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高峻的宮禁矗立在山崖峭壁之上,俯瞰著下方幽深的加爾貝湖,仿佛搖搖欲墜。
當初工匠們在修建這處宏偉宮殿時,邀請元素薩滿相助,他們法術將石頭與森林融為一體。
三座尖塔自宮禁中心拔地而起,由堅石支撐樹木而成,塔尖高聳入云,側壁窗欞輕啟。
每座尖塔之中都有元素薩滿和成隊的弓弩手坐鎮,隨時都可以借助高聳入云的尖塔——接引雷霆,或者居高臨下射擊——痛擊來犯之敵。
外墻則為隆起的花崗巖塊壘成,內里則填充有經過反復蒸制的黏土,剛柔相濟,即便使用投石車轟擊,也難以奈其分毫。
位于正中央的主殿,則是通過溝通野性之靈,凝聚一百余棵參天遠古杉木,撐起了這座圓形建筑的骨架,上面再覆蓋上磚石與青銅紋飾而筑成。
任何心智正常者在看到這雄偉的建筑時,都會贊不絕口,心悅誠服地稱贊其真乃奇跡。
這處宮禁名為“米涅尤爾”,意為“眾箭堡壘”,乃是厚堅島和聯邦的中心。
“我們別無選擇,”再次踏上厚堅島的土地,沃夫加看著正在麻利卸載貨物的龍眷氏族成員,以及站在不遠處、體格壯碩得讓他這個極地熊人都為之心驚肉跳的三個食人魔,小聲地說道:“至少在回到家之前,我們…我們都沒有任何選擇。”
聽聞了沃夫加的話語,熊羆部族的酋長苦笑了聲,開口回應道:“恐怕回到眾箭堡壘,我們依然沒有什么其它選擇,”要比年輕的大酋長之子,沃利貝爾看得更為透徹,“就如同帝國依賴錫礦石一樣,那些用來作交易的鋼錠,未來肯定會牢牢給聯邦套上一道枷鎖…”
沃利貝爾沒有繼續往下說,沃夫加并沒有其外表看起來那般粗笨,他應該已經明白了自己接下來想要說些什么——明知是枷鎖又能如何?
無論是那頭能夠引發火山爆發的巨龍,還是之后從火山巖構成的傳送門中降臨的浮空巨獸,亦或是一路護送他們順利回到厚堅島的化鯨…沒有一個不令他們瞠目結舌。
對方如此強大,與之對抗的話,慘勝都實屬不切實際的奢望。
何況聯邦也并鐵板一塊——極地熊人、海象人的各個部族雖然名義上需要服從大酋長的調遣,但在對方運送過來大量的鋼錠面前,很難說不會產生其它心思。
而這也正是奎斯選擇對其實施懷柔商業掠奪的原因,換作是權力歸結于皇帝,或者說凱撒一人的駝人帝國,則只能訴諸武力來打開它的大門。
跟隨這艘商船前來厚堅島的主要負責人是食人魔三兄弟,可是他們卻并非主要的對接人員,為了方便溝通,奎斯特意在灰燼世界招募了一名外交官。
“哭臉”——這個因罹患獸化癥,能夠在人、半食鐵獸半人、食鐵獸三種形態自由切換的荼卡城大競技場角斗明星,被少年藍龍花錢買斷了其職業生涯。
有酒、有肉、有架打的美好生活,徹底離他遠去。
想要喝酒吃肉,必須要先學會說極地熊人的各種方言、俚語;鬧情緒、想要打架,則會有食人魔壯漢那魯這位角斗場上的大前輩幫忙,用物理手段教導規矩。
至于說受傷、頭痛之類的小問題,巫醫帕魯則表示各種藥劑管夠,特別是被奎斯命名為“藿香正氣”的精力藥劑,學習的時候喝一勺就能解決他的懈怠情緒。
“三位大人,”檢查完學習進度,連喝下三大勺精力藥劑的“哭臉”,哭喪著臉說道:“那兩個極地熊人已經認可了,我今天說的俗語吐字發音,相當準確。”
使用了巧舌術卷軸——其實這本來是奎斯給“哭臉”準備的輔助道具,可是“總有主意”的布魯認為學習要踏踏實實,因此只在自己檢查其學習進度時使用——布魯也聽懂了方才“哭臉”說話,以及之后沃利貝爾對于他的評價。
“戒驕戒躁,”在法術的作用下,布魯用標準的極地熊人語言回答道:“學習是個螺旋上升的過程,再定個小目標——走到他們說的那座眾箭堡壘需要兩天時間,這段時間你要抓緊學會書寫常用的極地熊人文字,大概五百個字左右。”
如果哭泣有用的話,“哭臉”并不介意大哭一場。接下來兩天,坐在裂蹄牛拉的貨車上突擊學會書寫五百個極地熊人文字之后,他已經欲哭無淚。
利維坦號從灰燼世界運送過來的物資,遠不是用幾艘納爾型戰艦拼湊出來的一艘風帆貨船所能承載,他們這支隊伍的任務只是先來建立外交關系而已。
可即便如此,船上卸下來的貨物也堆滿了三十多頭裂蹄牛拉的大車,一整隊龍眷氏族的沙漠狗頭人戰士護衛著這支車隊。
至于說那艘貨船,在卸載了貨物之后已經開到外海拋錨,一路跟隨他們前來的化鯨就深潛于海底,不眠不休的不死生物時刻在看護著這艘貨船。
厚堅島不像駝人帝國,并無沙漠環繞在其外圍。但整座島嶼周圍,卻皆是懸崖峭壁,星羅棋布的哨所堡壘就建立在山嶺之中的道路上,形成層層關隘。
由于隊伍之中有著沃夫加這名極地熊人大酋長之子,以及沃利貝爾這位熊羆部族的酋長,雖然在和初到港口時一樣,許多關隘看到沙漠狗頭人就以為是底棲魔魚怪物大軍登陸入侵,但是好在有兩位身份高貴的極地熊人出面,化解了誤會。
途徑的每處哨所堡壘都會派出信使,騎上一種類似猛犸象的大型騎獸,提前趕到米涅尤爾向聯邦大酋長匯報消息。
同時,還會分派出一些人手——視關隘所屬部族不同,或是海象人,或是極地熊人,以“保護”的名義跟隨著這支商隊前進,實則在警醒地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米涅尤爾,或者說眾箭堡壘之中,大殿后方的一間石室之內幾名身著華服的聯邦部族酋長環繞而坐。房間的中央,一個臉色陰郁的年邁極地熊人靠在煙霧繚繞的火堆旁。
這個極地熊人身穿苔黃色光澤的長袍,上面繡著各種元素與野性之靈的圖案,長袍之下的身軀松松垮垮,一口斷落得參差不齊的獠牙,疲倦的棕色眼眸里布滿了血絲。
他喃喃地念叨著旁人無法聽懂的、“靈”們交流用的語言,隨手往火堆里扔了幾枚松針,讓煙霧變得更加濃厚嗆人,彌漫在這間簡陋得和宮禁格局不符、只開有一個小透氣窗的石室里。
年邁的極地熊人湊了上來,深吸了一口氣,“還差一撮骨粉、再加一點松果殼…”
遵循著只在最古老薩滿教派之中才會流傳的可靠而純正傳統,這名曾教導出“雷霆咆哮”、極地熊人種族中最年長的薩滿有條不紊,但又小心翼翼地進行著占卜儀式。
雖然他形容枯槁,如果沒人幫忙則很難站起身,走路時也總是弓背彎腰緩緩挪動,但這種身體上的衰老,并不能妨礙他用靈魂傾聽各種“靈”的交談。
可現在無論他怎樣傾聽,溝通萬事萬物的“靈”都無法給予其準確的答案——那些突兀地出現在厚堅島、甚至是島嶼世界的生物,仿佛本身就是一個謎團。
不過還好,包括最敏感的野性之靈,以及最活潑的火焰之靈都還算安穩,它們沒有從那些已經踏上厚堅島的異族身上察覺出任何敵意。
與其接觸,似乎、應該還算安全。
將這個消息告知給在場等待的諸位酋長,老薩滿明顯感到眾人都松了一口氣,他遂將這些人請出自己居住的石室。
然后再在學徒的攙扶下,躺倒皮革和毛皮縫制的軟塌上休息,補充剛剛占卜所消耗的精力。
接下來的工作,年老體衰的薩滿就很難幫到什么了,干脆讓那些年富力強的聯邦酋長們自行斟酌、小心地處置。
當少年藍龍派出的商團走入米涅尤爾之森,裂蹄牛拉著貨車走在加爾貝湖畔的“湖邊小徑”上,眾箭堡壘派出來的迎接團隊早已列隊于道路兩旁。
雖說名為“小徑”,可是這段路其實是特意從林間開鑿出來的,黃土墊道后再壘上石板,道路的寬得可以容納三兩牛車齊頭并進。
似乎是為了特意迎接商隊,“湖邊小徑”上此時鋪滿了松枝,當它們被踩碎時便會散發一陣心曠神怡的氣息。
“松枝很干燥,”坐在一輛貨車之中,布魯的嗅覺非常靈敏,他偏過頭對坐在臨近車上的帕魯說道:“還有一種烘干過的煙熏味…非常容易點燃。”
這兩個食人魔沒有下車,他們兄弟那魯此刻則站到了外交官“哭臉”的身后。
迎接團隊的首領是極地熊人大酋長的侍衛隊長,他自然是認得沃夫加與沃利貝爾,因此他先行和兩名同族交流起來,想要詢問清楚對接異族商團的注意事項。
由于“哭臉”變作了半食鐵獸半人的形象,迎接團隊中的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有些營養不良的極地熊人,一名侍衛還湊到起身旁,好心地問道:“你是這支商隊的向導?”
“不是,我是…”
因為想不起來“外交官”這個詞怎樣用極地熊人語言表述,“哭臉”突然有些語塞,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食人魔壯漢,還好不是那個總檢查他“功課”的布魯。
“你的眼睛怎么了,他們難道還毆打你了?”
“哭臉”:…
這個侍衛,像極了某個以“一語致死”而聞名的攻擊型捧哏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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