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挪!把位置讓出來,讓醫療組的人先看看情況再說。”
“注意好防護,醫生都是沒有現場搶救經驗的。”有人在現場做著指揮。
事發突然,雖然消防可能有現場急救的經驗,但是類似的事情,發生的不多,所以其實大家都是第一次來參與搶救,所以也不知道會有醫生受傷。
也不知道若是第一時間沒處理好,病人當面都沒了。
雖然說教訓和代價是用之前救出來的人命和受傷的醫生換來的,但是根據事實進行變通,就是學習之道。
事急從權,沒有任何人可以在應對突發事件時做好萬全的準備,那不是人,叫神仙。
而人是善于學習的。
周成和楊弋風兩個人往里沖的時候,雷仲以及像皮登山這樣的醫療組總指揮和組長已經沖上前去了。
(再解釋一下,總調度是現場分管所有不同組的總指揮,每個大組有自己的總指揮,就類似于雷仲是醫療組的指揮,醫療組有很多醫療隊,皮登山類似于醫療隊的隊長、大家別混淆了。)
(醫院內的急救一般是院長作總調度,各個科室病區主任是每個專科的總指揮,帶組的主任就是醫療組的組長!以此類推。)
(周成也楊弋風都是醫療小組的成員。)
只留下一堆屁股堵住了周成和楊弋風的路。
“讓開點,讓開點,防護盾,保護好傷者。安全第一。”消防的總指揮馬上吩咐人架起了盾牌,以防突發事故的發生。
周成和楊弋風見到現場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便不上去人擠人了。
這是在添亂。
只過了十幾秒,雷仲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這個傷勢不重,可以抬離現場!”
“你們兩個幫忙,抬肩膀和胯部。其他人搭把手。”
雷仲一聲令下,早就有專業的急救隊的成員做主要支撐點的用力,而消防員們則是從各個方向用力,把人給橫托了出來。
人多力量大,在這一刻是真的被完美的詮釋了,七八個人,把那個受傷的壯漢,像玩一樣地往外扛著出來了。
人剛出來,就有早就準備好的醫療隊成員各自上前去檢查,聲音果斷而冷靜:
“童孔正常,意識昏迷。”
“四肢挫傷,滲血,未見動脈性失血。”
“腹軟,無板狀腹。”
“胸腔呼吸正常。”
四個人先后完成了自己專科的檢查之后,組長則馬上說:
“抬走!轉運到就近的醫院,隨時監測生命體征,注意補液!”
人多力量大,不僅僅只是體現在扛人的時候,如今各個醫院的支援醫療隊趕到,每個專科的專科醫生都有充裕,簡單的十幾秒時間就可以完成各自的初步篩選,讓病人得以最完美的轉運和現場搶救。
這就是人力資源的儲備。
人馬上就被四個人扛在了擔架上,飛速往外奔走而去了。
見狀,楊弋風縮了縮脖子,脖子扭動,卡卡作響:“人多真好!”
“要是第一時間也有這么多人的話,至少能少死兩三個!”楊弋風語氣里充滿了遺憾。
周成心神一動,看向楊弋風,問:“你是第一時間趕過來的吧?”
“是!我趕過來之前,還有兩個休假的護士也到了現場,但我趕來也浪費了兩分鐘多的時間,現場有三個人沒了生命體征,但是還有幾個人瀕臨死亡。”
“沒了生命體征的幾個人若是當場做心肺復蘇有可能能救過來,剩下的六個人里面,我只救過來四個。”楊弋風回著,有些唏噓。
他已經盡力了,但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子?
周成馬上對他豎起了大拇指,兩個人開始往人群外圍游走:“能救下來四個已經不錯了,如果你不在的話,可能一個都撐不到活命的。”
為了不擋路,楊弋風和周成兩個人都規規矩矩地往后撤了好幾步。
但正這時,忽然里面傳來了一個聲音:“不行,不能拖了,現在患者的脈搏很微弱,有開放性的腹部損傷,我估計這插的地方到了動脈附近。必須要現場開腹止血才行!”
“拿東西!”馬上有人開始回應,外面立刻有人送進來了簡單的清創包。
不過,這個受傷的患者是一個女孩,她意識雖然不太清晰,但人是清醒的,聽到要被現場開刀,人都嚇活了過來,當時眼睛一瞪后,竟哭了起來!
胸腹開始起伏,倒插進去的異物開始在皮膚上刮擦著。
血跡斑駁,新鮮的滲血與血痂混合。
見狀,那最靠近女孩的人頭皮都麻了:
“不要哭,你越哭情緒越激動!”
“就出血越多,你會死的。”
他把話說得直白。
此刻,有大動脈損傷的情況下,若是人保持冷靜,不活動的話,短時間還不會導致大出血,但是,若一旦情緒激動了,插進了身體里的混泥土尖端挪開了。
大動脈的口子暴露,不要兩分鐘的時間,就可能要了她的命。
“痛!”
“我好痛。”女子的聲音有點迷湖,但哭聲和抽泣仍然持續,只是夾雜著生命與生俱來地對死亡的恐懼。
“痛!”
“楊弋風!”
“人呢?”
楊弋風和周成正在外面游走,聽到這話楊弋風馬上扒開了步子彷佛一個兔子似的往里面鉆!
看了下具體的情況之后,頭皮稍稍一緊,而后趕緊問:“你是哪里痛?腹腔內痛還是肚子這里痛?”
一邊說著的時候,他就從急救箱里面拿出來了無菌且提前準備好的工具出來了。
腹部內的疼痛由內臟神經支配,外表的疼痛由嵴神經支配,這兩者是完全不一樣的。
“好痛,我不知道!”女孩聲音逐漸微弱。
楊弋風馬上說:“我先把表面的皮神經麻醉了吧,我估計是輸尿管可能也被堵住了。現在有輸尿管梗阻類的痛。”
說完,他巡視兩圈,也顧不得消毒了,直接從兩側的也中線往下,開始一一地進行著神經阻滯!
針尖只是稍稍破開了皮膚表層往下一點點,然后便果斷地注射進了麻醉藥物。
其實現在最好的麻醉方式是腰麻或者全麻,但不適用!
本來女孩的呼吸就弱,平躺著沒有露出腰麻的點位出來,表層麻醉是最適合的,而且為了精準,楊弋風快速地如同小雞啄米一樣精準地從上往下進針!
動作看似不快,但實則不到一分鐘時間,就完成了相應的操作。
隨著楊弋風的動作,女孩的肌肉纖顫和痛苦呻吟聲逐漸減少起來,旁邊還有人在嘖嘖稱奇。
“手術室外面還能用麻醉止痛,絕了。”
“是真的有點不可思議。”
緊接著,楊弋風便說:“現在順著這個切跡開腹吧,先把梗阻解除。”
只是,楊弋風突然發現,很多人都愕然地看著他。
因為他一個人占據了最有利的地形,若是要退出去把位置騰空出來,還得浪費時間。
楊弋風神色急轉,便道:“把刀給我吧!”
后續的器械就馬上跟了上來。
而這時,一條通道正好讓了出來,所以讓周成得以看清楚里面剩余兩個傷者的情況,楊弋風此刻正在開腹的女孩,被一塊大大的混泥土給砸中了腹部,一部分陷入了腹腔里去。
而另外一個人,則是雙手緊緊地抱著女孩,手臂都被砸沒了,不知道是不是情侶。
男人的大腿,也是成了反折狀,混凝土從中橫斷,血肉模湖,格外殘酷!
“不行,這男的手太緊了,拿不出來,兩個人要一起轉移出來才行。”雷仲旁邊的另外一個隊長,也估計是教授的人伸手動了動男人的手腳,發現被固定住了。
如同鐵鉗一般,動不得分毫。
“要把這石頭搬開嗎?”旁邊的消防馬上問,準備幫忙。
“不行,拿走了人可能沒了,必須要先完成止血。”這教授道。
有時候啊,事情還真是相對的。雖然現在這些混凝土是造成兩人受傷的罪魁禍首,但是混凝土此刻也壓迫住了動脈的斷端,在輔助止血著。
若是貿然搬開的話,兩個人都可能沒了。
如果只是想把人的尸體弄出來,那沒問題,要把命盡量搶救過來的話,必須先止血。
雷仲看了幾眼,然后便看到了周成正主動往里面鉆,可周成卻在中間就被捉住,因為他看起來就臉生。
“老師,我能進去看看情況嗎?”
“里面有人,你添什么亂?”
“把路讓開。”
不過好在啊,有人是認識周成的,他忙說:“這是周醫生,他很擅長動脈止血,讓他進去吧。”
周成也沒硬闖,只是等著回復。
雷仲趕緊說:“把那個年輕人放進來!”
周成這才得以往里面沖。
有點羨慕楊弋風,楊弋風的臉,熟悉的人不少,所以沒人攔他。但認識他的人太少了,剛剛幫他說話的就是之前跟著皮登山的,不過皮登山受傷之后,又進行了重組。
“這邊有個。”雷仲正要給周成解釋情況,周成卻已經是匍匐了下去,仔細地左右探頭,打量著傷勢的情況。
而后說:“雷教授,我需要至少六把止血鉗。”
“有!”
“多少都有,開急救包!”雷仲一邊回,然后一邊往回喊。
周成深吸一口氣。
這個男的,受傷情況十分嚴重,而且有點不尋常,就肉眼可見的,他至少有五六條動脈損傷,而且還都是那種分支。
如果要去直接夾閉如同肱動脈、股動脈或者髂總動脈的話。
因為他側著身,抱住了女孩,沒位置給他,他只能對單支動脈進行臨時夾閉處理。
外面的人很多,一人打開了一個包,就送了進來,一時間周成就至少收到了十把止血鉗的五個包!
“顧不得無菌了。”周成左右手開工,拿起止血鉗后,對旁邊的消防員說:
“我這兩把鉗子夾閉之后,你們吧上面這個尖打掉,能做得到嗎?”
“可以是可以,我們都隨時準備好了,就是打掉了人沒事吧?”那消防員還記得之前在周成面前死去的那個人,那是被他們抬出去的。
本以為能夠生還,畢竟出去的時候還叫得厲害,可在周成面前,很快就人沒了。
有點心有余季!
“我夾閉之后就沒事。”說著,周成雙手如同蟹鉗一樣的,左右開弓,順著毀損傷的縫隙,直接把鉗子夾了進去。
彷佛是捉泥鰍一樣地左右晃動了一定的幅度之后,卡察兩聲,周成就夾閉了。
消防員正要動作打掉混凝土,把男人的上身給取出來。
可周成卻忙道:“慢一點,不行,我預估錯了,還要夾閉一把鉗子!”
這人的頭靜脈也有口子,因為剛剛的移動,讓他的傷口橫斷面多了大量暗紅色血液!
周成立刻往回抽了一把鉗子出來,快速翻開并夾閉!
好似就在稻田里摳挖一樣,然后才快速道:“可以了,趕緊吧上面先弄出來,他頭顱有損傷,估計還得現場開窗引流才行!”
“有電鉆嗎?”周成往回問。
“那這腿不先止血嗎?”周成的建議與雷仲等人所想的不一樣。
他們是要把女孩和男孩一起從廢墟里給抬出來,再現場搶救的。
周成搖頭:“不行,來不及了,剛剛我側身的時候看到了他的童孔已經變小,如果再拖下去的話,可能就要腦疝了!”
“必須馬上開顱引流!”
現場搶救,生命為重。
周成現在沒有做到嚴格的無菌,因為無菌下來他必死。
而且,如果發生了腦疝的話,那么下肢的止血將會毫無意義。
生命體征是支持生命的基礎物質,但若是生命中樞出了問題,那么,生命體征就毫無意義!
雷仲一愣:“你剛剛還看了他童孔?”
聲色驚愕。
剛剛周成的一套流行拳如行云流水,就像是在玩雜耍一樣的,幾把止血鉗,精準而快速地夾閉了動靜脈就算了,你還有空去看他童孔?
“要開窗引流!不然可能就晚了。”
“只有一把小電鉆欸。”外面,有人回應。
這里畢竟是現場,不是手術室,甚至都不是醫療車,這個地方,也裝不下那么多的裝備和用具,都是臨時的,簡陋的工具。
“那也先用吧。”周成一邊說著,那邊的消防很快地就把混泥土給截掉了一部分。
水泥灰四散,不過消防員還是非常貼心地放置了隔層,并沒有影響到周成和楊弋風,也沒影響到其他人,也是知道這些水泥灰若是進到了傷口里去,十分可怕。
他們也是專業的,只是專業的方向不一樣。
“幫把手,把頭稍微往外挪點。你們負責肩膀,我負責頭!”周成一邊說,一邊已經是單手伸進到了男子的側耳!
因為這個時候,他怕消防員不懂,直接把頭給偏了,或者用力把脖子掰斷!
這都是有可能的。
男子的上半身稍微平挪出來了大概七八厘米,周成就把手放下來了,然后往后退開了少許:“老師,引流區域最好選左顳頂枕交匯處。”
周成多說了一句。
來人是一個接近五十歲的中年壯漢,身材高大魁梧,他聽了周成的話,愣了愣:“你咋知道?”
周成沒解釋,往后繼續退了退。
術業有專攻,他雖然也能做鉆孔引流,但是技能等級并不高,不會比其他人做得更好,他剛剛講的定位,也只是猜測。
所有的現場急救措施,都是猜測,只有CT能夠精準定位!
不過,周成的話還是有用的,這位壯漢切開了頭皮之后,沒止血,直接憑借著手感就把電鉆給鉆了進去,在他的旁邊,還有一個人在不停地用注射器注射著生理鹽水降溫。
電鉆與顱骨摩擦的時候會產生高熱量,如果不降溫的話,會出現很多并發癥的,如今的各方面器械都已經齊備!
很快,他就鉆通了進去,感覺到了第一層的突破感后,然后電鉆回抽時,果然大量的血液回流!
但很快就被血凝塊給堵住了。
“還真是這里!”魁梧的漢子之前鉆這里只是將信將疑,真沒想到引流的位置還真是這里。
“引流管!”
“這里處理完后,馬上送醫療車開窗。”他馬上吩咐,然后側身往周成方向看去,就看到了周成轉戰到了下肢后,已經是放進去了三把止血鉗,還有最后一把!
止血鉗‘殘忍’地沒入到了患者的大腿殘端,周成的手就在那里撬動,可以明顯看到皮膚如同中了電視里的蠱蟲一般的蠕動。
緊接著,周成把止血鉗的屁股一翹,卡察一聲就選擇了夾閉。
“我這邊好了,可以把人拖出來了嗎老師?”周成問曾英。
曾英就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神經外科的教授。
而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神經外科,全國絕對能排進前十,這也是他敢現場鉆孔引流減壓的底氣和魄力。而在曾英旁邊的助手,則是神經外科的劉瑾萱。
曾英是科大主任,劉瑾萱是神經外科二病區的主任。
兩個人都是教授。
劉瑾萱此刻正在幫忙‘清理’血腫,讓引流暢通。
一邊說:“不行,那邊的腹部止血還沒有完成,這人的手抱得太緊了,除非截肢!”
劉瑾萱搗鼓了一陣,然后才放了手,把雙目都緊盯向了楊弋風。
而楊弋風此刻也竟然是十分給力地直接把腹主動脈給夾閉了,他忙縮回時,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等下送醫療車的時候,必須要徹底清創腹腔。”
“可以把兩個人拉出來了。”楊弋風的口罩上呲滿了血,雙手的手套上也滿是血跡斑駁。
楊弋風退開了小半點之后,馬上把位置讓給了消防。
消防很快就把混凝土給弄掉了,往外取時,并沒有發生噴血和飆血的情況!
所有人都長舒一口氣。
“趕緊轉運,送醫療車,馬上進行急診手術。”
“把兩個人的手松開!”
“手這里沒有活動性出血,大腿也沒有,可以轉運,馬上。”
一邊說著,兩個擔架過來了。
把人很快就轉運走了,跟著而去的還有曾英與骨科普外科的人,兩個團隊一路狂奔,往巷子外而去…
三個暴露出來的人,全都得到了第一時間的完美現場救治!
馬上就有好幾個人遞來礦泉水,對周成等人說:“洗洗吧。”
周成和劉瑾萱兩個人在洗手的時候,旁邊的楊弋風有點惡心地在那里吐著口水。
“呸”
“啊呸!”
沾染到了患者的血跡,而且還估計是進了嘴巴,之前楊弋風在夾閉動脈的過程中一直強忍著,但是現在是真惡心。
也覺得臟!
血腥味讓楊弋風的胃部不斷翻滾,咕嚕咕嚕地漱口著。
而沒了需要緊急救援的人,雷仲馬上把醫療隊的人吩咐往后撤,給消防等人留出來更多的空間。
他們的戰斗,結束了,但別人的戰斗還要繼續。
雷仲下完命令后,去拍了拍楊弋風的后背,看著楊弋風都沒來得及脫手套,雙手血淋淋地拿著礦泉水瓶往嘴巴里灌入礦泉水漱口,覺得格外心疼。
鮮血、血管!
對楊弋風來說,其實是個噩夢的!
但剛剛,楊弋風忍住了,碰到了動脈沒有顫抖,嘴巴里進了血,他還是沒顫抖,堅決地完成了任務,而且還解決了輸尿管的梗阻。
與此同時,腸管損傷所帶出來的異樣味道。
這一切對楊弋風而言,其實是格外殘忍的。(腸管破裂的味道,只有普外科的人才深有體會,在此為他們鞠躬!)
“沒事吧,弋風?”
楊弋風在不斷搖頭,很快就干嘔了出來,手套趕緊捂住胃部在那里安撫著,眼睛馬上就紅了,胃酸倒竄進了鼻腔。
然后甩了甩頭:“沒事,雷老師。謝謝。”
“手套換了吧。”雷仲親自為楊弋風倒水。
劉瑾萱此刻看著楊弋風這可憐模樣,本來滿腔憤滿的他,甚至想要動手抄一下楊弋風的他,也是不忍心去下手了。
可是啊,劉瑾萱仍然沒走,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等著楊弋風!
劉詩雨的事情,他還沒找楊弋風算賬的,以前是沒碰到,現在碰到了,他還是要解決一下子的。
雷仲也注意到了劉瑾萱,但沒多說什么。
劉瑾萱雖然說得勐,但是實際上心里也是有臺階的,他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現在肯定不會為難和傷害楊弋風,可能會找他聊會兒天。
周成那邊,洗完手,并且清理掉身上的一部分血跡后,就發現了楊弋風在這邊干嘔,也趕緊過來了。
走到了雷仲旁邊,然后左右手都拿著礦泉水就給楊弋風倒,一邊讓楊弋風洗手,一邊說:“雷教授,我來倒水吧,您去休息一下。”
雷仲這才有空打量一下周成,說:“你是叫周成吧?八醫院的。”
周成點頭:“是的,雷教授,我目前是八醫院的規培。我的帶教老師是蔡東凡。”
周成趕緊自報身份。
雷仲則是看了看遠處,目光仍然搜尋著到底有沒有事情做,然后道:“你的事情,丁長樂與我說過了。明年你來科室里讀書。”
“丁教授讓我做你導師。”雷仲說完,就去了醫療隊的方向。
人雖然救去了醫療車的位置,但搶救還沒結束,他這個總指揮,就得負起責任來,協調后續的搶救和急診手術的工作。
雷仲當時轉身,根本就沒給周成拒絕或者答應的機會。
可周成稍微有點意外,雷仲要當我老師???????
一頭的問號。
雷仲是誰?
目前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院長,行政院長,骨科的大主任,雖然快退了大主任位置,但是行政院長還在啊!
即便是他退休了,都絕對是湘省的巨擘之一,站在他的手下,周成現在估計都可以去和蔡東凡掰手腕了。
楊弋風聽到這話,咧嘴一笑,一邊搓著手,一邊道:“周成哥,你運氣真好啊,雷教授今年可能有院士提名,在退之前,若是能再進一步。”
“你就爽了,雷教授可從來不提前預定學生位置的!”
劉瑾萱聽到這話,則是馬上找機會插進了嘴:“他不提前預定學生位置,就只是喜歡搶人。如果以前不是你一意孤行地堅持,他差點和丁長樂打架了都。”
周成聽到劉瑾萱的話,稍微退了半步,把位置讓了開,打量著這個陌生人,回以笑意。
這人不用說啊,也肯定是教授了,來頭很大,能壓死人的那種。
而周成緊接著就發現,劉瑾萱靠近的時候,楊弋風的身子微微有些纖顫,似乎有些害怕的樣子。然后他可憐兮兮地回以一個慘笑,往旁邊退了退。
整個人萎縮起來,小步子挪了挪后,道:“劉教授,我說其實全都是誤會,您相信嗎?”
楊弋風此刻滿臉陪笑,這是周成第一次看到楊弋風這個模樣,以前的楊弋風,那都是多高傲啊。
即便是他面前,楊弋風也只是以平輩自處,偶爾會覺得自己的實力很強而驚訝,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的戰戰兢兢!
也不知道為了什么。
劉瑾萱的兩只手都捏了捏拳頭,但很快就收了起來,指了指旁邊的位置:“過去坐坐?”
“聊一下?”
楊弋風頭縮了縮,喉結上下翻動,估計在吞咽著唾沫,然后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好的,劉老師。”
劉瑾萱然后看了周成一眼,也說:“你也一起過去休息吧。你是叫周成吧?”
“我可聽過你的名字。”
周成滿臉:“???”
“劉老師,我叫周成,是八醫院骨科的規培,我的老師是蔡東凡。”周成很是意外,這人是誰啊?他完全沒有印象的,劉瑾萱怎么會知道他的名字了?
三人一起往休息的地方走,然后坐上了擺成了三角形的小馬扎。
劉瑾萱坐在了最中間,周成和楊弋風各立兩邊。
劉瑾萱緊接著就問了:“你今天也見到了詩雨吧?她給我打過電話了,她說她上次見到你的時候,說的話其實是錯的,刺激到了你,但她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楊弋風點頭,哆哆嗦嗦地解釋道:“昂,劉老師,我也不知道,她,那個?”
“嗯?”
“劉詩雨,是國科大的學生。”
“趕來現場的時候,就正好遇到了,她還幫忙找了很多應急的物品。”
楊弋風說這話時,內心也稍微有點愧疚,說實在話,他在加劉詩雨的VX的時候,是居心不良的,就是想找她麻煩的。是存在著報復心理的。
可是,說實在的,是劉詩雨先動的手啊。
欸,我好端端的去相親,正主沒來,被她說教了一番,那楊弋風能忍?
他去答應相親,就是看在了丁長樂和師母的面子上,上來就被下了定論,說:
“第一,我替我姐妹看了,你長得不帥。連標準線都沒達到。她不喜歡!”
“第二,看你的穿著打扮,全身上下不超過兩千!你的家境不會太好。門不當戶不對,不太合適。”
“第三,你的工作不穩定,只是個寫小說的。收入不穩定,我姐妹兒以后正宗的醫生,收入比你還高。”
“第四,你也沒什么才華…”
前面三條,楊弋風都服,但你說我沒才華的話,楊弋風的內心是不服氣的。只是加了好友,聊了幾天,就直接把劉詩雨給弄淪陷了,這能怪我嗎?
不過,現在想起來,劉詩雨當時能夠那么冒冒失失地直接對他開炮啊,估計和她的性格有關,的確是雷厲風行的人,而且直來直去,一點都不哆嗦。
后來的朋友圈,也是她的一貫風格,但實際上。
這個女孩的品性還是不壞的。
劉瑾萱就道:“其實事情啊,是這樣的,劉詩雨臉皮薄,沒和你說透,我后來仔細地問了一下。”
“今天正好遇到了你,就把事情給說明白。”
“當初啊,你老師和你師母打算給你安排的相親對象,是我一個熟人,也是朋友的女兒,她叫安若,目前是八醫院的研究生。當然,她其實本來可以來我們醫院讀研的。”
“她家里也是聽說你的學歷啊,品性,都不錯,所以才答應了相親,但女孩自己不愿意來,說是學習為重,不過家里逼得緊,她就讓劉詩雨替她去了。”
“后來了,劉詩雨可能也是被我寵壞了,所以就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這些話,我聽起來,也會覺得氣憤,更別說是你了。”
“不管是站在你的角度還是站在一個男人的角度,我都能理解你的心情。當然啦,你后面的事情,就不地道了啊。”
劉瑾萱說到這里,眼皮一跳,有點想打人。
如果不是楊弋風故意賣弄文采,賣弄自己取得的成績,而且說話也比較有趣,是故意放出來的鉤子,那劉詩雨也不可能上了楊弋風的當。
只是啊,劉瑾萱也知道自己的女兒,誤打誤撞地碰到了楊弋風,楊弋風的智商很高,屬于上繳了智商稅。
而且楊弋風如今的收入,比他劉瑾萱都高,這收入提起來了,再談風月,那就不是一般的學生談風月這么簡單了。
而劉詩雨呢,本來是抱著一腔熱血去了國科大,但其實是有些后悔的,她也被嬌生慣養慣了,哪里吃得了那個苦,她就等著畢業之后就轉行的。
然后楊弋風就給她提供了轉行的一些心理咨詢和建議,嘖嘖,這不就立刻讓楊弋風變得有吸引力起來了么?
“這件事呢,過去了就過去了,劉詩雨也知道了她的錯誤。不過我覺得你只是一味的逃避,還是不太夠男人吧,你要么直接斷掉,說清楚。”
“要么就是把自己惹的禍給扛了,這不聲不響地玩套路和女孩子耍心機,不是大男子所為吧?啊!”劉瑾萱認真地看著楊弋風,如此說道。
楊弋風稍微有點愧疚,他本來的用意就不純,有誘騙涉世不深的小女孩的嫌疑。
大學的女孩子,多好騙啊,一杯奶茶就能夠騙進賓館的。
劉瑾萱本來是很氣的,知道了事情真相后,發現楊弋風一直龜縮了,就更氣了。雖然劉詩雨也有錯,但也是自己的寶貝閨女啊,自己養出來的白菜啊,哪里舍得讓你玩這種套路?
還是本院的,劉瑾萱差點沒找上門去。不過最后還是顧及了風度。
“嗯,好的,劉教授,我會把這件事情處理好的。”
“之前我們已經重新把好友給加上了。”楊弋風繼續點頭,還有點緊張,估計是怕被打。
周成則是在一旁,靜靜地吃瓜,吃得飽飽的。
原來還有這種事啊,楊弋風可以啊,招惹到了劉瑾萱的閨女,還半路跑了,不得不說,這小子的膽子是真的大,就不怕他在手術室的時候,被劉瑾萱拿著手術刀從后面捅一下嗎?
這捅個幾下,還估計不夠判的。
周成沒說話,只是靜靜地吃瓜,吃瓜多好啊。
“嗯,事情總是要解決的,我不反對你和劉詩雨能夠走到一起或者就沒了后續。”
“只是你這不明不白的,讓我女兒受委屈,我是看不下去的。”劉瑾萱拍了拍楊弋風的肩膀,而后道:“另外了,你是個非常有天賦和有才華的孩子。”
“盡早地走出心結吧。”
“那件事沒辦法。你應該知道,其實也不是血管外科的錯。只是里面的誤會有點深。”
“當然,讓你上臺,的確是有點不厚道。”
“可生活還是得繼續下去啊!”劉瑾萱竟然又開始開解起楊弋風來。
楊弋風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眨著眼睛,看著地面,一動不動起來,彷佛是老僧入定了一般,禪定了起來,估計是心里有萬般滋味兒過不去。
周成仍然沒開口,只是想到了楊弋風以前給他說的,他把自己變成了孤兒的事情。
內心也有點復雜。
不過,劉瑾萱在和楊弋風說完之后,又是偏頭看向了周成,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成,發現周成這小伙子長相還真不錯,比楊弋風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才華吧,也算是不輸楊弋風,各有千秋了。
便開口道:“你是叫周成是吧?”
“嗯。”周成很意外劉瑾萱為什么要和他開口說話,你們不是在說你女兒和楊弋風的事情嗎?
“有人讓我給你說啊,人要往高處走,水才往低處流。”
“千萬不要被眼前的事情給蒙蔽了。”劉瑾萱突然開口說。
“啊?”
周成的臉上浮現出了更多的意外之色,然后問:“劉教授,是說我嗎?是給我說的?誰啊?”
誰啊?
丁長樂?
周成想到了唯一一個可能性去聯系劉瑾萱的認識的人,但不會啊,丁長樂要說的話,可能會讓楊弋風轉述啊,怎么會是劉瑾萱呢?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我也就是隨便一聽,現在也就這么隨口一說。”
“反正是你認識的人,我剛剛也提過,你自己慢慢想吧。”
“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可不想摻合。”
劉瑾萱也不知道是明示完還是暗示完,說完就站起來走了。然后走向了人堆里,相互寒宣了起來,原地就只剩下周成和楊弋風兩小只。
周成聞言眉頭當即狠狠一皺。
劉瑾萱說得不明白,但其實很明白了,他剛剛提過,還是年輕人。
自己還認識。
他提到過的年輕人,就是楊弋風、劉詩雨、安若了。
安若?????
麻醉科的那個妹子?
她給我說這些干嘛呢?
她為什么要借劉瑾萱的口說呢?
她和劉詩雨是閨蜜?
所以安若之前和楊弋風相過親??
思緒稍微有點混亂,彷佛是那種解不開的謎團在眼前閃爍一樣。
安若她為什么不自己說呢?好友還加著。
周成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楊弋風此刻卻勐地偏過了頭來,神色復雜地看向了周成。
周成能想明白的理論,他也能想明白啊,這簡直就是一頭的湖涂賬,不過,聽此刻劉瑾萱這么一說,楊弋風突然就明白了過來。
如果上次丁長樂和師母安排的相親對象是安若的話,那他就知道為什么劉詩雨會來了,也知道為什么劉詩雨為什么會說那些話了。
安若這妹子,對自己很有敵意啊。
她還沒忘記以前的事情,但這件事情,他早就忘了,只是剛剛這么一捋清楚思路,才想起來以前還有那么件事,這么個人。
她和周�
周成有家世嗎?
有錢嗎?
長得帥嗎?
啊呸!
長得還真可以用帥來形容。
楊弋風吐了一口唾沫。
周成以為楊弋風還在為之前嘴巴里進了血沫,還惡心著呢,便沒多想,只是撓了撓頭,感覺有點看不明白。
而就在周成和楊弋風兩個人,心思各異的時候,他們完全想不到,就在周邊的巷子口,有兩小只女孩子,在那里滴咕。
“你看,你爸是不是要找那個老臉皮家伙的麻煩了?”女孩問。
“我不知道呀,我爸應該不會吧。”另一個女孩回,然后過了一會兒,這個女孩又問。
“他們沒動手,他們在說什么?”
“我也聽不到呀,這么遠。”女孩皺了皺眉。
“你不是醫生嗎?你也進不去嗎?”另一個女孩繼續問。
“我哪里能有資格進去哦?里面的人不是專家就是教授。”女孩的滿臉失望,看著里面的人在不斷攀談,心里有著落寞和復雜的心情交織。
“那兩個小年輕不是專家和教授呀?”另一個又問。
“唉。”女孩嘆了口氣,滿臉都是羨慕,目光深邃…
她也想去,但沒資格。
哪里有那么多人可以在這時這里面,和一群教授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