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2章 應誓之日(2)

　　科斯徹奇已萌生退意。

　　可是有人卻不想他這么離開。

　　奎斯再度舉起哀嚎者，這把雙管火槍里還有一枚煉金子彈待發。他隨即扣動了扳機。子彈的地火驟燃，瞬間激發出強勁的推力，推動著彈頭急速飛出槍口。

　　常年以銃士的身份偽裝自己，奎斯自然為扮演好這個“角色”而投入了大量精力。除了精研射擊技術，他還給自己準備了許多銃士專用的小道具、小裝備。

　　比如，為這把哀嚎者配備的煉金子彈都是分體式的多級子彈。射出之后，槍彈一級彈體分離，二級彈體則迅速再次點火給彈頭提供第二階段的推動力。

　　因此，這種煉金子彈的飛行速度比起普通的子彈要快上至少一倍，已然超過了音速。

　　而超高的速度則賦予了彈頭強大的動能。這一點，從剛剛一擊就轟碎太古白龍斯瓦夫尼爾堅固的龍牙便可見一斑。

　　奎斯開的第二槍，瞄準的目標不是科斯徹奇，而是他手里拎著的雙頭怪物。它的一顆頭顱方才已經被霜巨人之王不小心捏碎，而另外一顆頭顱又被奎斯用超音速子彈命中。

　　萬朵桃花開。

　　這只被兼具尹夫利特術士、死靈法師，以及狄摩高根崇拜者三種身份的阿甲創造出來的生物，隨著第二顆頭顱也被轟碎，它短暫的生命亦隨之猝然而止。

　　“不！”這次輪到阿甲驚怒大喊了。

　　他感到自己的靈魂像是被某位存在勐地攫住，被擠壓成了一團。雖然肉體上并沒有承受任何苦痛，但是靈魂卻像是被擠出了“水”。身體頓時變得癱軟無力，整個人的精神亦變得萎靡。

　　而被其掛在脖頸間、用衣服遮掩著的那條掛有狄摩高根雙尾邪徽的項鏈，此時卻綻放出了墨綠色的邪異光芒。就好像是因為吸收了阿甲損失的靈魂精粹，所以它才誕生了一絲絲靈智。

　　一道墨綠色的閃電從邪徽上迸射而出，直穿過阿甲的胸口，能量在他的皮膚上閃爍舞動。

　　這個尹夫利特人顫抖著，掙扎著，想要將邪徽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來。然而，天空突然落下泥濘的雨點，這雨水是如此冰冷，首當其沖的阿甲感覺自己的身體乃至靈魂都要為之凍結。

　　“呸！真咸。”天上落下的大雨打濕了蒙提斯的面龐，吸血鬼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阿甲的身體不停抽搐，隨著雨水落下，一道墨綠色的閃電也從天空噼落到他的頭頂。

　　某種黑色物質憑空出現，覆蓋在他的皮膚表面，他的胸腔“噗呲”一聲破裂開來：數條觸手從他那被撕裂的胸膛中長了出來，以扭曲而膨脹的姿態迅速蔓延。

　　這些觸手“嘶嘶”作響地揮舞著，發出非人的哀號。隨后，它們彼此觸碰和拉扯著，如同利箭般向四周激射而出，將其接觸到的任何物體——無論是尸骨、泥土，亦或是破碎的石塊——連接成一個懸浮于半空之中的、形狀不規則的橢圓形拱門。

　　“狄摩高根！狄摩高根！狄摩高根！”此時的阿甲似乎已經失去了自我意識，他長大了嘴巴，狂熱地高唱著瘋狂的節拍。

　　一道令人作嘔的光芒在拱門中央亮起，亮度急速增強，足以照瞎敢于凝視它的所有人的眼睛。

　　現實開始搖擺不定，拱門中間仿佛有一面在魔法的高熱中扭曲變形的玻璃，以可怕的角度向外凸出，突破了物理學的極限。

　　“狄摩高根！狄摩高根！狄摩高根！”

　　拱門的空隙之間噴出了火焰，貫穿了十幾個見到異狀想要借機對阿甲發動攻擊的巴布魔刺客。綠色的能量從他們的嘴巴、鼻孔，乃至身上每一個孔洞里迸發出來，而從他們濕透的衣服中則冒出了滋滋作響的滾燙蒸汽。

　　斷斷續續的雷鳴在沸騰的天空中回蕩，就像是邪神的嘲笑。隨著一聲恐怖的轟隆巨響，拱門大開，在現實世界的表面撕出了一個巨大的通道。邪惡的力量從通道內噴涌而出，很快就覆蓋了鑄造區的整個城市，凡是過于弱小的生命都被一瞬間殺死。這些被殺死者的身軀“砰”地一聲跌倒在地面上，就像是從行進貨車上滾落的麻袋。

　　一個可怕的身影，驀地出現在了通道對面，眨眼之間，他便彎腰穿過了通道，降臨在了鑄造區的城市半空。他脖子上的兩顆狒狒似的頭顱發出駭人的咆孝，兩條手臂末端各有兩條分叉的觸須不斷揮舞著，發出如同雷鳴般的脆響。“是何人敢于殺死我最新賜福的造物？”狄摩高根的聲音低沉且令人感到壓抑，與其說是質問倒不如說是宣判：“你們都活得不耐煩了？”

　　“我們要殺死那個家伙！”更為瘋狂的海斯拉蒂（狄摩高根的右頭），吐著猩紅色的分叉舌頭，猖狂地大吼大叫。雖然在通道另一端他就已經看到了這邊有格拉茲特、科斯徹奇兩位惡魔領主的化身，以及腐朽天使、奪心巨蟲、冰碾蟹蛛這三個傳奇怪物，但是他一點也不在乎。

　　“不，我們要讓他們賠償我們的損失。”較為理智的阿穆爾（狄摩高根的左頭）搖了搖頭，反駁了海斯拉蒂的意見，兩個頭顱在做決定方面總是存在分歧。“剛剛賜福的生物被人殺死，確實是有損顏面。可即便殺了這些家伙，我們也沒有什么補償——這么做得不償失！”

　　“那會讓我的心情變得更糟糕！”海斯拉蒂扭頭就對著自己的兄弟噴出一股毒煙，但是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了，有毒的煙霧迅速化為虛無。

　　“你這個莽撞的白癡！”阿穆爾亦對海斯拉蒂破口大罵道：“別給咱們狄摩高根丟人！”

　　“你才是白癡！你全家都是白癡！而且你還是個慫包！”論起罵人，海斯拉蒂一輩子就沒有怕過阿穆爾一回，“你才是讓‘狄摩高根’之名蒙羞的敗類！”

　　誠然，與他們出場時的可怕異像相比，海斯拉蒂和阿穆爾互相如同潑婦罵街般吵鬧的這一幕，令人看到之后多少會有點啼笑皆非之感。可是在場卻沒有人真正敢輕視雙頭狒狒。

　　要知道，他們敢于當場互相爭執，其實就說明他們根本沒有把在場所有人看在眼里。

　　曾經，有對于無底深淵和惡魔學有過深刻研究的學者提出過這么一個觀點：若非海斯拉蒂和阿穆爾總是無法達成共識，狄摩高根真正的力量總也無法發揮到極致，那么狄摩高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僅僅是“惡魔王子”，他早就該成為真正的“惡魔之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