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8章 勃勃生機(下)

　　他們把居民塔樓的廢墟當作避難所，一個沒有配套設施的臨時戰爭堡壘，用來放置從混亂之船引擎艙匆忙撤出的矛陣隊伍。

　　說實話，特雷卡智者一方比較不幸，一頭扎進了葫蘆口袋里遇到了自己無法匹敵的敵人。

　　然而，他們也是幸運的。因為最起碼他們保下了自己的性命，那兩頭強大的巨龍接連遭逢屠龍魔像和神明降臨，已經根本無法顧及到這支荒原聯軍組成的小隊。

　　他們成功地被逃出了混亂之船。

　　更準確地講，他們是被那位西凡納斯——或許是為了投桃報李——使用神力送出了沖突的最前線，直接傳送到了惡魔們正在不斷被絞殺的戰場上面。

　　在這場荒原聯軍所引導的、以復仇為主題的戰爭中，鑄造區的絕大部分居民塔樓在炮擊作戰開始之后就全部被掏空，里面的居住者不是死于戰火就是趁著戰爭間隙迅速逃走。

　　躲在居民樓里，抬起頭，他們就可以看到居民曾經生活和工作過的各個樓層的橫截面。

　　以特雷卡智者為首的荒原聯軍戰士站在陰影中，他們的盔甲全部傷痕累累，身體也非常疲憊。好在，他們用通訊器聯絡上了距離自己最近的友軍，后者為他們帶來了醫療補給。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瓦爾德二世問。這位老將走進了居民樓的陰影，他身后不遠處兩名戰地醫師正在緊鑼密鼓地搶救著重傷員，經過包扎和調整，傷員們的傷勢漸漸穩定下來　　這時，三名瓦爾德氏族的突擊戰士從建筑物外面步履蹣跚地了進來。和里面的人一樣，他們也疲憊不堪，但還是努力昂首挺胸。

　　“向北走，和哈斯木那個老家伙匯合。他麾下的騎兵軍團正在集結，他那邊的惡魔已經快完全清理完了。”特雷卡智者思考了一下，對瓦爾德二世說。他們都知道屬于自己的戰爭已經結束。雖然這并不會使得他感到惱怒，但是黔驢技窮的感覺卻依舊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戰斗已經持續了太久，是時候該結束了。”瓦爾德二世說。從這樣一個以好戰聞名的氏族首領口中說出這樣的話語，足以說明這場戰斗確實已經打得讓荒原人有些疲憊了。

　　特雷卡智者沉吟了片刻，最終也只是點了點頭，回應道：“沒錯，對于我們來說。”

　　他說得很對——戰斗結束了，但僅僅是對于荒原聯軍——席卷加勒哈斯塔位面的狂潮，此時其實才堪堪拉開了帷幕。

　　勃勃生機，萬物競發…

　　這等百年難得一遇的景象此時正在這個原本屬于無底深淵的位面，在加勒哈斯塔各處你番唱罷我登場地上演著。

　　加勒哈斯塔，距澤拉塔一千公里。天空逐漸昏暗，預示著即將到來的災厄，因為數量多到無法想象的蟲族飄散在大氣層中。

　　其中一些尺寸近乎微觀，隨著云霧飄移，享受著位面變化帶來的福音。其他的則是臃腫的，披著幾丁質的事物，它們的龐大的肉身中堆積著休眠的生物或爆炸性氣。

　　作為對自然演化最為敏感的生物之一，蟲族絕對是對加勒哈斯塔位面變化最快作出反應的生物種群。它們甚至比塔那厘惡魔、加勒哈斯塔原先的主人反應還要迅速。

　　每支蟲巢的菌毯上都生成了全新的器官形狀建筑物，產生無數種簡單的孢子生物變體，每種都會遵循自然選擇來篩選出最適合這個新生位面的全新序列蟲族。

　　這些孢子生物可能暫時缺乏更先進的生體形態的適應能力和掠奪性智力，但對于蟲族的獵物而言，他們同樣致命。從最基礎的層面上開始，被釋放到大氣層中的微小孢子足以寄生比它們龐大數萬倍的生物，從而慢慢成熟到可以入列成為蟲巢之中新生代的士兵。

　　而在最復雜的層面上，這些孢子還可以與新生位面的某些魔法規則相互共振。給予它們足夠的時間，絕對能夠自然演化出能夠施展魔法的魔法蟲族。

　　除此之外，蟲巢還產生了一些更大更高級的孢子，它們大多是蟲巢針對原先生產出的種群成員進行定向改造的成果：這些蟲族在被注入了一種由母巢分泌出的進化液體之后，它們身上全都長出膨脹的巨大肉袋，像是背上了書包似的。

　　根據各自的遭遇，這些蟲族的孢子肉袋破碎之后有的會變成笨重而披甲的莢囊，讓它們可以后就開始不斷噴吐活體爆炸物和有毒污染物。這些還只是最常見的孢子生物。面對每次戰場挑戰，蟲巢心智都會制定極為恐怖的解決方案。

　　它們有的會放棄一定的行動能力，并像蜱蟲一樣鉆入大地，再張開自己的幾丁質外殼保護自己。一旦安全地埋藏起來，就它們只會顯示出在其結構上方的孢子煙囪，接著就它們便開始排出數不勝數種類的蟲族孢子微生物——這些微生物開始了劇烈地改造局部區域范圍內位面大氣與生態環境來更好地適應蟲族的需求的過程。

　　它們就是母巢的前哨。

　　還有一些，則生出了類似“生物機械化”的變化：它們的背部組織瘋狂增生，長出了厚實的炮管和特殊的能量聚集器，變成了一門特殊的生化加農炮。這門大炮在開火前會發出高頻的嘶嘶聲，在它的目標被灼熱的等離子體轟成原子狀態前給予他們足夠的時間來意識到自己的險惡境地。

　　這些巨炮蟲族可以對重甲部隊造成與無防護的輕裝陣列相同的威脅。巨炮蟲族的生化等離子可以瞬間吞沒一輛裝甲載具的外殼，將其內部空間極速升溫的同時，把車組成員化為灰盡，亦或是引爆彈藥庫，載具將在一團巨大的火球中炸裂開來。雖然這種進化看起來是為了應對機械化的敵人，但是炮蟲聚集起來對于集群的惡魔也是相當大的威脅。畢竟，沒有幾種惡魔比鋼鐵還要厚皮。

　　除了那些正在備戰狀態的生物，加勒哈斯塔很多地方也出現了一些非常有趣的自然演化現象。

　　譬如，在一處被蠅魔（塔那厘惡魔）們廢棄的腐蛆工廠附近，一只因為之前不知節制地大量生育而損耗了太多元氣、以至于現在連一兩顆蛆卵都無法產出的蠅母，正在靜靜地等待著死亡降臨。

　　和蟲族母皇的待遇不同，在完全喪失價值之后，這只蠅母被它誕下的那些白眼狼似地子嗣無情地拋棄了——這完美闡釋了塔那厘惡魔的無情——它已經沒有了飯來張口的日子，原本極為臃腫的身軀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變得瘦弱，變得愈發無力。

　　不過，它倒是并沒有因此而陷入暴怒與絕望。它已經感知到，自己現在已經成了一種“異位面生物”。雖然并不清楚內中各種原因，但是它非常慶幸自己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死去。因為這樣的話，它在加勒哈斯塔位面的死亡就不是徹底涼涼，作為塔那厘惡魔的它死亡之后會在無底深淵某個地方重生。它已經下定決心，重生之后，無論如何也不會繼續以蠅魔的身份活著。

　　可正當躺在一堆腐殖質里暢想重生之后的人生是，一只長得像極了超大號螳螂的沼澤黽，突然從腐蛆工廠旁邊沼澤的巨蕨從中躥了出來。這種生物有六條高大的腿，其中兩個前肢長著尖刺，附著厚實的甲殼；其它四條腿上則長著億萬根內部空心的纖毛，可以在水面展開以增加接觸面積——這也使得沼澤黽可以輕松掠過舉步維艱的沼澤和泥潭。

　　普通的沼澤黽最多不過能夠長到一只山羊那么大，可這只巨型沼澤黽卻硬生生長成了一匹駿馬大小。經過長時間觀察，確認沒有危險，它便快速地躥到了腐蛆工廠內部，直奔即將油盡燈枯的蠅母而來。它的下頜排出粘稠的液體，噴射到了蠅母臉上阻擋了后者的視線。碩大的口器不斷碰撞，發出卡噠聲和嘶嘶聲，為自己能夠即將進食的高質量食物而感到興奮。

　　幾十分鐘過去，飽餐一頓的沼澤黽重新鉆回了巨蕨叢里，此時的它感到心滿意足。而就在它在沼澤水面快速劃水以消耗多余的精力時，一聲震耳欲聾的巨大吼聲卻突然從其頭頂響起。

　　緊接著，一頭像是長著超級粗大前肢蟾蜍的生物，以泰山壓頂之勢砸在了沼澤黽身上。

　　這是一頭巨顎龍，是一種強大可怕的捕食者，它們光是吼聲就足以撕裂器官、震爆眼球、炸裂心臟、震碎骨頭。這種生物的誕生，完全就是一個意外：巨顎龍是一種有著龍族血脈的野獸！

　　它們是獸龍和沼澤巨蟾蜍的后代！而那些獸龍其實都是最近一段時間，收到了永序之鱗商會的懸賞，然后才來此進行狩獵的頂尖獵人——這些家伙生活的地方就是多元宇宙最大的獵場。

　　巨顎龍不能像普通的飛行生物一般飛翔。因為它們骨骼和肌肉太重，即使是翼展最寬大的個體都不能遠距離飛行，也不能停留在空中。它們是通過跳躍而滑翔，用它們肌肉發達的前肢用巨大的推力把自己拋向空中，乘著空氣，在空中滑行。這些動物極其固執，目光短淺，脾氣火爆。

　　它們會異常狂暴地攻擊敵人，用超大的身軀沖向敵人，如同肉山的泰山壓頂。它們還能用自己鐵錘般的拳頭和強壯的尾巴粉碎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