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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猩紅手術刀

  “未來人格?”

  看到了董芽芽瞳孔里面出現的人影,穿著長風衣的男人也神色瞬間一凜。

  即便是在命運惡魔看來,這也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命運惡魔體系,果然是十二惡魔里最不公平的一個,它不像其他的惡魔體系,還有一個晉升的過程,或者說,晉升的過程與對惡魔的理解,還有信仰的虔誠決定著自身的強大,命運惡魔的強大與否,一直都與自己的未來有關,未來強大的人,本身就擁有著可怕的潛力。

  因為未來可怕,所以此時的他也可怕。

  這是一種足以讓人感覺到絕望的差距,為什么有人只可以模糊的感知到未來。

  有人卻直接擁有強大到直接降臨到此時的未來?

  “你知道我?”

  心里如同翻起驚濤駭浪,但白司命面上,卻還保持著冷漠。

  他也相信自己。

  此時的自己比這個女孩強大這么多,那么將來的自己,也一定會比她強大。

  “當然知道。”

  董芽芽瞳孔里映出來的西裝女人,神色冷漠,帶著些驕傲,聲音從四面八方顫抖的空氣里擠壓進白司命的大腦:“在我后面二十年的生命里,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同體系惡魔,到了如今,我甚至快想不起來,你這樣的笑話,也曾經有過想要介入我的命運,殺掉我的想法。”

  白司命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難看。

  他從見到董芽芽的第一時間,便看到了她擁有兩個命運。

  其中一個命運,還是與自己同一教派的主祭。

  他甚至相信,正是這個未來的主祭,暗中對這個女孩施加了影響,她才會來到自己面前。

  不然的話,自己過來只是為了猩紅代理人的角逐,為何偏偏會碰到她?

  當然,擁有兩條命運的她,如果在此時被自己逼著發了誓,那么將來成為主祭的命運便會確定,但某種程度上,也確實等于自己就殺掉了現在降臨的這個,走向另一方向的人格。

  這也正是她會降臨的原因。

  擁有兩個未來的董芽芽,一旦未來的某一個自己,開始對過去施加影響,使得她越發的傾向于走向這一條未來,那另一個未來的她,必定就會橫加阻攔,只是在不久之前,董芽芽還以為自己會成為身家一個億的女人,而身為黑暗主祭的那個未來,跳出來阻止自己。

  只是沒想到,恰好反了過來。

  “笑話?”

  但白司命只是低聲重復著這兩個字,似乎并未因為她的話而動搖。

  “不錯。”

  董芽芽眼中的那道影子,臉上反而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

  “你,還有其他那些有著不實際想法的人,在這件事情后,都會變成笑話…”

  白司命的眉宇忽地皺緊,他的手指,更加用力的捏在了董芽芽的脖子上,這時的董芽芽已經表現出了極為分裂的表情,一方面穿著粉色小公主裙的她被提在半空,很是可憐。

  另一方面,她的瞳孔之中,卻有另外一個她在露出傲慢且譏嘲的表情:

  “全世界最大的笑話…”

  “身為命運惡魔,最可悲的不就是明明可以感知到命運走向,還把自己活成了笑話么?”

  “不要試圖擾亂我的心神!”

  白司命也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是否因此而產生了一絲隱約的恐慌。

  他扼住了董芽芽脖子的手反而更加用力,幾乎捏得她柔嫩的脖子噼啪作響:“無論未來的你再強大,這一刻的你也只是我可以隨時捏死的小女孩,未來的你只能看著這一切發生。”

  氣氛瞬間變得凝重。

  周圍的空氣像是溫度降低了十幾度,一顆顆的白霜在空氣里涌現,將每個人的毛孔封住,耳膜時不時的出現深海一樣的壓力響動,眼前的事物不停的變幻著,董芽芽瞳孔里的影子,越來越大,仿佛已經成長到了與白司命一樣的大小,又很快大過了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白司命甚至需要努力捏緊自己的手指,讓自己感受到真實,逼退所有的幻象。

  “呵呵…”

  忽然之間,那聲音再次響起,出人意料,她居然在笑。

  “你選擇接受流浪教會的委托,競逐鬼船諾亞的代理人,承載猩紅的遺產…”

  “究竟是你想做的,還是命運的指引?”

  白司命的眼神,已經在這一刻劇烈的收縮。

  他本來不該說這樣的話,但是這個如今明明還不存在的女人,卻讓他感覺到了惶恐。

  他壓低了聲音說著:“是命運指引我去這么做…”

  “我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命運在我耳邊的低語,知道我一定會成功…”

  說著話時,他的臉上已經隱隱出現了怒氣:“我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命運,看到了一個確定的未來,我遵循命運的指引,得到了流浪教會的支持,還擁有了最強大的武器…”

  “我…”

  他很想怒訴這個試圖擾亂自己內心的女人,明明自己才是局勢的掌控者。

  明明這是命運的指引,她也是命運的信徒,卻想在這時,擾亂自己對命運的崇拜。

  但董芽芽眼睛里的女人,似乎明白他心里的想法。

  笑容里面,帶了些神秘的笑意:“你口口聲聲說相信命運,但那不是命運…”

  “而是惡魔啊…”

  “你怎么知道自己聽到的囈語,究竟是神明的指引,還是惡魔的戲耍呢?”

  “就如同…”

  董芽芽被白司命提在半空,什么也不敢做,也不敢動,但是她的眼角,卻忽然在這一刻,稍稍歪斜,看向了白司命的身后,同一時間里,她未來的影子,也在轉身,同樣看向了那個地方,聲音,如同從她們兩個人的嘴里,同時發出來的:“你確定那是最強大的武器?”

  “轟…”

  在這聲音落下時,黑暗建筑群里,忽然出現了一聲巨大的轟鳴。

  空氣里,仿佛有無數盤旋的怪異鳥類正在驚鳴。

  白司命仿佛可以感受到建筑群里發生的事情,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慘白:

  “他們不可能對付得了雙生領主,那是命運體系里唯一有可能晉升為圖騰的存在…”

  “難道…”

  他不敢相信,卻又忍不住驚恐:“那個家伙,也是惡魔劣種?”

  “不!”

  董芽芽搖頭,尤其是未來的她,臉上居然隱隱的閃過了一抹感慨,甚至是隱隱的嘆惜:

  “真遺憾啊,如果他是,那就好了…”

  黑暗中的十字路口,命運密陣之中。

  森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怒氣,整齊雪白的牙齒咬的嘎繃脆。

  這是她第一次吃這么大的虧,最關鍵的是,一直吃虧,甚至看不到反擊的希望。

  她從一開始,不論魏衛說了眼前這個雙生怪胎有多么可怕,都沒有放棄對抗。

  她一直在向著眼前那些混亂而不劇烈顫動的影子作祟,仿佛相信自己只要可以揮出手里的武器,就一定可以將對方殺死,這世界上,就沒有什么東西,是戰爭無法得到的。

  如果有,那只能說明,你不是戰爭勝利的一方。

  只是,這種反抗的結果卻是凄慘的,森森揮出沉重的拳頭,打中的永遠是虛假的影子,每一次進攻,都只是將自己的要害曝露在了對手面前,這就導致她的身體幾乎一直是飛在半空中的,不是飛向別人面前揮起拳頭,就是被對方擊打的飛起來,慘烈的那叫一可憐。

  相比起來,魏衛則是優雅多了。

  森森的強烈反抗,分擔去了大部分的壓力,因此他這時的神色很從容,溫和。

  他只是靜靜的站在密陣之前,承受著周圍那如同實質一樣的惡魔嘶吼,以及各種各樣奇怪的武器攻擊,有鐵釬,有匕首,有子彈,有釘子,甚至還有西餐廳里的刀叉等等。

  這個小鎮里存在的任何東西,都有可能化作武器攻擊到他的身上。

  將他扎的如同刺猬。

  但他甚至沒有去看那兩條交錯變幻的身影,只是默默的拔出刺穿自己身體的玻璃或是鐵釬,或是一些看不見的鎖鏈,任由自己的鮮血從身上淌下來,在地面上如同螞蟻般爬行著。

  新的傷口不斷出現,舊的傷口則在快速的復原。

  哪怕是魏衛,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只能靠最討厭的生命惡魔的能力活著。

  還是對方最基礎的能力。

  面對命運的進攻,像森森一樣反抗又有什么用呢?

  不過挨打更狠而已。

  正常人都會是像自己一樣在這如同凌遲一樣的攻勢之下,安靜的承受著吧。

  除了自愈,又還有什么能幫到自己的?

  靜靜的承受著,承受著,魏衛身上的傷口已經多到連“細胞活性”的能力都無法及時修復,身上出現了許多怪異恐怖的傷口,只能暫時以血絲縫合起來,如同破碎的人生。

  但是,溫和的笑容,卻漸漸浮在了他的臉上。

  他無法對抗命運的進攻,甚至連修復的能力都已經不足。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的鮮血,一直汨汨自身體里流出,蔓延在了地面上。

  順著命運密陣的紋絡,一點一點,如同擁有生命的流水一般,逐漸的向著周圍散開。

  將地面上的命運密陣都已經覆蓋…

  誰說我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呢,起碼我用鮮血染紅了他啊…

  有時候,人總是需要經歷毒打,才能看清自己。

  比如這一刻,魏衛就終于在命運的毒打之中,看清楚了自己之前看不清的事情。

  晉升到了猩紅祭祀之后,他一直有些搞不明白自己新的能力。

  這都快習慣了,畢竟完整的猩紅圣經,如今還藏在了鬼船諾亞的里面。

  猩紅一直都是這樣,調皮的狠。

  明明知道晉升之后,一定會有新的能力出現,但是,這種能力就是有些看不清,摸不著,就好像認不清自己的人,總是不知道自己擁有什么樣的力量,又可以用這種力量做什么。

  直到被眼前的命運惡魔凌遲,才在一片片細碎的肉下,看清了自己的能力。

  猩紅祭祀階段能力:

  猩紅污染。

  如同之前每一次晉升,都會產生兩種能力。

  魏衛已經確定了那經常會出現在自己身邊的,熟悉的感覺,是其中一種能力。

  而如今,在自己的血液,流到了命運惡魔的密陣中時,他確定了另外一種更直觀的能力。

  從第一個命運惡魔的符文被染成了鮮紅色開始,漸漸的,每一個線條都變成了紅色。

  并且這紅色在擴散,在蠕動,甚至密陣里面的線條,都在逐漸的扭曲變化。

  它們本來是命運惡魔的密陣,但卻在這時,被魏衛的血液污染,變得扭曲而怪異,仿佛變成了另外一種,充滿了瘋狂與邪惡的意味,仿佛從人類最深的恐懼之海里凝結而來。

  無數扭曲的血絲,從密陣里面蠕動了起來,仿佛一根根海藻。

  身在密陣之中的雙生惡魔,動作快到出奇,命運的切換更是不可捉摸。

  但在密陣被逐漸染成了紅色時,他們卻在這密集的血絲蠕動下,漸漸變得行動艱難。

  無論切換到哪一種形態,都被血絲纏繞,侵蝕。

  如同一個個正在扭曲著,掙扎著的,爆發出了最強烈恐懼的血紅色雕塑。

  而在這密集的血絲之中,魏衛微笑著抬起了頭。

  他從自己的身上,緩緩拔下了一柄餐刀,血絲蜿蜒,覆蓋其上。

  隨著血絲的蔓延,這柄餐刀,開始變得延長,鋒利,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如同手術刀。

  魏衛穿著血紅色的白大褂,手里捏著手術刀,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傷口,雖然用血絲縫住,但還是有一些傷口,隨著他的走動,不停的掙裂,又被蠕動的血絲重新縫合。他腳步緩慢,手持猩紅色的手術刀,在猩紅色的密陣之中,如同真實的噩夢。

  “因為不確定活下來的是誰,所以一直沒有動手術分開是嗎?”

  一步一步,他慢慢接近著命運雙生子,聲音異常的溫和:

  “沒關系,我來幫你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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