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用刺槌、火繩槍,與拿著木棍和石塊的人對打,哪一方能打贏?
答案是人多的一方獲勝。
相比于三支重刑犯連隊,十數倍于前者人數的瓦林斯堡城市平民,在死亡的壓力下爆發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勇氣。
他們推搡著被夾在當中的、從麥西烏斯大宅里跑出來的武裝人員,猶如洪潮一般涌出了被鑿開的翁城缺口。
受到“守財奴之妒羨”法術的影響著,時不時還會受到落在隊伍后面的霰彈驅趕,這些幾乎嚇破了膽子的城市平民,全都盡可能地擁擠作一團,形成了一種像極了那種超大型實心方陣似的隊形。
而翁城的城墻被扒開的缺口,實際上,其實沒有那么大,根本容不下方陣直接從中間穿過去。在擁擠進入的過程之中,這些人全都擁堵在了甕城邊上,形成了一個由人潮組成的泥潭。
而那些重刑犯連隊的士兵,就是被這個泥潭吞噬的犧牲品。真正對這些人造成傷害的,更多還是來自城墻兩側半月堡頂部的炮火,以及守軍從墻垛縫隙間,用弓弩和火槍向其傾瀉的箭矢和彈丸。
甚至,就連徹底把甕城全部城墻打開的,也不是二十七號和三十四號這兩個艾拉維拉軍團的改造人戰士,而是幾顆落到砸中城墻的、由臼炮發射出來的破片炮彈。
在城墻嘩啦啦垮塌之后,騎在黑色巨馬背上的二十七號和三十四號,也顧不上整飭隊型。
他們只是高喊著:“別堵在這里,沖出去,都散開往外沖。”然后,這兩個搭檔就驅使著經過機械改造的黑色巨馬,撞出了人群,越過了壕溝,沖向著遠處討伐軍的大營。
他們心里很清楚。今天的戰斗才剛剛開始,這段城墻就出現了缺口,那位二號“破城者”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接下來,這里必定會化為今日份戰斗的焦點和熱土。哪怕討伐軍沒有從這里攻進城里,此地也肯定會化為一片焦土。
事實也正如他們預料的一樣,看到水門這邊先于瓦林斯堡南面幾座正遭受兩方激烈爭奪的三角堡壘出現了戰機,破城者立刻通告整座討伐軍大營。除了作為預備隊的塔普特疆國正規部隊之外,他一口氣將所有還沒有投入戰斗的重刑犯連隊全部押上,命其向水門段城墻缺口發起沖鋒。
至于說,那些承受著半月堡炮擊跑出城外的瓦林斯堡城市平民,破城者則完全不在乎。
“不用管那些逃出來的平民,我們沒有時間去甄別他們。如果沖向連隊,直接用火繩槍對其進行射擊;如果四散逃跑,連隊就不用管他們,繼續沖擊那段城墻缺口。”
“所有人都聽著,根據情報,前任麥西烏斯郡長的繼承人施拉迪格已經投靠了侵略者。我們的軍隊進城之后可以對麥西烏斯家族,以及其所擁有的產業進行清算掠奪。”
“最先沖進城的士兵,獎賞十三磅重的銀方幣,賜予‘疆國勇士’稱號,并授予爵位!最先沖進城的連隊,連隊里每個人獎賞二十枚銀方幣,所犯罪孽自即日起一并勾銷!”
一條條豐厚的獎勵,被破城者下達給每個重刑犯連隊的士兵,后者無不歡欣鼓舞。這些許諾,也使得他們的前進步伐都輕快了許多。長達兩三里格的行軍隊列,一路逶迤蜿蜒著,從討伐軍的大營鏈接向水門附近的城墻。
從城垛上探頭看到這情形,烏弗瑞克立刻縮回身子,拉過作為自己副手的一名老兵:“快去請求支援!這么打咱們絕對頂不住!”
他們依托兩座半月堡,鉗制那段城墻缺口本就有些勉強;而依靠不到二十門臼炮和幾門轉輪炮的火力,想要頂住十幾個重刑犯連隊、將近兩千人的沖擊,那絕對是癡人說夢。
特別是,隨著破城者改變戰術,討伐軍的火炮部隊也都開始改變目標。
那些距離水門較近的炮兵陣地,討伐軍的重型火炮都開始調轉炮口,向烏弗瑞克他們這邊進行試射;許多作為預備的輕型火炮,也被裝在平板車上,跟隨重刑犯連隊一邊前進一邊開火。
兩個半月堡上的臼炮轟炸,只繼續了半個沙漏時就全都啞火。其中,一個半月堡的頂部遭到了實心鐵炮彈的轟擊;而另外一個半月堡的情況還要更糟糕,頂部臼炮平臺下面的那層火藥儲藏室,被不知是哪個重刑犯士兵溜到近前,扔了一顆馬尾手榴彈進去,整個半月堡幾乎都被炸上了天。
谷</span納門緊緊盯著魔法戰術沙盤,格里蘇斯拄著刀柄矗立在他身旁,緊緊皺著眉頭。
整個作戰指揮大帳內,氣氛寧靜得有些可怕。在場的約姆斯人和軟槭人千夫長,全都一言不發,與外邊不斷轟鳴的火炮聲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樣不行,我帶隊去把缺口堵上!”格里蘇斯再也按捺不住,也不等納門答復,自顧自說了一句就準備走出大帳。
“你不能去,”納門抬起頭,瞥了這位盟友一眼,他的語氣引起一些軟槭人千夫長的不滿。不過這個契約魔偽裝的人類,馬上換上一副笑吟吟的表情,對在場所有人說道:“查漏補缺只是小事情,交給我就行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得依靠要各位通力合作才行。”
格里蘇斯很干脆地問道:“什么事情?”
納門拿著長桿在沙盤上一指——那是一個距離瓦林斯堡最遠的火炮陣地,里面有著這兩天來討伐軍使用的最大口徑巨炮——然后,他又把長桿劃過沙盤,最終落到塔普特人的大營位置。
魔法戰術沙盤上面,隨著長桿的劃動,留下了一條非常顯眼的紅色軌跡。
“傳送門已經構建完成,依照我之前給各位千人隊制定的編號,你們按次序沖出傳送門。然后沿著這條軌跡,一路進攻到地方的大本營。我麾下的兩個駝人戰團和一個海象人戰團,也會一齊出動,協助各位討取敵方本陣。”
“我們把士兵都帶走了,那誰來守城?”格里蘇斯意識到什么,馬上反駁道。他雖然對納門從昨天開始的故弄玄虛有些不滿,但是約姆斯人和軟槭人還是盟友,他不能任由納門冒著極大的危險,帶著少量兵力親自守城。
可誰成想,納門根本就沒有半點慌亂,這個偽裝成傳奇海盜王的契約魔擺了擺手。
“不用擔心,我不會以身犯險的。現在,瓦林斯堡中已經沒有艾拉維拉軍團的改造人了,我已經讓城市德魯伊教團的安德烈宗老做好準備,馬上就可以將這幾天都沒有打開的核心樞紐運轉起來。”
聽到這話,格里蘇斯以及其它千人隊長們也才想起還有這么一茬。之前因為考慮到有可能會被敵人所乘,所以那位安德烈宗老,才沒辦法運轉城市德魯伊教團布置好的城防設備。
“原來如此,”格里蘇斯想的比其他人更多一些,“這個傳奇海盜王果真名不虛傳,計謀一環套一環,放那伙人出城還考慮到這一點。”
突然,剛剛還笑瞇瞇的納門,臉色突然一凜。“諸位!此戰進行到第三日,雖說咱們已經有八成把握獲勝,但是對方現在可也沒有拿出全部底牌。戰場上已經出現的,只是一群囚犯士兵。塔普特疆國的正規職業軍隊、艾拉維拉改造人軍團,以及其它情報中有過的機械兵團,現在可都沒露面呢?你們切勿掉以輕心!而且,‘錘砧戰術’的砧板已經備好了,如果你們錘不響,我會很生氣的。”
在場包括格里蘇斯在內,所有貴族領主和千人隊長全都感到一股殺意,那感覺就仿佛是被某種食物鏈上游的生物盯住似的。
“出發吧!預祝各位得勝而歸。”告誡完諸位將領,納門又換上常見的笑容,并且自顧自地走出了指揮大帳。就像之前說的那樣,讓安德烈宗老開啟防御設施后,他得帶人去堵缺口。
“出發!”格里蘇斯第二個扭頭走出大帳。其它貴族領主和千人隊長也都絡繹離開,他們需要去集合隊伍,按順序走出傳送門。
破城者遙遙看著瓦林斯堡的城墻,又看了看像是螞蟻般列隊走向戰場的重刑犯士兵,隨后他就走下德魯伊們用造木術搭建的、比瓦林斯堡城墻還高的瞭望臺,走向屬于自己的指揮大帳。
和其他的埃拉維拉軍團改造人戰士不同,他雖然編號極為靠前(序列二號),但是這副身體卻似乎和正常人沒有什么不同,一點也看不出經過機械改造的樣子。
唯一有點奇怪的,就是他身上穿著的那套甲胄。這套鎧甲不僅僅是典型的模塊設計,而且這些模塊還都直棱直角的,一點兒也不貼身。同時,那些模塊結構表面還有許多孔狀結構。如果不是這些圓孔都是按一定規律排列的,真的會被人誤認為這套鎧甲是被人用槍打穿過的殘次品。
在走進軍帳之前,破城者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然后吩咐向自己的副手:“讓所有預備隊的士兵也做好準備,現在侵略者們馬上就該過來偷襲咱們的營地了,決戰要開始了。還有,為我接通軍團長的頻道,已經過去兩天了,三號和四號怎么還沒有消息傳回來?我感覺情況有點不對。如果他們出了什么事情,攻克了這座瓦林斯堡,我們繼續北上追趕軍團長步伐的時候,繞個圈去那片法外之地…嗯,就當是補充一下兵源。畢竟,經此一役,那幫重刑犯也都該死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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