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后,芬格爾自然熟地迎了上去,楚子航在后面拉了拉路明非的衣角,低聲道:“現在怎么辦?”
路明非一臉震驚,都到這地步了你還準備掙扎?好一條永不放棄的好漢!
他偏了偏頭,壓低嗓音道:“師兄你開玩笑呢?現在還能怎么辦,你是準備當著夏彌的面和芬格爾共舞,還是當著夏彌的面和我共舞?哦,還有零在,說來零女俠也是舞林界赫赫有名的女王,你要不要試著上去邀請下?”
楚子航面部肌肉一抽,他當然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去邀請零教他舞蹈,這已經不是莫名其妙了,而是神經失常才會做出的舉動。
“為什么我覺得這是一場陰謀?”
“嘶——師兄你這話真讓我心寒,地點是你選的,放著1號2號不要,偏偏選個3號舞蹈廳,我都懷疑是不是你自導自演、處心積慮了!”路明非義憤填膺。
“1號2號今晚有人預約了!”楚子航無可奈何。
“切,誰知道是不是真有人!”路明非化守為攻,將倒打一耙的含義發揮的淋漓盡致。
那邊芬格爾已經和夏彌攀談了起來。
“咋樣,師兄夠意思吧?這飯你絕對沒白請!”
“太夠了!改天來BJ我請你吃飯哈!”
“okok!待會我和師弟把場子給你騰開!”
簡單交流后,芬格爾醞釀了下情緒,轉身返回楚子航身邊。
他面色犯難道:“情況不好整啊,我套過話了,這場邂逅純粹是場意外,師妹每天都來舞蹈廳練練,今晚咱正好趕上了,而且人也是剛來,現在還在熱身呢,咱也不方便趕人啊!”
楚子航看了眼在那壓腿的夏彌,低聲道:“加一千,你想辦法。”
芬格爾痛心疾首道:“師弟你這是在質疑我的職業道德!我是賺這種錢的人嗎?價談好了就不會再變,做生意要講信譽!再說了,咱就三人,我把她忽悠走,誰教你,這貨?”
他指向一旁的路明非。
路明非也是面皮一抽,心中暗道這仇他路某人記下了!
楚子航還想說什么,身后的門口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喂喂,什么情況?這么熱鬧今晚是在開派對嗎?”
三人一同回頭。
陳墨瞳雙手叉腰站在三號舞廳的門口,好奇地往里面探頭。
三人忽然沉默了。
路明非看向楚子航,師兄剛剛說1號2號都有人預約了,該不會是…
楚子航深吸了口氣道:“你怎么在這里?”
陳墨瞳翻了個白眼道:“這問題應該是我問你吧?獅心會會長怎么有閑心來舞蹈廳這邊了?哦原來是沖小師妹來的?”
她認出了那邊的夏彌,笑容促狹,意味深長地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皺眉道:“你預約的是幾號舞廳?”
“2號啊。”
“那1號…”
“哦,是愷撒,他的蕾絲舞蹈團在招人。”陳墨瞳看著在那獨自起舞的零,眼睛微瞇道,“那女孩實力很強啊!你們三個里面,誰是為她來的?”
三人神色復雜,感情今晚他們的到來才是意外。
楚子航苦笑道:“不,只是偶遇罷了。”
陳墨瞳笑瞇瞇道:“你猜我信不信。”
“怎么了,看到熟人了?”熟悉的、懶洋洋的聲音從轉角處傳來。
一道“靚麗”的金發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白色的西裝下是形狀完美的胸大肌。
路明非和芬格爾單手捂臉。
這場“意外的邂逅”真是越來越熱鬧了,不僅超出了楚子航的預料,也遠遠超出了他們倆的預料。
芬格爾拿手肘捅了捅路明非,在他耳旁低聲道:“現在全校最風云的人物幾乎全匯聚在這了。”
路明非也抬手捅了捅芬狗,同樣低聲道:“可不是嗎,五個A級一個S級,學院未來都在這了。”
“嘿!我不配有位置嗎?我曾經也是A級!”
“當然有,你以一己之力,將這間屋子的平均評級拉低了一個檔次,本來大家都是A往上,現在都是B了。”
陳墨瞳雙手抱胸,吐槽道:“你倆回寢室再繼續傷害吧,別在大庭廣眾之下秀恩愛了。”
這兩人雖然盡量壓低了聲音,可在場的至少都是A級,還是不摻水分的,不像曾經的路明非空有S級評級,身體素質卻是E。
愷撒攤手道:“你們倆的感情…確實無可挑剔。對了,路明非,我看到那段視頻了,你…”
愷撒蔚藍如海的眼眸微瞇,微笑著,輕輕鼓掌道:“很棒!看來我沒有看錯你,繼續保持下去,你就是下一任學生會主席。”
路明非有些發愣,感覺老大的笑容是如此欠揍和如此欠揍,以此如此欠揍!
所謂的那段視頻,應該是指那場拍賣會。
可這家伙即使是在夸人,也是一臉傲慢,口吻中滿是“你很不錯,我看好你”的來自前輩的欣賞。
這和他熟悉的那個愷撒差別不是一點點。
總覺得這家伙缺了些東西…
哦對了,是“賤格”!
果然!
沒有當過牛郎的愷撒是不完美的!
愷撒隨意而淡薄的目光忽然凝聚,他皺了皺眉頭,因為他發現路明非居然正一臉同情地看著他。
見鬼,這家伙是什么眼神,自己有什么地方需要值得他同情嗎?
愷撒不自覺地整了整衣領,低頭看了看領帶,是哪里出現了紕漏?
路明非有些遺憾,這個時候的老大真是一點不可愛,太驕傲太尖銳了。
愷撒是他們中最最最中二的人,沒有之一,就像一只長著黃金鬃毛的獅子,永遠都行走在屬于他的草原上,驕傲至死。在敵人眼中他的驕傲如太陽般刺目,又如尖刺般傷人,總是牛逼轟轟的,看著一點不舒服,可在朋友眼中,他的驕傲是決不放棄任何友人,他隨時可以為了自己的正義去死,也絕不會在戰場上拋棄戰友。
事實上,在這里每個人都是“死小孩”,師兄停留在六年前的雨夜,芬狗則是當年的冰海事件,而愷撒…則是他逝去的母親。
這是一個患著重度中二班的死小孩,而這個死小孩目前還沒有把他和楚子航當做朋友,自然也不存在男人的友誼堅若金剛。
有點遺憾,卻又在情理之中。
重來一次,往往也意味著你們曾經共同經歷的一切都被清除,那些堅定的兄弟情誼隨著時間的倒流而消失。
路明非輕輕嘆了口氣。
“怎么年紀輕輕就開始傷感憂愁了?”
陳墨瞳忽然湊上前,狐疑地盯著路明非。
感覺…這衰仔好像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回頭看向凱撒問道:“你剛才是說的什么視頻?”
愷撒揚眉道:“目前守夜人論壇點擊最高的視頻,你沒看嗎?”
“最近沒逛論壇,回去看看。”陳墨瞳聳聳肩,回頭好奇道,“聽說你在日本找了個小女朋友?干的不錯嘛!”
路明非笑瞇瞇道:“哪敢給您老丟臉。”
陳墨瞳心滿意足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笑瞇瞇著說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她又捏了捏路明非的臉,就像在那個電影院中一邊給他梳頭一邊捏著他的臉,把那張沮喪的臉捏成狐貍捏成豬,這種感覺介乎于媽媽和姐姐之間。
“你們這是,準備做什么?”愷撒銳利的目光對上了他的宿敵楚子航,微笑說道。
他掃了眼偌大的舞蹈廳內,看到了獨自起舞的零,與背對著眾人熱身的夏彌,挑眉道,“獅心會的苦修者對跳舞感興趣了?”
楚子航淡淡道:“對。”
言簡意賅,大大方方。
這個回應完全出乎愷撒的預料,卻又完全符合楚子航的人設,讓原本準備好好嘲笑楚子航一番的愷撒噎住了。
當對方絲毫不覺得這是件難以啟齒、見不得人的事時,你針對此事的嘲諷的效果基本為零。
愷撒顯然知道這個道理,換個角度繼續進攻。
他挑眉道:“要我來教教你嗎?”
誰知楚子航目光閃爍,不給愷撒反悔的機會,頷首道:“好。”
愷撒:“…”
這瞬間給愷撒整不會了,他的本意是惡心楚子航,在他的料想中,楚子航絕無這般坦然接受的可能,最大概率出現的場景是這家伙面無表情地表示不用,而不是這樣云淡風輕的說“好”!
這家伙是和路明非、芬格爾待久了嗎?!
楚子航面無表情伸出手,竟是主動邀請道:“來吧。”
一左一右分別響起兩聲倒吸冷氣的聲音。
芬格爾目瞪口呆,已經被這場面給徹底呆住了,這是什么鬼展開啊!
路明非再次雙手捂臉,有種蹲下身埋首膝蓋間的沖動。
師兄這家伙…真是絕了!
陳墨瞳歪著頭,目光詭譎地來回在楚子航和愷撒間徘徊,最后定格在熱身的夏彌身上,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愷撒瞥了女朋友,發現諾諾完全沒救場的意思,此事又是他主動挑起,這時候是萬萬不能怯場的。
他冷哼一聲,正了正衣襟,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你跳女步?”楚子航問道。
“當然是你跳女步!”愷撒大怒,士可殺不可辱,讓他跳女步不如殺了他。
“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你準備怎么教我。”楚子航語氣平靜道。
愷撒額角青筋畢露,壓著性子冷冷道:“你跟著我的節奏走,低頭注意我的腳步,希望你在舞蹈上的天賦同樣對得起你的超A級之名。”
楚子航依舊惜字如金道:“好。”
愷撒悶聲道:“諾瑪,音樂!”
“收到。”諾瑪的聲音回蕩在四周,在這所學院里這部人格化的中央電腦無處不在,任何一部擴音器都可以是她的嘴。
于是。
在路明非和芬格爾震驚的目光中,兩個大男人交握的手臂并在一處,步入了舞池的中央,愷撒的步伐雄赳赳氣昂昂,就像一頭驕傲的雄獅,即使和他對舞的是另一頭雄獅,此時的他也仍舊展現出了舍我其誰的氣場。
“噗…”諾諾眉眼彎彎,捂嘴使勁憋笑。
就連在旁邊沉浸在獨舞中的零也默默停下了舞步,將舞池的中央讓給這兩位奇男子。
零那張冰封般的小臉仍舊沒有什么表情,可她站在角落旁觀了會楚子航和愷撒的起舞,眼底也不禁泛起了波瀾。
她轉身就走。
“師兄,這是什么情況?”夏彌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路明非和芬格爾身邊,傻眼地看著場中詭異而又莫名和諧的場面。
兩個大男人在舞池中起舞,一位低著頭看著腳下,肢體有些僵硬,只是勉強跟上對方的舞步,另一位動作大開大合,舞步豪邁不羈,筆挺的西裝也遮掩不住他那同樣豪邁的胸肌。
“他們是在斗牛嗎?”夏彌吐槽道,“師姐晚上好!”
“又見了。”陳墨瞳笑道。
“你倆之前見過?”路明非隨口問道,目光時刻不離師兄和老大。
無他,眼前場景雖然很辣眼睛,可是真的太耀眼了,讓人忍不住想錄下來永久留念保存!
“前幾天半夜在圖書館見過。”陳墨瞳行動力拉滿,偷偷拿出手機開始錄。
半夜?
路明非這才回過頭,看了眼夏彌。
沒記錯的話,師妹來學院的目的之一就是康斯坦丁的龍骨,雖然上一世就沒成功,但難保這一世出啥意外,還是得防著點。
暫時而言,康斯坦丁的龍骨十字不能出意外,他還準備拿著康斯坦丁的龍骨去和老唐拉拉家常的。
“那就是師姐的男朋友嗎?”夏彌問道。
“嗯,就是那家伙。”看著場上配合默契的兩人,諾諾笑容愈發燦爛。
路明非還想說些什么,就看到零沖他揮了揮手。
“怎么了?”路明非走到了零的近前。
零小臉上仍舊沒什么波動,將手機遞給他看。
上面說的是過幾天的血清將由她帶給路明非,原定的送貨人臨時有事。
路明非一眼掃完信息,微笑著遞還手機,伸手揉了揉零的淡金色頭發,嗓音溫柔道:“那就麻煩你了。”
零突然愣住了。
她沒想到路明非會突然做出這種舉動,也正如她沒想到后方會讓她主動對路明非暴露身份。
這種舉動…讓她想起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