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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差點忘了還有折家

  銀州城下,喊殺聲震天響起!

  數十架旋風炮不停把石塊投向銀州西門。

  依靠無定河水修建的銀州護城河,也被挖出了十幾個缺口,護城河水正嘩啦啦的被放干。

  與城下喊殺聲相對的,則是李彝敏那又尷尬又有些恐懼的神色。

  他信誓旦旦的向張昭表示,一定可以將鎮守銀州的銀州防御使李彝景勸得出城投降。

  結果呢,李彝敏派進城的使者,被城內的李彝景拉到城頭一刀砍了,還把李彝敏罵的抬不起頭來。

  不同于李彝敏的尷尬和恐懼,張昭對此反而是無所謂的。

  李彝景不肯投降,張昭殺起他全家來,就更沒有負擔了。

  銀州也不是夏州那樣恐怖的堅城,沒有那么難打。

  填平壕溝,挖開護城河以后,歸義軍分三面攻打。

  投石機勐砸西城門,分金都的人在南城爆破城墻,兩千礦奴和剛加入的丁審琪部一千人勐攻東門。

  而張昭自己,則親率一千輕甲騎兵和一千弓騎兵在北門外山坡上埋伏。

  果然,歸義軍三面勐攻三日后,幾百銀州軍出城,想從北門熘走。

  結果正好就一頭撞進了張昭的埋伏中,被打死打傷三百多人后,全部被趕到了無定河邊,只能投降。

  第五日,投石機把銀州西門砸出了一個巨大的破洞,分金都也把南城墻給爆開了一截。

  張昭驅趕投降的黨項人為先鋒,一舉就從三面攻進了銀州城。

  銀州署衙,防御使李彝景攜全家,不用張昭動手了,他自己就點了一把火,將全家燒死在了署衙中。

  不過張昭還是不太放心,大軍開進城中,一個一個的鑒別,謹防李彝景家有任何人走脫。

  查到最后,確認李彝景并其三子都葬身火海,張昭這才安心。

  不過這次大搜查,也有個意外收獲,那就是張昭搜撿出了一個銀州的漢人大族張家。

  如果張昭沒記錯的話,那位輔左李繼遷打跑宋軍,又輔左李德明初步建立西夏的張浦,應當就是這個張家的子孫。

  不過,事情有點難辦了,這時候的張家,還遠沒有幾十年后那么發達。

  雖然他們也控制了銀州的大片土地,但實際上,他們家是不怎么會種地的黨項大族白手套。

  那些地看著是張家的,其實是李彝景等一批銀州高官的,張家只是生產的組織者而已。

  而且他們手里沒兵權,也沒有政權,能調動的,只是手底下精通農活的農戶,整個一人畜無害。

  這就讓張昭犯難了,歷史上張浦確實不是個東西,但張昭總不能虛空索敵,把幾十年后的事,放到現在來定人罪吧。

  此時,銀州張家的族長,是一個叫做張端的老翁,身材修長,看起來也練過些槍棒弓箭,但更多的,則是顯現出了一股文人氣質。

  他對于張昭的到來欣喜若狂,能不欣喜若狂嘛,銀州十幾萬畝的土地,基本都是他們張家在替黨項人打理。

  現在黨項人沒了,這些田土哪怕他們能到手三成,也足夠張家吃飽喝足了。

  “仆聽聞大王家世門第起自南陽郡?”

  此刻的張端,當然不知道張昭心里在想著是不是要殺了他全家,還以為張昭在考慮別的事情。

  可跪在地上良久也不見張昭問話,膝蓋實在有些生疼,只能低聲開門問道。

  張昭聞言,揮手示意張端起來,“不錯,某家世門第出自南陽郡南陽張氏,到河西之后,家祖自立門第為龍舌張氏。”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南陽張氏自魏明帝太和年間首立郡望,迄今七百年矣,終于出得大王這樣天縱英主,讓人好生歡喜!”

  張昭長嘆了一口氣,這就攀附上了嗎?

  “聽足下所言,也是南陽張氏后人?當今天子在位,天縱英主這等話,不可再說。”

  “大王教訓的是!”張端聽完,忙又跪了下去,隨后還從腰間摸出了一本書。

  這時候離畢升發明活字印刷還有幾十年,書本幾乎都靠手抄,是非常珍貴的。

  “家祖開元二年為銀川郡儒林縣令,始自南陽遷居至此,有族譜為證!”

  張昭打開了看了看,還真是開元二年從南陽遷來的。

  不過,這南陽張氏雖然與清河張氏同樣知名,但實際上郡望是假的。

  這是魏晉南北朝時期,張姓中有些地位的寒門為了自抬門第,虛擬出來的。

  當時很多張氏名人出身寒門的,都會附會是南陽張氏出身,說白了,這就是一群出身寒門,但有才能的張姓能人,弄出來的一個并夕夕郡望。

  只要你有才學,在亂世中做了高官,那你就可以自稱南陽張氏,那些已經得到南陽張氏郡望的人,不但不會拆穿,還會把你拉進來,大家互相承認。

  張端當然也知道這點,他這南陽張氏與張昭的南陽張氏,就不可能是一家人。

  除了幾千年以前的老祖宗可能是一個人以外,就沒有其他的親緣關系了。

  他也在緊張,不知道張昭會不會認他。

  腦海里千回百轉,張昭細細考慮了一下,他圍攻夏州,不是一個月兩個月能完成的。

  這張端的銀州張家,是本地地頭蛇,手里管著一千多戶農夫,是個非常不錯提供后勤的對象,先放一馬再說。

  “果然是本家賢才,起來吧!”張昭合上張端的族譜,輕聲說道。

  張端大喜,嘴巴都咧到耳朵跟,他接過族譜,恭恭敬敬對著張昭一彎腰說道。

  “啟稟大王,這銀州有十三萬三千四百二十畝地,其中上田四萬余畝,中田七萬余畝,下田兩萬畝,原本都是黨項李家產業,今大王得了銀州,當歸屬大王。”

  張昭呵呵一笑,滿含深意的看了張端一眼。

  “銀州果然富庶,不過統計田畝之事,先不急,端翁可以先回去再仔細統計。

  還有籌集糧草一事,也要端翁多費心,辦的好了,官位田產,自然有賜下的。”

  張端雖然精明,但也不過是個李彝景等人的白手套,此刻被張昭盯著,頓時感覺一股恐怖的威壓向頭頂壓來,心里那點想要瞞個幾萬畝地的小心思,頓時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仆省得,三日之內就將田畝數與銀州可供大軍糧草征集上來。”

  眼見張端出去后,張昭揮手把氾順招了進來。

  “你率兩千軍馬駐銀州,充銀州防御使,將這銀州城弄的舒適點,酒肉多囤積些,冬季圍攻困苦,某打算讓軍士們分批到銀州修整。

  那個張端三日后再來,如果田畝少于十五萬畝,糧食少于三萬石,你就點起兵馬,殺了他全家,再換個能辦事的人。”

  “末將遵命!”氾順知道銀州的重要性,有這么個后勤基地和舒適城池在,就能給冰天雪地中圍城的大軍一點希望,讓他們望梅止渴,也更容易熬過這個冬天。

  “銀州以北數十里,有小城名為開光。”吩咐完氾順,張昭又把羅玉兒招過來。

  “某前些日子算漏了一家,開光以北,有黨項折家世居麟州、府州一帶。

  這折家治下人口雖然只有不到十萬,但家傳淵源數百年,乃是當地豪強,麟府兩州健兒也頗為善戰。

  你去之后,一面在開光防備,一面派人持某的親筆信,去見永安軍節度使、府州刺史折從遠。”

  說到這,張昭想了又想,“最好還是你親自去,與折從遠分說某此次進軍,只是與李彝殷和定難軍的恩怨,不牽扯其他。”

  羅玉兒走后,張昭也暗自心驚,此時的人最好面子,定難軍周圍四個節度使中,延州的彰武軍、鄜州的保大軍,和河東劉知遠,他都派了使者,送上禮物去解釋,唯獨忘記了府州永安軍折家。

  這不得被看成是看不起折家?萬一折從遠被李彝殷或者是石敬瑭說動率兵來救,那也是麻煩。

  人的名樹的影,后世折家軍威震西北,做了中原幾百年的屏藩,不但忠義,戰斗力還強,跟他們打一場,實在是不劃算。

  這折家,歷史上抗住了西夏和契丹的輪番攻擊,北宋都沒了還忠心耿耿,正是張昭要招攬的對象啊!好在還來得及。

  不過呢,這也是張昭多想了,因為此時的折家,也正面臨最嚴重的危險。

  那就是折家所在的麟府二州中的府州,也在燕云十六州之中。

  折家為西北屏藩幾百年,早已漢化,內心也認同自己是漢人,自然不愿意變成契丹人。

  而耶律德光穩住燕州形勢后,就一直在軟硬兼施,想要拿下折家。

  折從遠率領府州軍民,實際上已經抵抗契丹人數年了,只是府州偏僻,折從遠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是以并未引起各方關注,石敬瑭甚至都不知道他割出去的府州,還在抵抗。

  歷史上,府州是割讓的燕云十六州中,唯一沒讓契丹人的得手的,折家的忠烈,可見一斑。

  羅玉兒剛走,丁審琪又進來了,略微一施禮,這家伙竟然大大咧咧的往胡床上一坐。

  “某家年老,不比大王青春正盛,受不得這站立之苦,還請大王莫怪!”

  張昭呵呵一笑,臉上笑容極為燦爛,說話更是沒有因為丁審琪的裝大而絲毫不滿。

  “丁公與我,同是朝廷節帥,公年長,當是某的長輩,何須拘禮!”

  丁審琪聽到張昭這么說話,當即喜不自勝,越發覺得這張河西,不過是仗著家中長輩支持,得了祖上蔭庇,方才有此功業。

  不過倒也知道敬重他這樣的長者,還算不錯。

  遠處的郭天策看見張昭臉上的笑容和親切的話語,不由得后背起了一層白毛汗。

  作為張大王的近侍,他比誰都清楚這位大王的脾氣。

  看著氣量大,那是對于有本事有品行的人氣量才大。

  對于丁審琪這樣的,恐怕就沒那么大的氣量了。

  只看此刻如此‘核善’的笑容和言語,心中恐怕已是怒極,這丁審琪,應該是活不到去當綏州刺史了。

  他在這邊心里吐槽,那邊的交談已經完畢,丁審琪大搖大擺笑呵呵的跟張昭拱了拱手。

  “既然韓王如此說,那某就暫且聽大王的,只要大王盡快攻下夏州,不耽誤某去攻打綏州就行。”

  “一定!一定!請丁公放心!”張昭越發的恭敬了,連聲保證。

  而且他不但對丁審琪恭敬,丁審琪走了之后,張昭看著郭天策也是笑瞇瞇的。

  “天策,你說這丁審琪,某該怎么對他呢?”

  郭天策被張昭笑瞇瞇的樣子嚇得喉嚨發干,趕緊忙說道:“丁審琪麾下有一軍校,名曰賀行政。

  此人與延州黨項司家有勾結,還娶了司家女,把柄和妻兒都被咱們扣在了手中,可命賀行政羊裝與丁審琪起怨,火并了他!”

  “這主意.....。”張昭摸著下巴思考了片刻。

  “不妥,歸義軍中,決不能出現此等下克上的事情,何況還是我們授意的,蠻熊,你進來。”

  蠻熊聽到張昭喊他,冬冬冬的就走了進來。

  “十日后,某會讓丁審琪率軍去進攻同樣綏州的撫寧縣城,天策你讓賀行政攻城時,冷箭殺了丁審琪,不要聲張。”

  說著,張昭拍了拍蠻熊。

  “賀行政殺了丁審琪后,你找個機會與賀行政起沖突,然后不小心毆殺了他,事情辦完,某發配你去閻晉那里,可能要委屈你幾個月了。”

  蠻熊咧嘴一笑,“這有甚委屈的?去了閻承節那里,沒了大王管束,某蠻熊敞開了喝酒吃肉,不知多快活!”

  “你他媽的!”張昭嫌棄的一撇嘴。

  “除了酒肉你知道啥?連當官都當不好,也不知道給你兒子掙個出身,留點家產。”

  蠻熊東歸后就成親了,現在兒子都快兩歲,聽見張昭提到他兒子,這憨貨臉上終于露出了慈愛的表情,不過隨即就嘿嘿一笑。

  “留個求!某教些槍棒拳腳與他,等十四歲,就讓他也給大王來當侍衛。”

  “你這想的,還挺周到!”

  張昭愣了半晌,也不知道該說蠻熊憨,還是精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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