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格里蘇斯并沒有丁點信息都沒有透露,那樣做得就未免有些太過分且有讓格林家族的大少爺白白去送死的嫌疑。他給了哈拉蒙德一份“閱后即焚”的卷軸,上面還有另外一個法術可以保證這張卷軸只能供一個人觀看。
“小氣得近乎怯懦。”戈林多嘟囔著,自打看到那些牧鵝人的尸體,這個矮人變得愈發看不慣軟槭人的做派。不過,因為站在其身邊的奎斯,所以的話語仍舊未被其他人聽見。奎斯和他對視了一眼,仿佛認可了他說的話語。
“這是我知道的關于‘改造人’的一些情報,”格里蘇斯對哈拉蒙德說道:“你是君臨城大學的‘哈拉德’,想必能夠看懂一些東西。我的法術顧問告訴我,塔普特人運用了某些禁忌的技術,方才制造出了那些玩意兒…”
軟槭人市長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著詞句,這種情況在他身上可不常見。“…法術顧問說,他們不僅使用了侏儒島以前的一些機械技術,甚至可能還借鑒了那個黑暗帝王在創造劫將時所用到的古怪術法。這個推斷很不樂觀。特別是,我們還不知道他們有多少那種‘改造人’。因此,我命令你帶隊去尋找‘改造人’的蹤跡,抓捕它、研究它,以便讓我們知曉更多關于這種戰爭兵器的情報。我希望你最好能夠利用從君臨城學到的知識,發現那些家伙的弱點。”
哈拉蒙德接下了格里蘇斯的命令。他將其視作自己冒險旅程的一部分。只不過,戈林多卻嘲笑他,“或許你這個第一次參與到戰爭中的人類崽子,還分不清楚戰爭和冒險之間的區別。”這次,奎斯沒有屏蔽矮人的話語,而是任由哈拉蒙德將其聽進耳朵里,只是不知道他會如何思考這件事。
天上的弦月灑下了銀光,讓他們足以看清前面那條由碎石鋪成的蒼白道路,但還不足以確定路旁樹下的陰影里是否潛伏著威脅。不過,他們并不害怕強盜,因為那些強盜大概不會料到這里會有旅行者經過,也不太可能會試圖攻擊如此全副武裝的隊伍。但是一行人仍然睜大眼睛,豎起耳朵前進。大約在午夜時分,他們進入了一片灌木和沼澤遍布的低洼地帶,周圍是長著橡樹、樺樹、榛子和角樹的森林。在樹葉的掩映下,前方的道路一片昏暗,肯定無法安全前行。考慮到已經走出了登陸營地幾十里格遠,哈拉蒙德決定就在這里過夜。
他們離開窄路走了一段距離,來到一處有著三棵大橡樹的地方,每棵樹的寬度都比雙臂展開還要長。他們在樹干背對道路一側的扭曲樹根間歇息,輪流放哨。從他們躺著的地方看不見道路,但這意味著路上的任何人也都看不見他們。哈拉蒙德帶著一些繩索,他把這些麻繩系在樹干上組成了支架,然后又鋪了一些干樹枝在上面為幾個人搭出了一張張床鋪。在上大學時,他參加過幾次野營活動,因此知道該如何讓自己遠離潮濕的地面。
不得不承認,他的這個選擇非常明智,就連矮人戈林多都很喜歡這種吊床,因為在上面睡得既暖和又踏實。在沒有爆發戰斗之前,保存好每一分體力都是非常有必要的。也正是因為如此,除了搭建吊床這種小伎倆之外,哈拉蒙德在臨行前還特意向格里蘇斯討要了馬匹作為代步工具。
只是,作為矮人的戈林多不喜歡騎馬,而化名休·胡德的奎斯早在兩天前就在隨軍商人那里買了輛君臨城生產的寬胎越野助力車。那輛車上有個金屬后椅子架,矮人戈林多也可以坐在上面跟著搭個便車。所以,最后擁有馬匹代步的,只有哈拉蒙德和作為其書記官的老威瑟。
雖然對于這兩匹馬就掏空了自己這五天來忙前忙后建筑施工而獲得的一半銀凱特而有些腹誹,但是哈拉蒙德其實還是挺中意自己的坐騎的。它是一匹混血的軟槭馬,體內流淌著一些嵐楓城軍馬血統。它的體格雖不算高大,可是卻非常有勁且耐力驚人,適應力和智慧程度也都非常好。它有著閃亮的栗色毛皮,稻草色的鬃毛,眉心有一抹白色——不知怎么想的,休·胡德一見到它的模樣就給它起名叫“蘿卜”。更加奇怪的是,這匹馬似乎還真的接受了這個古怪的名字。行進路上,每次那個年輕的銃士蹬著腳踏車經過它身邊喊它“蘿卜”,這匹馬都會緩轡慢行,歪著頭歡快地回應。
有次吃飯的時候,奎斯還從“蘿卜”為自己背著的糧食袋子里,拿了幾塊壓縮成餅狀的燕麥餅干嘗了嘗。因為這是格里蘇斯領主親衛隊里拿來的戰馬飼料,所以味道其實還可以。里面加了些食鹽,無論是人和馬吃了都能補充鹽分。對此,“蘿卜”一開始有些不高興,可是當奎斯拿出幾塊甘草糖喂給它吃之后,這匹聰明的戰馬就不怎么介意了。只是每當停下了休息的時候,它總會眼巴巴地瞥向奎斯那輛自行車車梁上的挎包。
一夜無話,哈拉蒙德值守的是黎明之前最后一班崗哨,因此在眾人神清氣爽醒來之后,這個年輕的格林家族大少爺略微有些疲憊。他用水囊里兌了精力藥劑的水漱了漱口,吃過早飯,疲憊感才漸漸消失不見。等太陽完全升起來之前,他們這一行人就再次出發了。沒過多久,前方的景色逐漸變得開闊,懶洋洋的太陽在一座城鎮廢墟上升起,腳下的道路帶領著他們前往那里。雖然即便以拉姆齊大陸的規模來看,這座城市也依舊不算小,令人印象深刻,但它的斷壁殘垣和建筑卻令其哪怕被太陽照射著也依舊顯得有些冷清,就好像是死者的居所。
“這是戰爭造成的結果,”雖然哈拉蒙德明智地選擇繞過這片廢墟(而非從中穿過),但是在看到斷裂的石柱、坍頹的屋頂、帶著利器斫痕的木柱,以及被蔓藤和青苔遮掩著的、遭到過大火焚燒的痕跡時,他還是看出了這座城鎮被廢棄的原因。想必,在周圍某些地方或者就這片廢墟之中,可能還存在著一些已經看不出來的墳頭。
“在約姆斯人和軟槭人尚未聯袂造訪之前,定居在塔普特島上的居民,其實也未必有資格享受安穩和平的生活。”化名休·胡德的奎斯一腳拄著地面,一腳輕放在越野自行車的腳踏板上,內心稍微有些感慨。“人和人相處,總會誕生出嫉妒或者其它什么負面情緒,這幾乎無可避免。而這些負面興趣則可能挑起爭斗,繼而引發戰爭。事后,無論各方說得如何冠冕堂皇,戰爭其實都和‘榮譽’這個詞匯沒有什么直接關系。”
他們很快就離開了廢墟,正午時分,他們來到了一座撒克遜人的集鎮。他們經過了田野和農場,又經過了立在集鎮邊緣的幾所房子。蓋爾蒙德在前方看到了集鎮中心的一個十字路口,那里的幾棟建筑緊密地排列在一起,其中有著看起來像冷面包屋和麥芽酒館的地方,還有許多空空的市場攤位。他看到周圍幾乎沒有撒克遜人,好像人們都躲藏起來了,但是緊接著有一個男人走到他們跟前,舉起手攔住了他們。
那人身長應該不到六尺,可是肩膀寬闊,胳膊粗壯。一件及腰的狗皮背心,緊貼他的胸膛,里面那面或許還嵌了金屬片——這應該是一件皮制的“布面甲”。他的腰帶上別著一根戰棍和一把鋼刃的長匕首,下身鹿皮緊身褲,腳蹬一雙皮靴。令人有些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頭發剃出了錯綜復雜的迷宮圖案,從一側太陽穴繞到另外一側;半截袖亞麻襯衫下方裸露的胳膊上還覆蓋著刺青,那是些奇異的漩渦和鉤子狀的圖案,只有奎斯認出那是藝術加工過的一種變體侏儒文字。他臉形瘦削,棱角分明,因為留著一臉絡腮胡子,所以很難判斷年齡。但在緊蹙的眉頭下,那雙滿懷敵意的褐色眼眸顯得飽經滄桑,若是幾個冒險者沒看錯的話,這個人應該經歷過許多場戰斗。
“喀都靈好不容易變得安定了。”這個戰士攔在了哈拉蒙德一行人前面,眼神越過牽著“蘿卜”站立的哈拉蒙德,望著他和他的同伴們。“什么風把你們吹來了?這里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無論是來索要錢幣,還是要征兵,喀都靈這個平靜之地都不會歡迎你們的到來。”
從格里蘇斯交給他的那份卷軸上,哈拉蒙德知道了一些相關信息。他知道這座名為“喀都靈”的集鎮,這里是一個在塔普特島某次內戰之后出現的聚居地,這里的居民大部分都是戰敗城鎮的幸存者,現在以種植豆子和小麥維持生計。只不過,這片土地(不知為何)沒有被任命新的郡長,所以只能由當地居民自行治理。而此時攔在他們面前的這個戰士,估計就是那份卷軸之中所描述的那位被當地居民選出來的“法律講述官”。
“我們正在向北旅行。”哈拉蒙德注意到附近還有三個人站著,他們都帶著武器,其中一個人手里還拎著長弓,“我們不打算在這兒停留,也不打算破壞這里的和平,我們只是路過。”
“那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富勒福德,還是俄寧根大道那邊?”法律講述官聳了聳肩,“雖然我的職責不是要了解誰來了、誰走了,以及他們的來路和去向。但是鑒于旅行者經常會帶來麻煩和糾紛,所以多問點事情是我的習慣。”
說到最后這句話時,他的眼睛瞇了起來。眼神最敏銳的奎斯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已經幾乎看不到了的老舊瘀傷,嘴唇邊的一塊傷口也似乎不是自然干裂的,他幾天前應該參與了一場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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