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物掉落時,葉鎮山剛好站在旁側,差點砸中他。
看似結實的貨箱,落地后直接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貨物也是滾了出來。
葉鎮山驚訝的發現箱子里的貨物全都是狐貍皮。
這些狐貍皮全都是紅色的,質量上乘。
想要捕殺如此多的赤狐,得付出多大的代價?
其余人都是圍過來,看著那一張張赤狐皮,都是嘖嘖稱奇。
但他們還是得快點收拾,若是讓東家看到這一幕,只怕又得扣他們的工錢了。
他們很快就將箱子修好,將赤狐皮裝好。
出于好奇,他們又偷偷看了好幾口箱子,有的箱子裝著黑狐皮,有的箱子裝著灰狐皮,最漂亮的還是一箱白狐皮。
那白狐皮如雪如玉,眾人甚至都想偷偷拿走一張。
但他們不敢這么做。
別看東家人不在,難保不會安排人在暗中盯著。
干完一天的活,葉鎮山拿了銀子,回到家里。
躺在床上時,他腦中想的全是那些狐貍皮。
要是能偷偷拿上一張,肯定能賣很多錢,尤其是那白狐皮,貴族家的夫人小姐必定喜歡。
這次的機會已經錯過了,若下次還有這樣的好機會,他想試一次。
然而這個機會,卻是再也不會到來。
當天晚上,他正睡得香,猛聽外面有動靜。
睜開眼時,看到月光在窗戶上映出一個巨大的影子。
是狐貍。
葉鎮山大驚,從床上坐起,呆呆看著那個狐貍的影子,滿心恐懼。
“葉鎮山,你殺我族類,如今大限已到。”窗外傳來一個尖銳空靈的聲音。
那聲音說話時很生澀,就像是動物在學人說話。
狐仙?
葉鎮山瞬間想到了狐仙傳說,趕緊跳下床,跪地求饒。
但轉念一想,這不對啊,他只是在白天搬運過裝狐貍皮的箱子,啥時候殺過狐貍了?
真要有獵狐的本事,還用得著在行腳幫干這苦力活?
正想時,就聽咔嚓一聲,窗戶破開,一只雪白的狐貍躥了進來。
那白狐擁有鮮紅的眸子,赫然拖著九條尾巴,姿態優雅至極。
“葉鎮山,你可知罪?”九尾白狐冷聲詢問。
葉鎮山趕緊磕頭,辯解道:“狐仙,我從未殺過狐貍…”
“葉鎮山,你可知罪?”九尾白狐再次詢問。
葉鎮山拼命辯解,但那九尾白狐只會問這一句。
葉鎮山知道要想活命,還是得奮起反抗。
在床頭,就藏著一把菜刀。
作為行腳幫幫眾,這是必須要做到的事。
只是葉鎮山還沒拿到菜刀,就被那九尾白狐撲過來,一下子撞倒在地。
葉鎮山剛要爬起,九尾白狐又跳到他的身上,揮動爪子,在他身上留下了很多抓痕。
葉鎮山想死的心都有,聽聞被狐貍抓咬,可是會得犬吠病,然后會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但那九尾白狐,倒是沒給他太過的痛苦,再次出擊,竟是一爪子抓破了他的喉嚨。
鮮血飛濺而出,葉鎮山無力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無盡的寒意漸漸將他吞噬。
消失時,陽九頗感疑惑。
這可是記錄的生平,不管兇手用了何種手段,也會記錄真相。
難道葉鎮山真的是被狐貍殺死的?
好在狐妖殺人案的尸體,外面還有一具,再縫一次,或許就能知道得更多。
拉動鐵環,讓六扇門的捕快將葉鎮山的尸體抬出去。
哪怕是白癡,只要吃下狡猾如狐,就會變得非常精明。
像那些天生呆傻的人,不管用什么藥都是無用,狡猾如狐能夠拯救他們。
“陽大人,如何?”絕情上前詢問。
陽九搖搖頭,道:“先縫第二具再看吧。”
第二具尸體已經抬進了縫尸鋪。
陽九關上門,焚香縫尸。
兩具尸體身上的傷痕,看著都差不多。
只要尸體老實,很快就能縫好。
隨即出現,開始記錄此尸的生平。
此人名叫劉一農,生在一個較為富裕的家庭,作為家中獨子,自然受盡寵愛。
然而爹娘雙雙染病身亡后,家中的那些叔伯,開始瘋狂搶奪家產。
尚且年幼的劉一農,肯定搶不過,最終淪落街頭,變成乞丐。
他是自己要飯長大的,待到長大有了力氣后,就靠賣力氣過活。
劉一農跟葉鎮山的關系很是不錯,平時若是知道哪兒有活干,他們都會彼此通知。
搬運那些狐貍皮的貨箱,酬勞豐厚,正是劉一農介紹給葉鎮山的。
看到白狐皮時,劉一農心生貪念,用極其高明的手法,私藏了兩張。
葉鎮山晚上回到家后,才后悔沒有拿一張狐貍皮。
劉一農倒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晚上劉一農洗過腳,直接上床睡覺,偷來的兩張狐貍皮,就放在床頭。
睡到半夜,他被一股難聞的味道搞醒,睜開眼時,赫然看到身旁躺著一個絕美的女人。
那女人雙眸緊閉,鼻息微弱,睡得很熟。
劉一農徹底懵了。
他扭頭看看,這就是他的房間沒錯,可身旁哪來的女人?
那女人的身上,有股怪異難聞的味道,稍稍清醒,劉一農嚇得魂飛魄散,那正是狐貍的騷味啊。
這女人該不會是狐貍皮變的?
劉一農想要逃離,卻發現身子根本無法動彈。
就在這時,那女人慢慢翻身坐起,緩緩扭頭,微微睜眼,嘴角露出無比詭異的笑容。
劉一農的心怦怦狂跳,嘴唇顫動,卻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公子,我美嗎?”那女人突然張嘴,發出銀鈴般的聲音。
劉一農發不出聲音,只能微微點頭。
得到肯定的回答,那女人掩嘴格格直笑,笑聲陰冷,讓人毛骨悚然。
“公子,我美嗎?”那女人翻身坐起,滿臉詭笑,慢慢靠近劉一農的臉。
盡管騷味刺鼻,可劉一農還是可恥的硬了。
只是劉一農還沒回答,就被那女人一口咬斷了脖子。
這回殺死劉一農的不再是狐貍,而是人。
劉一農身上的狐貍抓痕,應該是死后才被偽造的。
看清了那女人的相貌,就能用扎紙術找到她。
陽九打開門,讓人抬走尸體。
一下子得到兩顆狡猾如狐,回頭得找機會試試。
長安城中多傻子。
但這玩意兒也不見得非得用到傻子的身上,就算是正常人,只要吃上一顆,也會變得無比精明,受益無窮。
絕情這回沒有問,而是滿懷期待,希望陽九能提供有用的線索。
葉鎮山的生平,可謂是毫無價值。
劉一農的生平里好歹出現了一個女人,但能不能找到那個女人,還不好說。
陽九拿出冥紙,慢慢在扎那個女人,順便詢問狐妖殺人案受害者的共通點。
絕情稍作思忖,說道:“死者都是干苦力的普通人。”
“僅此而已?”陽九皺眉。
狐妖殺人,不可能只選干苦力的普通人下手。
那些人雖然都有點小貪心,但絕大多數都很善良。
這狐妖,專挑善良的人下手,著實可惡。
絕情眉頭緊蹙,努力思忖。
想了半晌,實在想不出被害者之間還有什么聯系。
陽九問道:“現在行腳幫的幫主是誰?”
此前縫尸時得知,前行腳幫幫主沈長星,正是害死曹盟主的禍首,后來被曹家后人誅殺。
但行腳幫不可能因一個幫主的死而覆滅。
如今的行腳幫,必然仍是江湖中不可忽視的一股強大力量。
行腳幫的幫眾跟青樓的姑娘一樣,都是刺探消息的絕佳人選。
放眼江湖,也就云雨樓和行腳幫的消息最為靈通。
“韓四喜。”絕情不假思索。
陽九道:“你將所有的死者,都去跟行腳幫核實一下。”
“你是說所有死者都是行腳幫的幫眾?”絕情詫異。
陽九點點頭,不出意外的話,這些行腳幫幫眾的死,就跟那一船的狐貍皮有關。
當時負責搬運貨物的苦工,全都是行腳幫幫眾。
有人假借狐妖殺人,只能是那些苦工當中,有人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
但兇手并不知道誰才是知情者,這才選擇將所有人都殺死。
假借狐妖犯案的話,至少能讓官府無法盡快查明真相。
絕情就是被狐妖這點給迷惑了,才會在偵破此案上,多走了很多彎路。
狐妖殺人案發生多起,時間跨度很大,說不定還有被害者沒被發現。
當時搬運狐貍皮的苦工,或許已經全被殺死。
陽九先讓絕情去行腳幫調查,明晚再送幾具被害者的尸體過來。
只有多縫,才有可能知道真相。
小紙人扎好后,陽九點睛,小紙人也沒能活過來。
這至少說明,殺害劉一農的女人,其實是易了容的。
絕情帶著兩具尸體離去,打算天一亮,就去調查行腳幫。
行腳幫幫主韓四喜神出鬼沒,很難找到。
但在長安城,就有許多行腳幫的幫眾,找他們打聽一下,也是可以的。
次日。
甘思思早早將陽九叫起來,前往三老觀拜送子娘娘。
陽九總覺得三老觀有點古怪。
大年初二,早早到來,送子娘娘殿前,仍然排著長隊。
陽九甚至懷疑,這些排隊的人都是托兒。
唯有如此,才能讓慕名而來的人,看到送子娘娘真的非常靈驗。
但如果真是托的話,未免也安排得太多了。
畢竟隊伍太長的話,還是會嚇跑不少想要拜送子娘娘的信徒。
甘思思花二兩銀子買了高香。
年前的時候,這樣的高香還是一兩銀子一根,年后高香的價格更是水漲船高。
今天甘思思是鐵了心,也要排進送子娘娘殿。
陽九大概數了數,排在他們前面的人,少說也有九十多人。
有的人剛進去,很快就出來了。
也有的人進去后,好久都不見出來。
要排到他們,還需要很長時間。
正好聽到算死仙的聲音,陽九便讓甘思思先排著隊,他去找算死仙算上一卦。
“姑娘頭頂兇兆,近期要小心血光之災啊。”
“小伙子面犯桃花,不日必有美人以身相許哪。”
“大爺老當益壯,夜夜笙歌不在話下。”
算死仙在一棵梅樹下擺攤,不斷揮手跟路過的人打招呼。
但三老觀有那么多的信眾,半天也不見得有一人肯過來算上一卦。
算死仙心情沉重,這年頭,想靠算卦填飽肚子,真是越來越難了。
陽九過去坐下,算死仙本很高興,可當看清是陽九時,他連忙擺擺手,道:“陽大人,你又何必來消遣貧道?”
陽九微笑道:“我是來算卦的。”
“算什么?”算死仙眼睛一亮。
陽九想了想說道:“就算算最近在長安鬧得沸沸揚揚的狐妖殺人案,我想知道真兇是誰。”
“陽大人莫不是真拿貧道當神仙了?”算死仙瞪眼說道。
陽九道:“你連神仙都能算死,只是算一個殺人犯,何難之有?”
算死仙盯著陽九看了半晌,終是選擇順從。
陽九抓起算死仙遞來的銅錢,隨手一拋。
待看到結果時,算死仙滿臉懵逼。
“陽大人,此案大兇,不可查,不可查啊。”算死仙連連搖頭。
陽九問道:“為何?”
“貧道說了,此案大兇。”算死仙只能這么說,名為不可泄露天機,否則必遭天譴。
算死仙知道這樣說,陽九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算死仙朝四周瞧了瞧,發現沒人關注他們這邊,當即悄聲說道:“陽大人,這世上真的有狐妖,貧道曾經親眼所見,斷然不會有假。”
“大師,有勞您給我兒算算,看他何時能娶媳婦。”一個肥胖的婦人突然走來,身邊還跟著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
算死仙瞥了一眼,就知道今晚足夠倒霉,早知如此,就不該出攤了。
算死仙想著掐指一算,道:“若貧道沒有算錯,你兒永遠都娶不了媳婦。”
“你找死啊你…”那婦人本來很是溫柔,但聽了算死仙的話,立馬大發雷霆,聲如洪鐘,吸引了很多人的關注。
算死仙倒是一點都不慌亂,微笑道:“貧道的卦,向來都準。”
他心里卻道,你看看你兒子都傻成傻樣了,穿著又破爛,誰家的姑娘瞎了眼會嫁給你兒子?
那婦人情緒激動,若非看到還有別的客人在,早對算死仙動粗了。
那婦人身旁的少年,將一根拇指塞進嘴里,正吸吮得津津有味。
陽九突然想到狡猾如狐,插嘴問道:“這位大嬸,我能治好你兒子,可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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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蘇睿、書友20170601025232887、冰川中的火山、雨鴻一淚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