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不當人的祖孫倆
雖然早就已經猜到，可是當喬爾莎親口說出來時，許誠還是有些驚訝。
這個女人才是日記本的真正主人，也就是陰影女神的信徒，紫羅蘭家族的祖先。
他和尹芙琳都猜錯了，艾夫斯并不是日記本的主人。
也對，日記本上從頭到尾就沒有記錄過本人的性別，他們先入為主的認為是男性，根本就沒有想到是女性。
喬爾莎打量著許誠臉上的表情：“你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許誠點了點頭：“早就猜到了，艾夫斯看起來不像是活了幾百年的人，更像是一個毛頭小子。”
從出場至今，艾夫斯的表現既毛躁，又激進，情緒也不太穩定。
很難相信這樣一個人能安穩活幾百年，還創立了紫羅蘭家族。
喬爾莎露出澹澹的笑容：“從輩分上來講，他應該算是我的曾曾孫子吧，確實只是一個運氣好的小子，意外獲得我的力量，卻沒有與力量匹配的心態和經驗，才會被你逼得這么狼狽。”
她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如果艾夫斯擁有我十分之一的經驗，現在狼狽的人可能就是你，你覺得呢？”
“或許吧。”
許誠既不否認，也不反駁。
艾夫斯的能力應該用來打游擊，搞偷襲，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殺傷力和威懾力，他卻選擇和許誠正面硬肛。
這家伙可能是在雪山里隱居太久了，最多也就欺負一下雪狼神，根本就沒有多少戰斗經驗。
許誠不想談話節奏被喬爾莎控制，反問道：“你把艾夫斯說得那么不堪，那你又怎么會落在他手里？”
潛意思就是你貶低他，那你比他還要拉胯。
喬爾莎沒有因為許誠的問題而惱火，只是沉默了幾秒，才嘆息一聲：“就算是神也會隕落，何況是人呢？是人就會犯錯和失誤，我不過是重復了這不可避免的過程。”
能把犯錯和失誤說得這么清新脫俗，你也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了。
許誠想起喬爾莎的日記本，上面記載了她懷疑陰影女神隕落的事情。
這極大的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不過現在不是突兀詢問的機會，得慢慢來，反正時間有得是。
也許是被囚禁太久了，喬爾莎談興很濃，她這個年齡也不怕丟臉了，就將前因后果都說出來。
第一次奪舍后代血親成功后，喬爾莎就在雪山中隱居下來，繼續完善這套續命的方法。
她的后代們將雪山附近的領主驅逐，把這里的地占領下來，開始繁衍生息。
在喬爾莎的幕后支持下，紫羅蘭家族迅速壯大，擁有極強的實力。
可是在她的約束下，紫羅蘭也無法對外擴張，只能一直守在雪山附近，變成一個神秘又強大的隱世家族。
幾代人的繁衍生息，紫羅蘭家族徹底在雪山站穩腳跟，而喬爾莎也已經進行過多次的奪舍，逐漸完善了這個續命的方法。
有句話叫做人做死就會死，喬爾莎在完善了奪舍之后，又開始技術性手癢，想要繼續改進，希望得到更好的效果。
結果這一改，差點把她自己給送走了。
艾夫斯是一個很幸運的家伙，原本他只是某一屆族長候選人的跟班而已。
那個候選人競選成功后，卻暴斃在喬爾莎的實驗中。
喬爾莎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目標，只能將艾夫斯當做備用的實驗體。
結果在奪舍的過程中，她改進的奪舍方法出現問題，導致自己的靈魂遭受重創，竟然被艾夫斯的靈魂反客為主。
明明什么都沒做，艾夫斯就這樣變成了新族長，還獲得了喬爾莎的記憶和刺客傳承。
他欣喜若狂，原本想直接將喬爾莎這個不當人的祖先抹殺掉，卻發現雙方的靈魂已經融為一體，殺掉她就等同于殺自己。
無可奈何，只能將奄奄一息的喬爾莎囚禁在意識空間中。
和只想孤身一人見證世界終結的喬爾莎不同，艾夫斯顯然更具有格局，在得到祖先的記憶，知道陰影女神可能已經隕落后，他心中萌生了成為新的陰影之神的野心。
為此，他甚至假冒身份，返回賜死者的總部光明山，試圖潛入暗影秘境中。
結果潛入失敗，反而在光明山意外結識了一個叫徐福的家伙，艾夫斯與徐福相談甚歡，最后用喬爾莎的奪舍秘術，從徐福手里換到了三位一體的理論。
返回雪山后，艾夫斯開始嘗試完成三位一體。
雖然他一直痛斥喬爾莎這個祖先不當人，對后代如豬羊，可輪到他自己時，卻開始變本加厲。
為了得到堅韌的靈魂，艾夫斯不斷在暗中謀奪族人的生命，短短一兩百年間，竟然被他積攢了二十萬的族人靈魂。
這些靈魂可以用來強化他自己，同時也能夠壓制隨著時間而逐漸復蘇的喬爾莎的靈魂。
和許誠的戰斗中，艾夫斯這些積攢的靈魂損耗一空，導致喬爾莎脫困而出，對他進行背刺。
艾夫斯本來不會犯下這種低級錯誤，但喬爾莎悄悄篡改了他的記憶，導致他一時間竟遺忘了意識空間里還有這么一個活祖宗。
講述完這幾百年發生的故事后，喬爾莎對許誠問道：“你對我們的境遇，有什么看法嗎？”
許誠想了想，說道：“我需要一個比畜生更有攻擊性的詞語來形容你和艾夫斯。”
雖然被艾夫斯囚禁了至少兩百年，可這是她當初想要奪舍艾夫斯的報應，而艾夫斯卻做得比她還要過分。
畢竟喬爾莎只是奪舍了十幾個后代，而艾夫斯直接干掉二十五萬族人，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只能說，這對祖孫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對于許誠的評價，喬爾莎并不生氣，反而贊同道：“沒錯，想要獲得長久的生命，在資源與力量的限制下，唯有拋棄人性才能做到，我自問也算克制，只選擇自己的后代，沒有傷害過外人。”
你還得意起來了是吧？
如果不是環境限制，許誠不會與這種沒人性的家伙多說一句話。
不過喬爾莎對她自己的評價也十分精準，手段殘忍但只想關起門來自己玩，屬于守序惡的角色。
而艾夫斯這種，明顯就是混亂與邪惡。
“你接下來準備做什么？”
許誠帶著警惕問道：“從艾夫斯手里奪回屬于自己的力量，然后繼續完成你的愿望？”
紫羅蘭家族幾乎都被艾夫斯干掉了，連維吉爾的身體都沒有保留，現在只剩下尹芙琳和黛娜還活著。
如果喬爾莎想要繼續自己的愿望，那她必須從這對姐妹倆當中選擇一個進行奪舍，這是許誠不能容許的。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不過放心吧。”
喬爾莎露出有些唏噓的表情：“我一直以為神是永生不滅，無所不能的，直到女神的逝去，給了我巨大的心里震動，甚至改變了我的觀念，讓我對事物的存在意義產生的思考，比如人類，出生，成長，工作，結婚，生子，養育，衰老，死亡，遺忘，絕大部分人的一生都能用一句話來概括，既尋常又無聊，就算留下后代，與早已死亡的人也沒有任何關系了，那他們的生命到底有什么意義呢？”
許誠想了想，回答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人活著本來就沒什么意義呢？我們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生物的本能罷了！生存的本能，享受的本能，欲望的本能，本質上只是大腦在分泌激素刺激腦腺體而已。”
說話的同時，他還在心里面吐槽一句：一個殺手，受到刺激后竟然變成哲學家了，這聽起來就跟哲學一樣令人滿頭問號。
“你說得沒錯。”
喬爾莎極為贊同的點了點頭：“在靈魂被囚禁的這段時間里，我不斷的反思了自己的行為，然后明白了一件事，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有意義的，世界這么大，它的誕生可能基于偶然，它的運轉或許出于本能，是冰冷殘酷的自然反應，我們沒必要為任何事務都強行賦予一層意義，就連女神都無法預知明天和意外哪個更早到來，那我又何必自尋煩惱？還不如趁早追隨女神，往前永恒的幽暗神國中。”
聽她這意思，是準備放棄自己見證世界終結的愿望，甚至連自己的生命都準備放棄了。
這是一件好事，可許誠還是忍不住吐槽：“那你這幾百年算不算是沒事干給自己找樂子？”
喬爾莎澹澹一笑：“這么說也沒問題，我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女神逝去后，我只能尋找新信念來支撐著我的精神世界，所以才會突發奇想的找一件事來做。”
也就是這突發奇想，導致了紫羅蘭家族的悲劇，還有如今幾乎團滅的下場。
“你應該還有不少問題。”
喬爾莎稍稍放松了一下坐姿：“就當做是給你們造成麻煩的補償，有什么問題就問吧，我會盡量回答。”
許誠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連忙問道：“陰影女神當年究竟帶你們去執行什么任務？”
這個任務竟然能夠讓女神逝去，讓喬爾莎這個刺客之王恐懼逃跑，簡直離譜。
喬爾莎沒想到許誠一上來就問出她心中最難堪的事情，不過上一秒才答應過，也不好食言。
而且她都活了幾百年，早就無視了臉面尊嚴這些東西了。
“如果你不問的話，這件事的記憶都快在我腦海中變得模湖了。”
喬爾莎眉目間流露出一抹思索，似乎正在追憶過往的記憶。
“你聽說過天神族嗎？一個歷史悠久的神秘組織。”
“嘿，你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許誠的精神頭一下子就上來了，如果說現在誰能夠算是他的死敵的話，除了徐福之外，也就剩下一個天神族了。
見到許誠了解，喬爾莎也無需講述什么背景了，繼續道：“天神族有一個應該也是神靈的先祖，女神當年帶我們去執行任務，就是去獵殺這位先祖。”
仔細一想沒毛病，天神族不停在世界各地獵殺舊神，陰影女神也屬于舊神之一，與天神族肯定是站在敵對關系的。
只不過，別人是被天神族找上門的，比如天照這個弱雞，而陰影女神是帶人打上門去，這氣勢和格局一下子就分出高低了呀。
喬爾莎忽然反問道：“你既然會黑暗秘術，肯定與賜死者關系匪淺，那你知道賜死者是因為什么成立的嗎？”
許誠搖了搖頭，也沒有解釋現在他跟賜死者之間的微妙關系，因為解釋起來太麻煩了。
“現在的賜死者，在元老院統治之后，早就蛻變成一個腐朽的三流團體了。”
喬爾莎先是不客氣的將賜死者批判一頓，然后才說出真相：“賜死者最初就是為了獵殺天神族才建立的，沒有女神的指引，后人連自己的使命都忘得一干二凈了。”
如此勁爆的消息，讓許誠露出吃驚之色。
他沒忘記，當初賜死者的日本分部與天神族合作的事情，雙方原來還有這種歷史淵源。
賜死者獵殺天神族，天神族又在獵殺白月凜的罪人一族，你們擱這套娃呢？
“為什么？兩邊難道有仇嗎？”
“具體原因，只能去詢問女神了，不過天神族的那位先祖一出現，女神立刻就帶著我們前去獵殺，只不過…”
喬爾莎眼中流露出一抹數百年都無法磨滅的恐懼，連呼吸都變得急促：“這位天神族的先祖太強大了，我可以毫不猶豫為女神獻出生命，可他卻讓我感受到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東西，我的勇氣被徹底擊潰，我在戰斗中逃跑了…”
她停下來閉上雙眼，強迫自己遺忘掉腦海中重新記憶起來的畫面。
經歷過數百年都這副模樣，可以想象當初她有多么的恐懼，許誠心中極為好奇，她究竟看到了什么，才會害怕成這副德行。
良久后，喬爾莎才重新睜開雙眼，已經恢復了平靜。
“在那之后，女神消失不見了，無論我怎么祈禱都聯絡不上她，而天神族的那位先祖也一起消失，雙方極有可能是同歸于盡了。”
“因為是秘密任務，跟隨女神一起行動的僅有我和圣女，所以賜死者至今都不清楚女神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