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才做完手術嗎?劉詩雨還給我說,你和楊弋風說不定是出去鬼魂了。”安若此刻躲在了被窩里,因為是周末,熬夜在追劇,順便等周成下手術。
有時候,習慣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周成才去了常市不到兩個星期,但是安若已經習慣了每天要聊天的日子,不然總覺得,內心里不踏實。
這種不習慣有點類似于,周成剛離開魔都的時候,是一模一樣的。
不過安若的語氣,已經說明了她其實是不相信的。
“嗯,情況比較復雜。我先吃點東西,回去的路上慢慢和你細說啊。”
“奧,你還沒吃飯呀,那你先吃吧。等會兒回去的路上給我發信息,回家后就洗澡睡了吧。挺晚了。”安若倒也是沒多再聊,主動地結束了對話。
周成回到了桌子前,等了楊弋風半分鐘不到,他也是解決了那邊的通話。
“你這么快?”看到周成,楊弋風馬上把車速提起來。
“打個電話,能要多久,你正經點。和你說正事,你覺得,張晉主任那個課題,到底有沒有搞頭?”周成直接把話題拉開,他懶得和楊弋風開車。
楊弋風開車的思路,比不上張正權,思維還是欠缺了點。
“你覺得呢?你既然問了,你肯定心里已經有了想法啊?”楊弋風很快正常起來,然后反問周成。
之前的時候,雖然沒表態,但是楊弋風清楚,張晉主任,就是常市第一醫院的,見識到的病人,比他們多,也比他們更明白這里的病人的心理。
好的手術,雖然能夠提升病人的生活質量,但是,在無法說服一些病人去做手術,保守治療,又無濟于事的情況下,也是要想辦法去解決這個問題的。
這是普通人的心理特征,當然也可以完全放任不管。
如果遇到了無法解決的矛盾,就直接棄之不理的話,那么,所謂的研究,就沒有必要存在了。
不可大圣人之心在世行走,卻也不能丟掉了赤子之心,未必把自己當作是懸壺濟世之人,但也可以結合實際,掌握方法的,把自己的能力,利用起來,這才是正解。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目前的周成和楊弋風兩個人,都可以短暫地脫離普通的黃白之物,去考慮問題,自然不會當作就那么一聽。
周成嘆了一口氣,說:“弋風,問你個問題啊,你覺得,這個徐凱然吶,他的行為,是對是錯?”
“肯定錯啊?這件事,和你又有什么關系,之前的事情,和你無關,現在的事情,仍然和你沒關系,我們就只是被臨時叫過來做手術的醫生,中途入場,不涉及所謂的恩怨。”
“攔住你,那他就是錯了。”楊弋風毫不猶豫。
“但我尊重他的選擇,他的選擇,自然是沒錯的。”楊弋風又很篤定,表情嚴肅,措辭里,并不夾帶個人的感情。
周成聞言,內心一凜,他之所以會找楊弋風討論這個事情,是因為楊弋風,與徐凱然的遭遇,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具體的形式表現有差異而已。
楊弋風的父母,外出旅游的時候,被酒駕撞了,然后肇事者,逍遙法外,保外就醫,快活得很。
在這段時間里,楊弋風的腦子里,所想所念,別人或許不知道。
但是,從模擬的世界里,周成知道了楊弋風的一些特殊技能后,才曉得,原來,那段時間里,楊弋風,對他們,有那么大的惡意。
好在是,楊弋風并未報復社會,否則的話,楊弋風,可能就會出現在新聞中,或者說,有些新聞會比較驚世駭俗,然后無疾而終了。
但是,楊弋風最終選擇了,獨處以療傷,并沒有進行太多的報復,具體地有沒有做什么,周成不知道,但至少,他沒有做那些人世道德所不能容忍之事。
而這個徐凱然呢,他算什么,一個混混,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個混混。
可實際上,至少別人還是講孝道的啊,他家里又不是沒有錢,也不是住不起icu,也不是沒有關系,被常市第一醫院的icu主任把他母親勸出了icu,病情惡化。
去聯系特殊病房里面的監護室,還被預訂了,心里有氣嗎?
當然有啊。
“唉!我其實也很復雜,不知道該怎么去思考這件事。”周成頗為糾結。
楊弋風則笑了笑,說:“不知道怎么去思考,那就不去思考就是了,心情復雜,就讓它復雜著,事不關己,總會高高掛起,逐漸澹化。”
“不在局中,永遠沒辦法明白局中人的心態,我們也就只是個醫生而已。能做的,相當有限。”
不過,楊弋風并沒有只是給周成故作看破一切,而是繼續分析:“徐凱然他母親這件事,從本質上來說,其實也是醫療資源不足和分配不勻的一種體現,這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解決的。”
“周成。”楊弋風很鄭重地看向了周成,喊了他的名字。
“我知道,從魔都一趟之后,你有心想要做些不一樣的東西,視角也會比以前更大,更廣了。但是作為你的朋友,我還是要提醒你,如果有的時候,把視角拉得太高。”
“就脫離了瑣碎的俗世了!”
“眼界太高,心情太沉,看破得越多,也就少了這人世間的煙火氣。要不要食煙火氣,你得自己去把握,我覺得能力有限,野心也就那么點,我其實并不想往上面鉆。”
楊弋風的警告,如同是鐘鳴一般,響徹在周成的耳旁。
楊弋風這話什么意思,覺得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太高了嗎?太過于虛浮,所以不太真實?
“你可以和我說直白點,咱們是同輩,不需要故作高深。你對我有什么意見,你可以直接講。”周成自己是沒有人設的,不喜歡去猜測謎底,雖然有些人愛這么做,但這不是周成希望的。
楊弋風就深吸了一口氣:“所謂的理論,包括我們臨床上,比較高深莫測的原理,不過都是每個病人逐漸提純出來的本質。”
“所謂的研究,其實也就是從大數據的層面,統籌分析大部分的特征,于整體性地進行把握。”
“所謂的改良,不過是基于理論和研究的基礎上,再去進行深入,可最終一切的承擔者,都會有一個客觀的對象,而這個對象,是具有隨機性的,不是特定的。”
“這就很難了啊?”
“我知道,你的心思現在很大,但是如果你不能夠從微末處,從實際處往上看,而只是從上往下看的話,那么你總會覺得自己站得太高,太假,太空。”
“這就好比我平時寫一樣,架構大家都知道,大綱甚至誰都能夠來兩句,但是如何填充起來,把故事說得更加真實,更具有煙火氣,或者說是仙俠氣,或者說是玄幻的鬼怪陸離。”
“就得看細節的填充,徒爆一個星球,固然很爽,很強大,很好看,但這樣的場面,卻是一定程度,超過了正常人的認知的。”
“我這里多說一句,你別往心里去啊。就好比你現在,正在做的那個所謂的微創骨折內固定術,這個骨折的術式,好不好?固然是好的。”
“不管是手術的時間,手術的療效,術后的切口殘留這些,都沒得說。但是,它具體的應用方面,還是病人。有的人有錢,可以不在乎多的幾千塊,但有的人,他就沒錢,能夠解決問題,就是好的。”
“所以,具體問題,得具體分析。”
“有的人,肯定是要追逐更好的,品質更優的。可有的人,他的追逐,只是能用的,實際的,真實的,觸摸得到的。”
楊弋風接著說:“又好比,女星,財閥的審美,好看吧?固然是好看的,但是看能頂用嗎?”
周成聞言,大概明白了楊弋風的意思,中斷取消了一句:“你這個用,他正經嗎?”
楊弋風額一聲,噎住了。
正好,燒烤也上來了,兩份炒飯,一份擺在了周成面前,一份擺在了楊弋風面前。
“你別扯有的沒的,我的意思是,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定位,這是一個錨點。就好比是我,我這輩子,至少,是現在這個階段,就是劉詩雨是我女朋友了,我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在這里過。”
“就好比我自己,我現在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醫生,我可能一輩子,就是在這里面混了。”
“我們就是醫生,我們這一輩子,也就是在這個圈子里摸爬滾打了,如果我們做事,超出了這個圈子,也就是在這個錨點無法穩定的領域之外,那就有點危險了。”
“就和你說這么多,吃飯吃飯。”楊弋風講完,就不和周成多逼逼了,直接開始扒飯。
如同一個餓死鬼似的。
嗯,楊弋風還有一點好,就是和張正權一樣,不太挑食,反倒是周成現在,被安若帶的,有點挑食,有點朝著吃貨的方向,發展了。
這家的炒飯,味道一般,燒烤的味道也只能說勉強可口,只能說充饑比較合適。
要說燒烤的話,湘西的燒烤和岳市的燒烤,還是更舒服的…
周成把楊弋風的話給記住了,沒去細想。
兩人很快吃完,各自就熘熘球了。
當然,離開的時候,周成還是囑咐楊弋風要注意身體,注意節制。楊弋風都快麻了,翻了翻白眼,沒理會周成,徑直打車走了。
回去的路上,周成一邊給安若打電話聊天,一邊回想楊弋風的話,覺得楊弋風也是頗有意思。
楊弋風,以前給周成說過他的坦白局,那是在沙市,那時候楊弋風還在執迷于寫作。
這可能算是楊弋風第二次給周成作的坦白局,但是這一次,楊弋風所說的,是周成自己。
周成覺得自己最近的狀態,的確是有點飄,不是在想著搞什么解剖基礎這樣的顛覆世界性的課題,就是在想,去搞什么醫師等級化,教學統籌規劃,還有就是,想去模擬清楚,地級市醫院,所能夠接觸到的病例結構,然后去想辦法,解決好不平衡的問題。
可是,細致一想,這三個點,哪一個,是能夠輕輕松松地就能夠被解決的?
沒有一個。
都是,非常麻煩的,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處理好的。
雖然,每一個都影響很重大,若是能夠做出來,不說會改變世界,至少會改變很多人。
是啊,就算是這些課題,有了成果,最終的對象,還是人,不能太假太空,不然的話,自己就原理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直接接觸對象。
你都是神仙了,你再去普度眾生,你度得好嗎?
你都不是人了,你怎么能夠知道,作為人的煩惱?
你不是窮人,你怎么能夠親自體會,窮人的煩惱。
你不是富人,你也無法體會到,有錢人家所有的那一堆煩惱。
你不是個普通人,你就很難理解,普通人的一切遭遇。
就比如自己,就沒辦法理解以前那種狀態下的安若,傻笨傻笨的。
就比如楊弋風,他可能也無法理解,自己在一年之前,對他楊弋風的羨慕。楊弋風多好啊,八年制,本碩博,天賦高…
比如說,張正權,周成現在還沒搞明白,張正權當初,為什么要蹭自己的肯德基。
“周成,你到家了嗎?我好像聽車師傅讓你下車欸。”電話里,安若說。
“哦,我是到了,剛剛在給錢。”周成給安若解釋,現在,他的資質提升后,勉強是可以一心二用的,不至于說自己到了地點,還不知道下車這樣的情況。
解釋一二后,回到了家,與安若開了個視頻,再次看了看躲在被窩里,穿著夏天極為清涼的睡衣,露出來不少秀色的安若。
“安若,你也早點睡吧,我們明天再聊,還有一個周日,時間還很充裕的,今天這樣的特殊情況,明天應該是不會遇到了。”
“好的,那我明天再找你哈。”
周成也就說了句好,然后便洗漱一番后,進入到了睡眠中。
不過,周成在睡眠的時候,方楚軍和牧音兩個人,是沒有睡著的。
方楚軍,直到十一點多,才趕回了常市中醫醫院,在手術室的門口,找到了自己的老婆后,神態疲憊的他并未直接走過去,而是先去搓了一把臉。
“怎么樣?女兒的手術,還沒出來嗎?”方楚軍問。
牧音回頭,冷冷地看著方楚軍,一言不發。
“怎么了?出事了?”方楚軍內心一沉!
但是,又覺得奇怪,如果是手術出了事,他作為患者的父親,絕對不可能不被通知!
牧音冷冷地回,左右已經幾乎無人,所以聲音稍微有點大:“盧主任剛剛出來給我們說,女兒被截肢的腿,又被那個周成醫生給移植上去了!”
“方楚軍,這就是你說的,沒了周醫生,這個醫院就沒辦法運轉了是吧?”
“如果周醫生能夠提前進手術室的話,那么,女兒就不可能被截肢!”
方楚軍張了張嘴,彷若在聽天書。
截肢了,又被移植了,這常市中醫醫院,到底在搞什么鬼?
牧音的聲音,也是吵到了旁邊休息的一個老人,老人七八十歲的年紀,本來在打盹兒,此刻睜開了眼睛,站起來。
對方楚軍說:“你跟我出來一下。”
方楚軍臉色微變。
方楚軍也只能是跟著出去啊,到了走廊處,叫了一聲:“爸!”
迎來的,卻是老人的一巴掌,打得有點響。
“到底怎么回事?那個周醫生,你為什么不讓他第一時間去給渺渺做手術?”老人的脾氣可不比牧音,這是他兒子,是直接動手的。
方楚軍并未動手攔,甚至手里的動作,都沒太多,解釋:“這個周醫生,是中醫醫院創傷外科的指導員,今天休假,第一時間,沒有在醫院里。”
“不在醫院里,就不會叫他來嗎?能有多大架子?你這個父親就是這么當的?”老人也不客氣,冷聲質問。
把腿都截肢了下來,再移植上去,那后果是什么?雖然比直接截掉好,但是能保肢的,被搞成了這個樣子,他能不氣?
“爸,這個周醫生,不是常市中醫醫院的,是從上面來的。”方楚軍解釋,別人又不是常市里的人,說句不好聽的,做急診手術就不是他的工作范疇。
“上面來的,也是醫生,醫生治病救人,就是本分。”
“這不是理由。”
方楚軍則說:“好吧,爸,其實是這樣的,這個周醫生,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委派來的,不僅是盧主任叫不動,我能叫不動。他要不來,就可以不來。”
“周醫生沒架子,打了電話,就直接來了。到醫院門口,被徐家的徐凱然給纏住了,并且還鬧到了警局里面去。”
“你沒讓人去接?”老人沉默了一會兒,他雖然退休了很久,但也知道直接從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直接委派的人,代表著什么。
別人的工作性質,工作的檔桉,你壓根接觸不到,你還命令?
“盧主任親自去接了。我沒想到,那個徐凱然會認識周醫生,還會把他攔住。”方楚軍稍稍低下頭。
老人繼續沉默,問:“渺渺的肇事司機找到了嗎?有沒有情況?”
老人是認識徐凱然的,這件事,他不想提,那是兒媳婦牧音的母親。都是老人,而且牧音對他的確不錯,自從老伴走后,家里一直都是牧音在打理,而且牧音也有自己的工作。
“找到了,就是純粹的意外。至少目前的證據,不支持有人暗中指使,我會一直跟到底的。”
“不過,我相信,徐凱然不會犯這種憷。”方楚軍很篤定。
如果徐凱然有那么傻,當年那件事是意外,而徐凱然要自己制造意外的話,那事情就好處理了,意外嘛,舍得一身剮,能把皇帝拉下馬,誰又不會呢?
現在這個社會,法治至少還是比較健全的,不說方方面面。
“那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開會。扶貧的項目,就是之前,我給你講的那件事情,你也知道,那個地方很窮,如果能夠拿下來這個項目,會至少有一千戶人,受到恩惠,踏踏實實地過好日子。”方楚軍并未為自己邀功。
老人聞言,嘆了一口氣。
最后說:“找個機會,去好好謝謝那個周醫生吧,還有那個楊醫生,我聽說,沒有他們,渺渺可能就沒了。”
“那徐凱然?”方楚軍問。
這個人,他是要處理一下的,作為一個父親,他是有自己的匹夫之怒的。
“算了,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當然,每個人都會遇到難處。稍微關注一下就得了,平白里,沒必要交惡。”
“但有了機會,就要絕對做到一錘子直接定下來。”老人轉身,往里面走。
方楚軍收斂了眼神,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跟了上來。
再等了有半個小時左右,女兒的手術終于結束,轉運至了icu,方楚軍等人問具體情況時,卻被告知,周醫生和楊醫生,都先離開了手術室去吃飯了。
現在一切情況就還好,后續就看生命體征是否平穩,然后雙下肢的功能保留情況了。
方楚軍,連連對眾人說謝謝,有些卑躬屈膝的樣子,然后想要請吃飯,都被婉拒了。
盧彬等人清楚得很啊,這飯可不好吃,他們截肢的決定,被周成逆轉了,可能方楚軍不會找他們麻煩,但是,也不會討到什么好處。
只是,周成那手術,簡直就是絕了,這種事,醫院里無法重復,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報導和宣傳,估計最后,方楚軍會拒絕宣傳和報導…
方老爺子緊接著就回去了,方楚軍仍然和牧音在icu門口的椅子上,坐著,繼續等方渺渺醒來的消息。
過了一會兒,牧音接到了一個電話,臉色略有些煞白。
“怎么了?”方楚軍看牧音的狀態不對。
“女兒的一個朋友,以及那個司機,都搶救無效,去世了。還有一個女孩,救了過來,也進了icu。”牧音閉上了眼睛,額頭緊皺。
“車是女兒開的嗎?”方楚軍的眉頭也一皺。
“不是。”
方楚軍并沒多說什么,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楊弋風雖然是常市第一醫院的指導員,但被他叫來了常市中醫醫院,周成也正好是中醫醫院的。
而這,可能就是命。
翌日,周成很早,就接到了兩條未讀信息。
一條是來自徐凱然,徐凱然說,他想邀請周成一起吃個飯,表達一下感謝之意。
另外一條,則是來自一個周成不認識的方楚軍的人,他謝謝周成救了他女兒,昨日周成離開得太早,他愿意在今天,備下薄酒一杯,聊表謝意,請周成務必答應。
周成馬上就把方楚軍的提議給拒絕了,之前,在沙市八醫院的時候,就聽到過一個傳聞,就是湘南大學附屬二醫院骨科一個教授。
早上做完手術,中午一點,家屬表示謝意,去邀請他吃飯,然后病人的另外一個家屬,一點三十五吃完飯。
在一點四十五,把發票等作為證據,投訴給了醫務科…
雖然最后沒怎么樣,但這一身騷,也是惹得那位教授相當不痛快。
倒是,這個徐凱然,會不會因此就盯上自己啊?
畢竟,這個徐凱然,是連攔住他不去給病人做手術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為了保險起見,周成還是決定,先給張正權和安若,先后說了這件事,問了他們的意見。
得到的答桉是,安若讓周成別去,但是張正權卻讓周成去。
就說,這件事,總會要解決的,張正權聯系了他在常市的朋友,可以隨時提供幫助!
周成心想,這件事,早晚還是要解決的,于是,就又給楊弋風發了一個信息,讓他隨時準備報警后,出門就被張正權安排的朋友,送到了與徐凱然相聚的酒樓。
而且,張正權的朋友們,則是就在旁邊,重新定了一個包廂。
這么一來,倒是頗為妥當。
周成稍微審視了一會兒,才推開了包廂的門,走進去!
里面,并沒有周成所看到的,那種很多人的陣仗,也只有徐凱然一個人,坐在了里面。
周成推開門時,徐凱然還頗為熱情,站起來:“周醫生,我是真怕您不來啊,特意提前等了您好久,還好你總算是來了。”
“謝謝周醫生,能夠給我個薄面,答應和我見面。”
周成巡視了一下自己的體型和徐凱然,覺得,兩個人獨處,如果徐凱然不會武功的話,單挑他是不怕的,就到徐凱然的對面,站定。
“徐凱然,如果你是找我給你開請假條的話,那么我只能對你說,這件事很抱歉,我無能為力。你現在的情況,真的超出了我的認知能力。”周成說。
徐凱然笑了笑:“周醫生,明人不說暗話,昨天在那里,你應該知道了我為什么這么做的來龍去脈了。”
“我現在這么做,只是為了把那個醫生給搞一下而已。”
徐凱然滿臉帶笑,說的話,卻是好像無足輕重,只是吃飯喝水這般簡單的事情一般。
周成眉頭一皺:“徐凱然,這件事,也怪不得那個主任啊,他也是為了救命而已。而且,我也打聽了,當時,病情的評估?”
徐凱然卻一擺手:“不重要了,沒有尊重病人和家屬自己的意見,沒有所有家屬同意轉出icu,他就單獨地把我母親轉出來了,這就是程序錯誤,他自己這么選了,就得為這件事埋單。”
“在討好其他人的時候,不去考慮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也活該。”
“而且,現在我母親已經病故,再講這些,也是沒什么用了,周醫生,我們坐下說吧。”
徐凱然突然脫離了無賴的嘴臉后,這表現,一時間,談吐讓周成有些無法習慣。
“徐凱然,那你今天,讓我過來,到底是什么目的?我周末也很忙的,我還有工作要做,我是想著,希望你以后不要打擾我,才來這一趟的。”周成也是直接說明了來意。
徐凱然臉色一凜,道:“周醫生,你不要把話說得這么直接嘛。”
“我找周醫生您來,其實并沒有什么惡意的,我對醫生,還是很尊敬的,特別是周醫生你,昨天大展身手,連那樣的病,都能搞定,可是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所料啊。”徐凱然,滿臉笑嘻嘻,但是說出來的話,又是意味深長。
周成沉默了一會兒,說:“徐凱然,我是個醫生,我不是審判員,我只是個治病救人的醫生,并不參與任何恩怨。”
周成說著,往后退了幾步。
徐凱然則是馬上抬手,自己也退了一步:“周醫生,你誤會了,我沒有怪罪你,是真心地尊崇你的醫術。并沒有其他意思。”
“也絕對沒有說,你昨天的手術,做得不對的意思。”
這話讓周成的戒備更加!
徐凱然見周成滿臉的戒備,就先自己坐了下來,然后說:“其實,我今天邀請周醫生你來,主要有兩個目的。第一個,就是希望周醫生你能夠真正得好好看看我這個病,我這個手,是真的有點痛。”
“或許是沒有我表現出來的那么夸張,但是活動是真的不太利索。到現在,也沒人能夠說出來個所以然,請假什么的倒是其次。”
“第二件事,我就是想問問周醫生,你覺得,名字和年齡,都需要用代碼表示的那些病房,應該存在嗎?”
第一件事,讓周成的眉頭稍稍一凝。
徐凱然是真的手痛?這個可能性,他考慮到過,但也的確是暫時找不出來什么原因。
第二件事,周成就更加不知道怎么去回了,這個東西吧,從公平的角度,它是不該存在的,但是從現實和客觀的角度,他就是存在著的啊!
誰敢去碰這個東西?
“徐凱然,如果你是找我看病的話,我們可以后面在門診的時候,慢慢聊,我去給你查一查資料,至于你所說的第二件事,我無法評論。”周成不想自己被錄音,或者其他。
徐凱然卻笑著說:“周醫生,你說啊,有的東西,能夠被預訂,有的東西,可以被占用,有些人,可以完全免費。”
“有的人,只要沒承認死亡,就能夠正常領工資,這給你們醫生,帶來了多少麻煩和負擔啊?”
“有的人,只要打個電話,病床就能夠隨時空出來。”
“有的人!”
周成不斷往后退,到了門口處。
“徐凱然,你如果只是和我吐槽這些的話,我覺得我們沒必要談,我也很忙,我要走了。”
“周醫生,我也只是和你探討一下嘛,這些東西,到底是不是合理存在的問題嘛。”徐凱然的面色稍微有點瘋狂。
周成拉開門。
徐凱然則稍微提高了聲音:“周醫生,昨天車禍的人,一共有四個,死了兩個,活了兩個。”
“一個四肢健全,一個至少是半身不遂。”
“一個人,死在了車禍現場,一個人,是死在了手術臺上。”
“死在車禍現場那個,前面來了三臺救護車,為什么沒先拉走啊,他不是最后一個被從車里面拉出來的。”
“死在了手術臺上那個,因為人手不夠,只有主治在給他做手術。”
“那個半身不遂的,好的醫生都被調走了!”徐凱然看著周成的背影,下巴越揚越高,聲音也越來越高。
“周醫生!”
再次喊了一句后,徐凱然坐了下來,任憑包廂的門被關上后,里外搖晃,又過了一會兒,徐凱然自行地點了一桌子的菜,然后一個人在那里吃。
繼續吐槽:
“周醫生,你是不知道啊,有些病他不是治不好,而是沒人治。”
“有些藥,它不是沒有,而是不夠…”
走出了包廂,周成馬上給張正權打了電話過去。
“怎么樣?周成哥,你沒事吧?”張正權忙擔心問,同時,讓旁邊的人,打了另外一個電話,讓他們立刻跟在周成后面。
周成的臉色不是特別好看,閉目了一會兒,后說:“還好,就是這個徐凱然,有點兒自我發瘋的意思,倒是沒想對我怎么樣。”
“哦,對你沒惡意就好,如果他還想做什么的話,我就把他給翻了算了。”張正權也舒了一口氣。
“周成哥,那你先回去吧,我再去找人調查一下,這個徐凱然,到底是發什么瘋,免得他傷及到你。”張正權就要掛斷電話。
周成就趕緊阻止:“別,權子,千萬別,不要再和他有任何接觸和瓜葛,這個人很危險的,千萬不要再打聽他的任何事了。”
“我們做好自保就行了。”
這個徐凱然,簡直就是瘋了,他這瘋瘋癲癲的,張正權貿然去查,自己惹了一身騷,不好。
“他到底怎么了?”張正權追問。
周成就低聲把徐凱然的話,簡短地重復了一遍。
“tm的的確是有點大病!離他遠點。”張正權都憷了,生怕觸碰他的霉頭。
周成再被送回家后,周成對幾位兄弟表示了感謝,他們也沒客氣,拿了周成買的煙,只是說,周醫生,小意思,以后有機會,一起喝酒。
再到了家里,周成就和安若開視頻了。
安若可擔心壞了,看到周成后,非要周成站起來,轉一圈給他看,最后沒發現哪里有傷有痛,這才點頭:“這次好危險,這樣的人,簡直神經病吧。”
“以后離這樣的人,遠一點。”
周成忙點頭:“以后應該不會和他有什么接觸了,安若,你吃午飯了沒?”
“我點了外賣,你沒吃嗎?”安若問。
“我哪里還敢和他吃飯哦,跑都來不及。”周成笑笑,然后趕緊操作外賣平臺,開始點飯吃,和瘋子太過計較,那是自找沒趣。
“那你點,我吃過了,我中午吃了個燒鵝飯,沒辣椒,總覺得差了點味道,你什么時候,給我寄點醬板鴨唄。”
“聽說楊矮子不錯。”安若笑嘻嘻地說。
“好!不過我聽說,醬板魚更入味,就是吃了之后很燥。”周成也點頭,把自己打聽到了的關于美食的消息,再次奉獻了出來。
“那就少寄點,我怕吃了長痘痘。”
“周成…”
與安若聊天,聊了大概兩個小時,然后才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而后,周成打算,給自己的父母打個電話,準備下周回家去看看,這里是常市,距離家不遠。
也出門半年多了,也得出去看看了,雖然答辯的時候,看到過老周和老向!
給老周和老向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兩人都樂瘋了,基本上都在追問:“你想吃什么不?要不要我去給你找點野山羊?”
“蜜蜂這個季節沒產量,我也去給你搞點。”
“還有,麂子肉。”
周成聽老周說得越來越離譜,便道:“老爸,麂子是保護動物,不能吃的。”
“又不是我宰的,怕啥?”老周回道。
“那也別吃!”
老周就說:“那這樣,我們這邊最近有一個養娃娃魚的,人工養殖的,聽說好吃,去給你搞點,這總成了吧?”
“哦,對了,你姨父啊,他講他打得有野雞、竹雞,還有珍珠雞…”
掛斷電話的時候,周成撓了撓頭。
自己這回回去,怎么回事啊,老周怎么總想著搞這些東西給自己吃?
稍微想了一下,周成決定啊,給老周和老向一個驚喜,就發信息給安若:“安若啊,我下周,打算回家一趟,你想跟我一起回去嗎?”
他見過安若的父母蠻久了,安若雖然見過老周和老向,但畢竟沒正式見過,于是打算帶安若回去看看。
安若馬上發來了視頻,表情驚恐:“啊?”
“丑媳婦總得見公婆,你又不丑,你不想回去的話,我就一個人回去。就看你的決定。”周成就笑著說。
“那我還是去吧,正好還有幾天,我得準備點禮物。”
“不用帶什么,你人去了就好,他們肯定樂意。”
“那還是要帶點的。”安若很篤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