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2章 優素福·哈斯木

　　命運以一股盤旋的塵暴的形式出現。

　　一縷如燃燒的羊皮紙一般的青煙，出現在不到一公里以外的地平線上，一名騎手如滾滾雷鳴般從干燥的平原上出現。

　　集結于此的荒原聯軍都清楚揚起的塵土意味著什么：命令來了。

　　優素福·哈斯木掀開帳篷的門簾，來到清晨的晨曦下，與其他人一起注視著騎手的到來。

　　營地里，談話的聲音很低沉，各個帳篷之間彌漫著無聲的緊張感。時間已到，那是一種難以置信的氣氛，誰也沒說一句話，也不會有人說。

　　優素福試圖讓自己忙碌起來。

　　雖然已經年邁，但是這位哈斯木部族的首領還是迅速抽出自己的佩劍，想用磨刀石打磨一下它的刃口。接著，他就親自動手，開始給自己的鎖甲上油。

　　當那匹風塵仆仆的黑鬃戰馬到來時，他已經從繁重的勞作中抬起頭來。下馬的時候，騎手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口水從馬匹的嘴角處冒出，它的皮毛被汗水所浸濕。

　　許多人轉過身來，小跑來到優素福的身邊。他們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刻，但當這一刻終于到來時，他們的臉上寫滿了堅決。

　　那名騎手非常年輕，但也很乖戾——對此，優素福倒也沒有太多反感——當他還是一名阿爾卡扎親衛騎兵的時候，在其它部族首領面前他的表現說不定還要更加過分。

　　騎手將手伸進鞍囊，將一份密封的派遣信迅速遞給了優素福。“親王已經下達了命令。”一邊說著，他還一邊邊拉緊韁繩，將混有一些獅鷲血統的暴躁騎獸控制住。

　　“等等！”優素福喊道。他迅速撕下蠟封，一目十行地確認了信件里的信息。與此同時，他還細心地找到了阿爾卡扎親王與其約定好的幾個暗語，確保這封信的真偽。

　　接著他站起身來，走近騎手。他壓低了聲音，靠到近前，以確保他人不會聽到他的話語。

　　他舉起命令，將它捏在手中。“上面說‘向前推進，小心不死生物從天上發起的進攻，不要離開防空武器的庇護范圍’，這是什么意思？”

　　信使嘲笑道：“老首領，你擔心什么？親王陛下已經給哈斯木配了那么多防空武器，你們的騎兵還人手都配備了連發火槍這種新武器。”

　　他朝谷口揮了揮手。“那些骷髏架子弄出了一些會飛的死靈。你是個懦夫嗎，聽說您曾經也是一名光榮的阿爾卡扎親衛。現在，準備為偉大的荒原狼而戰，不要質疑他的命令。”說完，他就給戰馬喂了一瓶精力藥劑，重新爬上馬背，再用馬刺刺向戰馬的兩肋，揚長而去。

　　站在優素福身邊的加什納格——優素福用自己戰死的同胞兄弟為小兒子命名——欣喜若狂地舉起雙手：“我們終于可以動起來了!”

　　他的父親卻沒有與他一起共享熱情。現在的優素福早已成為一名合格的荒原部落首領，他變得和自己已經逝去的父親、上一代阿爾卡扎親王最為信任的顧問法伊薩爾越來越相似。

　　“盲目不意味著勇氣。”他出言教育小兒子。

　　“可是，坐以待斃的等待已經快讓每個士兵都發瘋了。榮耀，我的父親，這就是它的意義！戰爭的目的就是榮耀！”

　　優素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努力控制住自己幾欲抬起的手掌，他對于小兒子的淺薄感到無奈。

　　戰爭沒有榮耀可言。

　　雖然為阿爾卡扎親王戰斗是榮耀的，但是服役的時間越長，他就越清楚戰爭的本質：因為資源是有限的，所以必須用武力搶奪。

　　不過，既然親王已經下達了指令，作為“阿爾卡扎之劍”的哈斯木部族肯定還是迅速響應。于是，他來桌子前，拿起一個精制的玻璃杯與一個裝滿紅色液體的圓肚玻璃瓶，給自己倒了杯酒。

　　“偵察兵回來了嗎？我還沒看見他們。”優素福問向自己的小兒子。

　　加什納格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困惑。

　　“從我們的帳篷望去就能將戰場一覽無余，如果我們從這里穿過山谷…”他一邊說著，一邊帶著傲慢抽出一把將匕首插向桌面上鋪著的地圖，“…也就是我們騎馬翻過山脊，而不是走谷口，他們根本察覺不到我們。”

　　對于這個回答，優素福顯然還是不甚滿意。加什納格根本沒有意識到去了解在土堆、山丘與山脊外這類遮擋了視線、落入敵人之手的土地上發生了什么有多么重要。只有最愚蠢的指揮官才會認為戰場是靜止的，認為敵軍的部隊都還在他們上次交鋒時的位置上。

　　戰場是動態的，會不斷發生變化。

　　“這次戰斗結束之后，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小子送到阿爾卡扎親衛隊里去接收訓練。”優素福將杯中的紅色酒液一飲而盡，“之前還是太疼他了，擔心他受苦。現在看來，這小子空有一身勇武，可是卻沒什么腦子。”

　　想到這里，優素福·哈斯木也就不再猶豫，而是干脆利落地向小兒子加什納格下令道：“你去集合隊伍，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叫他們準備好，我們一小時后出發。”

　　時間一到，一千四百六十五個人與鬃毛豎立的戰馬，同時在死氣沉沉的平原上展開。

　　在當天拂曉的時候，雪意正濃，但突然的一陣寒風將云層吹散。此時，天空晴空萬里——就如加什納格所說的那樣——戰場一覽無余。太陽高掛在頭頂，沒有一絲云彩。

　　優素福望了眼天空，小心地掐算著時間。因為他不希望騎隊爬上山脊線，然后再向谷底沖鋒的時候，遭到陽光的正面照射。

　　而加什納格現在更關心的，則是是找到一個合適的木箱。這樣一來，他就可以爬上去發表他的小演講，勸人們以荒原狼阿爾卡扎的名義英勇奮戰。

　　“真是一只可惡的小蛤蟆。”優素福撇了撇嘴，“他一點也不在乎作戰計劃是多么自以為是，現在的他就像是發情的種馬一樣愚蠢。”同樣地，這也再次堅定了老優素福送他去接收阿爾卡扎親衛隊嚴酷訓練的決心。

　　任憑加什納格講了一段大話。優素福則用視線快速檢視了一下兩個重甲騎兵連隊涂油的皮革、拋光的鋼鐵與馬匹的大體情況。他深入自己的內心，讓自己平靜了下來。

　　“做的還不錯。”老優素福點了點頭，帶領這十個騎兵連隊的百夫長都經久戰陣，在戰前準備工作方面并沒有紕漏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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