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之前被自己抓個正著的“浮筏人”——現在看來是不是人類都有待商榷——奎斯始終有些懷疑。即便是發現其肩上長有腮,也不能輕易斷定他就一定是底棲魔魚派來的。
底棲魔魚完全是一種奉行“實用主義”的生物,制霸大海的它們若是發現浮筏人可以轉化成優秀的手下,那又何必偷渡到灰燼世界,去掠奪更強力、更適宜沙漠環境的物種?
所以這個肩上長有腮的怪人,其實很有可能是潑向底棲魔魚的一盆臟水。而怪物們隨后發起的進攻,則完全坐實了這份嫌疑。或許還不止——
“不可名狀的黑暗在大海深處隱藏,”看著神色凜然的格爾桑,被俘者面帶嘲弄之色,轉向其余的浮筏人,大聲布道:“唯有接受大海的饋贈,才能夠更好地生存…”
伸手在其下頜輕輕一托,剛被接好的下巴再次脫落。“沒時間聽他啰嗦,”沃利貝爾仗著自己的塊頭,硬生生從幾個駝人守衛身邊擠了過來,制止了格爾桑的訊問,“不管他們知道什么,”極地熊人獠牙伸出,用兇惡的眼神瞪了俘虜一眼,“又或者想要刻意隱藏什么,都要等這場仗打完,我們能活下去再去考慮。”
能當上熊羆氏族的酋長,沃利貝爾顯然不是一個滿腦子肌肉的莽夫。事實上,他也很好奇這接連不斷的變故背后的隱藏著什么?
針對大酋長之子的襲擊很顯然是有人刻意準備,可是若是僅憑那些力量,也未免太對不起他這“刻意”二字的評價。
籌劃襲擊的人既然能夠準確獲悉他們抵達交易市集的時間,難道就沒辦法評估出一支完全由極地熊人組成使團的實際戰斗力?僅僅派出一些浮筏人發動刺殺,讓他們來送人頭不成?
今天這一系列環環相扣的意外事件,沒有辦法讓任何智商正常者不產生懷疑。只不過,現在真的不是追求幕后黑手的時機。
沃利貝爾盯著格爾桑,又瞥了一眼在站在他身后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傲人·雙峰,平靜地說道:“這里的防守器械已經消耗了一部分,剩下的最多能阻止海怪門半個沙漏時。那之后,我們還能夠堅守多久,全看你和你的學徒…還有我,能夠給予戰士們多少法術支持…”
剩下的話語不必說完,沃利貝爾相信格爾桑肯定也能明白,若是他們支持不到援軍——或者說,希望中的援軍根本不存在,那么再想探尋什么陰謀,這件事本身也就不再有任何意義。
“那就先放它們上來。”
從幾名駝人守衛的保護之中走了出來,格爾桑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又或者是想起了什么,他攤開的手掌中多了一打莎草紙卷軸。
“我認為,我們能堅持很久。”
念誦完早已設定的咒語,數張莎草紙卷軸同時漂浮起來,迎風展開。原本繪在紙上的法陣和符文全部發生了變化,或直接被點燃,或漶漫了痕跡,又或者將紙張撕扯成碎片。
數種“元素生物召喚法陣”接連被觸發,這種卷軸比格爾桑之前試驗制作過的“元素召喚法陣”更為復雜。之前的元素薩滿只能使用圖騰柱作為載體,一點點雕刻而成。
可是當格爾桑通過幾日的練習,總結出將法陣繪制到莎草紙上的方法后,一切就變得簡單。
短短幾天的時間里,他就制作并且囤積了數量相當可觀的法術卷軸。
當然,他也發現了每制作成功一件這種法術物品,就會永久損失一部分元素之靈的親和度。
雖然之后可以通過修煉來慢慢彌補,但也的確會對制造者造成一定的影響。
而且除了他這樣的薩滿大師,普通的元素薩滿制作法術卷軸的成功概率并不高,制作失敗同樣會損失一部分元素親和度,就顯得劃不來。
因此在囤積了一些法術卷軸之后,他也沒有再繼續制作。不過,此時這十幾張莎草紙法術卷軸,確實幫了格爾桑他們一個大忙。
由于念誦咒文和準備施法材料的步驟,在卷軸制作完成之前都已提前做完,因此他只需要展開卷軸、幾個音節的激活咒語,數頭已經締約完成的元素生物就響應召喚而來。
“驅趕、擊殺懸崖下方的怪物。”格爾桑命令道。
其實他也知道,無需任何話語,召喚生物就會理解召喚者的意圖——駝人薩滿是為了向守衛們傳遞一個信息——他們有強大的薩滿坐鎮后方。
呈現出駝人形象的水元素直接躍入懸崖下方的大海里,這部分的海浪驟然平息、褪去。
大大小小趴伏在海水中休養精力,準備輪換攻擊的怪物驚恐地發現,自身體內的水分也隨著退去的海水,一齊不受控制地流了出去。
而火元素和氣元素則像抱團似地,融合在了一起。風借火勢,火助風威,翻滾著席卷至魚魔怪和甲伏怪的身上,瘋狂“犁地”。
“不好,”一直穩定著心神,溝通自己召喚出來元素生物行動的格爾森,突然眉頭一皺,“水元素被跟在后面的底棲魔魚驅散了。”
其實他并沒有看到動手驅散水元素的生物,不過依照陸地種族同底棲魔魚麾下怪物作戰的經驗,它們之中鮮少有能夠施放法術的怪物,最多就是甲伏怪對于法術比較敏感。
能夠施展法術的,大多是跟隨在怪物們身后,一直潛藏在大海中指揮的年輕底棲魔魚督軍。
格爾桑的這個猜測對也不對,的確是有一條底棲魔魚出手驅散了他召喚來的水元素,可是這條底棲魔魚并非是什么年輕的督軍,而是七腮議會之中的一位議員——托普洛。
而且除了隨手結局了水元素生物帶來的麻煩,這條急于驗證“讀者來信”準確性,好向它的同伴炫耀自己之前計劃成功的家伙,還額外投放了一具珊瑚魔像作為怪物大軍的助力。
“登陸!將那些家伙從懸崖上趕下了!”托普洛向自己的魔像下達了命令。
一個由尖銳的珊瑚組成的生物,用它四條粗壯的珊瑚腿踩在海床上,蹣跚前行。雖然看起來很慢,但是長達二十尺的腿部,每邁一步都會前進很大一段距離。
四只空心且布滿鋒利彩色鋸齒的珊瑚手臂從其核心處伸出,一邊在劃水加快著自身的速度,一邊慢慢地在手臂頂端長出“星型”的輪狀物。
這些輪狀物的作用,在珊瑚魔像的手臂露出水面之后,就立刻顯露了出來。
“嗡”、“嗡”、“嗡”、“嗡”…幾乎重疊到一起的四聲呼嘯劃破了夜空。
在懸崖頂端守軍即便正在忍受著因火元素和氣元素生物凌虐,怪物大軍而發出的喧囂聒噪,也不能忽視這樣異常且不祥的聲響。
“攔住那些…飛盤!”
因為從未見過那樣的攻擊,沃利貝爾的咆哮般的命令磕巴了一下。
但這并不影響其他人對命令的服從——任誰看來,那些快速旋轉著飛過來的白色飛盤都不是打招呼那么簡單——若是被擊中,恐怕就算是皮糙肉厚的極地熊人也是個骨斷筋折的下場。
“鐺”地一聲脆響,沃夫加抓過身邊駝人守衛的一桿斧戟,凌空擲中的一個飛盤。斧戟立馬折斷不提,被擊中的飛盤偏離了方向,只是即便力道受阻,卻仍舊深深插入崖壁。
沒有理會身邊駝人守衛的先驚后怒,極地熊人大酋長之子見識到飛盤的威力,立刻放棄了用手里的戰錘橫擋來阻擊另外一枚飛盤的打算。
他找準了時機猛然躍起,以“力劈華山”的姿勢,用戰錘砸偏了這枚飛盤的去向,借飛盤其本身的速度和力道,使其嵌入崖頂的巖石地面里。
站在格爾桑附近的沃利貝爾,也使用投擲斧戟的方式,解決了一枚飛盤。最后一枚飛盤,則是奔著不停運送著防守物資的浮筏人飛了過去,有能力阻止的兩名極地熊人確實有些鞭長莫及。
沒有意外,這枚飛盤是奎斯幫忙解的圍。他雙手握住長矛的尾部,壓低身子使出一記下段刺,正巧命中飛盤的圓心,旋轉著的飛盤和矛尖發生摩擦,發出一陣“刺刺啦啦”的響聲。
少年藍龍:…
絕對不是他刻意賣弄自己的武技,這真的是純屬巧合。可是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道理一樣,奎斯也只好雙臂較力,把長矛在頭頂掄了一圈,將這枚飛盤原路送了回去。
好巧不巧,正好命中珊瑚魔像的一條臂膀。雖然沒有直接將其削斷,但也把這個站起來足足有二十多尺多高的超大型構裝體砸了一個趔趄,好懸沒有側翻到沙灘上面去。
包括原本就一直關注著他的沃夫加在內,眾人看向奎斯的眼神之中,多了許多敬畏。
“好樣的!”
身為熊羆氏族的酋長,沃利貝爾自然沒少指揮過戰斗,他十分清楚如何激勵手下。
一時間,崖頂上固守待援的所有人士氣大振,直到重新恢復平衡的珊瑚魔像再次發起攻擊。
插入海水中的四肢不斷汲取著海水,自其中空身體不斷地傳輸、壓縮,做成一種水炮彈,通過手臂引導瞄準,快速地發射出來。
“砰砰砰”…水炮彈三連射直接命中了懸崖底下肆虐的元素生物,氣元素還好說,被水炮彈命中的火元素生物直接被湮滅,與格爾桑斷了聯系。
而剩下的氣元素,面對具有甲殼和鱗片的底棲魔魚怪物大軍,則開始顯得有些無力。