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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 商

  “商…”

  天子輕喃,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面。

  商之作用,在大恒,在天子透露的意志之中,已然無比之清晰。

  大恒之商,非是重商輕農。

  嚴格而言,當前的大恒,依舊還是老一套的重農抑商。

  只不過,重農,表現在各個方面,很是清晰。

  而抑商,則是隱藏在暗地里,被表面的昌盛商業之景所覆蓋。

  大恒的國有商行,武勛商業體系,便是抑商的最高證明。

  天子之所以明知道國有商業的低效,必然腐敗,以及武勛商業體系對商業環境的壓制這些缺點,卻依舊無視其存在,其根本原因,就是在于抑商這個抑字!

  大恒之商,其作用,在乎護農,而非輕農。

  而商的昌盛,無疑會必然對農造成沖擊。

  兩者之間,亦是矛盾。

  故而,才有了國有商業體系,以及武勛商業體系的存在。

  這兩個商業體系,就好比兩道不可逾越的韁繩,將大恒的商業,牢牢的束縛住。

  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必須做!

  商的一切,都在這兩道韁繩的束縛之下。

  之所以這般,原因自然很是簡單。

  其一,自然就是官本位思想的根深蒂固,不可能改變。

  其二,亦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資本的無序與貪婪,隨著商業的興隆,必然會愈發恐怖,甚至會影響到這個國家的方方面面。

  雖說在這個官本位的大環境下,資本的無序與貪婪,不太可能如西方那個時期那般肆意。

  但顯然,也不得不防。

  有著這兩套商業體系為根基,天子管理大的商業環境,也就不需要盯著無數細微之處,而是具體到個人即可。

  哪一個權貴,養著哪些商攬財,這并不是什么隱秘之事。

  出了事,無論是處理,還是殺人,都有清晰至極的人,可以背上責任。

  大恒的權,給了他們,他們用了,于公也好,謀私也罷,皆有其中定律所在。

  在天子心中,從始至終,農,都是國家的根本,這一點,不可違逆。

  商的存在,只是讓農更富,國更富的一個工具。

  當下這個時代,放眼世界,也沒有哪個國家,是需要大恒去追趕。

  大恒有的是時間,大恒也并不需要犧牲農之利益,去換取短時間的躍遷。

  農為本,商為輔。

  主次如何,清清楚楚。

  不過,天子自然也清楚,這個規矩,在當下昭武一朝,自是牢靠。

  但隨著時間演變,商的存在,必然愈發昌盛,規矩的存在,也必然會愈發微弱。

  很是清晰的一點,那就是富裕與否,商富裕,那就意味著其子嗣后代,可以享受最好的教育資源,有著最好的教育資源,又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人脈,就足以輕松踏上仕途。

  就如前明末年江南那官商一體一般,官為商,商為官,兩者貪婪合一,什么規矩,什么束縛,都是如同虛設。

  而當下,朝鮮這一次市舶司異常繁榮之景,部分士紳地主,將重心從農,轉至商…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思緒至此,天子也不禁搖了搖頭,弊病,其實根好解決。

  縱觀青史,歷朝歷代,已然給出了清楚答桉。

  重農,抑商!

  直接一刀切的抑!

  士農工商,商為賤籍,為社會最底層,從禮儀道德,到法度規矩,層層設限。

  但同樣顯然的是,前明數百年時間,商業的演變,亦是證明了這一套,已然不符合時代了。

  任何事情,顯然都是相對的。

  一個家境優越,坐擁豐厚財富的富商,又怎么可能甘心被限制在社會最底層,連地里老農都不如?

  有錢,就必然有地位。

  有錢,沒地位,那也會想方設法用錢,去換取地位。

  這時必然。

  從根源的限制,就會導致前明時期那般幾乎是讓王朝傾覆的弊。

  因為前明,是從洪武這個根源上限制商,漠視商。

  這種限制,卻不可能一直保持嚴苛。

  商人該發展起來,還是會發展起來。

  前明江南的商貿盛行,便是至理。

  而洪武之后的大明天子,朝臣,也不可能再如洪武那般,嚴格貫徹限制之策。

  如此之下,帶來的,便是前明財稅的糜爛。

  畢竟,前明,從根源上,是重農抑商,商人,是最低等。

  可事實上,商人,在前明,卻已隨著時間而慢慢崛起。

  朝廷之策,是從根源上漠視商業,而事實上,又無力繼續保持對商業的壓制。

  而朝廷從根源的抑商之策,自然注定了,前明朝廷,不可能實施有效的商稅之策。

  商業的存在,就在這一個空窗期發展。

  朝廷的打壓,只存在于口頭上,無力貫徹落實,商業的環境,在洪武祖制的限制下,又難有絲毫管制束縛。

  野蠻生長以來,官商一體的怪物,便在前明誕生,一步步掌握話語權,一步步吞噬著前明。

  從而鑄就了前明坐擁江南之富庶,財政之苛據,卻是千古之未有。

  天子很清楚,他現如今做的每一件事,定下的每一個規矩,都必然會影響數百年。

  他的這一切,在大恒,便是不容違逆的“祖制”!

  祖宗不足法這句話,雖說霸氣,但某種意義上而言,也只存在于幻想之中,基本上,不可能存在于現實。

  一個國家的存在,法理大義這種東西,看似虛無縹緲,但卻是比之任何手段政策都有效的束縛。

  他為大恒開國皇帝,大恒,乃他開創,那只要大恒未亡,大恒沒被篡國。

  后世之君,后世之臣,存在的依據,就是繼承了他昭武帝的法理大義。

  對他昭武帝定下的政策,規矩,他們可以陽奉陰違,可以讓其形同虛設,但絕不可能去光明正大的否決!

  否決他昭武帝,就是否決他們自己存在的意義。

  就如前明之大誥一般,自洪武之后,雖形同虛設,雖無論前明之君,還是前明之臣,幾乎無人在乎,甚至都當其為笑話。

  但洪武之后,哪一位大明之君,大明之臣,會光明正大否決大誥的存在?

  他昭武帝的規矩立下,執不執行是一回事,存不存在,又是另一回事。

  只要規矩存在,哪怕一任天子昏庸,一人臣子無能,讓其形同虛設,但若出有為之君,有為之臣,他昭武帝留下的規矩,便是他們強國富民的最大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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