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開偉大之主的注視,那就只有眾神的秘境了。
神靈創造的每一個秘境,都相當于一個異空間,與現實完全隔絕,就算偉大之主能夠看見所有生靈的命運,卻也看不見眾神的秘境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如果一個一個去找,恐怕幾千年的時間都未必能夠找到,這大概也是偉大之主想要利用自己的死亡,將眾神們從秘境中吸引出來的原因。
阿影帶著許誠躲起來的地方,就是她的秘境。
之前受傷的時候,阿影不敢返回自己的秘境中,生怕被偉大之主順著她的蹤跡找到秘境的位置。
現在她的傷勢雖然還沒有好,但有許誠在身邊,也就不用擔心秘境被找到的問題。
有許誠當守門員,就算是偉大之主親自前來,想要攻入秘境中也沒那么輕松。
穿過熟悉的空間洞后,許誠再一次來到了阿影的秘境中。
巨大的明月懸掛在天空,一望無際的平原,被皎潔的月光鋪上一層銀白色。
這里沒有日月交替,也沒有一年四季,一直保持著永夜,時間仿佛被凝固了。
現在,許誠可以輕易分辨出,天空中的月亮其實是假的,他也能探查到這個秘境的大小,大概與后世俄羅斯的國土面積差不多。
阿影見到許誠仰頭望著天空中的月亮,問道:“要不要換成白天?”
“不需要,這樣就挺好的。”
許誠搖了搖頭,然后抬頭朝某個方向看過去:“到你的宮殿看一看吧,后世我就是從你的宮殿來到這個年代的。”
阿影點了點頭,實際上,她的宮殿里面并沒有什么可以連通兩個年代的大門,但她不想說出來打擊許誠的情緒。
兩人很快來到秘境中的宮殿,已經有一大群人守在宮殿大門口。
見到許誠和阿影出現,這群人齊齊跪伏在地上,一個個面露激動之色。
這些人全都是阿影的信徒,在她庇護的國家被神教軍隊攻占后,她將一部分信徒送入到秘境中,大概有幾十萬人,可以重新建立一個新的中型國家了。
“陛下,您終于回來了。”
信徒們跪在地上,幾乎喜極而泣。
阿影二十幾年前將他們送進來后就離開了,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這讓信徒們十分惶恐,生怕女神遭遇不測。
“起來吧。”
在信徒們面前,阿影的態度倒算是和藹,幾句話就將他們的情緒安撫下去。
信徒們紛紛站起來,同時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許誠,猜不出這位能夠和女神并肩站在一起的男人究竟是誰?
有一位膽大的信徒,小心翼翼開口詢問:“陛下,您身邊這位是…”
“他…”
阿影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許誠的身份。
朋友?同伴?還是…
不管是什么身份,在經歷過那么多事情后,兩人早已可以將生死交給彼此,百分百信任著對方。
沉默幾秒后,阿影只能說到:“他是新晉的雷神,在秘境中擁有與我相同的權利,你們侍奉他,應當如同侍奉我一般。”
信徒們頓時大吃一驚,連儀態都顧不上,紛紛抬起頭,明目張膽打量著許誠。
因為他們深知女神的性格,一直以來都比較孤僻,和其他神靈之間沒有太多的交情,甚至從未邀請過第二位神靈進入秘境中。
現在這位新晉的雷神竟然能夠獲得這種特殊的待遇,而且還是一位異性神靈。
信徒們剎那間腦補出了太多的內容。
見到信徒們竟然愣在原地,似乎對自己的命令不理解,阿影的眸光頓時一冷。
“伱們有意見嗎?”
“不敢。”
信徒們嚇一跳,急忙重新跪伏下去,這次是面朝著許誠。
許誠也在打量著這群人,他已經意識到,這群人應該就是賜死者那群殺手的祖先。
一時間,他腦海中甚至生出了要將這群人斬草除根的想法,免得他們的后代惡心到自己。
但很快,他很快就放棄了這個遷怒無辜的念頭。
這群人現在就是阿影最忠誠的信徒,他們不知道多少代的子孫作惡,根本不能算到他們頭上來。
而且,如果沒有賜死者的話,許誠在后世也沒有辦法跟秋宮月相遇。
說不定還得感激元老院把月之族給滅了呢。
阿影察覺到許誠心中一閃而過的殺意,還以為他對自己的信徒們感到不滿,下意識抓住他的手。
“你要是…”
“放心吧,我沒這么小氣。”
許誠搖了搖頭,將自己剛才產生殺意的原因告訴給她。
阿影聽完后,立刻用凌厲的眼神看向這群信徒,竟然也誕生了和許誠同樣的念頭,要不要斬草除根?
信徒們差點嚇尿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讓女神感到生氣。
許誠拍了拍阿影的手背,勸說道:“后世的事情跟他們沒有關系,不用遷怒到他們的身上。”
阿影收斂心中的殺意,牽著許誠的手,繞過信徒們,進入到宮殿內。
雖然這里是阿影的家,但許誠還是憑借著后世的記憶,反過來帶著她,來到了秋宮月利用神秘符文開啟的那扇大門。
可是,出現在許誠眼前的,卻是一面厚實的墻壁,根本就沒有門。
許誠下意識伸手撫摸著墻壁,腦海中的記憶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秋宮月決定開門的時候。
他已經知道,秋宮月并沒有跟隨自己一起來到這個年代。
也不知道,她在后世打開大門后,究竟遭遇了什么。
阿影看著許誠的側臉,忽然說道:“我會在這里建造一個大門。”
不只是大門,她還要想辦法研究出能夠連接兩個時代的通道。
否則的話,后世的許誠怎么過來?
許誠聽完后卻露出詫異的表情:“那到底是我先過來,啟發了你要建造大門,還是你先建造大門,然后我才能過來?”
聽到這個問題,阿影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可惜,就算是神靈,也無法解決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最后,許誠和阿影都放棄了思考。
“接下來我們要做什么?”
許誠換個問題:“難道一直就在你的秘境里等到七百年后?”
雖然時間現在對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可是一想到要等到七百年后,他就感覺像是在坐牢一樣。
“是的,除了等待,我們也別無選擇。”
阿影察覺到許誠的情緒,松開了他的手:“你要是覺得在這里無聊,可以去找命運女神,她有很多種方法可以幫你打發時間。”
就算許誠情商不高,也能聽出這是一句反話,要是敢順著說下去,那就等著吃白眼吧。
“免了,我怕她把我關起來當成小白鼠。”
許誠重新抓起阿影的手,就像過去十年一樣,用生命權能替她治療傷勢:“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了,我還是留在這里比較好。”
阿影沒有再吭聲,默默感受著許誠將生命之力注入自己的體內。
暖暖的,漲漲的。
“你有本事搶人,你有本事開門啊!別躲在里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聽到命運女神從秘境門口傳進來的叫喊聲,阿影滿頭黑線。
本來她是不打算搭理這個女人的,可是命運女神三天兩頭就跑來嚷嚷,實在是讓阿影心里頭的火氣憋不下去。
她松開了許誠正在給自己療傷的手,然后化作陰影消失在宮殿中。
許誠沒有跟上去,這種情況已經見過太多次了。
一兩次還算新鮮,十幾二十次就是純粹的炒冷飯。
他往后一倒,躺在屬于阿影的床上,望著雕刻美麗花紋的天花板。
從隱居秘境到現在,已經超過一百五十年了。
許誠本以為這種坐牢的時間會過得很慢,沒想到他現在對時間的感知非常模糊,眨眼就很多年過去了。
這一百五十年中,他一直留在秘境中陪伴著阿影,兩人也從來沒有踏出秘境一步。
反倒是命運女神,三天兩頭上門來打擾。
她已經將偉大之主在七百年后會死亡的消息傳遞給眾神,并且與眾神約定好了七百年后再相聚,隨后就一直糾纏著阿影。
或者應該說是來糾纏著許誠,因為她一直想要研究許誠的命運。
阿影被她這種電燈泡行為也不慣著,直接將她拒之門外。
誰知道命運女神一點都不在乎面子,經常跑到秘境門口叫罵。
“喂!”
正在發呆的許誠,忽然感覺到一只手在自己的視野中晃了晃。
他吃驚地從床上坐起來,看到命運女神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床邊,笑嘻嘻看著自己。
“你是怎么進來的?”
按照平時的情況,阿影應該會把她趕走才對。
命運女神雙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回答道:“當然是阿影邀請我進來的。”
“你放屁!”
阿影也趕回來了,有些氣急敗壞地怒視著命運女神。
這個女人竟然趁著她不注意溜進來了。
命運女神卻沒有搭理她,反而一屁股坐在許誠的身旁:“我給你們帶來一個非常有趣的消息,你們要不要聽一聽呢?”
許誠看著她萌萌的一雙大眼睛,決定不慣著她:“沒興趣。”
“嘻嘻,你沒有興趣,我偏要說給你聽。”
阿影伸手就要抓她。
“從我的床上起來。”
命運女神的身體一閃,來到許誠的另外一邊:“別這么小氣嘛,坐一下又不會懷孕。”
阿影干脆一揮手,把兩人屁股底下的床都給收走。
命運女神當然不會就這么摔倒,反而伸手搭著許誠的肩膀:“你們一直躲在秘境里不知道,外面最近發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黃金至高王的大兒子,竟然跟湖之女神相戀,哈哈,笑死我了。”
在命運女神捧腹大笑的時候,阿影也跟著吃了一驚。
黃金至高王一共有三個兒子,大兒子也是神之騎士團的一員,在征服之戰中立下了赫赫之功。
如果黃金至高王放棄生命前往天國,那么接替他位置的,必定是自己的長子。
這樣一位儲君,竟然與被神教視為異端的神靈相戀,這絕對是巨大的丑聞。
比起阿影的震驚,許誠卻沒有感覺到意外,腦海中浮現出那位被鎖在地下王城中的活死人,還有黃金至高王站在長子面前,沉默不語的畫面。
說起來,許誠現在身上還流淌著這位至高長子的血呢,應該說是,從他體內提取出來的血清。
“至高的長子已經被關起來了,應該會被剝奪儲君的身份。”
命運女神一臉神秘兮兮地說道:“你們現在肯定猜不到,湖之女神的狀況。”
就算是神靈也逃不過八卦之心,當然也可以說是求知欲,阿影顧不上命運女神賣關子,問道:“她怎么了?”
命運女神露出一口大白牙:“她懷孕了,而且已經把孩子生下來了!”
阿影的雙眼頓時瞇起來:“湖之女神危險了,黃金至高王不會放過她的。”
“沒錯!只要湖之女神和她的孩子還活著,就是對黃金至高王最大的嘲諷。”
命運女神站直了身體:“黃金至高王已經派遣神之騎士團追殺湖之女神和她的孩子,我準備去救她,你們要一起來嗎?”
阿影疑惑看著她:“你會這么熱心?”
“瞧你說的,難道我不是一直以樂于助人而聞名的嗎?”
命運女神雙手叉腰,眨了眨眼:“而且,湖之女神所生的這個神子,她的命運十分特殊,我們有必要把她救下來,你們真的不一起來嗎?”
許誠和阿影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動。
牽扯到命運這方面的事情,命運女神無疑是專家,她說有必要把人救下來,那就真的很有必要。
許誠也在秘境中待膩歪了,很想出去看一看。
而且,在他耕耘不輟地治療下,阿影的傷勢已經好了八成左右,不再需要他的保護。
“嗨呀,走吧走吧,難得這種熱鬧的場面,怎么能夠少得了你們呢。”
命運女神同時抓住許誠和阿影的雙手,半強迫似的拖住兩人離開秘境。
一望無際的原始大森林,就像在大地鋪上一層厚厚的綠毯。
綠毯的中間,河流如長蛇般蜿蜒綿亙,其中點綴著幾個如星辰般或大或小的湖泊。
在某一個湖泊邊,清澈的湖水如同鏡面,倒映著一碧如洗的天空。
一只純白色的獨角獸來到湖邊飲水,它渾身泛著圣潔的光輝,猶如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神獸。
忽然間,湖水中蕩起一圈圈漣漪,驚動了正在喝水的獨角獸。
漣漪越來越強烈,最后水中甚至咕嚕咕嚕地冒出氣泡。
嘩啦!
伴隨著水聲,一只手猛地從湖水中鉆出來,將湖邊飲水的獨角獸嚇得轉身就跑。
手臂越伸越長,最后一個長發女人從湖水中爬出來,令人詫異的是,她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卻與湖水完全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濕漉漉的長發蓋住了女人的臉,她一只手似乎抱著什么,另一只手緩緩在水面上劃動,整個人很快游到了岸邊。
女人沒有上岸,而是松開了另一只手,露出懷里的一個襁褓。
襁褓中躺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兒。
嬰兒睜著一雙大眼睛,慢慢抬起胖乎乎的雙手,想要撫摸母親的臉頰。
女人緩緩低下頭,任由嬰兒撫摸自己的臉,雙眼卻垂下淚水,一點一點地落在嬰兒身上。
忽然間,女人感覺到來自林中的視線。
她抬起頭,發現剛才逃跑的獨角獸,又悄悄地跑回來了,正躲在林中觀察著她。
“過來!”
女人朝獨角獸招了招手。
獨角獸有些害怕,但是這個女人身上卻散發著令它感到十分親近的氣息,不由自主地走過來。
女人猶豫著,將懷里的孩子放在獨角獸的面前。
“帶走她吧,撫養她長大。”
女人的聲音十分輕柔,卻帶著一種令獨角獸無法拒絕的力量,只不過說到最后,女人的聲音還是變得哽咽起來。
獨角獸親昵地低下頭,用嘴巴蹭了蹭嬰兒的小臉蛋,然后叼起襁褓,轉頭向林中走進去。
嬰兒似乎感覺到什么,放聲大哭起來。
聽到哭聲的女人下意識抬起手,似乎想要喊住獨角獸,但最后她還是沒有出聲,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孩子,是母親對不起你,希望你能夠平安長大。”
望著獨角獸帶著孩子消失在林中后,女人抹去臉上的淚水,露出了決絕的表情,轉身沉入湖水中。
森林的上空,一位神之騎士正在以數十倍的音速飛行著,同時搜索沿途所有的湖泊與河流,尋找湖之女神和她孩子的下落。
至高的長子竟然與湖之女神相戀,還誕生下孩子,這不僅僅是黃金至高王的恥辱,放在整個神教當中,也是軒然大波。
神之騎士團更是義憤填膺,至高長子不僅是儲君,也是和他們并肩作戰的戰友。
他們相信一定是那湖之女神的勾引,才會導致至高長子犯下如此巨大的錯誤。
于是,憤怒的神之騎士們主動請纓,開始四處追殺湖之女神和她的孩子。
只有這對母子死亡,才能夠洗刷潑在神教身上的臟水。
“嗯?”
忽然間,這位神之騎士察覺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了興奮,甚至有些猙獰的表情:“終于找到你了!”
他加快速度,朝距離最近的一個湖泊高速飛過去。
等他趕到時,才發現這里已經匯聚了至少五位神之騎士,再加上他,六位戰斗力堪比神靈的神之騎士,將下方的湖泊團團包圍起來。
他們能夠清晰感覺到,湖之女神就躲在這個湖泊里面。
“不要再躲躲藏藏了。”
一位女性的神之騎士,朝著下方的湖泊怒罵出聲:“滾出來,膽敢勾引至高長子的婊子!!”
她有理由如此憤怒,當至高長子接任黃金至高王的王座時,大概率在神之騎士團當中挑選一位伴侶,加強與騎士團的聯系。
本來她很有機會的,結果被一個下賤的異端之神給捷足先登了。
這位感覺頭頂綠色大草原的神之騎士,她的聲音猶如風暴,瞬息間吹過整片湖泊,將湖水卷得猛烈翻動起來。
湖水中無數的生物都被震死,湖底厚厚的淤泥被攪起來,讓湖水變得極為渾濁。
嘩啦啦!
很快,滾動的湖水就平息下去,湖面緩緩上升,最后顯露出一位擁有著絕美容貌的長發女性。
她仰起頭,用決絕的眼神看著天空中這六位神之騎士。
雖然眼神充滿決意,但她的氣質還是充滿了我見猶憐,五位神之騎士心中微微一動。
怪不得至高長子會犯大錯,眼光是真的好,換成他們都未必能夠把持得住。
那位女性神之騎士卻發現了盲點:“她那個孽種呢?”
其余神之騎士這個時候才發現,那個必須死亡的神子竟然不見蹤影,湖水里面也沒有。
“肯定是被她藏起來了。”
其中一位神之騎士似乎不忍心見到接下來的場面,自告奮勇:“我去找一找。”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
湖之女神看到對方離開,整顆心頓時提起來。
她相信獨角獸能夠把自己的孩子藏好,但不怕萬一,就怕一萬。
然而,沒有給她多余思考的時間,那女性神之騎士已經迫不及待地動手,就像準備怒撕小三的原配。
她抬起手,召喚來自偉大之主的圣光,在空中凝聚出一把數公里長的巨大金色之槍。
隨著女性神之騎士一揮手,巨大的金色之槍朝著湖之女神墜落下去。
湖之女神臉色一變,操控著湖中千億噸湖水,如同倒懸的瀑布沖天而起,對準金色之槍撞過去。
所有的湖水瞬間被擊碎,連阻擋金色之槍一下都做不到。
湖之女神下意識要躲閃,第二個神之騎士已經動手,召喚出無數虛空鎖鏈,將湖之女神的手腳都捆住。
第三個神之騎士緊跟著出手,將湖之女神體內的力量封印住。
湖之女神無法動彈,眼睜睜看著金色之槍墜落,眼中閃過一抹絕望。
她本來就不是擅長戰斗的神靈,單獨面對一個神之騎士都很勉強,而且之前還被打傷了,現在連反抗都十分勉強,輕而易舉就被擊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