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書信,這對于張昭來說,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他忽然想起了穿越前的母親,那是一個潑辣而心細的鄉鎮初中教師,大部分的精力都給了他的學校和學生,以至于母子之間的感情比較單薄。
張昭從小到大都沒吃過幾頓母親做的飯菜,基本都是在學校食堂解決的,等到長大,母子之間的話語似乎更少了,聯絡都是微信上寥寥幾個字解決了的。
這樣也好,至少她應該可以扛得住兒子突然消失的痛苦。
而這封來自張昭生母宋氏的書信,他來來回回的翻看了好多遍,一種不知道什么樣的滋味縈繞在張昭的心頭。
信中的內容很簡單,宋氏表示五年沒見過兒子了,今有沙州長史曹元忠作保,讓張昭回敦煌去,母子也好團聚一段日子,還附了一份自己手抄并時常頌念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給他。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張昭拿出宋氏手抄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不停頌念著,腦海里閃過一個婦人慈祥的面孔。
“我兒,自古帝王落難,子孫難有善終者,以后要多聽忠翁的話,要是想念母親了,就念一念我佛經義吧!你千萬記住,要是母親手抄佛經與你,定是有大劫難至,千萬小心!”
千萬小心!張昭嘆了口氣,一滴淚珠忽的出現在眼角。
實際上他與宋氏從未見過面,原來的張昭也對宋氏印象不深,甚至還有些怨恨。
可這時候突然萬千往事涌上心頭,那份早已模糊的慈愛面容,突然就出現在了眼前。
楊孔目看著眼角淚滴滑落的張昭頓時心里一喜,作為沙州長史曹元忠的親信,掌管歸義軍戶籍圖冊、人事機密的孔目院主官,他當然知道曹元忠打的是什么主意。
張二郎只要去了敦煌,那就插翅難逃了,小崽子竟然敢讓人捅他一刀,疼的孔目老爺差點昏死過去,合該你受那亂刀分尸之苦!
至于曹十四,他是曹元忠的人,曹元德兒子的死活,也不能說不重要,但托西大王都不管了,那就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馬鷂子!”張昭淚眼婆娑的沖著遠處的馬鷂子喊了一聲。
楊孔目一聽見馬鷂子三個字,菊花就是一緊,不過他看著張昭紅通通的眼睛又覺得心安了一些,都哭成這樣了,應該是要去敦煌了吧?
“趕緊的,給孔目老爺右肩再來一刀,這多難看啊!一邊包扎了,一邊沒包扎,一點都不協調。”張昭指著楊孔目沒受傷的肩膀說道。
“二郎君饒....!
哎呀!痛殺我也!”
楊孔目疼的臉都扭曲了,這什么人啊!臉上眼淚都沒干,就讓人捅了自己一刀。
“楊孔目,回去告訴元忠吾兄,就不要再搞事了,讓他派個曹家人來跟我說話,曹十四要想活命,就趕緊拿出誠意來。
某十日后就要動身去于闐了,再拖下去,會發生什么事情,某還真不敢保證了。”
說完張昭揮了揮手,頓珠拿著一張四層麻布綁在了楊孔目的眼睛上,隨后這個從牧奴提拔上來的第三隊隊副,一把扛起瘦下的楊孔目撲棱棱的就下山去了。
“不要啊!嘔~!不要!嘔!”能熏死人的汗臭和騷氣,加上頓珠故意用肩膀頭頂著楊孔目的胃,下山的時候還連蹦帶跳的,直接導致楊孔目一邊呼救一邊嘔吐,等到下山,估計苦膽都能被吐出來。
。。。。
“二表舅!燃起來了!燃起來了!嚯!就這么些木炭、硫磺和磨碎的石頭還真能燃啊!”
被張昭稱為不保證會發生什么事情的曹十四一見張昭進來,就歡喜的大叫了起來。
這傻孩子!臉被熏得黢黑,前額的頭發都幾乎被烤糊了,可他仍然樂此不彼的,那樣子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什么磨碎的石頭啊?你連硝石都不認識?我真懷疑你們曹家都教子孫了些什么?不會全在教你們拜佛念經吧?”
張昭一臉的無語,不過這還真不是裝的,他是真的大吃一驚。
曹延明現在弄的玩意,正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四大發明之一的火藥,作為穿越者的三大利器之一,張昭當然也要好好‘發明’一下火藥,不過他這發明應該叫改進。
千萬不要以為唐代火藥是很稀奇的玩意,實際上這一點也不稀奇。
二十幾年前淮南楊行密攻打豫章時,就已經使用過火藥了,當然這時候的火藥由于燃燒速度不足和反應不劇烈,導致不能用來爆破,只能用來縱火。
可不管怎么說,曹延明堂堂世家子,連硝石都不認識這就夸張了啊!張昭毫不客氣的走上前去揪住他的耳朵。
“太上圣祖金丹秘訣你沒看過?真元妙道要略你沒聽過?伏火鞏法你不知道?”
“哎呀!疼疼疼!表舅,你說的這些好像是道家經典吧?可我們敦煌是佛國啊!哪去找道家典籍去?
不過二表舅能說出名字,定然是有,快拿來讓侄兒觀摩觀摩!”
娘的,把這事給忘了,你說那些大德高僧怎么就不能也學學煉丹制丹呢,至少能培養點化學人才啊!
看著一臉期盼的曹延明張昭雙手一攤,“這些某也只是聽說過的,哪來的書讓你觀摩?”
“那表舅你總記得一些吧,給侄兒說說唄!”
“不記得了,某讀書不求甚解!”這是真不記得了,他張昭能記得這兩本道家典籍的名字,還是當年出國玩全甲格斗的時候,被一個非說火藥是印度發明的阿三給氣成內傷后記下來的。
他準備再遇到那傻嗶阿三就正好用這來反駁,所以就記了個名字,確實沒看過。
不過呢,張昭還是記得黑火藥的配比的,硫磺百分之十,木炭百分之十五,硝石百分之七十五嘛。
可想法是好的,實行起來張昭才發現那不是一般的難。
首先他就沒有精密的度量衡工具,這樣一來,配比就不準確了。
其次這硫磺和硝石的純度各有不同,木炭的粗細和碳化程度也不一樣,看著知道黑火藥的配比,但配出來的玩意千奇百怪。
這特么的,感情配火藥還要先把硫磺、硝石和木炭的純度等數據做出標準來,可張昭哪有這個時間?他現在忙著收手下這一票人的心呢,沒時間搞研究。
“表舅,如此奪天地制造化的典籍你竟然不求甚解?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曹延明斜歪著頭,用一種我真鄙視你的眼神看著張昭,氣得張昭直接給他屁股上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