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路禹,旁邊這位是我的仆人西格莉德。”
“那這團黑霧和白霧呢?”
“哦,這是我們旅行的同伴,霧妖。我肩膀上的這是召喚物。”
“召喚物,那你就是魔法師了對吧。”
記錄到一半的衛兵抬起頭打量了路禹許久,又問:“來王都做什么的?”
路禹實話實說:“旅行途中,暫時休整,準備在這里收集一些素材。”
衛兵繼續記錄,在與身旁的同伴核對一番之后對路禹點了點頭。
“看你是外來者提醒你一句,王都最近一直有殺人魔在作案,不太太平,因此晚上盡量不要亂往城外跑。被我們誤會事小,被殺人魔盯上你的麻煩就大了。”
同樣的場景也發生在路禹入住的酒館內,不知道多少人剛洗漱完畢躺下休息就被吵了起來。
衛兵離開之后,酒館的老板為一天被檢查了三次,不勝其煩的旅客送上了果盤。
不少客人都是勞累了一天才趕到格朗帝國的都城,每一個都希望好好地休息一會,可是接連三波突擊檢查搞得所有人睡意全無。
吃著果盤的客人索性坐在酒館里吐槽起了今天遇到的糟心事。
“進城登記詳細得讓我頭疼,我就一個走生意的小商人,他們非得讓我說近期行動軌跡,還問我有沒有辦法證明…這我怎么證明嘛。”
“我也差不多,起初我以為是這些衛兵想要討好處,結果人家根本并不收,還請來了坐鎮的魔法師,對我一陣逼問…還好最后魔法師給我放了行,不然我今晚就要睡監獄了。”
“我聽說南城,東城那邊有騎士團的人駐扎,因此衛兵還不至于亂糟糟的行動,看來你們都是走了剩下兩個門的倒霉蛋。”
“行了,就算進來了又怎么樣,傍晚過后連續三波檢查,洗著澡就被揪出來回答問題…他們這么篩不是在做無用功嗎?”
路禹和西格莉德吃著果盤,看著手中的兩張告示。
其一正是路禹在凱斯城曾聽人說過的殺人魔,格朗帝國三大騎士團之一的帝國騎士團懸賞關于殺人魔的有關線索,根據線索的真實性,提供豐厚的報酬。
通過到達都城后的信息收集,路禹對于這個殺人魔也基本有了一些了解。
殺人魔第一次作案大約是在去年春天,民間對于第一名受害者的信息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是一名少年,死狀極為凄慘,尸體被發現時嚇壞了一名村婦。
因為這個少年本就是無家可歸之人,身份信息不明,因此格朗帝國處理案件的相關人員索性報了個黑幫仇殺的名頭糊弄。
也許當時處理案件的那些人也不會想到,這只是個開始。
自第一名受害者之后,殺人魔在那之后又連續殺害了十六人,被官方隱瞞的一些細節也終于漏了出來。
每一名的受害者尸體都是殘缺的,缺失的部分從現場無法找到,懷疑是被殺人魔帶走了。
根據透露,受害者唯一的共同點便是他們都不滿二十歲。
受害者的種族各不相同,沒有針對某一族殺戮。
放下殺人魔的懸賞告示,路禹手中的另一張告示應該才是格朗王都戒備森嚴的原因。
精靈國與格朗帝國將停止持續了近二十年的戰爭狀態,為了釋放誠意,雙方的王都會出訪對方的王都。
精靈國王將在數日后到達格朗王都,而王都的殺人魔最近一次作案還是半個月前,如果正逢王與王會晤的時間點發生了惡性犯罪時間,并且讓精靈國一行人聽聞,那丟的就是國家的臉面了。
璐璐緹斯倒是能想明白他們這么做的邏輯,可問題是…殺人魔這事滿大街都在傳,精靈國的人來這里稍微打聽一下不就都知道嗎?
路禹也不想多做解釋,這種操作他見過很多。
精靈國的人出行時候怕是見不到幾個正常人的,滿大街托,一片太平,那面子自然就有了嘛。
無論是殺人魔還是兩國恢復正常關系,開放邊境,都與路禹這個過客無關。
果盤吃完,路禹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正打算回房睡,酒館門外卻又有動靜了。
剛走沒多久的衛兵又來到了酒館里,還沒回房睡的客人一聲嘆息,做好了被又一次盤問的準備。
不曾想,這次衛兵沒有進行詢問,而是掏出了一個水晶球,從每個客人,乃至前來消費的酒徒們面前晃了一圈。
來到路禹面前時,水晶球微微閃動了幾下。
衛兵隊長看見水晶球的狀況,走上前對路禹說:“魔法師對吧,跟我們走一趟吧。”
路禹大惑不解,對方這個架勢明顯就是沖著魔法師這個身份來的。
可剛才來的衛兵登記了自己魔法師的身份也沒多說什么啊,這是鬧哪出?
“這個白霧和黑霧都是你的召喚物對吧,趕緊驅散,不準攜帶。”
面對對方的要求,路禹倒沒有頭鐵到直接硬頂,畢竟現在看來對方也是例行公事,除了執法語氣不太好,也沒什么大毛病。
把行李都交給西格莉德,告知她們該吃吃,該喝喝。
“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隨意花,機會難得哦!”
路禹的話弄得西格莉德哭笑不得。
眼看著璐璐緹斯有些想悄悄跟上自己,路禹連忙給她打手勢。
按照規矩來至少可以保證對方不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如果明說了召喚物不得隨行,而璐璐緹斯還跟來,那對方就能順勢發作,事情就有變數了。
被衛兵們帶著從東城門走出,路禹發現像自己這樣被衛兵帶出城的魔法師不少,許多都和自己一樣,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遠方出現的營地,旗幟飄揚。
一柄劍長出了一雙翅膀,這個圖案正是帝國三大騎士團之一的風羽騎士團標識。
置身營地之內,路禹左顧右盼,發現風羽騎士團營地內的人行色匆匆,大多數騎士臉上都掛著焦急之色。
被聚集在一起的魔法師越來越多,數量接近三十。
而他們也一直被晾著,根本沒人來解釋一番為何要把他們帶到此處。
就這么呆到了后半夜,困極的路禹已經等得有些發火了。
這種情況下沒人敢睡,生怕出現了變故來不及反應。
終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名頭戴尖帽子的女魔法師怒氣沖沖地找到一名騎士怒吼:“我們從上半夜等到下半夜,再等下去天都快亮了,你們到底想要做什么,讓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困倦,連續等待了數個小時,再好脾氣的人都到了爆發的邊緣。
有了人帶頭,三十幾名魔法師紛紛上前,索要說法。
士兵和騎士紛紛拔出武器,塔樓上弓箭手準備,更有魔法師從營地內走出。
就在魔法師這一側理智崩潰時 ,十幾人騎著馬來到了營地內。
為首一名中年男人臉上一道疤痕幾乎斜著橫貫整張臉,目如鷹隼的他一到場,在場的兵士紛紛收起武器,騎士團成員紛紛立正。
“納林團長,就是這些人。”
“都確認過了嗎?”
“確認過了,都是魔法師,而且也都在案發區域附近。”
團長納林走到一眾魔法師面前,銳利的眼神令在場的魔法師升騰的火氣熄滅了不少。
“就在不久之前,殺人魔再次作案,就在都城之內。”
納林也不廢話,在魔法師之間踱著步。
“和以前不一樣,這次殺人魔下手的對象是一名男爵之女,她遭遇殺人魔的突然襲擊,拼死反抗,但同時也因此身受重傷。雖然她沒有看清殺人魔的模樣,但是她卻呼救成功了。”
“根據以往殺人魔的作案手法可知,這個瘋子是一名魔法師。因為這次男爵之女呼救及時,都城內的士兵迅速封鎖了周邊區域,不可能有人逃出東城區。”
納林的語氣愈發冰冷:“而現在…案發現場附近的魔法師全都在這里了。”
說話間,帝國騎士團的團長拉德那也率隊來到了風羽騎士團的駐地。
一頭金發,戴著單片眼鏡的拉德那一到場就讓團員給自己搬了把椅子,他自己則是端坐在納林身后,一言不發,臉色鐵青地掃視著在場的魔法師。
這架勢,兩大騎士團已經篤定那個瘋狂的殺人魔就在在場眾人之間了。
路禹困得眼皮打架,即便是聽到如此勁爆的消息,也是不住地打著哈欠。
比起兩個騎士團的團長,他應該是最希望把殺人魔揪出來的人。
折騰快一晚上了,殺人魔伏法,自己回去睡覺,還有什么能比這件事更棒嗎?
問心無愧的路禹坐到地上,靜靜地看著事態變化。
殺人魔必然不可能站出來自首,兩大騎士團也都清楚這一點,因此他們開始挨個盤問魔法師,事發時都在做什么,有誰可以證明。
路禹看著這群人在這做無用功,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不想在這群人里太出挑,但是他也算是看清楚了,如果自己不說點什么,沒準他明天晚上都要在騎士團駐地里過。
路禹舉起手。
前排騎士團的管理人員看到后示意一個人過去詢問發生了什么。
一名騎士帶著路禹的話來到了兩名團長身邊。
“團長,這名魔法師說自己有話想要悄悄和你們說。”
納林與拉德那對視了一眼,納林對著手下微微點頭。
被領到兩名團長面前的路禹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一旁的帝國騎士團騎士團高層就質問道:“你是要自首嗎?”
路禹呵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反問:“兩位要抓的是殺人魔的模仿犯,還是殺人魔?”
“你什么意思?”
“我剛才聽說,男爵之女貌似是一名階魔法師對吧?”路禹說,“一名連殺十七人的變態殺人魔會不知道自己下手對象強弱,貿然對自己無法下手的對象出手嗎?”
“一名反偵察能力極強的殺人魔,每次殺人都是先擄走殺死,再拋尸的,為什么第十八次作案放棄了原本的方案,選擇現場動手?”
其實還有一點路禹沒有說出來。
現場的魔法師,沒有人一人有貴族身份。
是東城的貴族沒有魔法師血統,還是刻意這么做?
納林與拉德那死死地盯著路禹。
“魔法師,我承認你說的有點意思,確實存在模仿犯的可能,可你怎么能斷定,這不是殺人魔失手呢?”
納林團長繃著臉,更顯得那道傷疤丑陋,他緩緩貼近路禹說。
“此前殺人魔殺害的人里只有一位一階魔法師,對付二階魔法師失手完全可以理解為他狩獵快感無法滿足,打算挑戰高難度。”
“說得有理,可你們這么抓,即便這里真的有殺人魔又能怎么樣,難道你們有證據?”
一直沉默不語的帝國騎士團團長拉德那忽然開口了。
“魔法師,你的語氣,讓我感覺你就是那個殺人魔。”
“殺了人,屢次逃脫制裁,甚至被騎士團抓獲,卻依舊能依靠證據不足逍遙法外,笑著與我們談細節,談破綻,變向炫耀自己的精明…”
“你知不知道,在我看來,能迅速判斷別人是模仿犯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殺人魔本尊。”
聽出拉德那的話外音的帝國騎士團的成員紛紛上前圍住路禹。
摸著下巴思索的納林勸阻道:“拉德那團長,事情發生突然,我確實沒有思考太多,的確有模仿犯存在的可能性,我們應該慎重。”
拉德那冷笑著站起身:“慎重?”
“帝國騎士團是陛下力量的延伸,我們代表著陛下的意志,與風羽還有星辰不同。”
“陛下正在為與精靈國王會晤的事忙碌,貴族們正在籌劃著如何歡迎精靈一族,我們應當盡力為他們分憂。”
“特殊時期,沒那么多時間讓我們反復確認,我不說他是罪犯,我只說他有重大嫌疑,我先關他一段時間,等到精靈王離開,他的嫌疑可以洗脫再釋放,總沒有問題吧?”
“就算他不是殺人魔,我們抓錯了,消息放出去,無論正牌還是模仿犯都想為了證明自己沒被抓出來再犯案,打我們的臉,我們自然就有機會再次抓住他。”
路禹在震驚中勉強理解了拉德那的邏輯。
意思就是,他認為自己懷疑有模仿犯等于自己就是殺人魔本尊。
雖然他沒有證據,但是因為時間敏感,沒證據也不打緊了,冤枉就冤枉了,如果正好碰巧把正牌殺人魔關起來,那就是為國爭光了。
抓錯也不打緊,委屈路禹一下,沒準抓到了正牌殺人魔,也算給他一個公平了。
這邏輯出自一個帝國直系的騎士團團長的口中…真是讓人不會太驚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