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什么事?又是醫院給你打的電話?「周成再走回時,方藺項如此問。其實不僅僅只是自己問,也是替安南幾個人問。
周成昨天才來沙市,昨天晚上一個晚上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據安若說,周成回時,已經是四點多,就在附近的酒店里對付了。
「嗯!三哥,是丁教授打電話過來,讓我明天去做兩臺手術。「
周成抿嘴回后,也是解釋說:「不過我還沒答應,說了看情況勻出來時間。」
聽到周成這么說,安南一輩最大的安醒,身材壯碩,聲線也比較粗狂的他,開口了:「這怎么回事啊?昨天打電話,今天還打電話,這是盯上你作義務勞動了還是咋的,過個節都安生不得?「
「老六,你得好好管管了,這都是什么事啊。「安醒很不耐煩地說。
老六是說的安南,安南行六,上面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
安南看了安醒一眼,緊皺起眉,湊過頭去,壓低聲說:「二哥,你別忘記了,之前小五手術時,我們也是臨時多處打電話叫的人。「
然后正起身子問周成:「這手術很難嗎?」
「叔叔,是有難度,之前在常市的時候,做過一例,然后二醫院的魏宏副教授與左葫副教授跟我在常市接觸過一些病例。現在屬于是單獨開展期。「
「昨天,我去手術的時候,同時間的病人太多,我只是上了一臺手術,還有一個病人截肢保命,另外還有一個病人是從地級市醫院截肢轉來的,看能不能有希望,再把腿給保住。」周成簡潔地解釋著。
安醒聞言,大嗓門吼了一聲:「這手術,不會目前整個湘省,就似一個人會吧?「
安醒這一聲,直接把與安南下棋的安北,包括安若的姑姑安云安雨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了過來,盯在周成身上,好奇打量著周成,等著周成的回答。
而差不多是這時候,安老爺子從外面正好遛彎回來,聽到安醒咋咋呼呼,哼了一聲:嚷嚷什么,擺架子還是為了嚇人?「
「外公、爺爺、爸…」看到安老爺子進來,眾人紛紛開始叫人。
安南則趁機說:「爸,過來指教一局唄。四哥說沒有對手。「
安南其實并不特別樂意談論周成在醫學領域內的地位和成就,就怕引起家里其他人的不快,以為自己是在炫耀,這根本沒必要。
這些個人,愿意去了解的人,知道就好了,沒必要到處宣揚。
安老爺子問:「老四這臭棋簍子,我不和他下,你們自己玩吧,我看一會兒…」
然后也走過來,看著安南和安北兩人下棋。
因為安老爺子的到來,也就沒人追問安醒之前的問題,倒是安逸和安邇等人,私下里偷偷地問方藺項。
待得知周成在醫學學術領域及專業領域內的造詣和建樹后,紛紛側目看向了周成。
不過周成此刻,只顧著與安若攀談聊天,沒有理會這么多。
與此同時,安云、安雨等人也是開口說去廚房里幫嫂子們的忙…
時間一晃而逝,就來到了下午。
飯后,安南的車上,載著自己的老婆女兒周成,與眾人告別:「我下午還有加會兒班,就辛苦幾位哥哥和姐姐姐夫多陪陪父親了,我明天再抽時間過來。」
「好的,你去忙吧。」
「再見!「安若在后座上,也給眾人揮手道別。
大家里聚過之后,總還是會單獨里,再過生活的。
安南是真的要加班,所以在把秦涵、安若、周成三人送到樓下后,就驅車跑了。
安若推著自己的粉紅色箱子,嘀咕說:「老媽,爸現在都還這么忙么?
他什么時候退休啊?」
「那誰說得準?「秦涵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不能準時年齡退休的,都不是一般人,秦涵然后趕緊擺手:「走吧,我們自己先回去,不管他。」
秦涵然后就帶著安若與周成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上了樓,先帶著安若收拾了一下客房,然后才重新回到了客廳,笑了笑,坐下后吩咐:「小七,你去洗點水果。「
安若正坐下,聽到吩咐趕緊起身開始化身勤勞的小蜜蜂。
「小周,你自己怎么考慮的啊?明天的手術,你是去呢還是不想去?」秦涵把安若支開后,才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
估計,這個問題,也不僅僅只是秦涵想問的,更是安南想問的。
「阿姨,其實并不怕您笑話,我個人認為,工作和休息時間,應該是分開的。而且工作時間段,與休假時間段,也應該分開,不應該存在那么多的道德綁架和執業綁架。」
「可是站在病人的角度,我又覺得,病人是需要我的。所以我也會比較糾結,但是綜合起來,我還是比較傾向于好好地過個節日。「
「這是我第一次正式拜訪,就總是離場,其實非常不禮貌。「
「阿姨,對不起啊,讓你們為心了。「周成先道歉了。
他是來做客的,不是來讓秦涵與安南為難的,這些事情,其實應該是周成自己要處理好。
昨天是蔡東凡打電話過來,周成不好推辭,但是今天是丁長樂打電話來,雖然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有蔡東凡的原因。
但是人的基本屬性就是各種社會關系的總和,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秦涵則笑了笑,回:「這有啥對不起的啊?你這孩子也太謹慎了些。「
「你可以表現得更加隨意點。」
「不同的工作性質,本身就有不同的職業要求。就好比你叔叔,也是經常不著家。不過不管是任何工作,都是分階段性的。「
「你現在既然是在下派階段,那么就要對自己工作的地點和區域負責。「
「特別是你是老師的情況下,那么教書育人,做好教學工作,才是你的核心任務,臨床工作,并不是你的主業。」
秦涵還算是看得比較透的:「當然,身為一名醫生,治病救人,乃是天性與本分。「
「不過也要認清一個現實,現實多苦難,病痛者不計其數,需你之人不計其數,你能拯救之人,終究只是在當前,得學會舍棄一些人。」
「這就是成年人和成長后必須要做的選擇。」
「很冷血,但這就是一個鐵一般事實。」
秦涵如此談吐,讓周成大吃一驚。
然后,秦涵又笑了笑說:「不過你阿姨也就是看過幾本書,對醫學的了解根本沒有你們醫生那么透澈,對生命的理解。」
「也只是僅限于身邊人,可以這么講吧,小人物眼里的生命和人格,只在親人身上有。「
「有慧心、有同理心的人,生命和人格,會出現在陌生人與動物。」
「大愛者,會保持著對所有生靈的虔誠與敬重。」
周成更加驚駭莫名,他這一刻感覺,秦涵所說的道理,簡直不要太質樸,不要太過于真實。
可惜,秦涵沒繼續往下說,因為安若已經回來了。
不過,周成稍微咀嚼了一下秦涵的話后,最終只把自己的定位,放在了一個小人物那里。
說句實在話,除了自己的親朋好友之外,其他人的生老病死,自己能當的,可以當的,不過就是一個看客,能夠看到別人的悲傷,卻無法體會,能夠知道他人親朋好友的喪親之痛,卻也不可能完全感同身受 就算是知道,也不過是冷眼旁觀,除了冷眼旁觀,還能如何?
這現實的世界,每個人的圈子就那么大,這么大的圈子,就已經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傾注!
真要做到醫者父母心?你能當幾個人的父母呢?
累死你算不算?
更何況,有些時候,讓你去治病救命的,根本就不是為了醫者父母心幾個字,而不是其他人維系自己人脈、拓展自己人脈的一種方式,僅此而已…
「來來來,吃點蘋果。」
「媽媽,這個蘋果好吃嗎?」安若一邊用牙簽往嘴里送,一邊這么問。
這些蘋果,是她買給父母的圣誕節禮物。
「還可以,甜度合適,脆嫩多汁。你從哪里買的?我們過年的時候,可以再圍點。「秦涵也就沒繼續之前的話題,而是轉移了。
「在網上的一個小程序上,到時候我再買就是了。」
「老媽,我現在可是拿了工資哦。「安若笑了笑,表示自己很厲害。
秦涵便道:「我知道,你厲害,小周也厲害。但是,有些禮物,是送的就是送的,你私下里把錢打給你二伯,他是真的生氣了的。」
「你也曉得,你二伯那脾氣。你爸被當成小時候,被結實地揍了好幾次,無辜得很。你們就收下來吧,你二伯而不是為了撐面子送你的。「
「你們留著自己買其他東西,多置辦點好的家具啥的。」
「到時候你六哥結婚的時候,我都一并還回去就是了。這是正常的人情往來。你二伯也是真心疼你的。」說話間,她又站起來,把之前安醒扔在家里的卡給拿了出來,真交到了安若手里。
「還有啊,記得你到時候給你二伯說一聲,他就是那么點死腦筋。」秦涵再次交待,為自己的老公避免被揍而努力。
那是真的丟人啊,安南,如今是身居高位的,還被當作小孩一樣打,是真的難看。
可安家一貫習俗這樣,而且安醒還師出有名…
安若聳了聳眉頭,無奈地看了周成一眼,趕緊點頭說:「好的,媽媽,老爸沒被打受傷吧?」
「其實受了傷,還算好的。」
「你能想象,一個快六十歲的人,別打不受傷,那是什么樣子的么?我都不好意思說。算了,別問了,干萬不要再提這件事,否則就算你爸也會跟你急。」秦涵再次告誡。
「那我不問了,媽媽,我和周成準備去松雅湖的那個圖書館看書,你要和我們一起去散步嗎?」
「他說他還沒去見識過,我說里面有暖氣,是臨湖的,風景很好,他還不信。」安若趕緊轉移話題,她已經猜測到了安醒是怎么打人的了。
難怪父親不想提,這簡直就是社死,估計就是打屁股…
有這樣的二哥,老爸好可憐,我好幸福…
「那你們去吧,記得戴口罩,那里的冬天,淤泥的味道,水的腥味比較濃。其實并不舒服,還不如提一個火爐,去樓頂看書更有意境。「秦涵是個懂讀書的人。
「我們去漲漲見識。下午我們買菜回來哦?」安若站起,用牙簽送給周成一塊蘋果,然后拉著周成站起。
「你會買菜?」秦涵追問。
周成聞言,趕緊給安若眨眼,可安若卻還是無法和秦涵斗法,下意識就說:「肯定啊,我和周成在常市經常做飯,一天做兩頓呢!「
周成趕緊稍稍低頭,暗罵了一聲,安若啊安若,你這道行也太淺了吧?
秦涵笑著恍然大悟,然后沒起身說:「那你們帶菜回來吧,自己看著買。「
「好的,你就放心吧,老媽。」安若拉著周成,沖進 房間里就要背起雙肩包去約會。
但是在房間里,周成卻攔住了安若,很無奈地說:「安若,這回可是你自己把我們同居的事情講出來了啊?不是我,我給你眨眼睛,你是根本都不帶往我身上看的啊?」
來之前,兩人就說好了,干萬不要說漏嘴,快要說漏嘴的時候,趁機眨眼提示,或者拍一下。
當時安若跑得飛快,周成根本沒機會去拍她,而安若一心只想著早點出去,哪里顧得上周成在干嘛?
「啊?對哦。」安若的反應是姍姍來遲!
「而且你也沒問媽要買些什么菜,她也能明白。媽很聰明的。「周成解釋說。
與秦涵談過兩次話,周成發現,秦涵是真的有大智慧的人,安若沒辦法和她玩,自己也不遠遠比不上她的道行。
安若聞言,仔細地上下掃了周成一眼,最后瞪了瞪眼睛,哼哼一聲傲嬌挺胸:「那是我媽媽,你現在只能叫阿姨。」
周成聽到安若這話,驚呆了。
實在想不出來,這妮子到底什么毛病,這個時候,她到底是更加在意同居的事情暴露,還是在意自己搶了她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