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小周,吃點水果。」師母祝老師洗了一盤草莓過來,草莓看起來個頭很大,鮮紅欲滴。
周成也就不客氣地拿了一個,往嘴里一送,汁水爆開,稍有酸澀,甜味與草莓的香味更濃。
「師母,這個草莓好吃啊。「周成趕緊眼睛一亮地說著本心話。
祝老師就笑著道:「是孩子從國外帶回來的,味道還行。「
接著她又對曾地緯講:「曾教授,正月沒過就還是年,小周過年都沒來吃團圓飯,你就少說點工作上的事情吧,給小羅和小劉打個電話,我去張羅點菜。「
「元宵節都沒得消停。」
正月十五是元宵,不過那已經是前面兩日的事情了,現在已經是到了正月十七,那時候的周成,還在忙著做惡人。
曾地緯就說:「祝老師,我好久沒看到小周了,想和他聊聊天。沒說什么,辛苦你去做飯,等下我來幫你行不。」
曾地緯還站了起來,特意地摟了摟祝老師的腰。
祝老師反而還有些不好意思,啐了一口:「你學生還在呢,別動手動腳的。「
周成看了,會心一笑。
以前的愛情,牽手就會害羞。
現在的愛情,扒開紅潤的地方,還未必能看到手,當街接吻的、動手動腳的比比皆是。
有些年輕人的臉紅是腮紅,有些人可能還是潮紅,玩得很開…
師母走去廚房后,曾地緯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坐下:「我已經給劉奕平和羅云打過電話了,他們現在還在為了你們巡查的事情在忙,過一會兒才能來。「
「正好我們再聊一會兒。」
周成一邊趕緊又給曾地緯添了一壺茶,一邊問:「師父,我沒給師兄們添麻煩吧?后面的巡查,我也沒有參與了呀。」
明察暗訪,相互交織,周成這邊組內人員前腳一走,就有一大波的病人及病人家屬入院,然后就什么都暴露了。
劉奕平所在的關節外科,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兩點,一是套餐收費,看到了高齡病人,就必須是要做CT,然后還有一大堆的三高等檢查。
或許這些套餐的內容,都是以前吃過的虧,但肯定也要因人而異。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敷料的問題。
關節外科的手術,大多是一類手術切口,按照道理,術中放置了抗生素之后,感染的幾率極小,并不需要常規使用促傷口生長因子等外噴敷料或者是銀離子敷料等。
但還是出現在了病房里,而且被查了出來,你就沒辦法解釋了。
若是應用得這么多,還都有道理,那就是你這個科室存在著沒有什么道理了。
套路深,還是懂玩套路的人會玩。
本以為,周成帶組查過之后,不算避嫌,就沒啥事了。結果反身就同時來了暗訪組,讓人防不勝防。
「藥是好的,東西也是好東西,九院的整形外科、燒傷外科都在用,而且應用得十分成熟。我們醫院的整形外科能夠做的如此好。「
「這些藥物也脫離不開關系,最開始的研究性使用、后續的規范化使用,即便是借鑒,也不能全部照搬。」
「算了,年輕人自有年輕人的福氣,我現在年紀大了,上手術臺已經上不動了,讓他們去折騰吧。「曾地緯是真的老了,他如今能夠強撐著坐一下門診,去實驗室玩一玩頭腦風暴。
就已經是非常難得了,臨床那重體力活,實在是玩不動。
既然不參與,也就不好干涉。
總歸是,這一次的事情牽扯太大,不會太過于張揚,只會私下里予以處理,懲戒,改善,才是目的,并不是說真要把哪個醫院搞 「師父,我覺得您身體還是蠻好的。「曾地緯經常打球,經常運動,看不出來老態。
只是做手術這種東西,也不是那種隨意運動的運動,打得好就能得到喝彩,打不好當做健身了。
醫學上,沒有足夠的體力和精力的話,是沒辦法做好一臺手術的。
周成的明面上任務已經完成,他還有其他任務,不過照現在來看,他索性是不好直接問,等到有時間,專門問問羅云吧。
農師兄的事情不好問,但是曲紅明教授的事情,周成好問啊。
「師父,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瑞金醫院精神科的曲紅明教授?前些天,顧老師說我那個教育教學的理論,曲紅明教授說是有一些相同的見解。「周成雙目清澈地看向曾地緯,不夾雜私心。
曾地緯聞言,眉頭緊皺,似乎是在回憶這個人。
說實話,像魔都九院這樣的單位,一個醫院里,幾百個教授,曾地緯都未必能認全,整個魔都,教授級別的人物,至少有兩千個,他哪里都認得全?
「聽起來有些耳熟,你等一下哈,我打個電話問問。「曾地緯只是覺得有聽過,但不認識,也沒了解。
然后,曾地緯就撥通了一個電話過去。
嘮嗑了一陣,曾地緯才說:「曲紅明就是那個紅臉怪啊?我還不知道這件事呢,那我曉得了。」
「沒有沒有,是我學生找他有點事情,我想著這個名字覺得陌生。」
曾地緯似乎是知道曲紅明教授的另外一個稱號,但是不知道他的學名!
掛斷電話后,看向周成:「這個曲紅明,也是一個怪人。他有一個特性,就是每次越是平靜的時候,臉部就顯紅,所以被人叫紅臉怪。「
「最初我們都覺得他是有什么毛病,但是查了一大圈,也沒查出問題。而且這個人并不孤僻,反而交友不少。只是圈子不一樣,所以平日里很少往來,只是偶爾湊堆吃了幾次飯。」
「顧霍讓你去找他?」曾地緯未曾當著顧霍的面時,是不叫顧霍的職位的。
「顧老師說是,可以讓我去和他聊一聊,說不定能夠有所收獲。另外,師父,您也得幫幫我,參考一下,一些關節外科里面的設定才行。「周成趕緊討好似地說。
這種希望讓自己的老師幫自己改良某種理論的事情,只能是當面請求,一個電話射過去,然后就巴拉巴拉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對方的老師呢。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為本。」
「教育的確是要抓起來,科普了基礎教育之后,可以明確地感受到,現在的天才越來越多。」
「讀書、科研,都是要看天分的,天分這個東西,只能從廣大的人群中去尋找。「
「若能夠更加規范教育教學的方式,的確能夠激發出來很大一部分人才。我答應你了!「
「不過小周啊,我一直沒提醒你一個事情,你自己貌似一直都沒想到啊?」曾地緯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廚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啪!」周成見狀,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對啊,師父,我一直沒想到,師母就是特地從事教育行業的,我該早些請教她的呀?」周成覺得自己實在太糊涂了。
他不僅是現實中沒有想到師母,就連在模擬世界里面,也從未往這個方向靠過。
所謂病急亂投醫,說不定就能有所收獲呢?
不過現在,師母還在忙,周成是肯定不好打擾的。
沒一會兒,羅云就來了曾地緯的家,家里有地暖,所以羅云進門之后,便把外套脫了下來,然后把自備的棉拖鞋穿上。
師父,元肖節好。前 兩大頭在沒空過來,讓您換心了。」羅云說著歉意的話,滿臉都是笑意。
應該是從之前的悲痛之中緩解了過來。
只是啊,雖然悲痛是緩解了,但女朋友,暫時卻還沒有著落。
之前,羅云固執地要離開魔都,去背著母親去其他地方游學,可是把他的師妹傷得不輕,兩人就此分手了。
周成也就沒有聽到后續的信息了。
周成都為羅云可惜,唐藝老師,多么好一個女孩子啊,她與羅云是蠻般配的。
羅云走過來,直接在周成的肩膀上扇了一巴掌。
「找工作的事情,給我一個電話都沒有。我特意把你帶出沙市,來了魔都,你轉身就回了沙市,你到底怎么想的啊?」羅云恨鐵不成鋼地說。
羅云,對周成而言,是師,是兄長。
周成趕緊假把式地縮了縮,笑吟吟看了過去:「羅老師,我這個決議,是有我自己的想法的,我就怕您不能理解。「
「不過是我的不是,沒和您提前商量。」
曾地緯看了羅云一眼,投射過去一個威脅的表情。
「你「幣弟比你走得更快,你想要干嘛?難道你覺得,你在沙市八醫院的那段經歷,是完全無用的么?「曾地緯就開始教訓了起來。
「師父,那肯定不會無用的。」羅云趕緊對曾地緯嬉皮笑臉。
若是總是待在魔都九院這樣的地方,就永遠不可能對華國的整體醫療形勢有所了解,反而覺得,華國的醫療水平,不比國外差了。
就好像,長期待在魔都、廣市和深市這些地方,就不會覺得國內的經濟差距比國外很遠。
但是,國界線內,所有的人,都是華國人,所有的醫院,都是華國的醫院,所有的病人,他們的血和根都在華國!
「現在我們國家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醫療資源下沉的問題!「
「高學歷人才,不愿意回到偏遠地區!」
「醫學是一門需要極長時間學習周期的學科,如何能夠讓偏遠地區的醫療衛生水平發展起來,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
「人才下沉,這條路,會迫斷很多年輕人的夢想。所以就只能想其他辦法。」
「我可以毫不夸張地講,現在大部分鎮醫院里面的本科生,都不算太多,就算是待在私立醫院,也不愿意去基層醫院。」
「一是覺得消磨,沒有成就感。二是待遇跟不上。「
「你師弟是已經開始找這個方面的困難點了。」曾地緯開始諄諄教誨起來。
周成去常市,是曾地緯同意了的。
如今,周成能夠代表巡查組,這也是曾地緯提前就知情了的。甚至這一次周成要去查關節外科,也是曾地緯知情的。
想要成長,參與到更多的內容,就必須有更寬更闊的眼界。
羅云也是沒有辯駁,只是把這個話題接了下去:「師父,我覺得醫療資源想要下沉的難度,并不僅僅只是在我們醫務工作者的身上。「
「普通大眾身上,也是有責任的。」
「我之前游歷了一圈,帶我母親,我是親眼看到了,很多人是只看衣服不看人,只看單位,不看任何其他。」
「你若是鎮醫院的,那就認為你的水平肯定不如縣醫院的,不然你為何不去縣醫院呢?「
「你若是地市級醫院的,那么你就趕不上省級醫院的人。」
「特別是還有一大批的人,他們還在迷信著土辦法,還有更多的人,喜歡把藥方、藥物,轉讓給他們。然后覺得無用的話,就是醫生無用。「
「師父,我這不是怪誰,我這是實話實說。」羅云看到了 曾地緯的臉色不太對,趕緊又這么解釋了一句。
「你繼續說。我對你沒那么兇吧?」曾地緯問。
羅云先沒回曾地緯兇不兇的事情,繼續說:「還有人特別熱心,聽說了我母親有癌癥之后,給我介紹了很多能夠治療癌癥的中醫,土醫生。「
「然后我就發現有很大一部分身居農村的病人,吃過了各種藥物,然后把胃吃得很差了的。」
「然后我還發現。其實。」
羅云說到這里的時候,發現曾地緯的表情,以及周成的表情,都不太對,就趕緊到此為止了。
因為羅云這話有些引戰的意思。
中醫和中藥是植物醫學,天然存在的,是沒有,也不可能有副作用的。你怎么能往那個方向怪呢?
羅云也許是注意到了這一點,沒有證據,就不能直接指向過去。
「師父,我其實也什么都不懂。」
「然后還有一件事,我要和師父您說。」羅云開口道。
「什么事情?」曾地緯慢悠悠的品茶。
「師兄他在臨床上犯了點小錯誤,所以希望師父您能夠幫忙,去說一下情才行,不然的話,師兄他很難再立足了。「
」師父,您也知道,身為病區主任,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上面還有一大堆的領導,想要往科室里塞一些東西,你也不能夠直接拒絕。」羅云突然這么說。
曾地緯拿著茶杯的手微微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