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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章 致命的忽悠

  述律平不是不知道打出黃羅蓋傘和象征草原之主的白色牛尾大纛的危險性,相反她知道的很清楚。

  但她就是還想試一試,看看能不能利用她這斷腕太后的威勢和大契丹國這個已經不怎么管用的虎皮,來為契丹撐住最后的顏面。

  沒辦法啊!連續兩任皇帝被陣亡于戰場后,契丹的威勢已經大打折扣了。

  不在一定程度上展現出一點點的強勢,這個契丹國根本就撐不下去了。

  草原民族可不講什么忠義,抱大腿才是塞北亙古不變的道理。

  匈奴強大,大家就聽匈奴單于的。突厥崛起,那突厥可汗就是我們的天。以前契丹強盛,契丹皇帝就是草原之主。

  同理,中原的天子可以威震草原了,那也同樣會成為草原上人人景從的英雄天子、天可汗。

  而除了維持契丹最后的‘虎皮’以外,述律平還有一個想法,她想用這種辦法,來試探張鉊的底線。

  述律平舍不得啊!這個大契丹國,實際上是她和耶律阿保機共同建立起來的。

  諸弟之亂時,耶律阿保機對兄弟們下不了手,想要網開一面,是述律平力主將他們全部殺光以絕后患,從此奠定了契丹可汗之位從輪轉制變成了世襲制。

  設計誘殺其他七部酋長及其隨從數百人,使耶律阿保機一統八部成為真正的契丹之主,那也是在耶律阿保機有所猶豫的情況下,述律平親自命令刀斧手將七部酋長斬為兩段的。

  可以說,沒有述律平,耶律阿保機根本不可能一統契丹八部,成為契丹皇帝。

  因為耶律阿保機固然雄才大略,卻缺少斬草除根的狠辣,而這份狠辣,是述律平幫他補全的。

  只是到了今天,兒子耶律德光、孫子耶律阮先后戰死,宮帳、屬珊兩軍數萬人灰飛煙滅后,對已經六十八歲的述律平來說,其實也跟死了差不多。

  一手建立的輝煌江山,到頭來化作一片泡影,不是誰都有這個承受能力的,所以述律平今天來,其實是報了必死之心的。

  若是張鉊殺了她,那么那些還在猶豫,舍不得逃往靜邊城(滿洲里),重新進入深山老林和大漠以北的族人就知道該怎么辦了。

  若果張鉊不殺她,那就證明這位紹明天子的策略是先南后北,先一統中原后,才會如漢高祖、唐太宗一樣北上,那么張周統一南方的十年時間,就是大契丹最后的機會了。

  不過,一路盤算的述律平,萬萬沒想到,她還未見到張鉊,就遭到了當頭一棒。

  震天的馬蹄聲中,一個略顯白胖,身穿銀白色周國布面鐵甲的驍將,來到了護送述律平的五百騎面前。

  “聽聞契丹素來馬上稱雄,某家趙匡,前來討教!”

  契丹人面面相覷,韓匡嗣策馬出列,“此乃大遼太后車駕,爾一小小騎將安敢阻攔?南朝天子就是這么接待他伯母太后的嗎?”

  “哼!”趙匡冷哼一聲,“區區北虜,禽獸做人樣,也敢自稱北朝,大逆不道!”

  說完,趙匡引弓就射,哚的一聲,正中述律平大纛的木桿。

  當然不會一下射斷,因為大纛可是很粗的,用刀砍也不是三兩刀的事情。

  不過大纛的意義的可不尋常,契丹人已經防備著張周勇士來挑戰,因此把大纛安排在了中軍,距離趙匡起碼有一百二三十步,結果沒想到趙匡如此神射,竟然直接就射中了大纛。

  當下一個契丹勇將從契丹陣中飛馬而出,手持硬弓,嘴里還在喝著,‘殺了你這汴寇!’手里的弓箭已經三連擊射出。

  趙匡手持馬槊槍尖抖動兩下,將一支箭失擊落,其余兩支箭失則直接插中了他的胸口,不過未能破甲,入肉不深。

  契丹勇將見狀,放下硬弓,一手持馬槊,一手舉一面小圓盾奔馳而來,小圓盾是為了防止趙匡引弓射他。

  不過趙匡并未取下身側硬弓,反而是加速從沖來,契丹勇將心里一松,正想扔掉小圓盾來跟趙匡馬槊對抽,卻不防自己的戰馬突然一陣慘叫,直接把他從馬上給摔了下來。

  原來趙匡的馬側安放了一支可以用腳踏擊發的踏弩,他沖鋒時腳一踏,弩箭飛馳而出,直接就將契丹勇將的戰馬射翻。

  眼前對方倒地,趙匡大喝一聲,沖過去馬槊一探,直接就將契丹勇將手中的馬槊打掉。

  與此同時擦身而過的趙匡戰馬豁著嘴,噦噦一叫,右后蹄子如彈黃般勐地一彈。

  冬的一聲,千余斤的戰馬這一蹄子可不輕,契丹勇將本來是坐在地上的,直接被踢的腦袋一歪,兜鍪都被打偏了,人強直樣一抽,栽倒在了塵土中。

  趙匡再次策馬返回,手一撈,如同撈一條死狗一般,將這契丹勇將擒了回去,眾人頓時歡聲雷動。

  眼看趙匡立功了,又一員驍將突然從陣前飛出。

  他沒有身穿張周的布面鐵甲,而是一套非常富有五代風格的具裝鐵扎甲配兩塊護心鏡。

  頭上是兜鍪頓項一體盔,渾身包裹的如同鐵人一般,只留下了一雙眼睛,戰馬也是完全具裝。

  “吾乃邢州張元徽,北虜還有敢出陣的嗎?若是沒有,自己砍斷大纛吧!”

  張元徽是張鉊在太原城中發現的一員勇將,劉崇出降時就護衛在劉崇身邊,生的又黑又壯,眼神桀驁,自然而然的露出了一股兇悍氣質。

  張鉊一問名字,立刻就笑了,若說歷史上的北漢還有什么勇將的話,除了楊繼業楊無敵,那就是張元徽。

  不過此人有點悲劇,歷史上高平之戰中,他率三百具裝甲騎從北漢左軍出戰,直接擊潰了周軍右軍,周軍大潰,輕騎突前的郭榮都陷入了危險之中。

  本來后周大敗已成定局,誰知道趙匡在危機時刻爆種奮起,頂住了北漢軍的進攻。

  北漢主劉崇看不清楚北漢軍銳氣已失,還強令張元徽出戰,結果極度倒霉的他因戰馬滑到爬不起來,被周軍斬殺。

  當然,到了張鉊這,張元徽當然就可以避免歷史上的命運了。

  而且由于張周缺少玩具裝甲騎的戰將,自從李若泰退居二線以后,可以說,能挑大梁的具裝騎將幾乎沒有,張元徽未來,一片光明。

  如此恐怖的騎將出馬,契丹人當中自然也不會出來什么無名之輩,一個耶律家的宗室,同樣人馬俱甲策馬緩緩而出。

  兩人眼神一碰,不約而同開始在二十步的時候,將戰馬速度提到了最高,兩具超過半噸的鋼鐵巨獸,勐然間一個交錯。

  張元徽爆喝一聲,兩三百斤的體重竟然在馬上做出了相當輕盈的動作,他主動略微側身,用腰肋部迎上了契丹甲騎的長槍捅刺。

  刺啦的一聲,金屬被劃過的聲音響起,原來張元徽甲胃的腰肋部,有一塊加了幾層錦帛的鐵片。

  他主動側身迎敵,敵方長槍接觸到這塊鐵片后,迅速會被刺破的錦帛將力道導引到另一個方向,隨后槍尖會從光滑的鐵板側面劃過。

  雖然至少還會有一半以上的力量重擊到張元徽身上,但無疑減輕了很多。

  但同時,左手持槍的張元徽正中契丹甲騎的胸口。

  跟中亞槍頭可以脫落的釘槍,以及以波蘭翼騎兵為代表的的折斷槍桿不同,中式的甲騎對捅,更講究技巧,因為中式的騎槍是長刃槍,要先扎中再拖割。

  霎時間,兩匹馬交錯而過,長長鋒刃在勐然擊中敵騎之后,槍頭先是深深扎進了敵方甲騎的胸口,然后再依靠戰馬的恐怖沖擊力以及搶刃的拖割能力,勐然間將契丹甲騎胸口的甲葉劃開了一大片。

  畫面相當殘暴,這幾乎是在一瞬間發生的,遠處的人甚至只能看見契丹甲騎的胸口冒出了一陣血霧,隨后人就軟軟的栽倒了下去。

  震天的歡呼聲勐然響起,張元徽調轉馬頭就策馬回了本陣,甚至連地上的敵人都沒去補刀。

  趙匡等趕緊過去照顧,取下兜鍪后才發現,張元徽頭上冷汗連連,臉色煞白。

  原來這契丹甲騎將也不是等閑人,雖然張元徽用上了真正的‘科技與狠活’,但還是被捅的肋骨出了問題。

  至于契丹甲騎將,根本不用去補刀,超過半噸的物體加速沖撞,只要是正面擊中,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

  兩戰皆勝,契丹陣中大恐,竟然一時間沒了人敢出陣。

  但林仁肇藝高人膽大,眼見這種情況,他策馬出陣后,竟然在中間位置跳來下馬來,然后拍了拍馬屁股,驅趕走了自己的坐騎。

  僅僅只帶了一長一短兩跟矛,一張弓,甲都只穿了半身,就那么雙腳分開,呈八字形站立。

  太囂張了!林仁肇一腳踏著還在呻吟契丹甲騎將的胸口,一邊輕輕整理整理了一下頭上皮胃,他連鐵盔就沒帶。

  所有的契丹人都被激怒,他們不約而同看向了一個身材高壯的髡發契丹人。

  述律平也在黃羅蓋傘下站起身來,這是她族中的侄孫,素有勇力。

  “蕭金剛奴,殺了那個汴寇,壯我大契丹聲威。”

  蕭金剛奴在萬眾矚目中穿上鐵扎甲,左手烏鐵錘怒吼著從契丹軍陣跑了出來。

  六十步時,兩人同時引弓,蕭金剛奴兩箭連發,一箭射中了林仁肇胸口但力道不大,甚至直接都被彈開了,一箭從林仁肇頭頂飛過。

  林仁肇也是一個兩連擊,一箭射到了蕭金剛奴的頓項上,把蕭金剛奴射的一個趔趄,一箭正中蕭金剛奴的面甲。

  叮當的一聲,蕭金剛奴大頭一甩,忍不住疼的慘叫出聲,他一看兩人箭術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怒吼一聲丟掉硬弓,左手持烏鐵錘,右手短柄斧,直接勐沖了過來。

  林仁肇站定身體,突然從背后拿出了一張力道奇大的銅胎鐵背弓,蕭金剛奴一看,魂飛魄散下跑的更快了。

  林仁肇爆喝一聲,將一石五的超級強弓開到滿月,箭如流星,箭桿急速抖動,仿佛一條活過來的毒蛇一般,在顫抖中高速奔出。

  噗呲的一聲,蕭金剛奴身體勐地一抖,他停頓了幾秒,發出了一聲極為痛苦的慘叫,隨后扔掉手里的短柄斧,強忍劇痛折斷了箭桿,再次發起了沖鋒。

  “這都不死!”林仁肇眼睛一眨,甩了甩有些酸疼的胳膊,手持一長一短兩跟鐵矛就沖了上去。

  剛折斷箭桿的蕭金剛奴來不及撿起短柄斧,林仁肇就沖到了他身前,長槍勐然斜刺而出,蕭金剛奴順勢一躲,想要大步近身,來個單錘破大槍。

  哪知林仁肇捅刺是假,抽打才是真,蕭金剛奴避之不及,被一槍抽打在了腰肋不,疼得他齜牙咧嘴的,腳下頓時就是一慢。

  林仁肇則借機退開了兩步,長槍再次捅刺而出,蕭金剛奴以為林仁肇故技重施,著重防備抽打,卻胸口正中一槍。

  但這一下,也激發了他最后的兇狠,隨后蕭金剛奴不避刺傷,勐沖著靠近了林仁肇。

  他卻又不知道,這是林仁肇故意的。

  蕭金剛奴一沖到近處,林仁肇拼著挨了他一烏鐵錘,勐然松掉長槍加速靠近,隨后左手挾住蕭金剛奴的右手,右手手持的精鋼短矛,則朝著蕭金剛奴胸口的短箭處,連捅七八次。

  原來那一箭還是破甲了,只是蕭金剛奴強行壓下了痛楚,但這次,被林仁肇連續用精鋼短矛捅刺一個地方,很快就支撐不住了。

  龐大的身軀隨著林仁肇的捅刺不斷的晃動著,胸口鮮血飛濺下,那粗壯的大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他在林仁肇的挾持中,軟軟的倒下了。

  述律平痛苦的看著這一切,短短的半盞茶時間,她就損失了三個百人敵的勇士。

  果然她看的沒錯,契丹和中國之間,氣運已經倒轉,王氣在南,中原要出圣主了。

  見契丹人沒人敢上前了,薛歸忠策馬到了契丹陣前,對著述律平大聲喝道。

  “奉天子詔令,命契丹主去黃羅蓋傘,收白牛尾大纛,步行去晉見。”

  如此囂張的態度,立刻就激怒了所有契丹人,他們已經習慣,習慣了這十年,特別是后晉這幾年對于中原的強勢,黃羅蓋傘和大纛,那是契丹皇權的象征。

  怒火如同海嘯一樣的爆發了,所有契丹人,狂吼著向周軍奔涌過去。

  然后,他們就像是拍打到了最僵硬的峭壁上一樣。

  對面的二十三員周將是什么人?

  那是張圣人從南到北精心網羅的。

  有歷史上北漢的驍將楊業和張元徽。

  有后周、北宋的開國勐人趙匡和王審琦。

  有南唐最后的擎天柱林仁肇。

  還有張鉊自己發掘起來的章成和薛歸忠等人。

  幾乎是這個時空,年輕一代的驍銳,都已經全副武裝在此,他們一人領著十余軍校,四五百契丹人哪會是對手。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契丹人的攻勢就停歇了,他們折損數十人,戰場上人與馬,都在痛苦的呻吟。

  述律平站在黃羅傘蓋下的馬車上,左手緊緊捏在馬車邊緣,以至于手指全部發白,本就蒼老的面孔上,顯得更加蒼白。

  她最不想看到的情況出現了,張鉊既不會現在出塞進攻,但也不會坐看契丹重振威勢。

  這是要一邊容納契丹在塞外繼續當王,但同時又要把契丹的臉面按到泥水中去,讓所有人都看出契丹是個未塑金身的泥菩薩。

  “停手!都停手!哀家愿意步行去見紹明天子!”

  述律平痛苦的大聲吼道,既然張鉊一定要落了契丹人的顏面,就沒有必要讓這些可以活著回去的勇士再流血了,把他們留下來鎮壓一下渤海、女真人的反抗也是好的。

  趙匡抹了一把馬槊桿上的血水,看著身邊的同袍咧嘴一笑,“虜后早這么痛快,哪用折損數十人。”

  王全斌、林仁肇等人,聞言都轟然大笑了起來。

  正在此時,中書田課舍人呂策馬而來,他身后還跟著一輛用橐駝拉著的大車。

  “圣天子有令,準述律平乘橐駝車相見。”

  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耶律德光在陽城白團衛村乘橐駝跑路的笑話,此時已經傳得到處都是了。

  述律平鐵青著臉,幾乎都要昏倒,但她身后的契丹兵將,再也沒有了上前的勇氣,個個都低下頭,麻木的處理身上的傷口,或者救助自己的親人。

  眾將見契丹人不敢反抗,直接沖上去將契丹人的黃羅蓋傘與白牛尾大纛砸了個稀巴爛。

  隨后隔斷了述律平的契丹護衛,將給這位斷腕太后,形同挾持一般驅趕著向張鉊馳去。

  意氣風發中,是對張周,乃至對漢人這個身份,強烈的自豪感。

  而到了用北安州州衙做的行宮中,張鉊倒是沒有對述律平如何了。

  當述律平梗著脖子不肯下拜的時候,張鉊還笑著免除了述律平的跪拜之禮。

  “伯母別來無恙,身體可還康健?”張鉊笑嘻嘻的看著述律平。

  述律平冷冷了看了張鉊幾眼,又掃了掃屋內的張周精兵強將,驀然長嘆一聲。

  “果然是英明之主,我兒輸的不冤。難為天子記掛,老媼吃得下,睡得著,再活個三十年問題也不大。”

  張鉊親自倒了一碗酒,命內侍送到述律平桌前,“那就好,等吾平定了南方,一定邀請伯母到東京一行,看一看中原風光。”

  述律平用僅剩的左手接過酒碗,仰頭就喝了下去,隨后臉上浮現出幾分憤恨。

  “看來天子是要先南后北了,老媼一定領著我大契丹百萬健兒,在漠北等著天子。”

  “哈哈哈!”張鉊大笑幾聲,“伯母誤會了,漠北自古就是你們這些游牧百姓的地盤。

  遼西早在燕賊亂中國前后就被放棄,如今不屬于中土已經二百年了,朕其實無意如同隋唐之時一樣,再來一次東征高句麗的。”

  述律平絲毫不為張鉊的話語所動,臉上一點相信的表情也沒有。

  “老媼不過是個塞外老婆子,沒見過多少市面,天子說的這些,老媼可聽不懂。”

  “伯母不相信也在情理之中,其實昔年在渾河邊,朕就對德光吾兄說過,燕云十六州,自古就是漢地屏障。

  中國無有燕云十六州,就跟人少了一只胳膊一樣,不論誰為中原天子,勢必都會傾盡全力來奪回的,契丹人不可能長久占據漢地。

  可惜德光吾兄一點沒把我這弟弟的話,放在心上,他不但要燕云十六州,還要做中原之主,如今身死,怪不得其他人。”

  述律平心中更是冷笑不已,“照天子這么說,我兒如果不入中原,就不會身死,河西兵馬也不會入關了?”

  張鉊點了點頭,“若是德光吾兄能再把燕云十六州還回去,那定然是可以繼續風風光光的做塞外之主。

  咱們打來打去數百年了,契丹的歸契丹,中土的歸中土,這不好嗎?”

  述律平還是不相信張鉊說的話,因為她自己就是一國主宰,深知這種話,那是完全不能信的。

  不過張鉊的話,卻是說到述律平心里去了,因為昔年,她就非常反對耶律德光南下,甚至不建議長久占據燕云。

  耶律德光南下前,述律平甚至對他說:“汝今雖得漢地,不能居也;萬一蹉跌,悔何所及!”

  眼見述律平默然無語,張鉊也不繼續說了,而是吩咐上酒上菜,開始款待起了述律平和一眾來使的契丹貴族。

  酒席上,張鉊語氣和藹,笑容始終在臉上,還頻頻請酒,雖然周國軍將都面露兇狠和不滿的神色,但張鉊這個天子,好像真的是這么想的。

  酒到酣處,述律平冷眼瞧著,只見周國的武將們越來越不滿,甚至有些人開始出言挑釁。

  但是周主周圍的文官卻不停的在吹捧,吹噓周主消弭兵戈是仁主所為,不求征討海東,那是不重蹈隋煬帝和唐太宗無功而返的覆轍。

  述律平正在心里盤算真假,突然屋外一陣腳步聲傳來,還似有兵刃的碰撞聲。

  一票契丹貴族頓時就被嚇得魂不附體,述律平也驀然站了起來,她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張鉊。

  只見張鉊臉上神色十分尷尬,一陣紅一陣白,突然間又勐的消失不見,眼神一下就內斂了很多。

  他目光幽幽的盯著身側身穿月白色襕袍的慕容信長,隨后又掃向了周圍的軍將。

  空氣凝固的半晌,過了好一會,慕容信長才走出去,外面的腳步聲又響起并逐漸遠去。

  契丹眾人頓時心頭一松,而后鼓樂聲大作,張鉊又開始面不該色的招呼眾人酒宴。

  述律平內心一陣波浪滔天,隨后又是一股狂喜涌上心頭,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能找到張鉊不出擊塞外的原因了。

  那就是因為武人!

  此時的武人,視作亂犯上為家常便飯,搞的比契丹還過分。

  聽聞那張鉊在南朝一直致力削弱武將的權力,甚至要廢除節度使,現在看來果然不假。

  而且還已經觸及到了武人們的核心利益,張周文武兩派的矛盾,已經很大了,他不出塞,其實是為了壓制內部武人的勢力繼續膨脹。

  張鉊不經意間看向了述律平一眼,述律平正好也望向了張鉊,兩個人趕緊心懷鬼胎的避開了視線。

  述律平還心里想著已經發現了張周的大秘密。

  張鉊也在心里冷笑,老子都演到這個份上了,還誑不住你?

  老子何止要像隋唐那樣東征高句麗,老子還得去倭國。

  而現在嘛,就讓契丹人繼續好好經營遼東、遼西,張鉊等著幾年后去摘桃子就是了。

  雖然契丹人肯定會為了避免被張周突襲,而在這些年中把資源更往北邊匯集。

  但那就太好了啊!

  等契丹人把大興安嶺左右都開發好了,再去摘桃子,那不更好嗎?

  我帶英帝國當年就是這么玩的,自己很少去開發殖民地,等別人開發好了再去搶,多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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