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中場休息結束,三號種子選手路明非上場了,他要沖鋒了…”
副校長一巴掌鎮壓芬格爾肩膀上,瞪了他一眼道:“發啥瘋,給老子安分點!”
昂熱則是陷入了對往事的悵惘,念叨著:“芬格爾你怎么會變成這樣呢?當年的你雖說也有些不靠譜,但哪里會這般脫線,是誰帶壞了你…”
楚子航淡定地看了眼副校長。
去年的卡塞爾學院私下里流傳著一則傳聞,路明非其實是昂熱的私生子,而今天的種種若是流傳出去,想來曼施坦因教授要多一位弟弟了。
路明非上捋衣袖,面色發狠,心里卻有點發虛。
主要這玩意不僅認血統,還要一把子蠻力。
諾頓壓根沒考慮過能拔出這套刀劍的人會出現力氣不足的情況,這套刀劍本來就是給他自己用的。
上一世路明非理論能直接拔到“懶惰”,但實踐才是現實,而現實是殘酷的。
除了最小巧的“色欲”被他完整拔了出來外,第二把“饕餮”出鞘一寸,第三把“貪婪”顫了一下,在后面的幾把面前,他充分展現了蜉蝣撼樹的高深武學境界。
現在的他,和上一世當時的自己在體能方面沒什么大差別。
要想在常態下拔出七把劍,難度系數比用紅點和老唐打星際還高。
可是副校長給的又太多了!
成績他當然不會在乎,但路明非可不想有朝一日帶著繪梨衣享受校園時光的時候,被繪梨衣知道學院唯一的S級學生上個學期掛科無數。
雖然那女孩壓根不會在意。
可你喜歡一個人,就會希望你在她心里的形象是完美無缺的,任何污點都不該被允許存在。
路明非面露堅毅,看來得使點小手段了!
說來這屋子里都是自己人,暴露點也談不上問題。
他走到桌前,握住了“色欲”的刀柄,嘗試拔出,刀匣中好像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死死握著這柄短刀,果然和上一次一樣。
“慢慢來,不急。”
副校長在旁邊安慰,他能看出來以路明非的血統優勢完全足夠,但就是差了點力氣,這小家伙需要增加點體能課啊。
可下一刻,老家伙愣了在那里。
那一瞬間有什幺東西壓得他心臟幾乎停止。
屋子里的幾人都感受到了突如其來的壓迫,血脈深處仿佛有針扎的刺痛!
他揉了揉眼,眼前還是那道略顯瘦削的背影,可氣場截然不同了。
路明非緩緩伸手輕撫刀匣,刀匣表面蔓藤般的暗紅色紋路驟然熾亮,如血脈般搏動著,混合著的七種心跳聲突然戛然而止,仿佛被攔腰斬斷!
在死一般的沉寂中,七把刀緩緩從刀匣中自動彈出。
原本狂躁、兇戾的煉金刀具溫順如綿羊,自行滑出刀匣,表示順從。
他以超越青銅與火之王的位格,對這套煉金刀具下達了不容忤逆的命令。
副校長死死盯住了路明非的眼睛。
果然如視頻中一樣,暗金色瞳孔中仿佛流淌著灼熱的巖漿,酷烈的眸光森寒而凌厲。
路明非并沒有刻意展露,但那與位格并存的對任何生靈的先天壓迫感仍然外泄了一些,充斥在這間屋中。
這和看視頻完全不一樣,他能對著屏幕神色自如地贊嘆視頻中路明非的耀眼,還有那雙威嚴、華麗并存的黃金瞳,可當這一幕真實出現在眼前時,那種血脈的壓迫感讓他如同面對古龍!
這就是昂熱選中,視其為殺手锏的孩子嗎?
屋內響起輕輕的嘆息聲。
路明非一一將滑出的刀劍重新按回了刀匣中,隨著最后一把刀劍歸匣,蔓延在刀匣與刀劍本身的血色藤蔓般的紋路慢慢隱匿消失。
七宗罪重新安靜了下來。
滿屋寂靜。
“你在想什么?”昂熱挑眉道。
副校長搬了張椅子坐在書桌旁,面前還是那套七宗罪,他皺著眉盯著這套煉金刀具,百思不得其解。
聽到昂熱的聲音,他微瞇起眼睛道:“你知道我的血統高度嗎?”
“大概知道點。”
“大概是怎么個大概法?”
“反正比我高。我所認識的人里面,只有東京的那個家伙能在血脈高度上壓你一頭。”
“上杉越?”副校長嘿道,“今天再教你一點,在弗拉梅爾一脈的傳承中,我們認為覺醒言靈取決的不是純粹的血統濃度,更多取決于血統優勢。”
“這兩者有區別嗎?”
“龍王的龍血,和非初代種的純血龍類的龍血,是一樣的嗎?”副校長反問道。
昂熱語塞。
“我們曾拿提煉過的次代種和三代種的龍血比較過,證實了龍族血統中確實存在‘血統優勢’一說,這種優勢取決的不是濃度,而是先天的高下,就好像龍血也有貴賤之分。”
副校長繼續道,“混血種覺醒的言靈一看濃度,二看優勢。我的言靈是戒律,序位是106號,楚子航的君焰也沒我高。雖說言靈周期表的排序看的是穩定性,但事實早就證明越不穩定的言靈,威力更大。”
“而越高階的言靈,就越接近龍族力量的本質。我們認為每個混血種的血統內都存在‘靈’,這是釋放言靈的關鍵,而我的戒律能直接強迫‘靈’進入沉睡,從而導致混血種無法動用言靈。”
說到這里,副校長笑瞇瞇道:“科學家,你能用科學理論解釋下戒律的本質嗎?”
“…”昂熱一臉無語,這個記仇的老東西。
“不調戲你了。”副校長聳肩道,“我的血統濃度沒你想的高,別忘了臨界血限,但我的血統優勢很高。”
昂熱皺眉道:“你還沒超過臨界血限?尼伯龍根計劃不是你制定的嗎?”
“我確實拿自己做實驗了,但血清太少了,而我已經老了,珍貴的血清還是留給優秀的年輕人吧,早個幾十年我就當仁不讓了。”副校長懶洋洋道。
“我記得,你們這一脈有庫存的吧?”昂熱驚疑道。
血清確實極度珍貴,他們制定尼伯龍根計劃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因為他們取得了康斯坦丁的龍骨十字,從中提取出了珍貴的龍王血清。
但要說這老家伙沒有血清強化自身他是絕對不信的。
弗拉梅爾一脈在這方面的底蘊不會比貝奧武夫家族弱。
“說了,留給優秀的年輕人了。”副校長擺手,不想討論這事,“我此刻在意的,是路明非的血統已經毋庸置疑,無論哪一方面,他都超過了我,我從他的黃金瞳中感受了壓迫,那是血脈的壓制,無論是濃度,還是優勢,我都敗了。這樣一位的優秀血裔,他的言靈到底是什么?”
這個挺著大肚腩的老男人瞇著眼,神色晦暗地直視著昂熱,一改多年來的不著調。
“在我看來,即使是上杉越也及不上他。上杉越的言靈是黑日,序位110,幾乎是火系言靈中燭龍之下的最強言靈了。”
昂熱撓頭道:“我記得你沒見過上杉越,憑什么說他比不上明非?”
“因為你選中了他。”副校長嘆氣,“你選他為殺手锏,就證明他是你所知者中最有希望的,他必然超過了上杉越。他的言靈是…萊茵?還是萊茵之上的禁忌?”
昂熱雙手交錯,撐在下巴處,低眉不語。
“好吧好吧,看來還沒到你徹底攤牌的時間。”
副校長無奈笑著起身。
趁昂熱沉思的間隙,他悄無聲息地移步到書柜的暗格前,打開暗格,又偷瞄了眼昂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偷摸出了兩瓶珍藏多年的老酒,途中還不忘語氣傷感道,
“昂熱,我擔心的其實是你,不要被自己手中的劍給割傷了。”
他夾著兩瓶老酒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校長室,臨出門前嘆了口氣。
他雖然是刻意借口讓昂熱陷入沉思,好趁他分神之際偷兩瓶好酒,可這家伙能陷入這樣的沉思中,證明了他也有這方面的疑慮。
看來昂熱這次還真是刀尖舔血啊。
許久之后。
辦公桌后的昂熱才抬起頭,瞥了眼暗格的位置,撇了撇嘴。
用兩瓶酒暫時堵住這老家伙的嘴,這筆生意還挺劃算。
至于路明非這邊…
他起身點了根雪茄,站在窗邊向外望去,漸漸泛黃的綠色映在他的眼瞳中,秋日的天空曠遠而寂寥。
裊裊的雪茄輕煙繚繞在空中,倚著窗沿的昂熱,回憶起了古德里安對于路明非的評價。
“我只是記得諾諾跟我說,他收到父母的來信時在女廁所里哭得稀里嘩啦…”
“我覺得路明非是個好孩子啊!”
“校長…我覺得明非會是一個好孩子!”
是啊。
他會是個好孩子。
做好自己能決定的事,行走在正確道路上的都是好孩子。
楚子航是,芬格爾是,愷撒是,路明非也會是。
而好孩子,就該被包容。
昂熱慢慢吐出一縷青煙,窗外午后的陽光穿過重疊的林葉,明媚而不刺目。
在這樣難得閑暇悠閑的午后,昂熱的思緒也不禁有些飛遠了。
或許有一天…
他真的會收到一份來自學生的委托,然后穿上衣柜里筆挺的西裝,踩上擦的锃明瓦亮的皮鞋,開上最拉風的跑車,前往中國成為一名家庭教師,親自培養卡塞爾學院的第三代校長。
從窗外投落進屋內的斑斕樹影下,昂熱放下雪茄,輕笑著。
那一天…
應該會挺有趣的吧?
從校長辦公室離開后,芬格爾就離去,準備召集他麾下的精兵大干一場。
雖說調查團的人下周才到,可今天就是周日…
路明非盤算了下時間,發現調查團的人馬比上一世晚到,而且過幾天就是新生晚會了。
“師兄,最近舞練的咋樣,有進步嗎?”路明非殷勤問道。
楚子航思緒被打斷,聽到這個問題,他就后悔過早的支付給路明非和芬格爾工資了。
事實證明,練習舞技上這兩家伙根本沒幫上什么忙!
想刀一個人的目光是藏不住的。
路明非敏銳感知到了師兄的視線,當場打了個哈哈,準備轉移話題,突然指著右邊的小路道:
“那不是師妹嗎?”
楚子航皺眉,哪有這么巧,這家伙又準備轉移話題?他來這里前才在圖書館和夏彌分開。
路明非頓時急了,壓低嗓音道:“我靠,師兄我沒忽悠你,我怎么會忽悠你呢?快看快看!”
楚子航只好轉頭望去,腳下石子鋪就的小道上林蔭灑落,重重樹影就好像鋪泄的光陰般覆蓋了整條悠然的小道。
小道的盡頭,夏彌綠荷裙飄飄,斜挎了個小包,白晃晃的雙腿看得人心里亂糟糟的,穿著黑色單鞋的白皙腳背隱隱映著幾縷青筋,今天走的似乎是古典清純風,少女青春無敵,簡直打遍卡塞爾無敵手!
這女孩是放任何地方都會是讓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這妞不錯,能處,師弟挺你!”師弟深沉的嗓音在他背后逐漸遠去。
楚子航不用回頭都能猜到這家伙借機又溜了。
“誒,路師兄怎么又跑了?還想請他吃晚飯的。”
夏彌走到近前,抬手遮在額頭,踮腳望著路明非消失的方向。
楚子航神色自若地為路明非找了個合適的理由。
“他三急。”
“這樣啊,那太遺憾了。”夏彌惋惜道。
楚子航猶豫了下,問道:“你怎么在這里,前面不是回寢室了嗎?”
夏彌雙手背后,身子微微前探,笑靨如花,嗓音輕柔道:“回寢也沒事啊,我想著隨便逛逛,也許會遇上你。”
楚子航忍住了后仰的沖動,女孩完美無瑕的面容近在咫尺,那種熟悉的陽光雨露的芬芳撲面而來。
可他終究還是忍不住了,身軀開始向后移動。
“師兄別動!”
楚子航的身軀在夏彌的高呼中僵在原地。
夏彌仰頭笑瞇了眼看著他,手中的照相機咔嚓一聲。
“你拍了什么”楚子航愕然問道。
夏彌心滿意足地看著照相機,然后一收,雙手握著相機背在身后。
“沒什么沒什么,對了,已經下午四點了,我們去吃晚飯吧?等會晚上還有辯論賽看呢,聽說今天是一場相愛相殺的戲碼!”
“相愛相殺?”楚子航微微皺眉。
“就是一對情侶這次正好分在了正方和反方!”
“…辯論社又在搞幺蛾子了嗎?”
“誒,不是第一次這樣啊?”
“辯論社的題目總是選的很無聊,所以經常采取些博人眼球的噱頭,這次應該也是。”
“嗯…不過我感覺這次題目還行吧?”
“什么題目?”
“純血龍類是否也擁有愛情。”
“…這題目是他們想出來的?”楚子航面帶疑惑,這么富有沖擊性和議論性的題目一看就不是這一代辯論社社長能想出來的,那家伙整天沉迷于對自由的探討中,一向認為愛情是婚姻的墳墓,是自由的大敵。
“聽說是某個正義人士給他們出的題目。”夏彌歪頭道。
“阿嚏!”
某個剛剛從師兄身邊溜走,做好事從不留名的男人抹了抹鼻子,嘀咕著誰在念叨老子。
他雙手插兜,悠閑的哼著歌走向了寢室的位置。
接下來又是打拳皇的時間了。
哎呀呀,今晚要打幾把呢?真是幸福的煩惱呢。
“師兄?”
“在。”
“如果有一天…就像今晚的辯論賽一樣,我被迫站在了你的對面,你會讓我贏嗎?”
夏彌的目光看向腳下小道的盡頭,粉唇輕啟,沉靜的語氣中帶著隱藏極深的倉惶,仿佛這個季節掠過天空的白鷗。
“會。”楚子航口吻淡淡,卻是沒有猶豫。
“這樣啊…”夏彌眼瞳中掠過一抹黯色,可轉眼間她又露出了燦爛的笑顏,轉身一蹦,長發起落,她面向楚子航,微笑著輕聲道,
“我也會的,無論多少次…我都會讓你贏。”
初秋下午四點的卡塞爾學院,距離黑夜還有漫長的時間。
夏彌悄悄回過頭看著腳下,男孩和女孩并肩的背影在小道上拉的斜長。
而她背在身后的手中,相機的屏幕上,也是兩道湊近的影子,女孩微微前傾,似在上前輕吻男孩的嘴唇。
(注1)
注1:這里評論區我會發個圖,大家記得看,高木太太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