進枕頭里,此時已是一咕嚕坐起,慌張地來回掃視:“怎,怎么突然間說這些?”
在表白這件事上,經歷了兩次直球攻勢大獲成功,又與塞拉來回直球大戰,路禹的大腦似乎已經構建起了一套成熟的應對方案。
路禹其實也沒有應對說出這句話的準備,看到壽司卷一樣蛄蛹到自己身邊的璐璐,這句話就自然而然地浮現,自然地脫口而出,仿佛這就是此時此刻該說出口的話語。
若不是細長的睫毛還在微微顫動,會讓人懷疑璐璐是不是被石化了。
意識到這番話中的厚重,璐璐混身熱得發燙,皮膚唰地一下從頭紅到了腳。
“我…我…”璐璐結結巴巴,滾燙的大腦,翻騰的思緒,都讓她沒法迅速組織起語言,仰頭只是瞥了路禹一眼,她就像是鴕鳥,撅著屁股,把腦袋埋進了毯子里。
路禹的領子已經被塞拉揪住,原本憊懶的兩人因為這句順其自然的“我們結婚吧”精神煥發。
塞拉的手在抖,路禹通過領口的晃動幅度清晰感受到。
她抿著嘴唇,臉上神情變幻,但總的是在憤怒、迷惑,以及茫然三者中進行著微妙的切換。
既然話是順其自然說出口的,接下來的一切也該順其自然。
“這么生氣很沒道理啊。”路禹握住塞拉的手腕,“早該意識到我們就是最正確的三個人了吧?”
動搖的塞拉被路禹順勢拉著倒了下去,抗拒的掙扎沒有發生,塞拉只是側過身,用被發絲漫過的雙眸定定地注視路禹。
“還是說,你在等我也對你說這句話?”路禹笑著問,“既然如此,塞拉,和我們結婚吧。”
塞拉扭過頭:“所以,為什么是今天突然說這些。”
“不知道…”路禹下意識回答,又陷入了深思,“或許,是因為能夠暫時安心了。”
塞拉斜了路禹一眼,嘴角突然上揚。
路禹始終缺乏安全感,他就像個倔強的孩子,固執地希望身邊的事物能完好地跟隨自己一同成長,不想失去。
讓他說出“安心”,并不容易。
“好!”
延遲過高的璐璐終于重連,她欣喜有力地回復后便撲到了路禹的懷里。
揉著璐璐的腦袋,路禹突然回想起了樹洞時的約定,比起成為六階魔法師,他其實更期待的是跟著璐璐混吃等死。
如今,當初被璐璐認定為遙不可及的六階早已被甩在身后,而混吃等死…似乎會以另一種形式實現。
“塞拉?”
面對路禹熾熱的目光,以及緊抓著自己手臂的璐璐,還想要“負隅頑抗”,努力表現出矜持一面的大兔子嘆氣。
“當初,我就不該把你帶回梅拉…”塞拉后悔,“就該把你甩在藍水。”
“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路禹攤手,“而且,不該是璐璐的錯嗎,她沒有釀成魔藥事故,也不會出現在我身邊啊。”
“啊?我的嗎?”璐璐愣了,“可我覺得,這就是命運的指引啊…仔細想想,如果不是魔藥事故與薩耶爾的卷軸產生了奇妙的反應,我怎么會選擇路禹,和他一起旅行…路禹一定是世界送給我的補償!”
說著,璐璐像是小貓,用臉頰輕蹭路禹的臉頰。
塞拉五味雜陳:“我就這么被忽略了?”
璐璐連忙又去蹭塞拉:“抱歉當時沒能察覺到你的用意…謝謝你,塞拉。”
無奈又欣喜地舒了一口氣,塞拉的視線再次與路禹相交。
兩個總能猜到對方心中所想的人無聲地完成了交流,從見面伊始,他們又何嘗不是孽緣…
微妙。
婚禮的基調被璐璐確立——簡單,樸素一些。
人員僅限于晨曦領內,最多再邀請諾埃爾、塔妮婭等人前來見證即可。
不需要繁瑣的儀式,只在婚禮的裝點布置上用心即可。
以晨曦領目前的地位,婚禮的消息一經公布定然會掀起軒然大波,婚禮過程也將能被學者們記錄進書籍之中,可璐璐對這種隆重盛大無感。
從小見證父母相濡以沫的日常,璐璐知道愛情真正令人艷羨的模樣。
正是沒有婚禮,簡單地交換了隨身物品便投入苦難生活,相依為伴十余年的他們為自己搭起了苦澀中帶著甜蜜的童年。
路禹和塞拉對于提議沒有意見,尤其是塞拉,她本就不打算鄭重其事地公布結婚事宜,把自己再次拋至梅拉的輿論之中,任人浮想聯翩。
暴食者腐蝕神選令其墮落的各個版本故事她已經聽得太多了,與懷揣這些想法而來敬賀的人打交道,只會讓她不耐煩——幸福的時光應該更純粹,持久一些。
辛苦耕耘了半晚,打著哈欠的路禹向前來匯報重建進度的西格莉德平靜地宣布了三人的基礎構思。
西格莉德像是雕像般僵硬了好一會,難以置信地反復確認之后,這才愕然叫出了聲,引得門外的史萊姆娘們好奇地探頭探腦。
“如你聽見的,婚禮的基調大致如此,具體的時間…塞拉說,要到法陣維修完畢,晨曦重建過半方才考慮。”
西格莉德頓生一股豪氣,她認真地強調:“請允許我將這個好消息告知梅拉全員,他們一定會欣喜若狂的。”
路禹抬手阻止:“沒必要,大戰方才結束,晨曦領緊繃的神經也才松懈…而且也有不少傷亡,至少要等那股還縈繞的傷感散去,再公布。”
他話鋒一轉,問:“當領主,感覺如何?”
西格莉德遲疑了一會,微笑回應:“和從前沒什么區別。”
房間內回蕩著兩人爽朗的大笑聲。
路禹說:“這說明,你早該是領主了。”
“謝謝…沒有你和璐璐,我離不開亞斯,也無法領略到這個世界的壯闊。”
“看來我們都有回憶起從前。”
“數年前,我還在籠子里奄奄一息地掙扎,現在卻能在偌大的梅拉享受來自各個種族,各方勢力的尊重…沒法不回憶起過去啊。”西格莉德悵然,“像是…做夢。”
“那就當做是一場夢,只要沒醒,就一直夢下去。”
西格莉德查看記錄著各式消息的冊子,恍然:“多蕾卡與梅列厄,他們都曾找到我,隱晦地詢問靈體換軀的事情。”
“關于這一點,塞拉已經在籌備,讓他們稍安勿躁。”
“那么,接下來關于碎金城城主希望成為晨曦領附屬的請求…和往常那樣,駁回?”進入工作狀態的西格莉德拿起了筆。
“晨曦領,現在以及可見的未來,都會維持現有的狀態,我們的立場不允許,也不需要形式上的擴張,否則,大圖書館與晨曦試煉都會被懷疑別有用心…在離開梅拉前,我們必須留下些什么。”
“可碎金領主誠惶誠恐。”西格莉德解釋,“造訪碎金城的高階魔法師數量龐大,他根本無法管束,如果晨曦領不給予一些震懾,秩序層面,讓人擔憂。”
碎金城本就是一個梅拉偏遠城邦,固有實力對付七階魔法師都夠嗆。
路禹摸著下巴沉思片刻:“那就讓以前情報組的人在碎金城開設一個類似于使館的中立所在,出現在那即可,別的什么都不要做。”
璐璐的出現,導致晨曦領對梅拉全體高階魔法師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無論是懷揣著求學態度而來,還是心有齷齪,晨曦山脈周遭活躍魔法師人數上升是明顯的事實。
法陣維修過程中,不斷有戰斗組成員找到“不經意”間深入晨曦領范圍內的魔法師,并非心懷惡意,無一例外,都是求學心切的魔法師。
他們中大多白發蒼蒼,渴求著命盡前最后的突破,以感受更深層次的魔力。
須知,上一位九階魔法師,薩耶爾只是留下些許遺產,就讓精神魔法學派咀嚼了數百年。
有一就有二,在無懲戒送走了數位自稱“誤入”,想要賴在領地內不走的魔法師后,紫星為這種行為找到了高效的解決方式——打暈,綁在晨曦領不遠處的樹上,公開處刑。
僅以紫星自然無法對付數量龐大的,不安分的魔法師,但有了新綠的協助,如嬰兒般擁有安詳睡眠的人指數級上升。
好在,這種困擾沒有持續太久,趁著魔法師被威懾的空檔,在塞拉與土木組的共同努力下,被破壞的法陣節點再次隨著高塔的重建復蘇。
無數晨曦人目睹了魔法熒光沖天,將晨曦山脈照耀如白晝的一幕,這也將那些心懷僥幸,打算通過軟磨硬泡進入晨曦領的魔法師們嘆氣聲連連。
塞拉約半個月都泡在主控室,休息也是沾到枕頭即刻入眠,法陣的再啟動,也意味著晨曦領又一次回歸了“安全模式”,無需擔憂被奇怪的人入侵。
她也終于能好好休息了。
路禹摟著塞拉的腰,把下巴抵在她的肩頭:“辛苦了。”
“既然知道我辛苦,你應該做的是讓我好好躺下休息,而不是揪著我的耳朵,咬…嘶嘶…說了你還咬!”
“那…咬咬尾巴?”路禹眨巴著眼睛,提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