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魔力激蕩,肉眼可見的漣漪,圍繞著光柱為中心蕩漾。
像是有人往水池有規律的撒下一圈石子,看著波紋互相碰撞,湮滅,接連不斷地綻放出璀璨耀眼的光,炸起讓人耳膜發疼的巨響…那聲音,好似巨物踏地,沉悶的聲音每一下都如鐵錘砸在心臟上。
即將墜地的霍古強忍住尾椎處傳來的劇痛,魔力爆發,激起一片風暴,令他再度獲得了反轉身子飛向天空的力量。
“霍古!”
霧妖清晰地看到了霍古晃動的尾巴后劃出一道鮮紅的紅線,她焦急地大喊,然而并非魔力之軀的她沒有辦法將聲音傳達到霍古的耳畔邊。
再次釋放的滌魂之光甚至被削弱到了第一次的一半,光柱周遭被擾動的魔力產生的亂流阻礙了魔力運轉。
“霍古,回來!”
法古塔爾的信息傳達到了霍古的耳邊。
“你知道這是什么玩意吧,我能感覺到,有人在試圖穩定超距傳送法陣,如果不打斷,這里會形成穩定的通道!”
“我能感覺到傳送逸散的魔力十分混亂,這也可能是對方對法陣的一種防御性質的改良,你再不離開,那股亂流會撕碎你的血肉之軀,伱想看霧妖為你傷心嗎!”
霍古淡金色的瞳孔在燃燒,他看到了明亮的光柱附近逐漸扭曲晃動的空間,感受到了正在隨著通道連接完畢,逐漸匯聚而來的氣息。
“嗷!!!!!”
憤怒地長嘯一聲,他撲回了晨曦領。
晨曦會議室內,塞拉操縱著主陣,為到場的所有人投影著傳送法陣正在發生的變化。
混亂的魔力風暴逐漸平息,湍急的亂流歸于平靜,但,仿佛連接了天與海的魔力光柱卻不曾消散,遠遠望去,視野中的景象忽而拉伸,忽而扭曲旋轉。
“簡直就像是吃錯蘑菇看到的景色…”蘑菇人族長小星塵嘀咕。
這番話讓受邀享用過蘑菇大餐中頭獎的杰弗里側目。
毫無疑問,已經有人通過法陣來到了晨曦領近海,但由于強大的魔力擾動,以及傳送法陣尚未穩定造成的異象,晨曦領無從知曉更多細節。
與曾經出現的異象比對,路禹確信這是禁魔教派的手筆,但超距傳送法陣的另一頭連接的是何處?
根據法古塔爾和霍古兩條巨龍的感受,對方似乎有著一定程度上糾正傳送法陣運作的魔力儲備以及知識。
晨曦領目前掌握的短距傳送魔法改良自克洛倫斯的知識,不少大陸都探尋出天然的遠距傳送法陣,并研究過這份宛若天賜的知識,卻都是收獲寥寥。
難點主要集中在魔力維持與知識轉化兩點上。
所謂魔力維持顧名思義,便是保證傳送法陣持續運轉所需的必要魔力。
知識轉化則是魔法師即便照搬天然法陣的基礎進行復刻,也無法復現傳送的力量,原因至今不明。
克洛倫斯為了讓黃昏城完善,苦心研究天然傳送法陣殘骸,另辟蹊徑實現了以大型法陣為基礎完成的短距傳送,這已經是能讓凡妮莎與薩耶爾贊嘆的成就了。
接過克洛倫斯知識的塞拉在原有基礎上再次將距離拓展,但目前也僅限于半個晨曦領范圍的傳送。
路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從未想過,這次禁魔教派的背后,竟是另一個大陸。
塞拉已經在發號施令。
“薄暮,黃昏,立刻聯系斯萊戈、教國、綠蔭、暴風、羅耶公國、科德佐恩,告知他們這里發生的事情。”
“濁魘。”
被點名的女仆濁魘一激靈,正注視著投影的她恍惚地看向塞拉。
“異族…呃,達斯米洛有名有姓的大部族,有什么辦法能聯系上嗎?”
濁魘一怔,在晨曦領一晃數月,她甚至有些忘卻自己的出身了,直至此時她才想起來,自己在達斯米洛,應該算是任務失敗的掛號死人吧?
如果他們得知自己還活著,并且和自己準備針對的人站到了一塊,會是什么反應?
大腦只是短暫混亂了一瞬,濁魘便立刻正色:“我確實知道一些能直接聯系的通訊法陣模板…但,他們未必會相信這里發生的事情,現在的他們眼中只有爭霸梅拉這一件事。”
“至少我們通知過。”路禹拍了拍她的肩膀,隨手把自己的煤球小雕像塞了過去,“也可以和你那位朋友聊聊。”
濁魘一愣,笑著轉身離開了。
“晨曦之書似乎有一些奇妙的…”塞拉正感受著那晦澀難明的波動,剎那,她臉上寫滿了震驚,“晨曦領外的魔力豐度在下降。”
法古塔爾說:“超距傳送法陣的魔力平衡之前已經達成,現在正在鯨吞四周的魔力進行最后的鞏固…它只要一直存在,四周的魔力就會被它一直影響。”
戰斗組唯一到場的代表,紫星不解地問:“我們,好像沒有受到影響?”
塞拉嘴角上揚:“看來住在晨曦領太久,你都忘記了,建立之初,我們就用大量的魔法塔鑄成結界,將晨曦領徹底封鎖,這點波動暫時無法波及到我們。”
“如果一直持續下去呢?”并非悲觀,紫星只是習慣性地將最壞的可能性一并考慮。
璐璐切入晨曦之書,調出了晨曦領唯一禁地,水晶大裂谷的投影。
不斷顫動的投影中,以各種怪異的形狀扎根于大地上的迷人晶簇占據了畫面的百分之七十,目之所及,一片璀璨。
魔力過于濃郁化為雨絲,再度落地化作結晶體,其中部分已經成為了可采集的魔力水晶,只可惜,開采難度有些大。
“居然,還在噴發嗎!”農務組的奧爾加瞪大了眼睛。
她來得早,當時的晨曦領還沒有禁地一說,直至這處如同火山般洶涌噴發的噴泉現身。
時間冉冉,早已將這事忘在腦后的她略一回想,才驚愕地發現,這個魔力噴泉竟然從魔力潮起一直爆發到了現在…領主大人究竟是選中了一處什么樣的福地啊。
“還能,噴多久?”
璐璐抬眼思索:“魔力潮結束前估計是不會斷了,所以魔力不會是問題。”
超距傳送法陣帶來的負面影響對于晨曦領等同于零,各組組長立時摩拳擦掌,只要魔力不受掣肘,他們就能發揮出自己的本事。
“西格莉德,物資方面…”
“食物儲備即便是短期無法循環,也能持續五年。礦產以及各項魔法素材儲備稍顯不足,但…現已在晨曦領范圍內確認的礦區一直處于未曾開采狀態,其余各項儲備我一直都在以有備無患的方式進行囤積儲存。”
所有人看西格莉德的眼神里滿是敬佩,這份難以言喻的安心感是怎么回事?
小泥巴推門走了進來。
“阿爾文大人與信使仍然無法取得聯系,新綠大人剛剛和大雪山上的冰晶元素完成了交易,正在返回途中。”
盡管路禹已經在一個多月前進行警戒管制,但隨著時間推移,禁魔教派始終沒有動作,又再度有些松懈,除了仍在外獵殺禁魔教派的信使,塞拉也逐漸允許組長們外出。
事發突然,聽聞無法取得聯系,路禹立刻緊張了起來,但投影中傳送法陣附近仍無人影現身,讓他松了口氣。
法陣坐標就在晨曦領附近,對方的來意確鑿無疑,雖然不知道為何禁魔教派執著于這片荒僻之地,甚至特地以這里作為傳送落點,但…
這里不僅是路禹僅有的家,也是晨曦人辛苦尋覓并建立的樂土。
無論誰想要染指,死!
晨曦山脈通往教國德莫里斯港的積雪小徑上,阿爾文用力甩出一名身負重傷的晨曦信使,將他砸在了同伴的懷里。
“帶他走!”
聞言,那人不敢停留,帶著傷員疾馳而去。
阿爾文面前的人穿著著形制怪異的盔甲,盔甲上滿是猙獰可怖的紋路,紋路中微微亮起的微光中流淌著奇異的力量,像是…能屏蔽魔力的感知,阻斷魔力的延伸。
他就像一塊禁魔石,靜靜地矗立著,周遭的魔力流動撞在這塊石頭上沒有泛起一絲浪花,像是…避著他。
這是一次偷襲,沒有任何魔力運動軌跡的一擊讓阿爾文身旁的信使猝不及防之下身受重傷。
“你是什么人?”阿爾文問。
“俄偌恩,貫穿軍團長副官,魯。”邊說,他邊擺出了一個進攻性十足的姿態。
阿爾文皺眉,對方所說的每一個名字與稱號都十分陌生,但他表現出的敵意是實打實的。
就算是誤會也無妨了…傷害了晨曦人,可沒有這么簡單就算了!
凝聚土元素魔力鑄成長劍,阿爾文鷹眸寒芒閃爍。
沒有繼續交涉,他驟然暴起,身為戰斗組組長,他必須要讓對方以血償之。
魯盔甲上的紋路光芒大盛,紫黑色的光透體而出,如波紋般拂過四面八方。
阿爾文將要穿透魯的土元素長劍從劍尖出土崩瓦解,魔力的光點如同感受到了天敵的動物,四散而逃。
他身體中的魔力這一刻似乎不受控制了。
強者過招,要么一擊制勝,要么持久拉鋸。
胸腹部的劇痛讓阿爾文的臉一瞬扭曲,從教國時代就積累起的豐富對戰經驗讓他沒有恍惚,而是及早通過一個氣流爆炸魔法,將自己的身體推出了魯的攻擊距離,同時隨手再度凝聚出元素長劍。
“嗬…嗬…”血止不住地從口中涌出,阿爾文不敢低頭去看胸口,注意力分心一定會死!
“魯,還沒好嗎?”
又一個穿著與魯完全一樣盔甲的人現身,阿爾文同樣感受不到她身上的魔力。
“別急,達娜,別急。”魯像是欣賞瀕死的獵物,視線在阿爾文健碩的身軀上移動,“這可是俄偌恩來到這片大陸收獲的第一份戰果,葉子們匯報,他可是殺了不少我們的人呢。”
“身為先鋒和信使,我們可是還有別的事要做呢,趁他們還被氣息隔絕無法窺探。”名叫達娜的副官推開面甲,認真瞧了阿爾文一眼,“晨曦領戰斗組組長,羸弱不堪,這片大陸,看上去會比上一個還省事。”
達娜的話讓魯放棄了繼續玩下去的想法。
沒有魔力波動,可魯的手上卻出現了某種能量轉化而出的利刃,阿爾文想不通,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過度失血讓他視野開始模糊,知道自己的生命在流逝,阿爾文做出了選擇——比起自己,必須要讓晨曦領知道,周圍已經出現了奇怪的敵人!
“想要示警,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
“當”
“楚…”
碰撞掀起了一陣風,卷起滿地積雪,在裊裊余音中,身著與積雪同樣潔白的大褂,一個滿臉寫著慵懶的女人橫在了魯與阿爾文之間。
那張嚴重睡意不足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就連眼神里也透著困倦,右手攥緊的袋子晃蕩,造型像極了熬夜通宵起早覓食的人。
達娜與魯同樣感受不到女人到來引發的波動。
“你是什么人?”魯皺眉。
女人旁若無人地轉過身,讓出了自己毫不設防的背,手中亮起的綠光令阿爾文被貫穿的胸口不再流血,隱約可見創口處肉芽蠕動。
“晨曦領,醫療組組長,新綠。”
魯狐疑:“醫療組?”
“怎么,我不像一位醫師嗎?”新綠反問,“你看上去不像是這個大陸的人,口音也很奇怪…有不少錯音,你們是什么人?”
“區區一個醫師,說話卻很狂妄啊。魯,我和你,一人一份戰果,正合適!”
說話間,達娜已經沖向了新綠,她篤定剛剛受到治愈的阿爾文無法反擊,而醫師,簡直就是個笑話…
盔甲閃耀,扭曲了阿爾文魔力的奇異力量覆蓋新綠的身體,自手臂下閃爍而出的利刃直指新綠咽喉。
魯已經做好了回收戰功證明的準備,可…達娜的身體如蝦米般弓著,不住的后退,嘴里不斷發出“嗬嗬”的聲響,呼吸困難。
達娜單膝下跪,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為了獲取空氣,她不得不讓面甲展開。
視線受阻,魯沒看清剛才發生的一切,可,新綠將袋子往阿爾文手上一掛后,正一步一步靠近。
電光火石之間,魯與新綠的拳腳激烈碰撞,發出一連串的爆鳴。
在魔力無法順利引導出魔法的極近距離,新綠竟然硬生生以體術錘斷了魯凝聚出的利刃,并在力量與對戰技巧上占據上風,幾度威脅到了魯的面門——她竟然已經觀察到了面甲的機關所在處,打算收集更多信息。
又一次激烈碰撞之后,達娜也加入了戰局,然而每一次碰撞,她和魯就被迫后退幾步,原本淡定自若的臉上也只剩下了駭然。
他們像是在挑戰一座山岳!
眼看著新綠竟然在扭曲魔力效果結束的瞬間切換狀態,抽出草木之劍劈斬開他們的異魔盔甲,露出內嵌的一枚枚紫黑色水晶,令紋路與紋路具皆黯淡,達娜愈發心驚。
“你是醫師?!”接了新綠一拳的她有些破音。
以一敵二不落下風的新綠此時身后已經涌動著大量的藤蔓,在這白雪皚皚的冬季,她掌握的草木元素之力,竟然能夠提前喚醒大地,這足以讓不少元素法師目瞪口呆。
“你對醫師似乎有著一些不合適的刻板印象。”如此高強度的運動,新綠已然出汗,她疲憊的臉上浮現出了紅暈,腎上腺素瘋狂分泌讓她格外地興奮,“很久沒活動了,你們似乎是個不錯的對手。”
達娜與魯觀察了一眼已經開裂的臂甲與腕甲,裂痕已經相當明顯,護膝更是已經碎裂了一塊…開什么玩笑,俄偌恩工匠們鍛造而出的杰作竟然被血肉之軀,這么輕松寫意地打碎了?
對視了一眼,達娜和魯都看出了對方眼神中的退意。
強…太強了,即便不愿意承認,這位醫師所展現出的實力都讓他們毛骨悚然。
感受到魔力遲滯感的剎那,新綠就知道了兩人的打算,她沒有追,而是轉身攙扶起臉色蒼白的阿爾文。
“有點,丟人啊。”阿爾文咬牙,腎上腺素褪去,寒意襲來,讓他的身體立時感受到了鉆心的痛苦,額頭上細汗狂冒。
“被偷襲,不丟人,而且…就算丟人,至少沒把命丟了。”新綠安慰。
“俄偌恩,軍團長,但他們說自己是禁魔教派的人…到底發生了什么?”阿爾文不解。
新綠抬起頭望向遠處的光柱,喃喃:“軍團長的副官…所以是沖著晨曦領來的嗎?”
雖然是一更,但是量很足了,怎么樣,不打算給點給點章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