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德瑪西亞大游行,伊澤瑞爾的探險
大清早。
喧鬧、沸騰的聲音自雄都響起，大街上人滿為患，不少人打開門窗探出頭查看，也有不少人憤而沖出，引發了小小的騷亂。
往常這樣熱鬧的景象，只有在國慶日才會見到。
蓋倫面色帶著焦急，命令無畏先鋒把手各個要道，他的面色急切，但無法跨過面前的人潮，無奈之下，只好跟著匯聚的人群緩緩向前。
就在剛剛，雄都爆發了百年都不曾遇到一次的盛大游行。
成千上萬的公民涌上街頭，以恢宏廣場為起點，繞著整個雄都進行游行。
根據他早上得到的消息，游行不止在雄都爆發，還包括密銀城、福斯拜羅、維羅斯、埃德薩...
簡言之，德瑪西亞周邊的所有城市，近乎同時展開了游行，這些游行者打著廢除禁魔令的旗號走出了家門，宣揚著自己的理論和意見。
因禁魔壓抑的情緒遲早會爆發，今天的局面遲早會上演，蓋倫深知這一點。
但他從未想過，帶領這些人走上街頭的竟然是他的妹妹，拉克珊娜•冕衛。
此時此刻，最不該走上街的人，卻成為了所有游行者的領袖。
多么的諷刺。
蓋倫身披劍尉長重鎧，眉頭緊鎖，借助其他還暢通的小道抄近路，幾番波折之下，他總算是來到了游行隊伍的前方。
他面色帶著擔憂，朝走來的隊伍望去。
拉克珊娜的身影正矗立在隊伍的最前方，她的手中揮動著一展大旗，旗面上寫滿了紅色的文字。
那一筆一劃格外刺目，像是由鮮血書寫而成。
耳邊的吶喊聲不曾減弱，不斷敲擊著蓋倫的心臟，他看著那面大旗，沒來由的一窒。
旗幟上的紅色字體，是一個個人的名字。
他們是德瑪西亞公民陣亡名單，由他們的家屬和子孫輩用血液書寫。
上面的每一個人，無一例外都是法師，但可悲的是，他們被監禁或驅逐之前，從來沒有觸發過任何一條德瑪西亞的律法。
這聽起來很怪異甚至殘忍，但事實確實如此。
“他們的魔法與生俱來，而德瑪西亞卻將他們打成了罪人！！”
“魔法無罪！”
“魔法無罪！”
“魔法無罪！”
這是游行者們，呼喊次數最多的一句話。
隨著距離的縮近，抗議的口號愈發清晰，乃至震耳欲聾的程度。
蓋倫神情復雜地看著接近自己的隊伍，看向行走在最前方的三人。
她們是三位大膽的女士。
拉克珊娜，她的妹妹站在中央，兩側分別是一位藍發輕撫琴弦的女孩，以及一位腰間系劍的女劍士。
她們分別是布維爾家的養女，以及勞倫特家的小女...蓋倫認得她們。
但他很難想象，拉克珊娜是如何勸說一位法師走上街頭，并主動施展魔法為游行隊伍助威。
一旦他們失敗，那個女孩將必死無疑...
“哥哥，你要阻攔民眾的意志嗎？”
游行隊伍終于和蓋倫迎面撞上。
拉克珊娜高舉手中的旗幟，眼神堅定地望向自己的哥哥。
她已經在腦海中，設想過無數次現在的場景。
對不起...哥哥，我不是一個好妹妹...
“拉克珊娜！”
蓋倫面色嚴肅地望著她，凝視片刻，擲地有聲地說道：
“如果你認為這是對的，就堅持到底！”
說罷，蓋倫退至一旁，讓開了游行的道路。
“......哥哥。”
這樣的發展，出乎了拉克珊娜的預料。
她先是驚訝得微張雙唇，繼而面上的表情瞬間暖和了下來，眸中瑩瑩淚光開始閃動，有歉意，有愧疚，有感激，有堅定...
緊接著，她的身后爆發出極其熱烈的呼喊，耳邊的琴弦撥弄同樣急促起來。
游行者的情緒空前高漲。
得到無畏先鋒劍尉長的認可，對游行者來說簡直是莫大的鼓舞！
謝謝你...哥哥。
拉克珊娜在心里輕聲說道。
她沖蓋倫微笑點頭，面上閃過一絲堅定，高舉起手中的戰旗，步履沉穩地一步步向前踏去。
在游行隊伍漸行漸遠后，維持秩序的無畏先鋒第一盾陣成員來到了蓋倫身旁。
“劍尉長，我們放任不管嗎？”
一位神情冰冷的士兵走上前，他叫埃本•赫斯，是第一盾陣的成員。
“我們沒法確保家人里不出現染魔者，赫斯。”
搭話之人是薩絲嘉•沃斯。
她是第一盾陣為數不多的女成員，她的身旁站著她的雙胞胎弟弟路里克•沃斯。
“但我們沒有護衛好雄都。”赫斯咒罵了一聲，以拳錘墻，冷峻的神情中帶上了掙扎。
有些事牽扯太多，根本經不起推敲和細說，甚至這些事只要被擺在明面上，大家心里就會生出不一樣的想法。
禁魔，染魔...一個和所有德瑪西亞人息息相關的詞。
有魔法天賦的人，遠比所有人想象的要多。
每五個家庭中，就會出現一名染魔的德瑪西亞公民。
雖然按照隔壁諾克薩斯的算法，他們大多都不能稱為擁有魔法天賦。
但這里是德瑪西亞，一旦發現染魔者輕則驅逐出境，重則終身監禁，甚至不少有無辜的生命死于搜魔人的手中。
毫不夸張地說，搜魔軍團內的每一個人，都染過同胞的鮮血。
“不要多想，今天雄都沒有外人鬧事，只有聚集在一起發表自己意見的德瑪西亞公民。”
蓋倫為今天的事情下了定論。
他知道今天，整個德瑪西亞將在混亂中度過。
而雄都只是很小的一個縮影。
說實話，今天的事情，蓋倫打心底里佩服自己的妹妹。
為了維護秩序，王國出動的不僅僅是無畏先鋒，甚至還包括了光盾壁壘和龍禽騎士團，所有的守備力量都在納特副軍團長的帶領下，趕往各個城鎮鎮壓游行。
對于德瑪西亞人來說，今天絕對是個特別的日子，近百萬人走上了街頭，大聲述說著自己對于禁魔令的不滿。
而籌劃和領導這一切的人，竟是他那個還不到20歲的妹妹。
想想看，同等年紀的自己，這會兒還在軍營當小兵...
蓋倫微笑著嘆了一口氣，不過他同樣替妹妹的行為感到擔憂。
......隨著游行隊伍的前進，他們到達了第一個關鍵的地點。
黎明城堡！
聽著外面的吵嚷與喧鬧，嘉文三世端坐于議會廳的上首，微微皺眉。
他抬起頭，目光逐一掃視長桌下方的八大官，似乎是在觀察他們的想法。
“暴民！都是暴民！”
艾琳諾敲擊桌面，臉上是壓抑不住的憤怒和恐懼。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黎明城堡門口聚集，而且還沒有衛兵阻攔。
光沖這一點，這件事的幕后組織者，就足以讓人恐懼。
現在這幫無法無天的游行者，因為禁魔一事便沖擊皇室居所，未來他們就能因為一些小事將她給抓了。
作為皇室對貴族的負責人，艾琳諾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少人。
“艾琳諾公主，他們可都是我們德瑪西亞的公民。”
埃爾德雷德語氣輕松，甚至有閑情喝著桌上來自諾克薩斯的安神茶。
“埃爾德雷德軍團長，待會他們闖去搜魔人總部，還希望你能笑的出來。”艾琳諾咬牙道。
看著埃爾德雷德那副愜意模樣，艾琳諾怒火攻心之余，也逐漸冷靜下來。
這次最受牽連的埃爾德雷德都沒慌，她又有什么好急的。
“我們八大官，甚至國王都是民眾選出來的代表，如果民眾對我們不滿，理因自認審判。”埃爾德雷德喝著茶，理所當然道。
王座上的嘉文三世一言不發，只能深深望了一眼埃爾德雷德，以及坐在他身旁的大元帥緹亞娜。
德瑪西亞...即將迎來大變。
他給艾琳諾使了個眼色，以對方所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
艾琳諾臉上露出為難之色，但還是硬著頭皮詢問：
“那我倒是想問，為什么冕衛家的小姐是這次行動的策劃人，我們之前可未聽到半點風聲。”
她本身就管理貴族間的事宜，這樣的詢問也不算逾越。
緹亞娜堅毅的面容參雜上無奈，她嘆息著搖搖頭：
“拉克珊娜一直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是我們的教育有問題，我們一直致力于把她培養成勇于為民奉獻的善良女孩...唉，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今天這樣。”
艾琳諾冷冷地聽著，面色越發地難看，她聽著城堡外傳來的仿佛帶著魔力的琴音，又將視線轉向了外交大臣亞岱爾：
“亞岱爾伯爵，你們家的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娑娜是個乖女孩，知書達禮善良可親。雖然不是兄長所生，但依舊是我們布維爾家的明珠，大家都很喜愛這個善良的女孩。”亞岱爾•布維爾樂呵呵地回答，只字不提魔法一事。
聽到這番話，嘉文三世的眼神隱晦地閃了閃，想起了昨天暗探私下給他的匯報。
他能理解亞岱爾和冕衛家的感受，當自己孩子中出現擁有魔法的人時，總不能讓他們一直生活在恐懼中。
就在艾琳諾還想要說什么的時候，王座上的嘉文三世發出一聲嘆息：
“好了，艾琳諾皇妹。我們代表了人民的意志，今日之后我會發起人民公投。如果真的大半民眾代表都認為禁魔令應該被廢除，那么也該到廢除它的時候了。”
嘉文...父皇能幫你的只有這些了。
未來的路...父皇相信你能夠走的更遠。
“陛下！”
聽到嘉文三世的指令，近乎所有人的臉上都透露出驚訝。
這種時候，無論今后如何演變，嘉文三世死守建國時傳下來的禁魔令才是正確的選擇。
這么做，至少堅持魔法有罪論的人會站在皇室這一邊，足以與冕衛相抗衡。
而現在國王的倒戈，并不會被民眾和法師認為是賢者之舉，他們只會認定這是迫于壓力下的無奈退讓。
屆時，冕衛的擁護聲將會達到巔峰。
聽著游行者的喧鬧聲漸行漸遠，八大官和三世討論了幾句也各自散去，他們還得負責各個部門的正常運作。
最后，議會大廳只剩下了嘉文三世、艾琳諾，以及還未離開的緹亞娜。
“緹亞娜大元帥，請稍等片刻。”
在緹亞娜作勢離開之際，艾琳諾出聲叫住了她。
緹亞娜頓住腳步，面帶疑惑地看了眼上首的王座，又看了眼面前的艾琳諾，不解問道：
“艾琳諾公主，還有什么事嗎？”
“緹亞娜元帥，你也知道嘉文殿下年紀也不小了，目前還尚未婚配。”艾琳諾笑得親切。
聽到對方直接將目的挑明，緹亞娜心中頓時生起一陣厭惡的情緒，但她的表面上還是順著話說道：
“確實是一件大事，殿下有看上的姑娘嗎？我可以讓拉克珊娜幫忙去說說。”
嘉文三世自王后死去后就再也沒有續弦，膝下只有嘉文這一個孩子，并沒有其余子嗣。
緹亞娜的意思大廳內的人都清楚，如果嘉文殿下看上了誰，她可以讓拉克珊娜去探探口風。
但是...拉克珊娜絕對不行！
“目前還未有合適人選，你也知道這一代的年輕才俊，根本沒有能和嘉文門當戶對的人選。”艾琳諾苦笑著搖搖頭。
她這話并不假，嘉文絕對算得上德瑪西亞年輕一代最優秀的青年。雖然勇武不如蓋倫，但勝在是全才。
“布維爾家的女兒怎么樣，我聽說她自幼賢惠善良，精通音律，一定是未來王后的合適人選。”
緹亞娜嘴角揚起一抹期待、贊賞的淺笑，像極了認真考慮皇子婚事的參謀。
“這...”
艾琳諾面色有些為難，平時來說，她和嘉文三世自然是對娑娜看不上眼。
但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對方又是游行者中唯一的法師，還加上布維爾家族養女的身份，又有緹亞娜隱晦提了句“未來王后”。
這些頭銜加在一起，似乎結果變得不一樣了...
艾琳諾又和緹亞娜聊了幾句，見對方仍舊不松口，也只好怏怏作罷看著對方告辭遠去。
等緹亞娜離開后，艾琳諾望向王座，皺眉發問：
“皇兄，他們真的沒有想法嗎？”
無論她怎么試探，冕衛仍舊像是忠誠的臣子，一點也沒有取而代之的僭越作派。
緹亞娜更是擺出一副，唯光盾馬首是瞻的模樣，只是字里行間，想要把拉克珊娜設立為冕衛將來的繼承人，才會顯得處處為難。
“如果她真的沒有想法，就不會拒絕。”
嘉文三世輕搖了搖頭，目光黯淡地看向窗外，好似看到了那還在不斷前行的游行隊伍。
他已經老了，余下的日子沒多久了。
身為一個父親，他所能做的，只有盡力為自己的孩子鋪一條寬廣的大路，讓他走得輕松一點。
...緹亞娜從黎明城堡內走出，向雄都的一處高地走去，在那里找到了站得筆挺的埃爾德雷德。
在他們的下方，正是游行隊伍所要經過的終點站...
搜魔人總部！
恕瑞瑪的漫天黃沙中。
一支騎乘潛沙獸的沙漠軍團，正護送著一只多滿巨獸向前緩慢前行。
這一行人，正是從肯內瑟轉而走陸路的伊澤瑞爾和他的學生。
“太陽在上，我第一次見這么多被馴服的潛沙獸。”森蚺驚嘆道。
潛沙獸是一種形似鯊魚，能在沙漠中快速前進的巨型生物。
沙民們喜歡借助它們，在沙漠中搭“順風車”，雖然潛沙獸的脾性不是很暴躁，但卻相當難馴服。
而那只多滿巨獸，則是游牧沙民們的載具，沙民甚至會將家安在上面。
“這有什么，咱們可是諾克薩斯特派探險隊。”
伊澤瑞爾臉上掛著不以為意，實則內心已經被得意填滿。
瞧瞧，他果然是主角。
當年孤身前來，摸爬滾打一路艱難。
這還不到兩年，他已經坐上了多滿巨獸，旁邊還有諾克薩斯的沙漠戰團親自護送...
該說什么好呢，這簡直是主角才有的待遇！
“教授，不愧是您！”森蚺由衷贊嘆道。
他以前是恕瑞瑪的守墓人，十分明白他們現在享受的條件。
光是護送他們的這支精銳沙漠軍團，一般的大軍閥都沒有。
在森蚺和伊澤瑞爾愉快聊天時，卡西奧佩婭眺望著遠方，突然出聲道：
“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