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黑鼻有覺得有人在窺視咱們。”
有一著一頭金蜜色長發的二十七號,借著伸手梳理頭發的機會,用腹語術向自己的同伴說道。三十四號沒有回應她,只是將目光投向了四周的人群,他的脖子能夠轉動的幅度遠超常人。
對于二十七號說的話,三十四號沒有任何懷疑,改造人搭檔彼此之間都很相信對方的能力。二十七號肩膀上趴著的那只黑老鼠,其實是一個披著仿生外衣的機械動物,它的主要能力就是偵查與反偵察。
“西南三十八度,窺視者在那里,”二十七號解讀出黑鼻傳給她的信息,然后立刻出言提醒。這次她直接大聲將話語說了出來,因為黑鼻報告了那個窺視者除了窺探之外,還有別的舉動,“那個家伙拿出了武器,他藏了一副軍用弩想要襲擊我們。”
她話音未落,一根弩箭就“嗖”的一聲射向了三十四號,有著鷹鉤鼻子的男人雙腳已經從馬鐙里脫離,就好像雄鷹似的向前撲出。他用雙臂環繞著胯下黑色巨馬的脖子,繞了一圈之后又重新坐回了馬鞍上面,那只弩箭則已經偏離了原本的目標。
失去了目標的弩箭,扎在了一個出城農民的小推車上面,那輛小推車里還有幾顆沒有賣出去的蕪菁。弩箭扎到車板上,隨即崩裂開來,迸發出一團熾熱的火球。小推車登時被炸得四分五裂,推車的農民也被火焰和肆意飛濺的木刺殺死。
城門口立馬陷入混亂,之前還在排隊的農民全都四散而逃,拼命想要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他們有的扭頭跑向城里,有的則膽戰心驚地繞過門洞口旁邊的兩人兩騎,想要趕緊趁亂跑出瓦林斯堡。
守衛們盡力維持著秩序,可是因為人手不夠,所以力有未及。他們拿長矛和劍脊抽打著那些亂跑的農民,可是那些看到死人場面的農民就好像受驚的馬群,這點威懾力明顯不足以令其恢復平靜。
就在這時,兩名艾拉維拉默契地同時拽了一下馬匹的韁繩,那兩匹黑色的巨馬同時人立而起,發出“嘶律律”的長鳴。它們那釘著厚實鐵掌的前蹄,重重落到了城門附近的磚石地面上,砸得磚石碎屑到處飛濺。這種巨馬的嘶吼似乎帶著某種魔力,聽到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有些膽小的人甚至直接被嚇得蹲坐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二十七號也從自己馬鞍掛鉤上摘下一把成人手臂粗細的短槍,她單手握著它向一個方向扣動了扳機。伴隨著“啪”的一聲脆響,槍管里面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煙,一根尾部拴著繩索的飛爪也從槍口噴射而出,剎那間就竄出去幾十碼遠。
飛爪扣住了一個伏低下身子,企圖借著人群遮掩逃向遠處之人的肩膀。那個人身上穿著帶有補丁的褐色束腰外衣,下半身穿著馬褲和一雙皮條編的涼鞋。他之前身上還套著一件襯毛外套,偷襲三十四號所用的那副軍用弩就藏在它里面。
剛剛暗殺沒有得手,這個人就立刻把襯毛外套脫了下來包裹住弩弓,往地上一丟。那件襯毛外套值些錢財,見財起意之輩將其撿起,說不定就能替他擋災。
很好的算計。只可惜,他遇到了兩個有著堪比鷹隼視力的艾拉維拉。二十七號和三十四號之前之所以會被維克塞斯國王派到東部海岸巡邏,正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的雙眼都經過改造——施法者改變了他們的眼睛,在里面添加了更多的神經組織和一些精密的機械零部件——無論是在白天或者黑夜,若無障礙物遮擋,他們都可以輕而易舉看清十幾里格距離之外的一草一木。而且,在百碼之內,若是被其用眼珠聚焦鎖定,哪怕一只蒼蠅也別想逃脫他們的注視。
飛爪深深嵌入皮肉,就像一只有力的手掌攥住那個暗殺者的肩胛骨,騎在黑色巨馬背部的二十七號將繩槍重新掛到掛鉤上。她拉起從槍口射出的繩子,將其纏繞到馬背上面一個凸出的轉輪上面,然后以特定的節奏拍了拍胯下坐騎的脖頸。那個轉輪開始旋轉,將繩子重新纏繞成盤狀,同時也拉動著那個不斷哀嚎的刺客,把那個男人硬生生拖到了黑色巨馬旁邊。
“軟槭人,”三十四號跳下馬背,一把扯下了裹在那人腦袋上的羊毛編織頭巾,露出一頭卷曲的蠟黃色頭發。這是大多軟槭人的頭發顏色,再配合寬大的下巴,三十四號隨即就作出了判斷。
當然,這只是他得出的一部分答案,每個艾拉維拉從小就被訓練熟悉各種算計。“你是一個軟槭人,你使用的武器里面裝了拉姆齊生產的爆炸藥劑,你潛藏在瓦林斯堡襲擊維克塞斯國王的士兵…可是,你并不一定是在服從軟槭人市長及領主會議的決定,畢竟你們軟槭人都是些見錢眼開、極度貪婪的蠢蛋。”三十四號一把將那個男人從地面拎起來,湊到其耳邊小聲說道。那個人的腳尖使勁向下夠,可是卻始終無法碰到地面。
呵忒…
暗殺者掙扎無果,突然張嘴沖三十四號淬了口濃痰。不過即便僅僅相距咫尺之遙,三十四號還是敏捷地偏過頭,躲開了這記“暗算”。他帶著鐵手套(也不能排除那條胳膊就是機械手臂的可能性)的另一只手掌攥成拳頭,狠狠打在暗殺者的側腰上面,直接打斷了那個男人的好幾根肋骨。
“如果你不是蠢得無可救藥,就應該知道…”三十四號突然使用軟槭人的語言說道:“…即便有麥西烏斯手下的一隊奔狼騎士過來,打著關押審訊的名義將你帶走,他們最后也肯定不會放你離開,而是干脆利落地讓你永遠閉嘴。”
仿佛為了證明他的話語,此時,從城門對面街巷拐角處突然沖過來一隊騎兵。馬蹄踩得路面上的泥漿四處飛濺,路人哪怕及時躲閃開,多半會被濺射到一些帶有惡臭氣味的爛泥。那些騎在馬背上的人全都身穿輕甲,甲胄上面繪有一顆狼首。果不其然,那個刺殺者登時臉色大變。
三十四號抬眼皮瞥了下二十七號,這個女性艾拉維拉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趴在她肩膀上的黑鼻有著鑒謊能力。那個機械寵物可以收集到周圍人散發出的氣息(通常是汗味),通過檢測有無某種特定的物質,就可以判斷出那人的情緒或者話語是否是真實的。撒謊的人一般都瞞不過它,除非有十分高明的施法者幫助,又或者是使用了某種煉金藥劑來掩飾自己的身體氣味。
“不要把我交給他們,”那個暗殺者這才用塔普特話開口說道,作為軟槭人,他居然能講著一口流利且地道的塔普特語。很顯然,這個人如果不是軟槭人特別訓練出來刺探情報的密探,那么他就是很早之前就來到塔普特、與塔普特人做買賣的商人。
“我是瓦林斯堡的秘密采購官,”那個人快速說著,竭力表現出自己價值,“最早我是走私商人,后來麥西烏斯雇用了我,讓我從拉姆齊為他采購燧發槍、連珠炮,以及各種各樣塔普特島上沒有的煉金材料。他則用豆油、紫衫木和黃金付賬。今天是他逼著我過來攻擊你們的,他給了我一磅黃金,說要看看那種爆炸藥劑的功效…”
三十四號瞇起了眼睛,艾拉維拉都受過教育,他們對于疆國的法律很了解。他知道,除了豆油之外,紫衫木和黃金都是受疆國法律管制的物資,只有維克塞斯國王有權力決定是否用其與拉姆齊大陸的商人進行貿易。毫無疑問,那個麥西烏斯郡長既違背了疆國的法律,又損害了國王的利益。
“真是該死啊。”
兩名艾拉維拉心里同時做了決定:此行瓦林斯堡的秘密任務,其優先度有必要提升一些。
“我說呢,怪不得這么瘋癲。”奎斯看著眼前正在舉行的儀式,心里不由得暗暗不爽。
此時,他就蹲在郡長大宅里面那座尖塔的一個洞開的窗戶上面,只是無論窗外還是窗內的人都沒有注意到他這么個不速之客。
那位麥西烏斯在請愿日中止之后,便回到了自己家的尖塔內部。這座尖塔高約一百五十多尺,內部有螺旋狀的階梯直通塔頂。可是,麥西烏斯并沒有走樓梯,而是乘坐一個由滑輪組成的大型吊籃,從底部直接來到了尖塔中心的一個房間。
沒有人隨著他一起上來。事實上,這個房間平日里也只有他本人才能進入,就連打掃衛生的仆役也不允許進入這個房間,違令者將會被處以極刑。進到房間之后,麥西烏斯便用燧石點燃了一座壁龕里的燈火,火焰順著暗藏在墻壁內的孔道蔓延,將墻壁四周所有的壁龕全部點燃。
每個壁龕內部都鑲嵌著銀制的鏡片,火焰的光芒被銀鏡反射,匯聚到了房屋的正中心。那一條條光線交織匯聚,勾勒出一個巨大的長著六根手指的手掌圖形。
“偉大的烏黯主君…”麥西烏斯輕聲念誦起一份禱詞。而后,他又拿出一條浸潤了處子鮮血的絲綢,用匕首一分為二,再用雙手捧著它們伸到了光線匯聚起來的圖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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