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物競天擇,困獸猶斗

　　“很高興在千年之后看到新的訪客來到這里，”眾人一開始本以為發出此言的是那顆懸浮侵泡在培養槽之中的大腦，可是當其看到鑲嵌在培養槽基座上的晶柱時，他們就都意識到這心靈深處的聲音從何而來：“作為北塔之主、伊瑪斯卡帝國最后一名赫迪夫，在下舒瑞克對諸位的到來表示由衷歡迎。”

　　奎斯不露聲色地為眾人添加了一層心靈異能屏障，更有甚者，蒸汽朋克半巫妖還為自己施加了“機械化心智”，這些舉措都是為了防備晶柱接下來有可能擾亂人心的話語。雖說奎斯相信自己小隊成員皆心性堅韌，沒有那么容易被蠱惑，但總歸有備無患。

　　感受到眾人的防備，晶柱的心靈溝通流露出驕傲語氣：“謹慎是一種美德，但你們大可不必如此。作為此間曾經的主人，我早已消逝在歷史之中。除了這個缸中之腦，恐怕我的其它軀體部分都已然化作一抔黃土。”

　　“可畢竟千年之前你是一名強大縛魂法師，而有時候死去的法師，才是真正可怕的施法者，”在心靈異能的輔助下，化為人形的少年藍龍也流暢地使用出心靈溝通的能力：“我們為何而來，想必這枚從你現在這個晶柱之軀上剝離出來的縛魂晶已然告知閣下。”

　　奎斯單刀直入式的問話，顯然讓習慣于長篇大論的縛魂之晶有些驚訝。就好像人類進行思索一樣，晶柱上的華光流轉，過了片刻才回復道：“事實上這很讓我意外。按照計劃，來到我面前的應當契合獸身、獸心、獸性的三枚縛魂晶宿主，以及將要被充作轉生儀式祭品的蹩腳施法者。”

　　縛魂晶本體的“直言不諱”也讓奎斯感到很驚訝。這種情況只有兩種解釋：要么是這枚加載有千年前縛魂法師知識和記憶的法術奇物智能欠奉，但這顯然不可能；要么就是其還預留有別的后手，讓其無需懼怕自己等人深入到北塔核心地帶。

　　“情況有變，好像有什么東西躲過了撒閃精靈看守，潛入那頭古棕龍尸體附近，”半巫妖在奎斯身邊悄聲提醒道。因為要前來縛魂之塔探險，古棕龍庫西利安的尸骸一時沒有完全處理就被奎斯就地掩埋，并且勒令撒閃精靈部落代為看守。除了這兩個手段，奎斯還讓斯內德召喚了“高等窺視魔眼”作為預警。這個法術是“窺視魔眼”的升級版本，還具有“真知視覺”的效果能夠識破隱形目標。那匹偷偷隱形潛入的“啖人馬”，自然是沒有逃過這只眼睛的搜檢。

　　趁著自己身體上附加法術帶來的效果，諾姆城的使者從沙石之下一路掘進到古棕龍尸體近前。由于殘存的巨龍氣息的緣故，并沒有太多的食腐生物膽敢打擾這頭死亡巨獸的沉眠。唯有同赫迪夫一樣的膽大包天的腐蠅群，才會聚集在龍尸傷口附近大啖腐肉。

　　雖說憑借它們的牙口根本無法奈何巨龍的堅韌筋肉，但能舔食點肉渣膿水也總是好的。赫迪夫的野心比那群腐蠅要大得多，舔食肉渣膿水可滿足不了此時這個胃口奇好的家伙。由于縛魂晶曾融入過庫西利安的身體，對獸身可謂了如指掌。在其幫助之下，赫迪夫并不需要費力地去對付一頭巨龍的鱗甲和肌肉，他整個人仿佛化作一團液體，快速浸潤到古棕龍的尸體之中。

　　他第一個目標是肝臟，本來最好的目標應該是心臟或者大腦，但是這兩個器官作為龍尸上最有價值的部分，都被奎斯花時間處理好并帶走，所以他轉而將首選目標定為了棕龍的肝臟。“你在擔心什么，”縛魂晶體會到了站到未知巨獸身體之中，赫迪夫心中產生了對自己未來的一絲恐懼：“還記得斗智棋么？普通的兵棋只有走到底，才能升格變成王棋。”

　　縛魂晶的話語再次說進了赫迪夫心窩里，恐懼讓步于野心，怯懦遜位于勇氣。他張開嘴巴，用已經變得有些尖利的牙齒啃食起了巨龍的內臟器官。

　　起初他還以為可能會因難忍的味道而嘔吐出來，可是沒想到當吞入第一塊肝臟碎片后，赫迪夫突然覺得味道其實還不錯——雖然有些腐臭的味道，但是嚼起來竟然還有些軟糯多汁。在大口吞咽中，這個屈從于心中獸性的年輕人竟然還有功夫想些其它的事情：“也許我現在的樣子就像是那些在沙漠中游蕩的沙鬣犬，據說他們捕食成功之后也是先大口品嘗獵物的肝臟。”

　　隨著這個念頭的興起，赫迪夫大腦中描繪出的沙鬣犬進食場景越發清晰——利爪扯開肝臟表面的筋皮，長吻狀的嘴巴伸進其中啃食內部的肉塊，鼻尖蹭上鮮血后的嗅覺感受就好像給這次血肉盛宴添上些許佐料。一頭化為人形的沙鬣犬以極快地速度將古棕龍的肝臟啃噬殆盡，當這個怪物開始重新審視起自己全新面貌——上下頜突，渾身肌肉隆，體表覆蓋有沙鬣犬一樣帶斑點的灰褐色毛皮。

　　“嗷嗚…”本來是一聲驚嘆，到了嘴邊卻變成了狼嚎。好在縛魂晶的話語再次及時出現：“何謂獸性，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而已。但你需要變回人類的時候，自然就能變成從前的軀體。只不過此時你還有一個新的問題需要解決——”

　　赫迪夫朝著縛魂晶在心中提示的方向望去，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撕破了古棕龍的腹腔鉆了進來。這個東西的身高七尺有余，粗看像一具老鼠一樣的架構，只不過其壯碩成都更接近一頭巨猿。因為其眼眶內燃燒著冰冷而又明亮的幽光，森白而蜷曲的雙腿踩在巨龍臟腑內的血水之中也依舊清晰可見。這頭白骨怪物足擁有四條臂膀，每條都比它的雙腿還要長。兩條臂膀撐開了巨龍的內臟器官，好讓自己的可以揉身前行；另外兩條臂膀則皆攥緊了拳頭，拳頭表面露出犬牙交錯的尖刺——這些致密的骨刺專門為砍伐與刺擊而生，可以輕松滿足它殺戮的欲望以及完成所要執行的任務。幾塊不大卻帶有鋸齒的骨片拼接成這個怪物如惡魔一般的臉孔。

　　“這是從一種長相類似巨猿的巴古拉惡魔尸骸中召喚出的白骨傀儡，那股濃郁的深淵氣息表明制作這個家伙的原材料取材相當新鮮。換而言之，現在的你可能不是它的對手。”縛魂晶在赫迪夫心中介紹道。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但獸之本性之中，不應該還有困獸猶斗這個詞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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