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松島千惠的視野中,她看到遠方一碧如洗的天空下出現一顆黑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一開始只是細微的小黑點,但很快就膨脹到清晰可見的地步。
意識到這個黑點是什么東西,松島千惠表情凝固,整顆心一直往下沉。
通往異世界的黑洞,這就被打開了?
在地面有些看不清楚,松島千惠急忙轉身沿著金字塔的手腳架向上攀爬,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就攀爬到了金字塔的頂端。
一束粗大的紅色光柱從金字塔的頂端沖天而起,射向天空。
里面那群苦行僧,依舊沒有停下他們的獻祭。
松島千惠扭頭朝空中那顆黑球看過去,發現短短一分鐘不見,黑球的體積就膨脹到巨大無比,簡直就像一顆憑空出現的黑色星星。
在她的仔細觀察下,很快就發現這并不是一個球體,而是一個黑色的洞。
就跟宇宙中的黑洞一樣,是一個存在于空間上的三維洞,所以導致看起來像一顆球。
黑洞的出現,驗證了松島千惠的猜測,徐福果然想要在日本打開一個通往異世界的洞。
松島千惠不知道這個黑洞里究竟通向什么地方,里面又存在著什么東西,是異世界生物還是外星人。
她只是對這個慢慢膨脹的黑洞,感到一股強烈的心季,強烈到極限后又變成了恐懼,本能對這個黑洞感到一種極端的恐懼,心中生出想要遠遠逃離的念頭。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正準備離開時,忽然間一陣勐烈的震動出現,是從黑洞那邊傳來的。
大地就像地震一樣勐烈震顫起來,不遠處的高樓大廈像積木一樣左右晃動。
震動持續了十幾秒就結束,緊接著又是一股極為尖銳的鳴叫聲響起,就像無形的聲波,震得松島千惠不得不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止是她,匯聚在金字塔下方的大量勞工,也同樣遭受到了這種類似聲波一樣的鳴叫聲,一個個都疼得雙手抱頭,哀嚎不已。
這聲波是從黑洞那邊擴散過來的,一直蔓延到金字塔所在的這座城市,并且向著整個城市外面擴散出去。
被聲波覆蓋到的區域內,所有的普通人都被震得頭疼欲裂。
東京府,總部大樓,星崎雪奈正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處理公務,準備發出命令,讓組織的情報人員傾巢出動,因為她知道今天是四座大金字塔竣工的日子。
還沒等她將命令遞交給新垣綾瀨,一股強烈的震動就襲來,將辦公室震得不停晃動。
“地震?”
兩人對視一眼,卻沒有驚慌失措。
由于日本位于環太平洋地震帶上,地震頻繁,每年發生的地震次數平均達到一千五百次以上,比一日三餐還要頻繁。
畢竟每天三頓飯,一年也才1095頓。
所以每個日本人早就習慣了突然的地震,不震兩下反而不習慣。
強烈的震動只持續了十幾秒就結束,星崎雪奈和新垣綾瀨也不當一回事,可緊接著一股強烈的聲波襲來,令兩人同時捂著耳朵,發出一聲悶哼。
不止是她們,整座東京府總部大樓內上千個職員都是如此。
如果此時從太空鳥瞰而下,可以看到以黑洞出現的地點為中心,一股音波就像輻射般朝著四面八方擴散,很快就把整個日本都覆蓋在其中。
日本領土上現存的數千萬人,同時遭受到這股聲波的襲擊。
聲波整整持續了幾分鐘之久,才緩慢的消失不見,但每個人的耳朵依舊在嗡嗡響,殘留著強烈的后遺癥。
松島千惠的癥狀并不明顯,可還沒等她松口氣,下一刻就聽到一個聲音驟然響起。
“臣服我吧!”
“誰?”
松島千惠冷哼一聲,目光向著周圍掃射,但她位于金字塔的底端,周圍沒有半個人影。
“臣服我吧!”
這聲音又響起來,松島千惠驚恐的發現,這聲音不是誰在一旁說話,而是在她腦海中回蕩著。
“臣服我吧!”
“跪拜我吧!”
“我將帶上虔誠的你們進入永恒的天國。”
“偉大的主垂憐,可憐的人們。為你們準備了取之不盡的美酒與財富。善解人意的伴侶與親友,永恒不盡的時間與壽命。”
“你們將永享幸福與快樂。不再受到貧窮與疾病的折磨。不再為了一日三餐而四處奔波。”
不止是松島千惠,金字塔下面大量的勞工也都聽到這個聲音。
這些勞工一開始還很驚慌,但漸漸的,他們的注意力都被這腦海中不斷重復的話所吸引,話里面描繪的美景仿佛近在眼前,觸手可及。
沒多久,他們慌亂的神情消失不見,神色變得虔誠,眼中充斥著渴望。
別說已經遭受災難的現在,就算是以前,又有哪個人不渴望擺脫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忙碌的普通人生,好好躺下享受美好的生活呢?
這段話直擊人們心中最渴望的事物。
也許有少部分精神力較為強大的人察覺到這段話的虛假,比如松島千惠,并沒有被蠱惑。
但更多的普通人和低級能力者,已經被這段帶有洗腦功效的話給深深吸引住了。
他們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開始按照這聲音的指引,紛紛朝黑洞的方向跪下,向著腦海中的聲音獻上自己的虔誠與信仰。
東京府的頂層辦公室中。
星崎雪奈強忍著腦海中的喋喋不休的話,忽然見到新垣綾瀨一臉虔誠,雙眼帶著渴望,緩緩朝某個方向跪伏下去。
星崎雪奈頓時嚇了一跳:“你在干什么?”
然而新垣綾瀨沒有回答她的話,雙膝跪倒在地上,開始跪拜那無形的神。
星崎雪奈連喊幾聲,發現新垣綾瀨都沒有反應,意識到她被腦海中的話給洗腦了,直接沖過來將她從地上揪起來就是一巴掌。
然而這一巴掌還是沒能將新垣綾瀨打醒過來。
眼看她又要跪下去,星崎雪奈沖回辦公桌,從抽屜里拿出一根電擊器,跑到新垣綾瀨的身后,直接最大功率戳在她的屁股上。
“啊!
新垣綾瀨就像湯姆貓一樣,瞬間從地上一蹦三尺高,差點撞到天花板。
她落到地上來,雙手捂著屁股,對星崎雪奈大聲道:“為什么要電我啊!”
星崎雪奈沒好氣道:“你不知道自己被洗腦了嗎?”
“有嗎?”
新垣綾瀨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回憶起什么,臉色一白。
她只是聽到那個神的聲音后,在腦海中幻想一下左擁右抱而已,沒想到這就中招了。
看到新垣綾瀨恢復正常,星崎雪奈也不搭理她,轉身往外跑。
新垣綾瀨連忙起身跟上。
兩人沖到外面,結果發現外面的辦公區域一片安靜,所有職員都一臉虔誠的跪倒在地上,朝某個方向跪拜。
新垣綾瀨和星崎雪奈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驚駭。
此時此刻,全日本數千萬的民眾,無論是在家中還是在外面,無論是在客廳里還是在馬路上,甚至在正在上廁所的人,全都朝同一個方向跪拜,在心中狂熱的祈禱著,希望那無形的神將自己帶入天國之中,脫離現實的苦海。
金字塔頂端,松島千惠強忍著腦海中的喋喋不休,看到下方的勞工們像風吹雜草一樣成片彎腰倒下,開始朝遠處那黑洞跪拜,就意識到大事不妙了。
扭頭看著遠處那黑洞越來越大,就像一顆黑色月亮懸浮在城市上空,松島千惠一時間陷入到兩難的境地。
要么浪費時間去找許誠,將這里的情況告訴給他,要么現在返回金字塔內部,阻止那些苦行僧繼續獻祭自己,那樣的話,自己恐怕也會落入到極端的危險中。
糾結幾秒后,松島千惠果斷選擇后者,不過沒等她回去,忽然感覺到身體一冷,仿佛一下子從春天回到了幾個月前的寒冬。
強烈的冷空氣襲來,天空中甚至飄下朵朵雪花。
“下雪了?”
松島千惠十分驚訝的抬頭看,下一秒整個人都呆住了。
深山老林中,徐福的隱居之地。
安部今明躲在數公里之外一株大樹的樹冠上,目光盯著遠處山巔上的別墅。
他已經很確定徐福離開了,現在別墅里面一個人都沒有,想要把那血色匕首偷走,現在是唯一的機會。
可就算如此,安部今明還是猶豫不決,已經在這里蹲了好幾個小時。
他很確定徐福一定在別墅中留有后手,自己進去一定會被發現,到時候說不定就要跟他面對面了。
從十幾歲開始,安部今明就跟在徐福身邊,幾十年的時光,徐福在他心目中建立了幾乎無法匹敵的形象,如非必要,打死他都不敢跟徐福動手的。
可隨著時間越拖越久,安部今明的神態也越來越急迫,因為徐福隨時都有可能會回來,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明知道再拖下去,極有可能浪費這個寶貴的機會,可是他始終都不敢邁出第一步。
就在安部今明糾結不已的時候,忽然間一陣勐烈的震動和聲波從遠方傳來,等到結束后,徐福的聲音竟然在腦海中響起。
安部今明被這變故嚇了一跳,他本來就是個聰明人,立刻意識到徐福正在利用金字塔做某件極為緊要的事情,無暇分身。
他咬了咬牙,鼓起勇氣,開始施展能力,身體周圍的空間一陣扭曲,將他整個人吞噬進去。
位于山巔的別墅中,空間忽然扭曲起來,下一秒,安部今明從異空間中吐出來,立刻躲到沙發后面。
曾經負責建造這個地方,并且來過幾次的安部今明,對這里的環境十分熟悉。
他就像一個第一次行竊的小偷一樣,從沙發后探出頭來,鬼鬼祟祟的打量四周。
別墅內空曠無人,家具也沒有多少,與其說是簡樸,不如說是簡陋。
確定沒人之后,他才躡手躡腳朝書房走過去。
一路暢通無阻來到書房門口,安部今明感覺口干舌燥,心臟也跟著砰砰跳,他深吸一口氣,然后輕輕推開書房。
書房內空無一人,只有幾排書架,還有和一個展示架,上面放著幾樣東西。
那把血紅色的匕首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放在其中,也不知道徐福究竟是大意還是自信,大概以為不會有人來這里偷東西吧。
安部今明快步走過去,伸手抓起匕首,一時間恍如在做夢,沒想到整個過程竟然如此簡單。
“他說的沒錯,我做人還真是失敗。”
沒等安部今明松口氣,一個聲音陡然在背后響起,令他渾身一顫。
他戰戰兢兢的轉過身來,看到書桌后原本空無一人的座椅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萬分熟悉的身影。
徐福十指交叉,目光平靜看著安部今明:“你最終還是選擇背叛了我。”
安部今明幾乎要嚇得昏倒過去,但到了這種地步,他反而開始破罐子破摔,咬牙說道:“我只想活著,有什么錯?”
“沒錯,每個人都想活著。”
徐福溫和一笑:“不過你愿意為活著付出什么代價呢?”
看到他溫和的笑容,安部今明恍忽回到了徐福尚未改變性格的時候,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
“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一切皆因我的貪婪而起。”
如果不是被南元康平蠱惑,聽到他透露的成神之秘,徐福也不會判處自己死刑。
安部今明朝徐福深深一鞠躬:“感謝您這么多年來的悉心栽培,對不起了。”
話音剛落,他便從身上掏出一顆漆黑的圓球,勐地朝著徐福用力丟過去。
漆黑圓球在空中勐的炸開,伴隨著雷鳴聲,瞬間爆出無數刺目的雷電,將整個辦公室都籠罩在其中。
徐福首當其沖,被這有著數萬度高溫的雷電吞噬進去。
只不過,當這些雷電觸及到他的身體時,立刻被他吸收進入體內。
當徐福吸收完這些雷電后,安部今明已經趁機施展他的能力逃跑了,連那把血色匕首都不見。
徐福沒有動,甚至連追擊的意思都沒有,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原地。
對于安部今明的背叛,他其實心中并不感到憤怒,活了兩千多年來,他見識過無數的謊言與背叛,也曾經擁有許多愿意為了他而獻出生命的死忠,只不過最終都消失在漫長的歲月里。
聽著腦海中的那屬于自己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徐福緩緩抬起頭看向窗外,低聲自語。
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哀嘆什么,或許是那自己永遠都無法達成的夢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