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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4.給我炸

  蝌蚪般在記憶中游弋的小眼珠子很快有了收獲,它們聚合成拳頭大小,微微眨動的眼睛中投射出光幕。

  光幕中是菲茨諾德的第一人稱視角,他正對面坐著一位表情寡淡的女人,對話的聲音飄渺而來。

  “芙拉索蕾雅軍團長,俄偌恩位于瀾光藥園的傳送通道是否可以稍微再挪動一些,瀾光精靈辛苦栽培的魔藥在傳送通道逸散的魔力殘片影響下,近半已經枯萎。”

  “俄偌恩會進行賠償,讓瀾光精靈的族長羅列清單吧。”

  關鍵信息提取,塞拉不可思議地驚嘆:“居然,這么快就找到了?”

  在意識的主人不配合的情況下,試圖從他駁雜的記憶中尋找到關鍵信息,即便是薩耶爾也無法短時間做到,何況是意識主精神崩潰,記憶支離破碎的現在。

  “運氣還不錯,正在破碎的記憶正好被一號翻閱到。”路禹也慶幸不需要做一次全盤搜索,以菲茨諾德的人生長度,難度不小。

  璐璐嘆了口氣,帶著兩人退出了菲茨諾德的精神世界。

  薩耶爾典籍沒有介紹此類精神魔法的運用細節與經驗,一切都戛然而止。

  晚年的薩耶爾始終銘記與凡妮莎的約定,沒有將威力更大,風險性更高的精神魔法繼續拓展下去——凡妮莎深知自己是薩耶爾的枷鎖,只有她還活著,薩耶爾那恐怖的天賦才能被正確引導。

  一旦離開了她…悲觀的薩耶爾,大概率會墮落為令生靈震怖的怪物。

  璐璐的自行探索迎來了一些小磕碰,不過總體仍在她的預期范圍內。

  只不過…

  薩耶爾在典籍最后強調,拜訪他人意識會激起自身最黑暗、幽邃的沖動——窺探他人隱私的惡趣味一旦被滿足,就會無法收拾,一旦成癮,精神魔法會在意識層面留下巨大的破綻。

  “精神魔法是充滿對人性詛咒的流派,意志不堅定者,只會成為它的奴隸。”

  實踐才能深刻理解這番話的含義。

  作為直接施法者,璐璐此時仍然沉浸在暢游他人思緒,翻閱他人人生的快感當中無法自拔,抽離之后渾身酥麻,強烈的刺激感令她呼吸急促不已。

  她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看看塞拉和路禹意識的詭異念頭。

  也是念頭觸及兩人的瞬間,她的眼神變得清澈。

  對最愛自己的人產生這種可怕念頭…愧疚令她滿頭大汗,心虛的她聽著路禹和塞拉檢查菲茨諾德的身體窸窸窣窣交流個沒完,都下意識幻聽為討論自己,渾身不自在。

  “璐璐?”

  “璐璐?”

  聊天室的迷你璐璐,兩側肩膀各自搭上一只手。

  回過神的璐璐看到兩人都疑惑地打量著自己,頓時一激靈。

  “怎,怎么了?”

  路禹指了指已經成植物人的菲茨諾德:“塞拉覺得,你和她合作,能讓他‘活’起來。”

  “你是想…當做人偶操縱,帶著我們靠近傳送通道?”

  “一個有著生命氣息的人偶。”塞拉說,“我還沒嘗試過。”

  被一號摧毀的意識殘片在璐璐和塞拉的協力下,如拼圖般開始拼湊,只不過這一次,無需在乎是否完整。

  塞拉的治愈魔法消除了大部分濁魘留下的傷痕,然后,她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滿臉安詳的女仆長。

  在塞拉的操作下,菲茨諾德昏迷的女仆長悠悠醒轉,注視著漂浮的黑球,雜亂不堪的室內,登時想要尖叫出聲。

  “閉…嘴!”

  菲茨諾德低沉的聲音令女仆長連忙捂住了嘴。

  “主人?”她戰戰兢兢地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噴吐霧氣的煤球。

  “不需要你懂的,不要問。”

  “閉緊你的,嘴。”

  雖然不知道主人為什么說話有些卡殼,但出于敬畏,她不敢多言,把頭深深低了下去。

  “你在這里,什么人,都沒有看到,懂了嗎?”

  女仆長連連點頭,然后在菲茨諾德冰冷的目光注視下,離開了寒意森森的房間。

  “濁魘,你覺得如何?”

  濁魘猶豫道:“聲音確實有些生硬,面容也很呆滯…”

  “既然如此,就對外宣稱菲茨諾德生病。”路禹說,“這樣能夠解釋聲音與說話節奏的變化。”

  解決傳送門宜早不宜遲,三煤球沒有拖沓,將自身籠罩于長袍之中,乘坐上菲茨諾德家的馬車,連夜來到了隱秘傳送門所在的瀾光精靈棲息地。

  由于是戰時,一路上巡查嚴密,達斯米洛各族的守衛數次攔停了馬車,但在看到菲茨諾德提供的議事會標識牌,以及菲茨諾德那張臉后,紛紛惶恐地揮手放行,即便是民間聞之色變的巡查裁判所,也是如此。

  瀾光一族居住于緊鄰湖泊的一片密林中,暢通無阻的行程在密林范圍外結束了,接替達斯米洛布防的是身著暗紫色抑魔盔甲的俄偌恩人。

  “菲茨諾德議事長?”檢查馬車的俄偌恩守衛聲音有些困惑,檢查標識牌無誤后,他問,“您為何深夜造訪?”

  菲茨諾德咳嗽了兩聲,這才緩慢開口:“當然是有事,要見,瀾光精靈。”

  注視著裝飾奢華的馬車內還坐著另外兩個人,俄偌恩守衛問:“他們呢,又是什么人?”

  “我的隨從。”

  審視了一會,馬車的簾布被再度合攏,馬車再度緩慢移動起來。

  這樣的檢查持續了四輪,遠方瀾光精靈釋放著迷離綠光的樹屋映入眼簾。

  “您要見瀾光族長?”

  菲茨諾德機械地回答之后,守衛沒有立刻放行,而是壓低聲音與身旁的同伴窸窸窣窣地說了些什么。

  聲音很輕,動用了抑魔之力,因此三煤球無法聽清。

  “請在這里下車,并隨我而來。”

  路禹隱約察覺到了什么,讓璐璐和塞拉不要妄動,而是跟隨著對方的指示行動。

  穿越了一片高聳的樹屋,守衛將菲茨諾德帶入了一處燈火輝煌的大廳,一位滿頭白發的森精,與一位正在舉杯品茗的女人齊刷刷看向了菲茨諾德。

  喝茶女人穿著的盔甲制式,明顯有別于普通俄偌恩法師。

  這是一位軍團長!

  “菲茨諾德,什么事,讓你必須這個時候造訪我們瀾光?”瀾光一族的族長注視著一臉呆滯的菲茨諾德,滿臉疑惑。

  三煤球的視線與感知沒有離開那位軍團長,她已經放下了茶杯,用清冷、高傲的眼神審視著菲茨諾德,隨著時間推移,她的眼神中明顯多了幾分疑惑。

  剎那間,軍團長眉頭一翹,神情凝重。

  捕捉到這一信號的路禹不再猶豫:“濁魘,跟緊我!”

  璐璐九階未曾過癮的火球術在這里得到了滿足,瞬間匯聚的魔力令大廳“蓬蓽生輝”,九階大火球做客瀾光族長會客主廳!

  灼熱的氣浪掀翻了樹屋,令樹根熊熊燃燒。

  沉重地火球沒有劇烈爆炸,而是內斂著,墜向地面,一點一點熔穿參天大樹。

  地面上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看到熊熊大火,以及劇烈燃燒后折斷的古樹枝條與藤蔓簌簌墜落,風助火勢,霎時間,通過藤蔓般的橋梁相互連接的幾個高空樹屋也相繼被點燃,然后…他們的視野中,太陽墜落了。

  濃煙滾滾,三煤球依靠著天然的迷彩,輕松地甩開了那位軍團長的視線與感知,破霧而出。

  “濁魘,你去過藥園?”

  濁魘當即辨認方向,大喊:“這個方向。”

  路禹前腳離開,火海的濃煙中,軍團長芙拉索蕾雅與她的親衛一同現身。

  “大人,到底發生了什么?”她的副官此時仍是暈乎乎的,“菲茨諾德不是你的追求者嗎,為什么突然間叛變了?”

  “不清楚,但直覺告訴我…那不是菲茨諾德。”

  芙拉索蕾雅其實只是納悶菲茨諾德見到自己后不似往日那般流露出虛偽的笑容,也不殷勤,但路禹絲毫不敢低估一位與奧卡齊名的軍團長,因此率先自爆。

  “這個方向…他的目標是傳送通道。”芙拉索蕾雅剛從震驚中緩過來,立刻又大驚失色,“發出訊號,抑魔法師集結!”

  路禹的出現驚醒了所有的抑魔法師,他們看到突然闖入視野中的煤球,激活了所有布置于通道四周的法陣。

  這片已經被抑魔植物改造的土地即將噴涌出足以湮滅高階魔法師的強悍抑魔之力。

  “啟動啊,為什么不能啟動,法陣,啟動!”

  操縱法陣的抑魔法師高聲吶喊,然而抑魔法陣毫無動靜。

  三煤球飄過這位氣急敗壞的抑魔法師身邊時,塞拉不忘調侃一句:“很一般,建議重修法陣構筑。”

  成百上千的俄偌恩精銳鎖定了三煤球與濁魘,抑魔如鑿石的尖錐戳下。

  三煤球用觸手纏繞濁魘,成為其外殖裝甲,這種奇異的姿態讓俄偌恩人目瞪口呆——他們需要理解現狀…這是發生了什么?

  遍地枯萎的魔藥與菲茨諾德記憶中的畫面重合,正在修建中的高塔與堡壘直接向路禹揭示了通道所在之處。

  黃昏迷人的暖黃色輝光照耀大地,路禹下意識向后方感知,一柄橘黃色的巨錘正在轟然落下,筆直地砸向濁魘。

  三煤球松開濁魘,用身體撞上巨錘。

  抑魔與魔力劇烈沖突,引發陣陣爆鳴,無形的漣漪向著四面八方蕩漾而去,碰撞造成的沖擊波掀翻了靠近三煤球的所有俄偌恩法師,令他們盔甲寸寸碎裂。

  “原來如此…”芙拉索蕾雅注視著被拋棄的菲茨諾德,感受著那逐漸失去的生命氣息,恍然大悟,“死靈術士嗎…竟然操縱一具將死的軀殼試圖愚弄我!”

  “你們為誰服務,為何要破壞俄偌恩的傳送通道!”

  俄偌恩幾乎爭取到了梅拉所有新興勢力的支持,這些在四大國體系下郁郁不得志,難以推翻舊秩序的派別將賭注壓在了俄偌恩身上,這也是科德佐恩與斯萊戈部分地區淪陷的主要原因——本地勢力,實在太渴望一次洗牌了。

  死靈術士也是俄偌恩爭取的重點對象,除開始終相信莎拉終將回歸的回歸理性,其余零零散散的死靈術士流派都站在了俄偌恩一側,被梅拉主流排擠的他們怎么可能為四大國服務。

  芙拉索蕾雅不理解,她對這團迷霧充滿了忌憚——操縱尸體不足為奇,操縱仍有生命氣息的將死者,可不容易。

  這已經無限接近于靈體操縱之術?

  或者,這就是?

  一念至此,芙拉索蕾雅心頭火熱。

  靈體換軀,不就是俄偌恩苦求的“解”之一嗎?

  從入侵者必死,到抓活口,心態轉變只在一念間。

  然而路禹并不打算廢話,發動觸手卷起地面上一具具俄偌恩士卒的尸體,他不管不顧地加速,與濁魘一同穿越抑魔之力的封鎖,向著傳送通道所在進發。

  “抑魔之力,封鎖他啊!”

  芙拉索蕾雅看到三煤球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下意識以為抑魔覆蓋沒有到位,然而親自施壓后,她驚愕地發現,三煤球身體似乎被一層難以描述的力量包裹,將萬千抑魔阻隔在外。

  “這是加固過的傳送通道,你不可能摧毀的,除非你想著進入其中,點燃自身所有魔力,自毀!”芙拉索蕾雅疾馳追上三煤球,喊話,“死靈術士,我們可以談談…比起梅拉,俄偌恩能給你更多!“

  芙拉索蕾雅不愿放棄已經窺見的那絲希望。

  那可能是俄偌恩上千年苦難終結的曙光,也是讓俄偌恩這架失控馬車停下的希望!

  “誰告訴你摧毀通道一定要進入其中?”

  “以個體的力量試圖撬動儀式魔法級別,浩瀚如海的魔力,癡人說夢!”

  “你為什么會認為,我要用魔力摧毀通道?”

  芙拉索蕾雅下意識看向被三煤球以不可思議的力量串連在一塊的俄偌恩法師尸體,他們身體上的盔甲仍在微微發亮。

  “你…”芙拉索蕾雅意識到了什么,不顧一切沖上前。

  然而三煤球卻齊聲大笑,將數十具尸體浮空,投擲向不遠處完全透明,難以覺察的“幕布”。

  陣陣漣漪泛起。

  抑魔之力在純粹魔力構成的通道內轟然綻放。

  空間肉眼可見地扭曲了,所有人視界中,通道周圍的光景支離破碎。

  璐璐哈哈大笑:“炸,炸,炸!”(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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