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0章 舊誓
蒙提斯爬上馬車，敲響了車頂，馬車向前顛簸著行進漸漸駛出了這個祭壇的廢墟。
伴隨轔轔車聲，食腐鳥的啼叫聲不斷傳來。終于，他要去見那個人了。他要去敦促那個人完成一個兩百多年前定下的誓約——憑借實力、狡猾與宏偉的計劃，偉大巨龍奎斯已經策劃好了一切。
“做好分內之事。”蒙提斯將雙手交叉在腦后，向后靠去，傾聽著黑夜中的各種響動。
他喜歡這些黑夜，迷信的愚民認為黑夜是危險的，而無底深淵的黑夜尤其危險。可是，對于像他這樣的人來說，漆黑的夜晚就像是一件最為熨帖的披風。置身其中，不僅合身，還很舒適。
蒙提斯伸手去拿身旁那個用油布包裹的包袱，他將手平放在上面，透過油皮感受著它的脈搏。
當他的指尖撫慰著卷軸上的壓紋時，被束縛的力量傳進他的手臂，那東西是活的。他露出冰冷的笑容，他不需要看也知道這個標志的來歷，它是偉大巨龍訂立的契約。
他閉上眼睛，享受著馬車在路上輕柔而又舒緩的前行。馬車在夜色中滾滾前行，穿過充滿陰影的伊夫利特人聚居區。
阿甲停下了腳步。
這座住宅是一座無人值守的倉庫，它毗鄰鑄造區多家工廠，是一座公用的商業倉庫。而此時，這個本該燈火通明的地方卻僅剩一些斷壁殘垣，在夜色的映襯下如鋸齒般丑陋。
阿甲凝視著遠方，那里曾是一片空曠的卸貨站，而現在則是一片由木樁所點綴的“森林”。
他緩慢地走向第一棵“樹”——那是一個人，或者說曾經是個人——它的大部分肉體附著在骨架上，顯然死去的時間并不久遠。
尸體被釘在一根巨大的木樁上，從下體穿過他的下巴，就像一個可怕的稻草人一般。茂密的木樁形成了這片駭人的森林，肯定有數百棵，甚至更多。
阿甲走過這片尸骨森林，他的手指在一具具尸體上劃過，似乎是在尋覓著什么。
尸體森林之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死亡對于所有人都一視同仁。阿甲對此很憤怒，這些人都是在其鍛造廠內工作的伊夫利特工人及其家屬。有人在未經其允許之下，擅自作主，奪去了他的寶貴財富。
他將其中一個被刺穿的老婦人頭顱拿在手中，閉上眼睛開始低語，呼喚出招魂的咒語。他要求死者的靈魂面對于他，向他解釋這一切。
靈魂抗拒著他的呼喚，反抗于他。但是阿甲很強大，不僅比任何死者要強，還比那些殺戮了這些伊夫利特人的兇手更有力量。
利用死靈法師的力量，他暫時撕開了活人和死者兩個國度之間的面紗，將的靈魂拉出，直到那人的生命再次暫時困在自己的頭骨中。死去魂靈的慘叫聲在痛苦中回蕩，令人不忍卒睹。可阿甲卻暫時無視了它的哀求，拒絕釋放其靈魂。
“說話。”阿甲命令道。
頭骨在他的手中顫抖著，殘缺的下巴在曾經是牙齒與顴骨的地方蠕動著，沒有聲音。
“我說，說——話！”
“貝拉，我的名字。”死者嘆了口氣，道出一個名字和一個解釋。
“我要知道更多。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如果你不說清楚，你就永遠不會得到安息，永遠！”
[一群坎比翁…他們是行會的人…他們要我們繳納稅賦…戰爭稅…我們反抗…我們沒有多余的錢財…我們拿起了榔頭和鐵錘…我們是傻瓜…他們有著刀劍和魔法…我們失敗了…這是他們對我們的懲罰…我沒有得到安息…我好痛！]
“是一群坎比翁把你們弄成這樣？你們可是伊夫利特？而且你們可是有好幾百人！”
[這是…有預謀的屠殺…那些坎比翁是正規軍…他們對所有人出手…我…我…看著我的兒子…死…看著他們把他切成肉塊…...我聽到了他的尖叫…我的耳朵被割掉…但我還是聽到了…他的尖叫…他們帶著靈魂熔爐…死去之人的靈魂都被收走了…那是惡魔才會干的事情…他們不是想要收稅…他們就是為了屠殺而屠殺…]
阿甲放開了對它的控制。很快，這個靈魂就已經消失，逃到了死亡的安慰中。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阿甲卻認為這個老婦人的靈魂可能真地洞察到了事情的真相。原本，在那個好伊夫利特人老哥納斯的酒館里，他還以為現如今的同胞們可能只要挨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過去的日子，可就這個情況來看，他的想法多半是錯誤的。
“萬事皆三那個家伙如此竭澤而漁，恐怕已經沒有繼續統治這里的想法。先是從工業區附近、最有價值的一些地方開始屠殺，然后慢慢擴展到整座城市。等到收割了全城…甚至絕大部分人的財富和靈魂，這家伙就會帶著這筆錢和財富離開被圍困的鑄造區。”
只是，他心里頓生疑惑。“其它元老就這樣默認萬事皆三那家伙的行為？那幫人就沒有人出來反對的？刨除被我殺死的那個霜巨人元老之外，行會不應該還有十個元老么？難不成他們都想要舍家棄業離開鑄造區？”
突然，阿甲馬上想到了唯一可以解釋這一切的原因：“那些人全都被萬事皆三殺死了！”
想通了一切，他又驚又氣。“驚”的是，那個半惡魔坎比翁居然如此果斷，留給他竊取其藏匿在這個城市里的寶貴物資的時間不多了；而“氣”的則是，這家伙已經準備徹底毀掉鑄造區了，未來他哪怕能夠卷土沖來，這個因他奮斗多年才呈現今日模樣的深淵城市恐怕也難以恢復到往昔的盛景。
“我兩百多年的努力，一朝盡喪。”阿甲目眥欲裂，他的眼中似乎已經燃起了火焰：“該死的坎比翁半惡魔，我與你勢不兩立！”
轉瞬之間，萬千思緒浮現到其心頭。“僅僅拿走你偷偷藏進來的那些東西不行，那些東西根本無法彌補我的損失，我還要萬事皆三那個家伙死在鑄造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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