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邊,符彥卿帶著長子符昭信正在渡河。
不過十來歲的符昭信,還是第一次往東京開封府去,因此顯得很是興奮,看什么都好奇。
五代武人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結婚和生子都比較晚。
比如符彥卿就生于唐昭宗乾寧二年(895),與劉知遠同歲,現在已經五十一歲了。
但他的最大的孩子,長女大符也才十六歲,長子符昭信甚至只有十歲。
而與符彥卿齊名的另外兩位河北勐將更夸張,高行周生于唐僖宗光啟元年(885),今年已經六十一歲了,長子高懷德才二十歲,長女高娥娘才十七歲。
安審琦今年四十九歲,長子安守忠也才不過十四歲。
這簡直比后世人還要晚婚晚育!
不過這也是迫不得已,刀口上舔血的武人,不趁著年輕力壯,趕緊出人頭地,那么等待他們的,就會是年老的一身傷病加窮困潦倒。
五代是武人的黃金時代,只是這種黃金時代,也往往帶來了大量的無序。
哪怕是高行周、符彥卿、安審琦這樣的家世,這樣的勇武,都隨時面臨著丟掉性命的可能。
符彥卿的兄長符彥超、弟弟符彥饒都是壯年被害,高行周父親叔伯也都是死于軍中,五代上下無序,可見一斑。
符彥卿這次去東京開封府,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因為從塞外傳來的消息越來越急迫了,劉知遠明顯是跟契丹人已經勾結到了一起。
而在中原,天子麾下河西軍連續征戰數年,思鄉以極,不得不放了一半人歸鄉探親,短時間根本無力發起大戰。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皇帝選定他的長女和高行周的長女為嬪后,一直就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連康家的小娘都舉辦了簡單的儀式接進了宮,符、高兩家的女兒卻還養在府邸之中。
當然,張昭也給了解釋,意思是要舉辦一個高規格的儀式后,才讓符、高兩家的女兒入宮。
符彥卿望著茫茫大河嘆了口氣,這哪是要舉辦什么高規格的儀式啊?
皇帝的意思,是要符、高兩家主動出來,代表河北武將世家的牙兵牙將們,來將今后何去何從,跟皇帝說清楚。
說好了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什么權力你們可以要,什么權力不可以要之后,皇帝才會選擇收攬河北的將門進入朝廷之中。
不然的話,符彥卿心頭一跳,看紹明天子的意思,那是不惜將還想玩以往那一套的河北將門,送到劉知遠那邊去,然后在河東與河西的決戰中,徹底的把他們清掃干凈。
于是剛過了黃河不久,才到封丘,符彥卿就遇到了高行周。
高行周帶著從武帝李克用時期,就跟著高家深度捆綁的山北豪杰到了。
安審琦也帶著十四歲的長子安守忠,以及相當一部分沙陀、粟特土豪。
就連皇甫遇的侄子皇甫沖,也帶著皇甫遇的十歲的長子皇甫杰,以及三四十人的真定豪杰趕到。
而在以前,他符彥卿加上高行周和皇甫遇,就是著名的河北三將,河北之地起碼一半的將門、塢堡土豪都跟他們有很親近的關系。
安審琦的族人則大多居住在河東和河北交界的太行山上,在河東和河北,亦有很大的影響力。
眾人沒想到會在這里相遇,于是趕緊圍坐到一起,篩了幾角酒,切了些羊肉、羊雜,開始攀談了起來。
年齡最大的高行周勐地飲下一大碗酒,隨后抹了抹胡子上的酒液,頗為感慨的說道。
“某家弱冠從軍,已經快五十年了,見識過父親叔伯慘死,也見識過兄弟、同伴被殺。
曾以為莊廟皇帝就是結束亂世的英雄,沒想到啊!”
符彥卿聽高行周提到李存勖,那也是勐地灌了一大口酒。
高行周的父親高思繼兄弟三人,是被武帝李克用冤殺的,因而對莊廟李存勖的感情,有限的很。
但符彥卿不一樣,他父親符存審原本叫做李存審,是晉王李克用的十三太保之一。
符彥卿因此在符昭信這般年紀,就隨侍在了比他大十余歲的莊宗李存勖身邊。
李存勖對他如同對待親弟弟,兩人感情非常深厚。
符彥卿忍不住感嘆了句,“若是莊廟尚在,現在天下也早已安定了吧?”
作為最正統的代北、河東武人代表,安審琦非常贊同的點了點頭。
“吾這次遣人回鄉打探,只見河東之地,還是昔年的老一套。
將驕兵橫,州縣官吏形同虛設,百姓要么躲到深山之中,要么就依附塢堡生存。
劉知遠的志向,也與一二百年前的藩鎮節帥毫無二致。
若是他成了天子,恐怕又是天下板蕩,不知何日得安。
可如今的戶口,尚不足莊廟入洛時的半數了,再這么亂下去,不是我等做異族之奴仆,就是子孫做異族之奴仆。
某對這毫無意義的打打殺殺,實在是有些厭倦了。”
符彥卿慘然一笑,不知是想到了李存勖,還是在亂軍之中被殺的兄長符彥超和弟弟符彥饒,眼中似有淚花在閃爍。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他回頭看了看另一邊,在那里,年紀相彷的符昭信、安守忠和皇甫杰正在嬉笑玩樂。
“自大朝衰落以來,亂了二百年了,如今有圣主出,那就讓這亂世在我等手里終結吧!
讓此小兒輩等,享一回程公懷亮、秦公懷道那樣的富貴吧。”
程懷亮是程咬金的兒子,秦懷道則是秦叔寶的兒子,這兩人沒什么可說的功績,但是受父親蔭庇,一輩子高官厚祿,要多瀟灑就有多瀟灑。
現在張昭的《大唐英雄全傳》已經風靡長城內外、大江南北,連符彥卿這樣的老一輩,都開始以全傳中的英雄自比了。
人生在世,奮斗一輩子,最大的愿望,不就是上可以奉養父母,中間可以榮耀妻子,下可以蔭庇子孫嘛。
符彥卿這么說,高行周、安審琦都跟著笑了起來,心里因為將要交出盤踞一方勢力的一絲絲不滿,也終于煙消云散。
安審琦甚至還打趣的對高行周說道:“吾家子要是能有程懷亮之境遇,就算是邀天之幸。
但公家藏用,日后不是霍驃姚,那也得是竇文侯那樣的英雄人物啊!”
十一月,隨著高行周、符彥卿、安審琦和皇甫家的親朋故舊到了東京開封府外,張昭終于開始準備納大符和高娥娘入宮了。
這樣兩個嬌滴滴,還有身份和歷史誘惑加成的小嬌娘,我張圣人怎么可能不饞。
但他知道,對待這樣家世的美人,必須要謹慎。
如果說在河南,是野外少有百姓,土豪塢堡遍地。那么在河北,就是野外沒有百姓,只有土豪塢堡了。
而且河南之地的塢堡,一般也就是幾百上千人,能拉出來一二百丁壯,有點破爛竹甲、木盾就算不錯了。
但是河北,塢堡往往連成片,數個塢堡間還會大量通婚,本地的牙兵乃至牙將也會參與,
他們守望互助,動輒可以動員出上千丁壯,甲胃不說多好,但肯定比草原上牧民要強,還多有騎射的風俗。
而且在塢堡之間,還有作為紐帶的大量弓箭社和槍棒社存在,人數雖少,但武力強橫。
除非遇上晉遼大戰這樣的規模,他們無能為力以外,其余的小股不管是朝廷的禁軍還是南下的契丹騎兵,他們可是一點也不懼。
不是他們在,歷史上契丹得了燕云十六州這么久,河北之地還能有個好?
哪怕就是到了北宋時期,在趙家朝廷的打壓之下,河北的武德都沒被徹底按下去,不然也不會誕生岳武穆這種豪杰,樸刀也不會遍地都是。
所以納大符與高娥娘,實際上與收河北豪強到朝廷中來,是一件事。
作為張昭來說,他愿意在一定程度上,保證河北的武德繼續存在下去,畢竟掃清大漠,打垮王氏高麗,還得他們出力。
但張昭,肯定接受不了現在的局面,張圣人已經在心里決定,如果河北的土豪們不來低頭,不主動來融入新生的大周國。
那么他寧愿把這些人推到劉知遠那邊去,然后花上些時間,把他們連同劉知遠一起,掃進歷史的垃圾堆里。
不過張昭心里還是有譜的,因為他來到了一個好時候。
高行周、符彥卿、安審琦包括自殺殉國的皇甫遇,雖然他們在道德上,都有著這樣那樣的問題。
但是瑕不掩瑜,這幾個河北的將門領袖,在忠義的問題上,還是有底線和堅持的。
他們也能理解張昭作為一個立志結束亂世帝王的難處,以及明確知道張昭的決心。
這個時候,幾乎是五代鎮帥中,忠臣義士最多的時代。
所以,當高行周、符彥卿、安審琦以及皇甫家的人,到達封丘的消息傳來以后,張昭極為興奮。
他抱著正在身邊為他整理文件的曹三娘子,呼啦啦的轉了好幾個圈。
曹三娘子也極為激動,眼中射出了崇拜的光芒。
“奴恭喜二郎,歷來天下武人動亂,首在河北三鎮,次在淮南牙兵,末在河東形勝之地。
如今淮南隨著虎刺勒之死,以及楚州均田,威脅只剩下了濠、泗、壽三州,其中濠泗二州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壽州也獨木難支。
高、符、安三人攜親朋故舊入朝,河北之地也將終歸朝廷節制。
唯剩河東一地,地狹民少,劉知遠垂垂老矣,萬不是二郎之敵。
自大朝衰落以來,天下的藩鎮割據,武人橫行不法的局面,就要在圣人手里終結了。”
“哈哈哈哈!”張昭是又高興又感慨。
“歷史上開創之主中,漢高祖一統天下只用了七年。
漢光武同樣起自微末,只用了十二年。
大朝太宗協助高祖皇帝一統天下,也不過是十年時間。
我張昭自后朝長興二年(931)遠走安西算起,迄今已有十五年了,十五年里別說一統天下,連半壁江山都沒有。
歷朝歷代,從未有如此艱難的開國之主,到了今日,才算是看到了曙光。”
吱呀一門,書房的門被推開了,原來是皇后曹延禧端著一盤香瓜到了,她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張昭,毫不掩飾她的維護之意。
“漢高祖之時,暴秦法律嚴苛,六國人心不附,天下苦秦久矣。而秦軍主力,實乃楚霸王擊滅的,是以高祖才得國如此之快。
等到后漢,當時王莽篡位,倒行逆施不得人心,先有綠林赤眉之亂,再有更始帝舉大旗,光武皇帝更是棄糟糠之妻而娶郭氏,方才十二年有天下。
大朝太宗皇帝,家中本就是關隴豪族,能十年有天下,除了太宗皇帝乃是天縱英主之外。
實際上是靠著躲在天下群豪背后遠離紛爭,暗中休養生息,等到關中富庶之后,方才出兵天下。
唯我夫君,白手起家,自西到東全是拼搏而來,更兼要扭轉天下風氣,復周禮以定規矩,就算二十年有天下,那也是千古雄主。”
果然還是自己老婆貼心,張圣人聽完,美的鼻子直冒泡。
此時曹延禧剛誕下一子,才出月子雖然身體尚未恢復,但皇后的霸氣,那是一點也不差。
“明日就讓信長兒帶著景兒前去城外迎接河北眾人。
命李昉通知郭天策,讓樞密院將親軍六衛,外方七鎮以及左右神衛軍,各鎮鎮軍的馬球隊都組織起來。
咱們在城西的校場上,組織一場馬球賽,慶賀河北諸將,歸于國家。”
景兒就是張昭四子,也是曹延禧誕下的嫡子張賢景。
聽到張昭這么吩咐,曹三娘子延鼐和皇后曹十九娘延禧兩姐妹眼神一碰,都是說不出的歡喜。
這兩姐妹最近一直粘著張昭,就是因為河北眾人要到了,她們生怕張昭將長子張賢存派去迎接河北將門。
兩姐妹現在最大的威脅,就是同樣寵愛不衰的小姨媽李若柳。
小姨媽屬于易懷孕的體質,而且好生男孩,如今已經為張昭生了三個皇子,長子張賢存和次子張賢肇,都是李若柳所出。
而且長子張賢存文采了得,畫技已開始登大家之堂,為人又謙遜有禮且相貌堂堂,朝野內外聲譽極好,張昭也很是喜歡 這已經事實上對張賢景的地位,造成了不小的威脅。
所以曹家兩姐妹,一直在暗中想盡一切辦法,讓張昭多注意到方才三歲多的張賢景,盡量讓父子兩多相處。
在張昭沒注意的地方,宮斗其實已經開始了。
馬球,這玩意可不是英國發明的,不過由于話語權的問題,硬是被西方宣傳搞成了好像中國人就不玩馬球,那是西方簡特曼的專利一樣。
但實際上早在漢代,馬球就非常流行了。
因為這是一個極好鍛煉騎術,練習配合,增進士兵間的感情與競爭,保持民間騎射之風的好辦法。
所以張昭怎么可能不重視,還不單是重視這么簡單,張昭親自給馬球,設定了細節規則。
還命令各親軍、禁軍、京畿衛軍和地方鎮軍,都要組建馬球隊,還建立了馬球聯盟的賽制。
沒有戰事的時候,馬球聯賽就是士兵們最好的消遣方式。
而通過一年多的發展,還在軍隊之外,民間也組建了不少的馬球隊伍。
甚至東京城在開封府尹薛居正的組建下,也形成了民間馬球聯盟,積分賽甚至比軍隊打的還多,因為他們不用有作戰的顧慮。
張昭也在考慮,將某些打的好的民間隊伍,晉升到軍隊的聯盟賽中來,形成二級賽制度。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不過張昭還是了解的不夠,這民間哪是出現了馬球隊這么簡單,實際上民間已經出現了女子馬球隊。
而且由于皇帝喜好大長腿美人的影響,加上打馬球需要女子身高腿長,最近在東京,起碼是這半年來,以前被眾人不怎么喜歡的大長腿娘子,陡然間就緊俏了起來。
誰家的小娘子要是身高腿長,一準會被推薦去學打馬球,打的好不好不重要,那至少是要上的了馬,揮得動桿,知道馬球是個怎么回事。
因為這樣之后,就很容易嫁入河西來的將門之中。
張圣人帶到中原的河西親軍和禁軍就這么多,沒娶親的更少,會打馬球,簡直就是一般民戶女子嫁入小軍官或者勇士階官家庭的敲門磚。
連帶著東京的馬市都飆升了起來,原本稀罕的馬兒,也因為需求大增,導致成本降低,逐漸走進了已經開始安穩下來,略有資產的平民家庭。
當日,來到了東京開封府和河北眾土豪,得到了朝廷盛大的歡迎和款待,不但朝廷的宰相高官悉數到場。
張昭的六大義子石城侯張烈成、青海郡公慕容信長、壽昌郡公李存惠、銀州伯折德愿、頓丘伯趙延進、左金吾衛虞侯楊繼業也到場慶賀。
宴會規格之高,歷來罕見,并且眾人也被直接安排住進了內城靠近皇城的楚園。
而明面上,張昭當然不會說這是河北牙將和土豪來跟他談國事的,用的是皇帝納大符和高娥娘為嬪妃的借口,而且是皇后曹延禧出面,表示要大辦特辦的。
于是,當后蜀給事中李孝逢在錦衣親衛的護送和陪同下到達東京開封府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出大場面。
李孝逢是完全被震撼到了,若說富裕的話,東京開封府比不上承平日久又地處天府之國的成都,但東京開封府,自有一股成都所不具備大氣和豪邁。
在路上的時候,李孝逢就發現了,蜀中傳說關中和中原連續遭難,兵戈不止,已經頗為殘破,民不聊生。
但李孝逢見到的是,百姓確實不太富裕,好多地方吃飽都還有問題,很多人只能以野菜伴著少許糧食充饑。
但這本身不是周國朝廷造成的,相反周國官員一直還在救災。
而且這救災的方式,不是去給百姓直接發糧食,只要不大規模餓死人,他們是不管的。
官員們管的,反而是冬小麥的播種,以及為來年耕作的準備,有條件的地方,還在組織百姓修復水利。
這是懂行的啊!
李孝逢非常明白,今年的耕作已經完蛋,發給百姓口糧,只能救一時的急,組織恢復耕種和修復水利,才是解決根本的辦法。
是以,一路走來,李孝逢從關中和百姓臉上看到的不是對今年歉收的痛苦,而是對明年豐收的渴望。
而自從過了洛陽乃至到了東京,李孝逢又是另一番感受,這里的百姓,比關中和其他地方要好得多。
周圍多有河西來的從龍功臣定居,因此鄉間也比較富裕。
加上各種修建宮城,修復城市,疏通河道和興修水利的開工,使得哪怕在冬季,洛陽到東京一帶,都是熱火朝天。
民眾只有累的像死狗一樣不愿動彈的,但絕對沒有餓死的。
“兀那小郎,速速讓開,當心奴的雪里飛撞傷了你!”
李孝逢還在城外路中間感慨,不想呼啦啦的沖過去一隊起碼二十人的馬隊。
馬背上還全身一身男裝,露出兩條渾圓大長腿的馬兩側的女子。
當先女子身材高挑,眉目如畫,卻又英氣勃發,這不同于一般不女性的柔美,一下就就吸引了李孝逢的目光。
此時他并未身穿蜀國官服,護送的錦衣親衛也是一身行商打扮,旁邊一牽著驢子的老翁看到李孝逢的目光,趕緊提醒道。
“這位郎君,還是別看了,小心一會她過來打你!”
“他敢打人?一介婦人敢打丈夫?”
李孝逢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當然,這里丈夫不是后世丈夫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代指男子。
老翁臉上露出了看笑話的神色,“怎的不敢?這可是河西來的母老虎,沙州曹家的十四娘子。
上次南平王世子的妻弟得罪了她,被按住就是一頓好打,兇得緊咧!要不你大聲吆喝幾下試試。”
呃...!李孝逢干咳一聲,不再言語。
這東京城啥都好,就是馬太多了,男人騎馬射箭就算了,女子也好騎馬射箭,還說話聲音極其洪亮,常著男裝四處游逛,殺豬宰羊熟練的跟蜀中的屠夫差不多。
美則美矣,真真有些嚇人,或許昔年盛唐之時,那些史書上彪悍的女子,就是如此做派吧。
想到這,李孝逢趕緊退到了街角,看著遠處的東京城墻,對著護送他的錦衣親衛說道。
“勞煩尊駕去通報一聲,我等在就在此地換上冠服,等候禮部馮尚書的安排。”
未幾,城內出來一個員外郎迎接,“馮尚書讓在下通報給事中,蜀之使臣當與荊南節度副使高公保融,楚王之弟武安軍節度副使馬公希廣,南唐使者潤州鎮海軍節度使李公景達,吳越國使者禮部尚書裴堅,同住城東永定宮。”
李孝逢張了張嘴,很想拒絕,因為這是在讓他跟其他國家的使臣住在一起。
但這些使臣,實際上都是來朝拜周天子的,可他不是啊!
只不過,此時李孝逢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因為他很明白,就他一個區區給事中,要是不識趣的話,會有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