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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眾人做媒,但天公不作美

  “欸,好嘞。”羅云今天心情有點好,所以和蔡東凡開玩笑,作勢打算往外走。

  “回來。”

  老蔡發揮著主任的威勢,把羅云叫回來后,臉色糾結了一陣后又問:“你母親那邊的事情,處理完了吧?”

  上級不管私事,也不好管,但蔡東凡還是打算問一句。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到忙的地方。

  羅云表情立刻一變,神色稍苦地說:“買了安眠藥,然后發現昨天是我生日,就只吃了一顆睡了一覺,鬧了一場誤會,我大半夜地趕回去吃了頓生日夜宵。”

  蔡東凡目光頃刻一閃。聽出來了羅云話里面的意思,但也不繼續問:“昨天是你生日啊,你早說啊,早說組上還能聚個餐。”

  “今天是周末,要不擱在今天晚上,補一個?”

  “不用這么麻煩了吧,蔡主任。”羅云靦腆一笑,聚餐的話還是得自己出錢,雖然老媽是出院了,可羅云仍然不想隨便糟蹋錢。

  “就去你家吧,我帶點菜來,今天我們稍微喝一點,反正周末。有小周在值班。”

  蔡東凡說著,就道:“就這樣決定了,我到時候搞點好吃的東西去。”

  說著,蔡東凡自己就饞了。

  老酒葫蘆,酒量不行,但就是喜歡喝。

  “那好,我晚上去買點菜。”羅云以前因為鄭惠在附一住院,家里不開火,但要開火其實是現成的。

  本來今天該是他來值班的,但是總值班就是他和周成連軸轉,不是他就是周成,況且今天的確是個好日子,也該聚聚。

  羅云昨天晚上回去發現鄭惠還在,就忽然發現,只要活著,TM的比什么都好。

  羅云從主任辦公室走出后,就又走進了醫生休息室,之前看到的楊弋風不在,就只有周成在那里刷題,羅云神色微閃,沒多問,只是說:“小周,那個晚上來我家里吃飯啊。”

  “咱們組一起稍微聚一下。”

  周成點頭,有點意外:“羅老師,在你家里嗎?好的。”

  羅云這么說肯定就是已經和蔡東凡確定好了的,他自然不好多說什么,羅云住的房子距離醫院很近,急會診夠得跑。

  “我先回去準備一下,你等會兒負責通知其他人啊。”羅云打算好好地張羅一下,自然,在此之前,他還得去把廚房收拾一下,買點調料。

  之前他在家里就只煮面。

  “羅老師,等等,要叫海濱哥嗎?”周成又問。

  楊弋風是肯定要叫的,之前就吃過飯,但是向海濱卻還沒一起聚過,第一次聚餐就沒來。

  羅云摸了摸脖子,然后打了個哈欠說:“一起叫上吧。”

  很快,杜嚴軍和張正權與楊弋風等人就完成了管理的病人的事情,從休息室先后離去時,周成就給他們一一都講了羅云老師請客吃飯的事情。

  杜嚴軍和楊弋風都只點頭說好。

  張正權瞬間眼睛一亮,仔細問道:“是晚上吧?幾點?”

  “嗯,晚上,五六點吧。”周成也沒問具體時間,也就是等通知。

  “嘿嘿,好。”張正權瞬間覺得,欸,晚飯又可以解決了,距離發工資還有最后五天,中午還可以回家吃。正好老張說他晚上要和老媽出去有應酬,推脫不掉。

  這不飯轍就又到了嗎?

  這般后,張正權就往外走了出去。

  走到樓下的時候,張正權不知道是不是臉黑,所以面相比較老實,就被一個女子給攔住了:“欸,這位帥哥,你知道骨科怎么走嗎?”

  張正權就馬上回道:“骨一科是在7樓,骨二科在8樓。您從這邊去就可以了。”

  還認真地打量了眼前的女子幾眼,她看起來大概三十歲左右,五官中等偏上,但臉上的皮膚卻并不怎么精致,應該是熬夜不少,臥蠶都被黑眼圈給遮住了。

  臉上的妝是精致的澹妝,手里提著一個袋子,袋子還頗為小巧。

  而且她的裝扮,都是那種低調風,很有一種女性的魅力。

  張正權之所以停頓,是看出來了臉上的糾結之色,彷佛是不知道要找的人是在骨一科還是骨二科。

  拿出手機,在那里糾結。

  “你是打算找人嗎?那你給打個電話問清楚點好一些。”張正權就又補充道。

  “帥哥,你對這個醫院很熟嗎?我是第一次來。”她臉上略有糾結地道:“我只知道他是八醫院骨科的,不知道他是在骨一科還是骨二科。”

  “昨天是他生日,我本來打算約他一起出去吃飯的,可他說他在值班。”

  “今天趕過來又正巧不巧地堵車了。”

  “你是找骨科的醫生嗎?是規培還是正式的職工啊?”聽到這話,張正權內心的八卦之心開始升騰起來。

  “你認識骨科的醫生?”女子臉上立刻露出狐疑之色。

  “我是骨二科的規培,您如果是找骨科的老師或者我同學的話,你只要說個名字就行。”張正權非常有把握地說,同時內心閃爍,與這女人年齡相近的人都到底有誰。

  “我要找的人叫羅云,不過你可不能給他打電話講啊。”女子有點意外。

  隨便抓來一個人問,就正好抓到了骨科的規培,這就有可能暴露。

  “羅老師啊?”張正權張開了嘴,潔白的牙齒瞬間大放。

  那女子一聽張正權喊羅云老師,真覺得今天是找錯了人,這轉身張正權還不去給羅云發信息或者把組上的人都給告訴一遍?

  不過張正權卻是知道羅云這個逼,三十幾了還沒過緋聞,也知道他和自己一樣,估計找個女朋友不容易,忙說:“那個,您是羅老師的師母嗎?”

  “羅老師今天早上查完房后,就回去了,我要不要帶你去他家啊?我找得到他家小區。”張正權一邊說著,一邊摸著耳朵,自告奮勇。

  心里暗忖,羅老師,我能幫你的就只能到這了啊!

  女子一聽羅云都回去了,看了看時間,這才九點多一點,難道外科都這么清閑的么?

  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說:“不麻煩你了吧,你把小區名字告訴我就好了。”

  “欸,好的,羅老師住的小區是xxxx10棟2單元,1202,門口貼了一個紅色倒福的那家,然后左邊的對聯右下角還有點卷起來。”張正權非常細致地匯報著。

  女子聞言就道了聲謝,然后趕緊又重新走進了地下車庫去。

  而就在女子離開之后,張正權立刻跑回了醫院里,然后打電話給了蔡東凡。

  很快接通了。

  五分鐘之后,蔡東凡就直接給周成、杜嚴軍等所有人都廣布了一則消息。

  晚上的聚餐取消!

  做完這些,張正權覺得心情倍兒美地又重新走出了醫院,吹著口哨,雙手插進褲兜里,覺得今天簡直就是艷陽高照,就非常適合發生點什么。

  蔡東凡單方面取消了晚上聚餐的事情,羅云是還不知道的,他正趕回到家后,開始收拾起來。

  不過,羅云就發現,自己還沒到家一會兒,就響起了敲門聲。

  羅云以為是熟人,正在拖地的他直接退回到門邊,打開了門把手就繼續拖地去了,道:“先進來吧,自己找地方坐,我拖完之后!”

  說到這,羅云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因為好像影子就不像是個男人。

  回頭一看,羅云立刻就認出來了對方的身份,唐藝,湘南大學附屬醫院消化內科的一個醫生。

  羅云此刻戴著手套,杵著拖把,看了對方身份后,忙道:“唐醫生,不好意思啊,我以為是我科室里的同事,或者那幾個小家伙。”

  “您快請進。”唐藝曾經是自己母親鄭惠主治組所在的主治,所以羅云對她頗為尊敬,然后一邊說著,一邊還脫手套,準備把拖把放進洗手間。

  唐藝則說:“羅醫生,不用這么客氣,你先拖地吧,我自己進來就好了。”

  “上次聽鄭阿姨說,昨天是您生日,然后也不知道您生日的時候還在值班,所以昨天才冒昧打擾到你,還請你不要介意啊。”

  一邊說著,一邊望著里面陳設十分簡陋但很干凈的房間。

  “沒有沒有。我其實早就想請唐醫生您吃頓便飯了,我媽媽在你們那里住院時啊,唐醫生你多有照顧,只是昨天是真在值班,所以走不開。”

  “唐醫生您快請進,隨便坐,冰箱里有牛奶和飲料,我先拖完這最后一點,拿給您啊。”羅云有些拘束,完全沒有和周成他們相處時的那種老油條樣。

  唐藝就走了進來,然后在門口的時候猶豫要不要換拖鞋,畢竟羅云家里的拖鞋全是男人的,估計別人還都穿過。

  “不用換鞋,您直接走進來就好。”羅云一邊說,一邊快速地收了尾,把拖把往洗手間里一掛,都不去洗,然后把手套和圍裙歸了原位。

  趕緊走出來,看到唐藝在那里乖乖坐著,沒拿喝的,就問說:“唐醫生,您是要喝茶還是要喝飲料?”

  “就給我倒一杯開水吧。”唐藝想起自己在網上看的攻略,小心翼翼且謹慎地回復道…

  畢竟是自己送上門,還是要好好保護好自己的,怕遇到人面獸心的變態。雖然這種可能性極小。

  小事見人品,羅云能夠照顧母親幾年如一日,應該不是品性不端正的人。

  羅云不疑有他,趕緊去把之前就燒好的燒水壺拿了出來,再打開消毒柜,取出來了兩個倒扣的杯子,解釋說:“這杯子是新的,沒人用過,下面這個是我自己用的,其他幾個都是別人用過的。”

  唐藝一笑說:“羅醫生的生活很有規律,很講究啊。這些都記得清楚。”

  羅云就回說:“主要是我的那些同事他們平時都很少喝水,基本上就喝飲料了,或者就是喝酒,所以杯子根本沒挪動,就一直放那里。”

  一邊說著,羅云給唐藝倒了一杯水后,又從茶桌下面取出來了一包茶葉,用手抓了一點,隨意地就泡了,茶葉翻滾,道:“我個人不太喜歡喝白開水,就喜歡水里面稍微有點味道。”

  “唐醫生,您今天休息嗎?”羅云接著問。

  因為是同行,那可以聊開的話題就不少了,而且之前就有接觸,所以也不算陌生人了。

  “嗯,我們那邊是周末每個人帶查房一天,今天是黎醫生帶查房,我就正好落空休息。”

  “羅醫生,你就叫我唐藝吧,現在又不是在病房,也不是在科室。這樣聽起來有點怪怪的,好像我就還沒下班似的。”唐藝解釋著,心里有點緊張。

  她今天的膽子的確有點太大了,但她也是聽說鄭惠已經選擇了出院,所以以為羅云的心情很不好,于是便想著來安慰安慰羅云。

  正好昨天也是羅云生日嘛,結果羅云值班,她今天早上就趕來了。

  羅云說:“不好意思啊唐醫生,忘記了之前是您的病人家屬!”

  這么說著,羅云就又發現了自己的稱呼有錯,便道:“我這也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畢竟都叫了好幾年了。”

  “是三年,羅師兄。你恐怕都忘記我了吧。”唐藝忽然一笑地說道。

  “嗯?你是?我們之前見過嗎?”羅云瞇了瞇眼睛,還真沒搞明白,唐藝忽然為什么這么說。

  唐藝就解釋道:“羅師兄,我是八年制的,以前我們一起實習的時候,你是實習的第二年第二個學期,那時候我們都在呼吸內科實習。”

  這種事,羅云還真的忘記了。

  不過按照唐藝這么說,羅云便問:“唐醫生你也是魔都交大的?”

  “嗯吶。我是07屆的,羅師兄。”唐藝就報出來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哦,原來是這樣。不過我還真的忘記了,我實習距離現在都八年多過去了。”

  “不過若是按照畢業的年份算的話,我還得叫你師姐。”羅云憨笑了一下,略有些不太好意思。

  唐藝知道羅云是在說她是八年制的,可以節約很多時間,就趕緊說:“羅師兄你太客氣了,八年制其實也也要規培兩年,算起來也是十年了。差不了太多。”

  “羅師兄,我昨天聽同事說鄭阿姨出院了,她應該沒什么事情吧?”唐藝又是話題一轉地問。

  說起來啊,她喜歡羅云的時候,并不是在魔都九院,而是在畢業之后工作的時候。羅云的談吐、品性,都還不錯,包括他的見識,聽聞,都是超越同齡人的。

  只是工作稍微有點不太好,不過,唐藝打聽過了羅云之后啊,就發現,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走失的天才,如果不是他母親的話,現在估計都留院了。

  而她雖然是魔都交大的八年制,留院都還差了一丟丟積累。

  這才來了湘省,然后后來很久,唐藝才想起來,她好像見過羅云,只是那時候羅云名不見經傳,長得也不是特別帥。

  但顏值這個東西,卻并不僅僅取決于長相。

  “唉!我媽的脾氣有點倔強。”羅云只是輕描澹寫地說了一句后,又問:“唐藝你以前讀書的時候是跟著哪個教授啊?”

  因為是同校校友,而且還是一個醫學院的,那能聊的話題就不少了。

  “我跟著的教授也姓唐,與我是本家,但是我之前是不認識我老師的,我老師說我和她是本家,所以才同意我跟她。”唐藝略有些謙虛地說。

  周成還在科室里值班,正在休息室里做題的他,很快就被敲門的閔朝碩給驚醒了。

  閔朝碩走進來后,說:“周成哥,你上次做了保肢手術的那個病人,今天要出院了,目前的康復訓練還不錯,就是力量比受傷之前差了一些。”

  “他說要專門來特意感謝一下你,現在就在醫生辦公室。”提前給周成說一聲,可能是想周成有個心理準備。

  話說完,周成的臉色尷尬了一下:“啊?感謝我啊。”

  閔朝碩的神情也有點復雜,手術后病人一直他來照看的,周成后面連查房都沒參與。可病人卻要指名道姓地感謝周成,他就簡直覺得,這運氣背了,和涼水都塞牙縫。

  先是老師嚴駭涵的主任位置沒了,現在就連自己的病人都要遠程地感謝一下周成。

  不過閔朝碩也能理解,這個病人的雙手雙腳能保住,全靠了周成的功勞。

  閔朝碩繼續說:“嗯,是的,他還有他奶奶,都在,哦,好像他單位的領導也在,周成哥你要不出來一下?”

  周成忙站了起來,走向門口。

  閔朝碩還在耳旁對周成低語說:“對了,周成哥,病人叫方宇,和他一起進醫院搶救的另外一個沒搶救過來的人叫卜杰,是卜朝東的兒子。”

  “等會兒稍微注意下,別提這件事啊,方宇和方宇奶奶都不知道這件事。”

  “好。”周成神色一動。

  卜朝東啊!是個爺們兒。

  周成走出來時,就發現啊,卜朝東一只手扶著一個老娭毑,另一只手則是注意著已經康復可以正常行走的方杰。

  大包小包的行李已經打捆好了,隨時準備走。

  方杰對周成鞠了一躬,說:“謝謝你啊,周醫生,之前其實就聽說過我的手和腳能保下來,全靠了您。準備來道謝的,只是一直不方便。”

  “而且大恩不言謝,以后有用得著的地方,周醫生您給我打電話就成。等會兒我就把我的電話號碼發給您。”

  “哦,對了,電話號碼是我求閔醫生給我的,他還和我開玩笑說,醫生的號碼一般不外傳。”

  周成就趕緊上前扶起了方宇,說:“是的,我們的電話一般不留給病人和家屬的。”

  “你現在要好好康復訓練,不用行大禮,我們差不多同齡,沒必要搞這么客氣。”

  說到這,周成又道:“而且你也是執行任務的時候受了傷,就是在保護我們,我自然盡力而為。”

  方宇就道:“那是我的本職工作,周醫生,真的,特別感謝您。如果真的,我這手腳都沒了的話,那我以后想歸隊,就幾乎沒有可能了。”

  聽了方宇這話,旁邊老娭毑就道:“你還歸什么隊哦?你現在要好好休息,聽奶奶話。”

  輕輕地打了打方宇。

  方宇就說:“奶奶,我現在啟用的是我爸的號,我不能讓它中途而廢,它是我爸爸的光榮,也是我的光榮。”

  方宇雖然說得非常激情,但卜朝東立刻喝止道:“別說了!方杰。好好聽你奶奶的話。”

  于外人而言,方宇的父親就是光榮退去,以生命捐職。

  但對老娭毑來言,那就是不孝,讓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是大不孝的一種!這是她的傷心事。

  老娭毑就揉起眼睛,哭了起來:“你爸不聽話,你叔不聽話,你爺爺那是沒辦法,你還不聽話的話,我可要怎么辦啊!”

  “我們老方家,可就只你這一根獨苗了啊。”老人緊緊地抓捏著方宇的手,上下抖動。

  周成也忙勸道:“方宇,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休息,只有休息好了,術后的功能才好,這個任務啊,你要執行好,雖然我們是醫生。”

  卜朝東立刻說:“方宇,聽到沒有,這是命令。這是醫生的命令,你是病人,有權利有義務配合人家醫生的醫囑!”

  “周醫生是你心里尊敬的人吧,我和你奶奶沒和他私下里溝通吧?”

  “這下要相信吧?”

  方宇看了看周成,又看了看卜朝東,點了點頭。

  周成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別看方宇個子不矮,但他才十九歲。比自己足足小了有七八歲。

  三歲隔了一代,這算隔了兩代了。就這么個小伙子,就差點成了烈士,雖然現在也還是英雄,這讓周成不禁有點感慨后生可畏的意思。

  “快回去吧,方宇,你奶奶年紀大了,也要好好休息。”

  “你是個男人要頂天立地,但是孝順老人,也是我們該做的,回去好好聽話,好好照顧你奶奶。”周成已經是個正經地成年人,而且是熟了很多年的。

  方宇沒多說話,扶著老娭毑準備往外走。

  卜朝東就趕緊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準備跟在方宇和老娭毑的后面,不過,在卜朝東準備后跟過去的時候,周成忽然微微對卜朝東歉身。

  目光純粹地表示尊敬。

  鄭重地鞠了一躬,也沒說話。

  但卜朝東的眼睛立刻就紅了,步子稍稍一頓,然后趕緊扯開步子追了上去。

  背影匆匆,讓周成看得眼眶半紅。

  逝者已矣,了無牽掛。

  但活著的人卻要煎熬著煉心,而且還要繼續活下去。

  說起來,與老娭毑比起來,卜朝東只是有喪子之痛。而老娭毑,中年喪夫,老年喪子,還沒了倆。差點連方家的最后一根種也要白發去送黑發。

  但是,不管數量對不對等,卜朝東仍然是可憐人。

  或許卜朝東與方宇家的恩情糾葛很深,但他仍然是可敬的人。

  所以周成對他鞠了一躬。

  “我來開門,我來開門。”卜朝東追到了方宇和老娭毑的前面,主動地去開科室的門,然后擰著大包小包,看向周成和閔朝碩,表情凝滯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如果卜杰也從這科室走出去,那就好了這種可能性。

  “卜叔叔,電梯到了。”外面,方杰叫他的聲音傳了來。

  卜朝東立刻退出失神,趕緊往外走,科室的門一關,就合閉了科室里面和外面的兩個世界。出了科室里,方宇就獲得了自由。

  可能以后就再也遇不到了。

  也希望他以后再也不要進來,也不要進醫院。

  周成如此祈禱,心情略有些復雜。

  閔朝碩看著離去的卜朝東的背影,也是情緒久久無法平復。

  而后問周成:“周成哥,你說這卜局長到底和方宇是什么關系啊?怎么他對他這么好啊?”

  方宇住院的時候,卜朝東經常來,一下班就來照顧,不過卜朝東的家里人卻沒來過。但卜朝東肯定很少回家,可能就是匆匆地參加了一下他兒子的葬禮。

  周成就搖頭:“不知道。”

  “反正至少卜局長是個可敬的人,但可敬的人也有可敬之人,方宇也是可敬之人,希望他們以后都幸福。”

  “碩哥,今天中午吃什么?”周成不愿意繼續在這個情緒中糾結。

  醫生在醫院里,必定就是病人如過客匆匆,絕對不會愿意去把別人留下,他只希望沒人來,什么時候能清閑,就最好不過了。

  “吃盒飯吧,周成哥,你覺得呢?”閔朝碩建議性地詢問,有了個別的話題,就自然好把心念給轉走了。

  “好,那就吃盒飯!順便再點一杯咖啡吧,今天我請客。”周成說。

  他好像也覺得嘴巴里突然沒味兒,需要用其他味道稍微刺激一下。

  閔朝碩沒多說什么。

  不過,就在周成又重新回去刷題之后,周成突然看到了方宇發來的信息:“周醫生,我是方宇。這是我的電話號碼。麻煩存一下。”

  方宇說話很直接,并沒有那種拗口的字眼。

  周成就給了回復:“好的,出院之后一定要記住好好進行功能鍛煉。但也要記得循序漸進,過猶不及。”

  保住了四肢,但是肌力有下降,肯定是要慢慢康復的。

  病來如山倒,可能就只要頃刻之間就能完成,但要恢復,病去如抽絲。一朝一夕肯定完成不了。

  周成其實更怕的是方宇霸蠻來。

  湘省人都能霸蠻,容易傷到自己。

  不過似乎方宇并沒給出回復,周成也就去刷題了,直到差不多外賣快到的時候,方宇才突然發來一條信息,是長段的信息。

  方宇說:“方醫生,其實我什么都知道。而且我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在我受傷之前,卜伯伯就經常對卜杰說要照顧好我,原因就是因為我父親曾經為了救他而犧牲了。我雖然重新啟用了我父親的號,但我一直都是受到保護的。”

  (信息沒分段,便于閱讀)

  “而直到我手術結束之后,才明白其實卜伯伯活得很辛苦。有時候死亡不是偉大的事情,能夠選擇堅強地活下去才是最偉大的。我的朋友卜杰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卜伯伯一直給他灌輸他家欠了我一條命,所以替我擋了刀子。”

  “而且在最后我將近昏迷的時候,我聽到了電話,也是先把我送過來。似乎這樣做可以還我們家一條命似的,但其實不是這樣,卜杰就是我的朋友。他不需要還什么,我相信我父親也是這么想的。”

  “我現在就很愧疚。可能也是和之前卜伯伯的心情是一樣的吧…有點難受,也有點不知所措。因為我發現我在失去我朋友的時候,我在一定程度上還失去了我的自由。我總會想起卜杰,我總會想起他不該死,我總會想起如果不是因為我爸的原因,那么他就不會死。”

  “這么算是不是我爸害死了我的朋友呢?我的心情很復雜,雖然每次卜伯伯來都刻意地去回避這件事,但我在昏迷的時候,還存在著記憶。”

  “我還有過一個荒唐的想法,我能不能在給我奶奶送終之后,就去給卜伯伯當兒子。但我又想了一件事情就是,假如我以后結交了一個新的朋友,他能不能替代卜杰這個朋友的位置,我想來應該是不可能的。”

  “交過命的交情,這是永遠沒辦法替代的,我甚至有點討厭卜杰是卜伯伯兒子的身份這一點了。因為如果他不是的話,他還可能會活下來。”

  “謝謝您,周醫生。我就是隨便地和您聊聊天,因為這些話我都不知道該找誰說,我的戰友們可能無法理解我。”

  周成看完,神色一動,閉了手機屏幕。

  然后過了不久,又走出去問閔朝碩:“碩哥,一起喝咖啡嗎?”

  “啊?”閔朝碩正在寫病歷,看了看周成:“周成哥,要我點嗎?”

  “我已經點好了,你來再點一杯吧。”周成就把手機給了過去。

  閔朝碩一看,有些詫異地問:“周成哥,你要喝純味的黑咖啡啊?那很苦啊。”

  “還好。”周成以前喜歡喝的是摩卡,摩卡雖然也有點苦,但比起純黑咖啡,還是差了點味道。

  閔朝碩于是就不再多問什么了。

  點了單,把手機遞過來。

  “我中午已經點過飯了啊,碩哥。”周成付賬之后,又對閔朝碩交待。

  差不多二十幾分鐘后,咖啡送到了。

  周成本以為自己可以習慣這種味道,但是這黑咖啡入口的第一口感,差點就讓他敗退了。

  周成聳著肩膀,自嘲地笑了笑:“我這算不算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啊?”

  想了想,好像算。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羅云在家里張羅了半桌子的菜。

  然后先打了蔡東凡的電話,問:“蔡主任,你什么時候到啊,我這邊菜和酒都準備好了。”

  蔡東凡此刻正在家里吃飯,小眼睛一瞪:“啊哈?什么?”

  “不是說晚上聚餐的嗎?我這邊菜做好了,你大概什么時候來?”羅云繼續問,非常耿直。

  蔡東凡捂住了額頭:“羅云,你沒去約會啊你在家里做菜?”

  “什么約會?”羅云有些半湖涂。

  “蔡主任你知道什么了?是你告訴唐醫生我家里的地址的嗎?”羅云就好奇,這唐藝是怎么找來家里的,肯定是出了內鬼,只是之前不好問。

  “我勒個怪怪,算了。你等我,我馬上過來。”蔡東凡沒脾氣了,掛了電話后。

  把碗放下,就和自己老婆說要走。

  只是老蔡媳婦和他兒子小蔡都不解:“你不是說羅云晚上約會,不吃飯了嗎?”

  “這個二愣子沒把人留下來!”蔡東凡瞪大眼睛道。

  老蔡老婆小小:“什么二愣子,人家是正人君子。你以為都是你啊。”

  小蔡調轉過頭,一臉莫名,他今年才九歲,似懂非懂。

  “正人君子也是個三十幾年的老光棍,有什么好的。”蔡東凡走到門口換鞋,準備出去買菜去。

  羅云張羅了半桌子,他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帶,就過去啊,之前說好的。

  只能說羅云心眼太實誠了。

  然后張正權接到羅云的電話時,泡面的湯底都喝完了。

  然后問:“羅老師?今天,今天還真聚餐啊?”

  用力地抓了抓脖子,心里暗苦,大哥,我把你的所有準備都準備好了,你只要打電話說一聲沒空就好了啊,你該約會約會去,該看電影看電影,該開房開房去啊。你又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孩子了。

  “別廢話,趕緊的。就你嘴巴最多。”羅云已經從蔡東凡那里打聽到了張正權這個假傳軍令的細作身份了,所以罵罵咧咧道。

  “好好好。”張正權也只能應承下來。

  他住的地方距離羅云的家并不遠,所以很快就沖下了樓,第一個到了羅云的家里。當然,在這期間他還買了點禮物,主要就是煙和酒。

  畢竟昨天羅云過生日嘛,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唐藝說過了。

  進門時,張正權還左邊瞅瞅,右邊瞅瞅的,只是羅云的家里真的干凈,他沒發現什么女人的痕跡。

  羅云喊他趕緊進來,張正權也才就真有點失望地走了進去,然后幫忙羅云開酒這些。

  蔡東凡和杜嚴軍趕到的時候,蔡東凡就道:“欸,楊弋風和周成呢?”

  蔡東凡因為要去買東西,所以把杜嚴軍給喊上了。

  他以為周成和楊弋風應該早就到了才對。

  羅云就看了張正權一眼,說:“他假傳消息,弋風今天去學校去采風了。暫時趕不回來,周成已經到半路了。”

  蔡東凡也是臉色一板地問張正權:“你怎么回事?怎么能假傳消息呢?”

  杜嚴軍則是去幫忙了,把正在做事打算遁離旋渦中心的張正權給替換下來挨批!

  張正權一張大黑臉此刻更黑了,硬著頭皮說:“羅老師,我這不是為了您好嘛。這一個大美女遇到了我,說要來給你R。”

  張正權說出來了r聲母,蔡東凡和羅云杜嚴軍三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羅云已經抬起手來準備打了。

  張正權也知道自己有點緊張地差點說出實話,趕緊改口:“補!補!補過生日,補過生日。那我也不知道是誰啊,我還以為是師母呢。”

  “別嚼舌根。唐醫生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主治醫師,我和別人比,工作、收入、學歷都還差著層級呢。”

  “而且她還是我的學妹。你亂掰騰什么?”羅云有點生氣。

  說好了要聚餐的,他這里搞了一個下午,準備了這么多菜,差點就被張正權搞黃了。

  “嗯嗯嗯,嗯嗯嗯,下次不會了。”張正權忙不迭地點頭。

  然后正說話的時候,蔡東凡和張正權幾個人就聽到啊,門口就響起了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而且唐藝的聲音也從門外傳進:“師兄。買菜買回來了。”

  蔡東凡、張正權幾人瞬間瞪大眼睛看向羅云。

  好家伙,這鑰匙都配好了,你羅云可以啊。

  然后唐藝進門,就略有些尷尬地說:“你們好,你們好。”

  有點尷尬,但也稍微有那么點女主人的意思。

  羅云則趕緊站起來相互做了一圈介紹,眾人才算正式認識。

  只是啊,在認識了之后,蔡東凡才偷偷摸摸地給張正權和杜嚴軍兩個說一句:“正權你說的是對的,這個羅云簡直就是榆木腦殼。”

  “等會兒咱們早點找個機會開熘。”

  “要怎么熘,師父?”杜嚴軍低聲回。

  張正權則把聲音壓得極低地說:“蔡老師,我已經給周成哥發信息了,二十分鐘之后會有‘急診手術’電話打來。”

  “我們先讓羅老師喝一口酒,他就去不了了。”

  蔡東凡立刻給張正權豎起了大拇指。

  這張正權也是人才啊!

  不過,張正權的話都還沒說完,周成的電話就打來了。

  “蔡老師,您現在在哪兒?醫務科打電話說找我們科主任,去急診科。”

  蔡東凡就說:“你這會兒打電話我們怎么走,羅云不也得跟著走啊?”

  蔡東凡還以為是張正權發的信息起了作用。

  “什么怎么走?真是醫務科打電話找骨二科主任,他們不知道情況,所以打來了嚴主任這里,嚴主任說他不是科主任了,讓我趕緊給你打電話,急診科,急診大會診!”周成很嚴肅地說。

  他現在都還沒下臺的!

  蔡東凡馬上站了起來,說:“羅云,急診手術,我要走了!”

  “啊?蔡主任,你莫戳我,這一桌子菜。”羅云正在張羅碗快,以為蔡東凡要搞中途消失這一招!

  “是真的急會診。醫務科打的電話。”蔡東凡這可真不是騙人,一邊回,一邊拿起衣服往外沖,

  順便還扭了杜嚴軍一下。

  “你跟我走,正權,你留在這里先吃東西。”蔡東凡吩咐著,就匆匆趕去了樓下。

  急診科不會因為你要聚餐就和你說沒有。

  然后,差不多十分鐘之后,羅云就接到了蔡東凡的電話:“羅云,十五分鐘內,趕來急診科!把張正權也叫上。”

  “對不起啊,我們這邊遇到了大批量的急診病人。”羅云便也只能歉意地對唐藝笑了笑。

  然后匆匆帶著張正權走了出去,一切都做媒,但可惜天公不作美啊。

  唐藝只是說:“沒事,羅師兄,你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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