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七,福州彰武軍節度使錢弘偁,泉州清源軍節度使留從效,原南唐建州永安軍節度使、撫州昭武軍節度使一起到來。
至此,整個東南,除了南漢所有的割據勢力,都已經被掃平。
天下一統也只差南漢、大理段氏和現在已經自己打成一鍋粥的靜海軍節度使轄地了。
十二月初一,張鉊在江寧城宣布,正式廢除南唐、吳越兩個藩國的稱號。
以徐、濠、泗、壽、宿、潁、海、揚、泰、淮陰府等十大州府組新的江北行省。
廢除江都府的稱呼,恢復唐時揚州舊稱,以揚州府為新的江北行省省府。
這相當于是把后世的蘇北、皖北加上揚州、泰州、南通等地,組成了一個新的行省。
這么做,也是有時代原因的。
在后世的共和國,呃,不用到共和國,從南宋時期開始,淮南淮北,也就是共和國的皖北、蘇北、豫東南、魯西南這一地區,那就是著名的窮苦地方,是屢遭磨難的黃泛區。
特點是民風彪悍,好出馬賊,哪怕就是普通百姓也以嗓門大,能喝酒,喜毆斗出名。
但是現在,淮南淮北可是好地方啊!
沃野千里,物產豐富,水網縱橫八達交通便利。
兩淮人既有南方人擅商賈的精明,也有北方人的豪爽大氣,因此到南北兩面都很吃得開,帝王將相一堆一堆的出。
而且此時的首都是開封、洛陽,那么江南一帶的豐富物產和賦稅,都要通過大運河、淮河、汴水、泗水等運往東京、神都,從而造就了極為繁榮的交通經濟。
可以說,此時的淮南淮北,絕對是一塊寶地。
歷史上兩淮的衰落,有兩個原因。
一是由于黃河造成的,這條母親河在北宋末以后數次決堤,還奪淮入海。
它漫灌的大水,沖走了兩淮地區珍貴的適宜農耕的表層土,留下了來自大西北的黃沙,造就無數死水沼澤,毀滅性的打擊了兩淮的交通環境,給當地百姓,帶來了深重的災難。
而另一個原因,就是南宋朝廷有意放縱,他們故意放縱大水漫灌兩淮,形成荒無人煙的沼澤帶,以此阻擋金軍騎兵南下,就如同昔年北宋把河北弄成一片澤國一個道理。
瑪德,這兩宋王朝,到底都干了多少缺德事!
所以,要保住淮南淮北的富庶,首先就必須要管住黃河。
對于還處在公元949年的張周來說,時間也還恰到好處。
歷史上黃河積重難返得到宋英宗、宋神宗時期,還有一百年出頭,現在治理勉強來得及。
張鉊準備政局稍穩之后,就把寧夏、朔方南部、河東西北部的百姓多遷移一些到中原來,這些地方只保持少量游牧,順便植樹造林,控制黃土高原和毛烏素等地的荒漠化。
在中下游的河南、膠東,特別是河南,在黃河沿岸多挖人工湖,澇時蓄水,旱時放水。
在朝廷,則要將都水監的權力擴大,將最高官員由都水使者改稱都水大使,由吏部尚書,甚至參知政事、樞密副使這樣的高官去兼任,皇太子學習政事的第一步,也要到都水監去。
雖然在這個時代,不可能做到小浪底那樣規模的調水調沙,但是現在趁著還來得及,多做一步,后世就能輕松一分。
而在長江以南,張鉊將江寧府、和州、宣州、常州、潤州以及吳越國除了福州以外的地盤組成江南行省,改江寧府為金陵府,為省府。
大致范圍就是后世的浙江、上海、加上長江以南的江蘇以及安徽的宣城、馬鞍山、蕪湖等地。
再把后世的江西大部,加上廬州,舒州,池州等地組成江西行省,差不多就是江西絕大部分加上安徽的合肥、安慶、銅陵等地組成江西行省。
以建劍二州、漳泉二州、汀州、福州組成福建行省。
剩余的鄂州、光州、黃州,也就是武漢、黃岡、麻城、潢川一帶則還給湖北行省。
這樣就把南唐和吳越以及一部分朝廷的地區組成了江南、江北、江西、福建四個行省。
原本的江淮行省則廢除,徐州被武寧鎮禍害以后,也暫時沒法承擔一個省府的作用了。
只是這樣分,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完全是按風俗而不是地利來分,極容易造成一個地方的抱團和保守及排外。
所以這也只是權宜之計,現在這么分,江北是因為要保持江南到東京的水運暢通,用富庶的江北之地財富來負擔黃河治理工程的花費。
江南行省的劃分,是為了消除南唐、吳越這兩個舊有的地里概念。
江西行省則是因為此時贛南,哪怕就是南昌所在洪州都還很落后,為了均衡發展,用富裕的廬州、江州等地拉動南邊的發展。
等到全國政體完全穩定之后,肯定還是要拆分,不然一個省風俗相同,語言接近,實力雄厚,在古代社會,是很容易造成地方割據的。
張鉊笑呵呵的看著馬鷂子馬昭遠,在江陵待了幾年之后,馬昭遠的氣質,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而他的統軍能力,也得到了極大的增強。
如同歷史上的關二爺,這位山西漢子一輩子沒怎么玩過水,到了荊州卻能帶水軍。
馬鷂子也是,本來是擅騎射的馬上悍將,但現在對于水戰的精通,竟然在杜赤心等人之上了。
由此,張鉊又想到了裴遠,在他走的這一年多中,裴遠很好的執行了張鉊交給他的任務,然而同時,也結了一大批仇家。
到現在,公開上書彈劾的,私底下通過各種渠道遞交密奏到張鉊這的,絡繹不絕。
這是必然的,因為張鉊就沒給裴遠治大國如烹小鮮的時間,要的就是他粗暴快速的解決問題,同時也早就跟裴遠說明白了,他這次肯定是去背黑鍋的。
在這種情況下,裴遠能守住自己內心的沖動,沒有變成郅都、來俊臣那樣的酷吏,就算很不錯了。
同時這些告裴遠狀的奏表也不全是在誣陷,而是大部分都是事實。
歷來官場上,位置越高,還想要少得罪人甚至不得罪人把事情辦成了的,絕不可能。
你有你的想法,他有他的意見,雖然你們兩的策略都可能對,但最終的執行,只可能按照一種辦法來,這就需要乾剛獨斷。
裴遠要完成張鉊的任務,要能驅動能干事的人來為他辦事,就必須要給好處,不然光靠他孤家寡人,那是干不成事的。
譬如海瑞這樣的官員,用來做御史大夫、大理寺卿,那是極好的,但是伱用他當首輔或者只是一省的巡撫,他就干不成事,水至清則無魚啊!
所以裴遠現在的情況,是事情干的不錯,但犯的錯,也不少。
雖然根源在張鉊這,但張鉊是君,他是臣,不可能把罪責推到張鉊頭上。
就算裴遠想推,那些被他損害了利益的人也不會接受。
他們現在揪著裴遠的錯,說不定張鉊還會看他們可憐安撫一下,要是直接奔張鉊來,真當我紹明天子不殺人是吧?
所以,張鉊在回京之后,最好的辦法,也是可以保全裴遠的辦法,就是把他貶黜,給某些龐大的群體出出氣,但裴遠所施行的政策,絕大部分都不會改。
至于裴遠,任命他為江南行省平章,江西行省防御使,持節督撫江南、江西這兩江行省,就是最好的位置了。
一可以讓裴遠遠離中樞。二在江南位高權重不會被人所趁。
三還可以用他的惡名,來整頓兩江的土豪,畢竟不是武力征服,這些人還不知道朝廷的厲害,正好讓裴遠給他們一點點小小的大周震撼。
紹明四年,十二月初五,張鉊正式發布詔令,將潼關鎮守使、隴國公羅玉兒調到江陵,擔任湖北行省平章,湖北布政使,湖北防御使。
調原湖北行省平章,陳國公馬昭遠為江南、江北行省防御大使,并加馬鷂子為中書右仆射,留所部大軍一萬五千在江南。
這樣他不但可以統管江南、江北兩省的衛所軍,還可以管這兩省的禁軍。
張鉊命馬鷂子馬昭遠在兩省,特別是江南行省裁汰南唐、吳越內牙兵,并立刻開始建立衛所軍十一所,禁軍七鎮。
命田國公劉再升率親軍左控鶴衛三千人入閩,擔任福建行省平章,福建布政使,福建防御使,左控鶴衛指揮使,籌備建立禁軍福州昭武鎮,兼任昭武鎮總兵。
原本的福州彰武鎮節度使錢弘偁,調往江北行省任平章。
清源軍節度使留從效加封漳國公,改漳泉二州為泉州府,任命留從效為福建行省按察使,泉州府尹,泉州府兵馬督監。
留從效此人,很是上道,而且心懷忠義,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同時李圣天的孫女,張鉊的侄女李婉兒也已經同意嫁給留從效的嗣長子留紹基。
張鉊不相信這種情況下留從效還會昏了頭,讓他繼續鎮守漳泉二州,是不會出什么問題的。
且就算出問題,這清源軍連南唐都打不過,還怕不能平定?
至于江西行省的行政,張鉊繼續留江寧郡王李景達為江西行省平章。
但是將呂,也就是歷史上大事不糊涂呂端的親兄長,調任江西行省布政使,說是協助,基本就是讓李景達頂個名字,呂實際治理江西行省。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最多需要兩三個月,就能基本將南唐、吳越兩國初步消化。
等到持節督撫兩江的裴遠到場,均田加懲治土豪,打擊違法佛門的事情,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而在裴遠沒有到的這幾個月,張鉊決定自己親自鎮撫,他就在金陵府過年,明年開春再返回東京開封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