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仍在一絲不茍地繼續著手術,他如今,雖然職稱只到了主治,但是早就通過了各種各樣的手術授權,包括新開展的術式,都能常規開展,只要有適合的病種在。
斷肢再植,一般是針對比較平滑斷端的肢體離斷。
在常市進行的斷肢移植,則是針對于,因保命原因,必須要進行截肢的人,然后予以斷肢的移植處理,針對的對象,就是那種截肢術后一段時間,缺血嚴重的病患。
這如果能夠開發成功,可以減少很多患者的殘疾。
下級醫院,可能保不了肢體,但是能夠截肢保命,那么生命體征安穩之后,連帶截肢后的肢體,一并送入到更上級醫院,這相當于是把手術進行拆解了!
拖延了可進行手術的時間窗。
不過,現在陸成在做的,屬于是毀損傷后的斷肢再造,這又是另外一個層面的理論,它是更加適用于,節段性地毀損傷,階段性之外的其他位置,還是好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再造毀損傷節段的組織,恢復患者的肢體正常長度,是很有必要的。
這種,操作,會更難,算是廢物再利用,還有就是拆拆補補,把本來正常的肌肉組織通過打薄、分束等多種方式,進行長度地延長!
比較難處理的是血管神經,血管神經組織不能夠分束,就只能是通過其他正常走形的神經,但相對作用與營養不重要肌肉組織的神經術支替代…
說起來簡單,但是,這里面,其實涉及到了很多高端的手術。
比如說,就肌肉一塊,就有肌肉移植術、肌肉再植術、肌肉修補術、肌肉成形術,肌腱移植、肌腱再植、肌腱成形、肌腱轉位、肌腱修補、肌腱縫合…
其中肌腱縫合的難度,還相對而言是最為簡單的!
除了肌肉外,還有血管的轉位、血管的縫合、血管修補與剪切、血管移植…
廣彥胡已經是看得有些入迷了。
在這個病人來的時候,所有醫生,特別是創傷外科的醫生,本能的反應就是該怎么去把肢體保下來,風險大不大?
廣彥胡看過之后,只是決定保住足這一邊,另一邊,最好就是截肢處理,保下來的可能性太小了。
但是,實際上,廣彥胡也知道,這條腿要能保下來,在理論上,是可行的,但要花費很大的代價,比如說,丁長樂以及其他骨科的教授,全都出現在手術間。
是可以保的,但是時間不巧合。
莫說是其他教授了,就是創傷外科的人,也必須要勻出去一些。
就隔壁22間,都還是蔡東凡強行打發了金平去臨時對付,然后才留下來他廣彥胡,優先給這個小伙子來處理。
不過啊,這小伙子運氣被倒霉透頂后,卻是又迎來了最大的轉機!
正好是元旦節,周成來沙市過節了,周成現在表現出來的技術,至少可以一個頂三個教授用。這不是吹牛。
當然,不是說周成有三個教授利害,而是周成會的技術,簡直太過于全面,你說骨質的拼接,就這么厲害了,那就算了,你在縫合方面,這么厲害,縫合得這么優質,也就算了。
憑什么你在沒有地方擺顯微器械的情況下,把肌肉和血管等也能縫合得這么好啊?
兩個小時后。
廣彥胡這邊的清創,已經差不多打磨到了尾聲。
本按照之前的安排,廠彥胡是要先去22間看看情況的。
但,結束了自己那邊手術的廣彥胡,沒往隔壁去,而是先打發了跟著自己的住培,去了隔壁的22間先看一眼,他則是,更加靠近周成,到了周成的對面,親自參與到 手術中,并觀摩學習起來。
遠看只是看過程,近看細節,才知道,周成的細節操作,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好,手指宛若游龍一般婉轉飛動。
但是,廣彥胡還是注意到了,周成手指,似乎是有些僵硬地微微顫動起來,應該是短時間快速活動得太久,產生了肌肉疲勞和乳酸堆積!
再看手術進度,周成赫然是已經完成了大部分的操作,目前只剩下來的,就是最外層的肌肉層的縫合,甚至周成都已經是吧肌肉組織給分層和鋪墊好了。
廣彥胡伸手低聲道:「小周,剩下的我來縫合吧,你稍微休息一會兒?在旁邊盯著?「
從周成醒來,已經是四個小時過去,這么長時間,機器都該摩擦紅了,更何況是人?
廣彥胡的手術時長與周成等同,但是干不同的事情,疲勞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
周成看了廣彥胡一眼,稍作猶豫,還是把手里的器械遞給了廣彥胡,并且還和早做好了頂替自己的廣彥胡,背對背地換了位置。
握拳時,周成明顯地感覺到,手部的屈肌肌腱,在不斷的顫動,纖顫導致的疼痛,很難用力,但周成還是堅持握住,只是左右手在不停地輪換,然后另外一只手不斷伸縮,做著緩解動作。
蔡東凡這才注意到周成的情況,心思稍稍一凜,說:「小周,剩下的手術,你和廣教授一起做吧,做完你就下臺回去吧,我先去看看隔壁的情況。「
周成抬頭又看了蔡東凡一眼,低聲說:「師父,我休息一下就好,等隔壁間的手術結束之后,我再回去吧,反正這個點了。「
22間的手術病人,是普外科人專門打過招呼了的,蔡東凡沒理會,若是后面再出現了什么問題,并不利于蔡東凡在醫院里團結同事。
「也行。「蔡東凡一邊脫衣服,一邊繼續往隔壁手術間走。
離開了手術室后,手術臺上,其他科室的幾個教授就是紛紛開口起來:「小周,等會兒加個微信,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個妹子。「
「嗨,寧教授,你介紹妹子就只是幌子,要微信才是真的,別人小周早有女朋友了。小周,你別加他,你加我的,我知道有很多地方的健身房可以打折。」
」而且,這醫院附近的健身房,我都有長達半個月的體驗卡,你輪番體驗,只要不是去得很勤快,估計一兩年都不需要辦卡,白嫖健身房了。「
「你們都是些什么人啊,為老不尊,小周,等會兒咱們加個微信,我們外科開學術會議的時候,我好叫你…」
周成聞言,抬頭對眾人都是一笑,點頭說好,還說了謝謝各位老師。
然后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術臺上時,廣彥胡就低聲說:「這些教授是看你實力好,以后在臨床上遇到了難纏的病人,希望能夠找到你來療難。」
「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遇到的重癥急診,大多要命,要是偶爾遇到了難纏的急診病人,當班的總住院不給力,都是自己私下里叫人。「
「這也是一種人脈的體現。當然,敲門磚就是你自己要先被認可。」
廣彥胡說到這,瞪開眼睛,繼續給周成科普:「等會兒加過微信之后,一定要詳細地備注好科室和名字,不然的話,你以后一定會混淆。」
「而等你上班之后,這些教授們,也會是你工作時候,最好的工作伙伴,可以說,你認識的其他科室的教授越多,你的工作就越好開展。」
周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謝謝廣教授。」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即便是在這樣的頂級醫院,也有各自不同的圈子,住培交住培,研究生和研究生之間有一個群,博士與博士之間,就是人脈的 底蘊,主治會診,副教授之間商討如何升教授,享受人生。
教授們之間,則是考慮更多的是,如何讓自己組上,自己科室的病人,能夠真正的活下來,可以通過什么樣的途徑和資源,解決各種各樣的并發癥!
「在真正的臨床上,沒有任何一個病人,會按照教科書生病,也不會只是單純的病種,這個時候,會診就相當重要。特別是一些內科科室的會診,尤其如此。「
「還有,麻醉科的人脈,是外科醫生最根本的底蘊,什么樣的病人,什么樣的麻醉醫生敢開臺,什么樣的病人,麻醉科不敢開臺。這是看個人的!「廣彥胡繼續說。
只是,廣彥胡說話間,就看到,周成把他剛剛縫起來,還沒打結的線給扯了出來,然后還用鑷子,重新規整了一下,暴露出了廣彥胡縫合的層次太深,扎到了一根小動脈。
「謝謝廣教授指點。「周成的語氣仍是誠懇,并沒有因為自己剛剛糾正了廣彥胡的錯誤,就開始耍什么調子。
廣彥胡其實很有些尷尬,而且廣彥胡還看到了,周成旁邊的那個住培更是驚呆了的眼神,似乎完全不敢相信,周成敢把廣彥胡的縫線給扯了,也更加難以想象,組里面的技術擔當廣彥胡,也會出錯誤。
廣彥胡更加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開始縫合,只是更加專注。
又是四十多分鐘之后,廣彥胡看著自己收尾的創面,抬頭問:「小周,這沒問題了吧?」
問這話,仿若一個學生一樣。
在這整個縫合過程中,周成糾正了他三次錯誤,第二次,是他粗心,但是第三次,廣彥胡是實在沒想到,周成能夠注意到那比發絲大不了多少的血管管腔!
「暫時應該沒問題了。「周成摸到了足背動脈在正常跳動,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VAC覆蓋吧,植皮只能等二期了,這個病人,術后一定要每天跟進細菌培養結果,隨時調整抗生素,回去后直接用一次萬古,常規用哌拉西林抗菌吧,頭孢類就暫時不用了。」
這樣的病人,若是前期的抗生素使用不夠,萬一感染發生,造成了軟組織的乳化,那么下一次,就真沒機會在保肢了。
這個時候,抗生素的使用量,和使用級別,一定要更高一級。
廣彥胡并沒表示不同意,只是交待:「萬古霉素靜脈用藥,只能用蔡教授的工號才開得出來,開完之后,馬上請藥劑科會診,說明情況,讓藥劑科補會診意見!「
「好的,廣教授。」那住培忙點頭。
周成和廣彥胡貼完了VAC后就先下了臺,然后留下住培在這邊臨時觀看VAC負壓吸血的情況。
只是,骨科的手術雖然完了,但是普外科的還沒有完,所以,那些之前還爭著要周成聯系方式的教授,此刻都在全神貫注地手術著,并未因周成下臺,就有分心。
周成再看了一眼,發現這個病人再沒什么危險的地方后,這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好在是,有的幾個難關都度過去了,希望命沒事,能夠常規蘇醒過來,然后不感染,那么這個孩子,就還能搶救一下。
萬一是感染了或者其他意外,那么也就真沒辦法了。
人力有窮時!
剩下的,也只能是祈禱。
然后,周成也就來到了22間,只是,剛進到里面,周成就發現,手術間里面的味兒有點不對。
「蔡教授,你們骨科的人呢?還沒過來么?「這是一個聲音在那里催促。
「我們不是骨科的么?這臺手術,什么時候,沒有骨科的人了?」
「我是說那個周成嘞,蔡教授,您也別讓我為難啊,這 現在情況怎么搞咯?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能保住腿么?「他的語氣,略有些陰陽怪氣。
「周成暫時還不是我們骨科的正式職工。」蔡東凡的語氣平靜,壓根沒把對方的話當回事。
「那我聽說他之前在21間手術室手術?「那穿著無菌手術衣的聲音稍微凝滯。
「隔壁手術間的病情更加嚴重!」蔡東凡垮起臉。
「我還聽說隔壁手術間是蔡教授親戚?「另外一個聲音更加不信。
「常教授,要不要我把族譜拿來給你對一下?「蔡東凡實在是不耐煩了,這么說。
常教授的人也是冷起眼神,開始正色起來:「蔡教授,反正這是你們骨科的病人呢,也是你們骨科的事情,你們自己負全責就好了。」
常利隆知道,蔡東凡壓根沒把自己打的招呼當一回事,這讓他很不爽,但也不好發作。
「不然還是常教授你來負責?」蔡東凡板起臉來問。
周成聽到這,非常果斷地走出了手術間,往樓下去了!
他也不是,不是什么人都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