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禹忙碌于安置深綠海妖幸存者,這個曾經龐大的部族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一千,盡管德彌在贖買深綠奴隸這件事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但是大多數有價值的奴隸都是第一時間便被運走,而留下來的,低階海妖占了絕大多數。
從德彌嘴里搶走的那一片海灘區域成為了深綠海妖的居住地,在魔法塔鋪設完畢后,他們完全處于了屏障的保護下,這讓深綠一族久違地擁有了安全感。
深綠的海妖們對于路禹的態度格外友好,若非幾位高階海妖阻攔,路禹毫不懷疑自己走過還未建成的海妖沙堡時就能收獲一大堆的魚干——盡管大部分魚干就是西格莉德支援過來的。
“讓您見笑了,孩子們驟逢大變,得到晨曦領庇護,因此總是想要想辦法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無奈我們如今一無所有。”
一位同樣在這場劫難中幸存下來的祭司陪同著路禹,之所以不是薇拉,是因為她最近正在養傷。
擊退海妖部族的當晚薇拉就受了不小的傷,醫療組治愈不了與言靈魔法掛鉤的特殊鱗片損傷,因此薇拉一直拖到了一切塵埃落定才進入自己制造的巨大水泡中,以水元素緩慢地滋養身體。
臨睡前她特地囑咐祭司們全權接受晨曦領的指揮,原話是“晨曦領怎么要求,你們就怎么做。”
路禹淡淡地笑著,他其實能懂薇拉的心思,在擊退海妖的當晚,她就隱晦地表示過希望并入晨曦領,雖然她從未領導過一族,但審時度勢的能力還是有的。
外面的環境只會越來越惡劣,大海未知的惡意正在醞釀,深綠當前根本不具備與任何種族爭斗的力量,與其糾結于“深綠”,不如將未來壓在愿意幫助他們的晨曦領上。
然而無論是路禹、塞拉還是璐璐都沒有直接回復,這讓薇拉略微有些失望。
祭司欲言又止,他揉著自己有些蒼白的手,在發現路禹似乎心情不錯后,主動開口:“其實薇拉大人是希望您不只是能夠收留我們,深綠這個名字我們可以…”
“停。”路禹轉頭凝視祭司,“等她醒了,我們會正式和她談這個話題。”
“是。”
“祭司大人,你覺得薇拉能讓整個深綠都服從嗎?”
“那當然,她本就是我們原本的大祭司指定的孩子,她的出色肉眼可見,如今還有誰能比她更優秀呢?”
路禹微微點頭:“我懂了,你們盡早把家建起來,未來一段時間,這里會是你們最好的避風港。”
回到晨曦城堡,飄過的霧妖從大廳天花板倒垂而下:“塞拉讓你去一趟輪回塔。”
路禹對輪回塔的了解不多,只知道輪回塔基本復刻了黃昏城的內構,只不過那些原本大片空置的房間被塞拉改造成了功能各異區域。
比方說現在關押著還未被贖走的海妖的沉默之間,純粹的禁魔領域,尤妮絲這樣的高階海妖被丟進內部也只能被體術更強的一方壓在地上暴揍。
又比方說水銀之間,這里則是當時在黃昏城內追殺他們一行人的水銀人偶待機之地,只要啟動,大量的水銀便會傾瀉而出,形成一個又一個水銀人偶。
還有蠟人房,海量的蠟像經過法陣的觸發會變化成對應的模樣,行走在輪回塔內,對敵人發動一次又一次的攻擊,即便被擊潰,由于材料低廉,損耗低,制造簡單的特點,只要法陣繼續運轉,便可源源不斷地暴兵。
進入輪回塔一層,路禹的記憶在蘇醒,果然和黃昏城的內構一模一樣,他甚至能憑借著當初在黃昏城內逃竄的記憶找到上樓的路。
“熟悉嗎?”
塞拉的聲音回蕩在路禹耳畔,想也知道這是她操縱著法陣在偷看著爬樓梯的自己。
“都知道我來了,就不能開個傳送讓我用用嗎?”
路禹眼前一花,血腥味撲面而來,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于一片圓形的場地中央,而周圍的凹槽中填滿了猩紅的血液,其中沸騰的魔力氣息讓路禹渾身燥熱,一種渴望釋放魔法的沖動在體內回響。
“看到你進來之后我立刻就打算傳送了,但是看你左摸摸,右逛逛,一副故地重游頗有感慨的模樣就沒打擾你。”
塞拉的聲音在路禹背后響起,他回過頭,發現她正踩著一枚碩大無比的半龍人首級,手中由光凝聚的利刃正在挑著首級里的什么。
“你這是在干什么?”
“檢查,這個大家伙那晚上打太兇了,內嵌的法陣差點被高階海妖的言靈震碎…沒碎其實也好不到哪去,層層皸裂,稍微再運轉一些便會崩解。”
路禹抬起頭,看著近兩米多高的半龍人軀體,比圓木還粗的臂膀讓路禹毫不懷疑這家伙一拳砸自己身上就能開席。
枯萎龍人,克洛倫斯當初用來限制他們闖入黃昏城深處時所釋放的頂級人偶之一,健碩的體格能讓他像是推土機一般碾碎沿途的敵人。
如它這樣只會用蠻力的人偶往往只會成為被魔法師風箏的對象,但枯萎龍人不太一樣,他的心臟有著相當詭異的排斥魔力的效果。
只要在他的身體四周,魔力會快速向四周逃逸,即便魔力在你的體內也會不由自主地放空,變成干癟的氣球。
霍古說過,就跟笨龍奇異的寒氣一樣,這世界上有許多種族都有著變異個體存在,枯萎龍人毫無疑問就是其中之一。
“修人偶我可幫不上忙,你也許該找璐璐。”
塞拉斜著睨了他一眼:“讓你來是認識認識這里的構造,萬一哪天晨曦領又被進攻,又需要輪回塔與傳送法陣搭配使用,還是指望著我一個人操作嗎?”
路禹恍然大悟。
“當然,這幾天大家都很忙,我們很久沒說上話了,正好聊聊。”
路禹忽然知道了塞拉想說些什么,與海妖的戰斗讓他與塞拉都完美地錯過了約定的那一百天時限,可當時的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那些了,如今戰斗結束,也是時候重新提一提了。
隨著塞拉將枯萎龍人的大腦袋擺正,重新確認法陣鑲嵌吻合程度,隨著魔力引導,這個兇神惡煞,心臟外置的怪物踩踏地面發出一陣又一陣“鼓點”聲,震得路禹腳底發麻。
“嗯,很有精神,看來下一次又能多撕碎幾個只會用魔法的小可愛。”
“這就修好了?”
“修好了啊,內嵌法陣沒問題,軀體重回巔峰,還有什么問題?”塞拉一臉困惑。
“那為什么枯萎龍人長了條海妖的尾巴?”
這只兇神惡煞,能輕而易舉把海妖做出手撕小魚干的“猛男”本該有一條張開雙臂才能抱住地碩大尾巴,然而此刻尾椎骨位置卻是…海妖的迷你小尾巴。
這造型多少有點鐵漢柔情了。
找不到合適的素材,湊合吧。”塞拉無所謂地擺擺手,“晨曦領還沒寬裕到什么素材都有點,要隨機應變…你看枯萎龍人也沒有意見不是嗎”
最近璐璐一直沒有返回城堡,一直跟魔藥組在外活動,你是打算等她回來,還是打算直接殺過去,單刀直入”
塞拉這人說話有時轉折就是這么生硬,上一秒還在討論人偶,下一秒拍著手上的灰,收拾著工具,突然就丟出一句完全不相關的話題。
路禹習慣了,回答很迅速:“稍微有點儀式感比較好,我等了這么久,不差這點時間…你也不知道她在和魔藥組的人搗鼓什么”
“晨曦領很多區域的監控都壞了,萸草帶著土木組修魔法塔修瘋了,所以想在修人偶的空隙看看璐璐完全做不到。”塞拉深感失望。
這反應讓路禹多少有點想插手一下監控區域的布置…
帶著路禹走到冒著泡,正在翻滾的血池區域附近時,塞拉忽然開口:“上次的事情,謝謝你。”
“啊?”
塞拉不滿地“嘖”了一聲:“你啊什么,就是花啊,我的花!”
“哦,你指這個,沒事,我只是有自己的準則罷了,而且也算不上什么非得值得道謝的事情。”
“對你沒什么,對我而言價值不言而喻。”
看見塞拉如此認真,路禹不由得笑出了聲:“我印象中,這可是你數得上次數的,對我這么和氣。”
“我難道一直對你很兇?”
“以前確實如此,有人可是在摩斯塔納第一次見到我就旁敲側擊的…”路禹眨巴著眼睛,打算岔開話題。
“無論你怎么想,我對你很早之前就改觀了,說句真心話,在我過往見過的人里,你真的是很不錯的那一類。”
路禹受寵若驚:“這評價是不是太高了?”
“你不喜歡高評價?”
“你給的高評價讓我有些意外罷了,璐璐夸獎我就不會有這種身子一下子刺撓起來的感覺,而是會讓我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十分受用…”
路禹突然覺得氣氛有些變了,塞拉的眼神不知何時鋒利了起來!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塞拉指了指面前冒著泡的血池,介紹道,“這里面養著的是別名‘厚齒獺’的獺獸人偶,在克洛倫斯的記載中,這些獺獸也是變異個體,在死后被他回收。”
獺獸從鮮血池子中露出了半個腦袋,但與路禹印象中的憨態可掬的水獺不同,他們的渾身皮毛呈現出詭異的深紅色,嘴和牙齒酷似七鰓鰻。
塞拉隨手吹了個口哨,獺獸接二連三從血池中露頭,沐浴鮮血的他們一個個神情猙獰。
塞拉挑選了一位獺獸幸運兒,而后隨手甩出了手中由光魔法所凝聚而成的那把匕首。
匕首精準命中了獺獸的頭顱,輕而易舉地將它的腦袋炸了個粉碎。
“你在干什么,等下你還要修啊!”路禹大惑不解,不知道塞拉為什么要給自己增加一堆的工作量。
“大驚小怪,去去去,試著用非光魔法攻擊他們看看。”塞拉推了路禹一把。
路禹好奇心起,調動起自己最熟悉的風魔法,發出一連數道風刃,風刃如鐮刀般鋒利,足以將構建輪回塔的石材如豆腐般切割,但在即將斬落獺獸的頭顱前,卻都詭異地威力消減,最終化為無形。
路禹接著又嘗試了火,火球倒是精準砸在了獺獸們的臉上,但他們卻如磐石般一動不動,這甚至讓路禹懷疑起自己精通召喚后,尋常魔法是否弱到了無法接受的地步。
“這些獺獸有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在水和血中活動時,他們幾乎能免疫所有種類的魔法,除了光。”
“我們當時被困在黃昏城內時,曾路過了一處血腥氣特別濃郁的區域,門縫一點點往外淌血,因為過于詭異,因此我催促著璐璐他們快走,在登上樓梯后,整個區域迅速被血漿淹沒,他們就在其中游蕩…”塞拉想想仍然心有余悸,“克洛倫斯要是早些調動這些獺獸,把我們用血液困在那一層,估計也就沒有什么晨曦領了。”
路禹咽了口唾沫:“這樣的人偶,還有多少,這又算是什么級別的人偶?”
“人偶的評級不太容易,我個人傾向于把輪回塔內克洛倫斯的人偶分為雜兵,精銳,以及噩夢三級。”
“雜兵人偶很簡單,就是蠟人、尋常水銀人這類型,這些人偶只要求數量,不要求質量,粗制濫造就能用,壞了不心疼。”
“精銳級別的人偶稍微有點戰力,但也不算太多,像是曾經追殺過你的,能夠與法陣同步的水銀人個體,那就可以歸類為精英。”
“噩夢級別的,枯萎龍人,這些血漿獺獸都是。”
“黃昏城只有這兩種特別不同尋常的…”路禹嘗試著接受塞拉對人偶的劃分,“噩夢人偶?”
“不止,還有很多很多,他們被克洛倫斯的黃昏法陣創作出來后就處于完全不使用狀態,有些甚至需要我重新修復…想看嗎?”塞拉露出了一個壞笑,露出一個你懂的表情。
“塞拉,求你了,一定給我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